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开玩笑的,在我搬救兵回来之前,你至少……试着不要再说任何激怒他或是任何会促使他砍死你的话。」任剑飞现在觉得胃都开始犯疼了,把绯月一个人留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剑飞小子,我就知道你够义气!」「搬救兵」这三个字让绯月眼睛一亮。
「城主已经答应让我离开,但……」任剑飞欲言又止。回青翼族讨救兵虽然可行,但距离却过于遥远,离这里比较近的有封昊云驻守的「北羌」,再来是「苏荻」的单无魂,封昊云是他的姐夫,因此自己还有把握,但是单无魂,他可就一点把握也没有了,毕竟那家伙曾经被绯月恶整过。
「但是什么?剑飞小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绯月蹙眉。
「你要是见死不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呼!我会尽量想办法的。」任剑飞深吸一口气,就算再困难也得试试,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绯月在这里受苦。虽然说……她是自作自受没错,但他就是狠不下心!
「剑飞小子!我就知道你最棒了!」绯月欢呼一声,兴奋地张开双臂,像蝴蝶一样飞人任剑飞的怀中,感激地抱住他。
只要凤族的人肯来,哼!她就不信卫溟海有能耐留住她!
「别……别这样!」
突然被一个绝色女子抱个满怀,任剑飞窘得满脸通红,一双手根本都不知道要放在哪。
「叩叩……」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提醒任剑飞时间已经快到了。
「时间到了,我得离开了。」任剑飞想起了自己和溟海的约定。「你……自己小心,我会尽快回来。」
「剑飞,谢谢你。」绯月抬头,绽开一抹美丽的微笑。
「你……」
原本还想多叮咛几句,但转念一想,在这里生活了十年的绯月绝对比自己还要熟悉这个地方,虽然说……现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对绯月咬牙切齿,但以她凡事不吃亏的个性,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多保重。」任剑飞不再多说什么,果断地转身准备离去。
打开门,任剑飞看到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卫溟海,后者淡淡地开口说道:「我的属下会送你出城。」
「多谢。」任剑飞颔首,为了不让溟海有过多的联想,他甚至没有抬头再看绯月一眼,只是快步走向等候自己的士兵。
卫溟海一直等到任剑飞两人走远了,才缓步踏进绯月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间房里的药味越来越刺鼻了。
「沧溟城这么无聊,居然让你这个城主有时间来这里闲嗑牙?」知道离去的任剑飞会搬来救兵后,绯月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一开口语气也充满了嘲弄。
「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溟海摇头。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绯月冷哼一声。
「算账。」溟海缓缓笑了,勾起一抹诡异狡诈得像是狼一样的笑。「还有,向你索取妻子应尽的义务……」
第四章
妻子的义务?!
「城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要太冲动……」溟海的一句话打坏了绯月的神清气爽,绝色小脸上原有的挑衅瞬间消失,跟着转成真心诚意的忏悔表情。
像是刻意要增加绯月的恐惧似的,溟海蓝色的眼眸不曾移动,踩着极缓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近,直到他高大身躯形成的阴影完全笼罩住绯月。
怎么办?绯月只觉得背脊发凉,心中隐隐泛起大难临头的感觉。
以武力解决?不可能!举凡自己的武功、轻功都是溟海亲自传授,就算自己没有中毒也难以抗衡,更别说是功力全失的现在了。
撒娇、认错?过去溟海或许对自己有求必应,但是继逃婚、伤人的两项恶行之后,她很怀疑现在的溟海还听得进任何辩白。
那么,大叫讨救兵?偏偏她对上的是沧溟城最有权力的人.就算溟海想将她吊在城门示众,都不会有人敢出声反对吧!
