「你为什么总是误会我?」她又气又伤心地伸手抹去泪水,当自己好心到他房间为他包扎时,她被指控是个准备献身的荡妇,就连她刚才差点被劫、饱受惊吓之后,他也说这全是她自找的!
她已经受够了!她再也不要忍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指控。
「我现在就要自己回去!」她火辣辣地回头大声警告。「不准跟着我!就算我又遇到坏人,也是我『自找的』,不劳你费心!」
仇翼被柳如絮的怒气和泪水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从一个勇敢的女战士,变成了泪眼汪汪的小女孩,刚才她被人用刀威胁的时候没有哭,衣服被划了一刀的时候也没有哭,那么现在她为什么哭了﹖「喂!」看着柳如絮走得飞快,他也迈开大步追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泪水让自己很不好受,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走开!离我远一点。」她怒气冲冲地继续往前走,半点也没有回头的打算。
人高腿长的仇翼没几步就追上了她,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和她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前进着。
恶棍、疯子、神经病!柳如絮在脑海中闪过所有骂人的词句,却没有一个字足以形容他的恶劣,她知道仇翼就走在自己的身后,但是她气得一眼都不愿意看他,只是目不斜视地像拚命三郎一样赶路。
「我的车停在左边。」来到了转角处,仇翼忽然开口。
「你去死吧!」果然,柳如絮选择了右边的巷子。
才走没几步,柳如絮忽然发现一台眼熟的哈雷机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它的主人正是仇翼,这个痞子!竟然骗她﹖﹗「不要闹别扭了,上车,我送妳回去。」仇翼一手扯住了正要掉头离去的柳如絮。
「干什么?好让你有机会再羞辱我?」柳如絮转过头,红着眼睛瞪着他。「这是你最擅长的,不是吗?」
仇翼沉默不语,只是凝视着她哭过的眼睛,一双美眸现在又盈满了新的泪水,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他也不明白的情绪,他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欢看到柳如絮的眼泪,于是他慢慢地伸出手……
「不要哭了。」他以手背轻轻擦拭她滑下脸颊的泪,轻声开口。
不只是柳如絮感到惊讶,就连仇翼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
「不要哭了。」他再一次重复,跟着像是她的泪水会烫人似地,仇翼很快地抽回自己的手。
柳如絮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一时之间也忘了哭泣,两双眼睛相对凝望,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街道上一阵冷风呼呼吹过,仇翼才注意到柳如絮的外套上被划破了一个洞,他微微邹眉,开口道:「夜已经深了,我送妳回去。」见柳如絮还是不动,他指了指她身上破了一个洞的外套道:「我可以顺便帮妳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不用了,我没事。」柳如絮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自己袖口的破洞,所幸现在是冬天,她衣服穿得厚,所以刚才那一刀只是将外套割破而已。
「如果我道歉,妳是不是就肯上车?」看到柳如絮一脸的不情愿,仇翼轻叹一口气无奈道:「我承认……刚才我的确说得太过分了,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道歉这檔事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仇翼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法子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你刚才的指控的确太过分了。」柳如絮点点头。
「我知道。」仇翼闷闷地应了一句,如果说站在寒风中骂他几句,能让柳如絮气消的话,他是真的无所谓。
「你根本就不应该对我生气,今晚发生的一切是意外,你为什么要对我大吼大叫的?」柳如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仇翼肯道歉了,不过他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却让她的心情大为好转。
「我吼妳是因为妳连最基本的尖叫都不会,妳是被吓呆了还是真的不会求救?」
听到柳如絮提到刚才的事,仇翼又忍不住提高嗓门。
「那个时候就算我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出现的,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更生气?」柳如絮试着解释刚才的行为。
「我知道妳跑得不快,但是妳总不至于连喊救命都不会吧!」仇翼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怒火再度地升起,要不是他听到珍发出的求救声,现在她们两个早就完了!