望着溟海那种仿佛锁定猎物、势在必得的眼神,绯月心中虽然转了干百个念头,却没有一样能解除眼前的危机。
「虽然迟了一年,但你还欠我一个新婚夜……」一直走到绯月面前,溟海微微倾身,似笑非笑地在她耳边低语。「不是吗?绯月娘子?」
「……溟……溟海城主,虽然现在坦白好像有点迟,但是……如果当初我有其他选择,我绝对不会用这么糟糕的方式离开的……」绯月咽了一口口水,在面对那一双完全将情绪隐藏的蓝瞳时,她很小心地选择不激怒对方的词汇。
「是吗?」溟海的蓝眸转冷。「先让巧儿伪装成新娘,再易容为男子逃走,甚至毫不留情地射我一箭;不管哪一项都是预谋许久,绯月娘子,对于这些你有什么解释吗?」
「……」绯月艳红的小嘴张了又闭,一时之间无话可答。
让巧儿伪装成新娘,是为了争取更充裕的出城时间,伪装易容成男性,也是为了出城方便,至于一箭射伤溟海的胸膛,最主要的原因是要完全断了沧溟城的追兵,毕竟她了解溟海的能耐,如果不让他躺在床上、两个月,自己绝对无法顺利逃开,更别说进行其他计划了。
「如何,我还在等你回答。」
「当时……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绯月硬着头皮、直视着溟海说道。「其实在中土呢……有一种很奇怪、很危险,连我也不太明白的东西,像法术也像武功,会让人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一只前我就是这样子……尽管有违自己的心意,但是根本没办法抗拒,被控制的人就像是中邪一样,身……身不由己!」
溟海沉默地看着绯月,半晌后咧开一抹冰冷的微笑。「中邪?这就是你一年后要给我的答案?」
「嗯……你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但是——哇——」话还没说完,绯月已经被溟海弯身将她一把抱起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等等!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理由,我可以换一个!」
「太迟了。」溟海俊脸紧绷,情绪压抑,三两步就走到了床边,以毫不温柔的方式将绯月「咚」一声扔上床,冷声道:「即使你背叛逃婚、即使你一箭几乎要了我的命,但是我依然以我残存的理性与人性告诉自己,你是我拜过堂的小妻子,不管如何都应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给你一个坦白、说出真相的最后机会,但很显然,任何的仁慈用在你身上都是多余的,不是吗?」
绯月被摔得头昏脑胀,甚至没有力气起身,只能瞪大一双眼,看着溟海开始动手解他的腰带……
「你无话可说,我倒是有些话想想和我『亲爱的小妻子』分享一下。」将腰带往地上扔,溟海开始解自己的外袍、中衣,不一会儿上半身已经赤裸,露出了精壮的古铜色胸膛,让绯月可以清楚看见,在靠近左胸的位置,有一道银白色的旧伤痕。
「城主,你没忘记我还是一个病人吧……」绯月紧张地提醒,被他宽衣解带又爬上床的举动感到不安。
溟海嘴角一抿,似笑非笑道:「放心,蛇蝎心肠的女人只会让男人倒尽胃口。」说完一把抓起绯月、让她面对自己胸前的箭痕。「我只是想让你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当初没有一箭射穿我的心脏,现在你是不是很后悔?」
绯月无法开口,只能瞪视着溟海胸膛上那抹银白色的伤痕。即使自己当时刻意避开了要害,但显然还是留下了可怕的伤疤。
愧疚的话语原本就要从两片粉唇中逸出,但突然间,她想起了自己此刻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城主,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一箭还一箭,你的箭还喂了毒,连本带利都让你讨回来了还不够吗?」绯月假装不在意对方逐渐逼近的身躯,试图以轻松的语调回应。
「那件事是可以了,但拜堂后逃婚,十年来隐瞒自己的身份、有所企图地深入沧溟城,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一算。」溟海拾起她一撮发丝轻轻摩挲,蓝眸直视着绯月淡淡笑道。「噌噌,谁会知道,我在大漠中捡回的小孤女,居然是龙凌皇朝最尊贵的皇家公主,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已经懂得用心机算计,假装受伤、失去记忆,一点一滴地融人这里,为了日后的权力地位,你可说是用心良苦。」
「我才不是假装受伤。」绯月忍不住辩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还有你刚才说什么为了权力地位?那是什么意思?」
「我几乎要相信你是无辜的。」溟海冷笑。「现在还想隐瞒什么?你混入沧溟城不就是想为你父王取得沧溟城的地形,机关图,好让苍龙皇帝日后能顺利攻下沧溟城,跟着可以肆无忌惮地征服西北方所有的小国,这,就是你父王的如意算盘,我有说错吗,绯月公主?」
绯月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瞪视着溟海。「这是我听过最荒谬的……」
「荒谬?」溟海蓝瞳转冷。「这才是事实的真相,不是吗?不然你要怎么解释这一切?理应在皇宫里享受一切荣华富贵、得到万千宠爱的娇娇女,会一个人昏倒在西北大漠?我倒想听听苍龙皇帝允了什么条件,才让你肯如此牺牲,是答应让你成为皇太女,还是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嗯?」
「要是哪天沧溟城城主混不下去了,你绝对可以去当一个说书人。」绯月冷冷讽刺,根本不打算回应这种无聊的指控。
「喔,恼羞成怒了?」溟海挑高一道眉,望着她因恼怒而泛红的脸颊。「这种事本城主没有兴趣捏造,这么说吧!是一位……很有说服力的人告诉我的。」
「哼!很有说服力的人?你倒是告诉我他是谁!」赫连绯月冷哼一声。「本姑娘敢作敢当,但是别把那种我不屑为之的事情也赖到我头上来。」
「冷恋姬冷夫人——你的亲生母亲。」溟海眯起眼看她浑身一震。「难道你要告诉我,她告诉本城主的都是一派胡言吗?」
冷、恋、姬!赫连绯月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双手激动地握成拳,全身更是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是她!原来如此!这解释了一切,是她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溟海,所以溟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并且将她带回沧溟城!这么说……她也知道了自己这些日子来假扮靳宇哥哥,为风族和皇族的人牵红线这件事了!不对!冷恋姬让溟海将自己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打算,她得通知父皇,还有风族的人才行!
震惊、不安……若有所思,溟海将绯月这一连串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再确定不过了。将冷恋姬的说法加上任剑飞说的话,就足以证明绯月真正的目的,不管是混入沧溟城取得机关图、抑或是撮合凤族族与皇族的姻缘,最终日的都是为了龙凌皇朝,为了能成为皇太女,她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同时也解释了你当初逃婚的真正原因,不是吗?既然能成为一朝之王,自然不愿意屈就小小的城主夫人这个头衔了。」溟海俯下身,强迫她飘离的心神归位,以充满轻蔑的语调说道。「如此美丽的容貌,居然包藏着如此狠毒的心肠,如果不是听你的母亲亲口证实,我怎么也不会相相一名年仅十岁的女娃已经懂得权力,甚至为了权力,狠下心除掉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听到这里,绯月再也无法伪装平静,事实上溟海所指控的每一项莫须有的罪名,都像是利刃刺人自己的胸口一样,刹那间她气急攻心,甚至无法压抑胸口翻涌的气血,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月?」溟海一惊,下意识地搂住她,一连点了她胸口几个穴道,然后让她躺下休息。
玉颊雪白、透明,更衬得嘴角的鲜红怵目惊心,绯月静静地躺在床上,模样看起来憔悴而脆弱。
「真相被人揭穿的滋味不好受吧!」溟海沉下脸,痛恨自己方才的一瞬间,居然对绯月产生了怜惜、不忍的情绪。
过去自己就是因为心软,才会任由赫连绯月欺骗、背叛,如今,他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就绝不能再存有一丝情感了。
「真相?相识十年……原来在你心中我如此一文不值,连这种狗屁不通的话你都相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赫连绯月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以压抑过的声音说道。「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投靠到这个充满笨蛋的地方!」
说完后,绯月闭上眼睛,再也不愿意多看溟海一眼。
「你的演技堪称精湛,可惜已经迟了。」溟海双手紧握,提醒自己不要被她这种脆弱、受伤的表情所蒙骗。「沧溟城不养废物,更别说是曾经背叛过的废物,从明天起你就得搬离这里,留在适合你的地方。」
「哪里?最适合我的地方不就是沧溟城之外吗?」绯月重新睁开眼,充满挑衅地问。哼!她虽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若要施展武功却根本不可能,明明知道她身体状况的溟海,想必又想到什么恶毒的招数伺候她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溟海冷笑着回答。
绯月冷哼,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现在我想『独自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刻。」既然明天开始要被人恶整,此刻不如睡饱补充元气。
溟海不语,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绯月一双璀璨星眸不再充满绝望与哀怜,而是燃烧着怒火与挑衅,这样的她才是自己所熟悉的。
听见关门的声音,绯月知道溟海离开了,她重新睁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墙上某一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丫头,天域焚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服的药方都是以滋补受损的心、肝、脾为主,味道虽然不太好,但你得乖乖按时服用,才能完全恢复,知道吗?」翌日,楚天放为绯月把过脉,一边写药方、一边吩咐着。
「调养好身体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人糟蹋!」绯月自嘲,抬起眼淡扫过站在楚大夫身后一名身材粗壮的中年妇人。是一张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但她可以从对方敌视的目光判定,这位大娘一定是奉了溟海的命令前来恶整她的人。
「哈哈。」楚天放干笑几声,他毕竟只是个大夫,根本无法插手溟海和绯月之间的事情。「按时吃药,我会再来看你。」
楚天放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那名目光犀利的妇人,绯月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药碗,蹙着眉头将苦药一口一口的吞进肚子里去。
按照时间来算,天域焚的毒虽然只需服用十余天的药就可解,却显然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养身体,昨晚她试图运功,却发现半分力都使不出来,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和一般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一样,而这种可悲的情况还不知道得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