「就算我喊了也不会有人听见的!」在这种时间,在那种连条流浪狗都不会出现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出来帮她们﹖「我就听见了。」仇翼双手环胸,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是……」说到这,柳如絮这才想起事情不对劲,仇翼为什么这么巧会经过这个地方,又这么刚好他救了她一次?「你为什么会刚好在那里?」
更奇怪的是仇翼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原来看向她的目光尴尬地移转,整个人看起来很不自在,一脸困窘的样子。
「这个星期我才开始来这里练习的,如果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柳如絮偏着头努力在想一个合理的解释,是他这附近有朋友吗?还是仇翼真的这么刚好经过这里?最后她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希望得到正确的答案。
「上车吧!越来越冷了。」仇翼转身发动机车,不理会她的问题。
「你常来这附近?」柳如絮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她不敢细想,就怕是自己会错意,又会被仇翼讥讽为自作多情。
「今晚碰到妳不是意外。」仇翼回头,以一种交换条件的语气开口。「现在妳可以上车了吗﹖」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却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我们一定要站在冷风中讨论这个问题吗?」仇翼扬起嘴角笑道。「上车吧!我送妳回去。」
纵使柳如絮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毕竟站在这的确有点冷,再说并不是每一天仇翼都是这么亲切的,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成为那种可以正常谈话的朋友,就像她和仇云那样子。
「穿着它,不然妳会受不了晚上的风。」正当柳如絮要坐上车时,仇翼将身上的皮外套脱下,递给了柳如絮,她听话地将皮外套穿好,顿时觉得暖和了起来;皮衣上除了残留的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混着烟草味道,这是属于仇翼一个人独特的气味。
「搂紧我的腰,坐好了吗?」仇翼转头对柳如絮吩咐道,跟着油门一催,车子急驶而去消失在街道上。
***
「晚安。」二十分钟后,仇翼将柳如絮送回了她一个人住的小公寓,他陪着她走上五楼,目送她走进门里。
「嗯,今天晚上谢谢你。」柳如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尴尬过,她只好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关上门。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看待仇翼这个人,他既不像仇云是个大哥,也不是可以邀请进来喝茶聊天的朋友,他更不是那种一次约会失败,她可以毫不犹豫当着他的面将门甩上的人,他是一个不算熟稔,却又充满吸引力,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看待的人。
「仇翼,你今天是碰巧经过那里,还是有事要找我?」最终,柳如絮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惑,如果是真的,为什么?
仇翼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仇翼才开口道:「那一夜的事我知道妳很生气,我曾经到妳的学校找过妳,知道妳接了好几场演奏会,我觉得妳单独一个人太危险,所以当妳晚上有练习的时候,我都会在外面等,确定妳安全地回到家。」
在柳如絮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出现之后,他明白或多或少和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有关,他知道是自己的偏激曲解了她的好意,莫名其妙地伤害了柳如絮,因此打算找她谈一谈,却发现她为了躲自己,一连接下了好几个练习,每天将自己累得半死,不到半夜不会回家,他不是个擅长道歉的人,于是想出了暗中保护她这个办法。
「你这几天一直在外面等?」柳如絮吓了一跳,她怎么完全都不知道。
「所以妳已经得到答案了,今晚不是巧合。」仇翼点点头,算是告别。
「等一等,」柳如絮喊住了要转身离去的仇翼。「你以后都会这么做?」
「如果妳不愿意的话……」
柳如絮扯住仇翼要离去的身子猛烈地摇头,脸上绽放一朵笑容。
「我是说……以后如果你愿意每晚送我回来的话,可以进练习厅来等我,」她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在外面等太冷了。」
或许,她已经渐渐了解仇翼这个人了,他的确不擅长道歉或是说话,但是他却以实际的行动在表示他的歉意,老天!要不是今晚有这个意外,或许一直到练习结束,她都不知道有一个人在暗中默默守着她。
「呃﹖﹗」仇翼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呆了一会儿。
「晚安。」她踮起脚尖,在仇翼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笑吟吟地关上门。
那一晚,因为一场意外,不知不觉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
自从那一晚起,仇翼果然每晚都会到练习的地方报到,而且,第二天仇翼就将机车换成了汽车,虽然他嘴上说是想换个交通工具,但柳如絮心里明白,体贴的仇翼,一定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才会将他的宝贝哈雷换成了车子。
有时候仇翼去得比较早,他会干脆坐在听众席等待,不过他是一个完全不懂欣赏古典音乐的人,每每一首乐曲演奏不到一半,他就完全睡着了,不过柳如絮一点都不在意,她只知道自从仇翼来了以后,她的心就会变得很平静,像是找到了依靠似地,再也没有任何恐惧。
这一天练习完毕,柳如絮走到仇翼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看到他由睡梦中醒来,柳如絮不由得取笑道:「你知道吗﹖你已经让我们的团长完全失去信心了。」
「是吗?」仇翼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是的,当他试着以『命运交响曲』唤醒你却失败后,他已经完全绝望了。」
柳如絮甜甜一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已经可以和仇翼像朋友一样相处了。
「就像我总是无法教会妳防身术那样的绝望吗?」仇翼也不甘示弱地回击。
自从那一次的流浪汉事件,仇翼有感柳如絮太过娇弱,于是自愿当教练教她一些基本的防身术,结果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运动神经,还是怎么地,她到现在连最简单的擒拿手都学不会,真是枉费了他这个名师。
「反正有你保护我就可以了。」她撒娇地勾住他的手,笑吟吟地和仇翼一起走出练习场。
「真拿妳没办法。」仇翼也只能无奈笑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每天来这里看着她,他喜欢和她以这种轻松的方式谈话,分享每一天的心情。
「啊!是仇伯伯和仇大哥!」两个人正要往前走,柳如絮忽然看到远方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不要说妳看到过我。」仇翼跟着脸色一沉,迅速闪进了一条巷子里。
「仇翼!」柳如絮正想喊叫,但哪里还有仇翼的影子,而仇氏父子也来到了眼前。
「如絮﹖﹗妳果然在这里。」仇云高兴地一步向前。「妳老是说忙着练习,所以我和爸爸就亲自来看妳,演奏会是明天吧?我们今晚特地来为妳打打气。」
「仇伯伯,仇大哥,谢谢你们。」柳如絮点头道谢,但心思早已被仇翼的忽然离去所打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如絮﹖﹗」仇云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关心地开口。
「我没事,只是演奏会就在明天,所以我有点紧张。」她几乎是怀着内疚地说着谎言,两个人都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她实在是不忍心骗他们。
「那今晚早点休息,来,坐我们的车回去吧!」仇伯伯心疼地拍拍她的肩,体贴地开口道。
「谢谢。」同样是一家人,为什么仇翼不被欢迎﹖她多想问出这个悬挂在心中十几年的疑问,但是又怕激怒了仇伯伯。
最后,柳如絮还是跟着他们上了车。
在车子启动前,她依依不舍地回头望去,在雪地纷飞的夜里,她似乎看到了仇翼一个人站在那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而她的心,没来由地像被针刺穿了似的,好痛好痛……
第七章
演奏会于星期日晚上七点四十分正式开始,这是柳如絮花了整整两个月,投入无数心血练习的演奏会,但是,距离开演只剩下四十分钟,柳如絮还是一脸失魂落魄,一点也没有上台表演的情绪。
昨天晚上仇云直接将她送回公寓,体贴的他以明天有演奏会为由,要她早点上床休息,却不知道柳如絮为了仇翼突然离去一事耿耿于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将近天亮才蒙眬入睡。
「小柳儿,怎么了?太紧张睡不好?」杰克在后台凑过来,看见她一脸沮丧的模样,于是过来为她打气。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柳如絮勉强自己露出微笑。
「我知道了,是因为今晚有特别的人来听演奏会,所以妳很紧张对不对?」杰克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对镜中的柳如絮眨眨眼。「妳最近越来越迷人了,仰慕者一个接一个,演奏会还没开始,妳就收到一堆花了。」
「是谁送的﹖﹗」柳如絮又惊又奇,该不会是仇翼吧!
「我不知道,不过他是亲自将花送到后台来的,相当引人注目的男子,他现在就坐在特别席上,我也想知道他是谁。」杰克解释,删才那名男子捧着花到后台,的确引起后台女孩子的一阵骚动。
「真的﹖﹗」柳如絮惊喜地站了起来,她只听到特别席上有人,其他的就再也听不进去了,因为那个位置是她特别订给仇翼的,而现在上面有人,不就表示仇翼来了吗?
柳如絮急忙站了起来,笑着对杰克说她马上就回来,跟着就拉起小礼服的裙襬匆匆向外跑去,她告诉自己只是要确定一下仇翼真的来了,然后她就会回来专心表演,等演奏会结束了之后,她要好好和仇翼谈一谈有关他和家人的问题,既然她已经是仇翼的朋友,她希望可以分担他的烦恼。
「你是谁﹖」当柳如絮兴冲冲地跑到特别席位时,她绝对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凯伊,她的眼光好伤人。」坐在特别席上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墨黑的发配上闇色的眼眸,俊美高贵,但整个人隐隐透着一股魔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