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东方炜陷入沈思,他当时见到的可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倒像是苏县令亟欲掩盖什么,所以他才会亲自带兵包围了“慈云寺”,不让寺里的任何一个人离开。
“是。这些年下来‘慈云寺’的名气越来越响亮,不少人从各地慕名前来,带来了无数的信徒与香油钱,为了不让歹匪有机会窃取香油钱,县令倒是派了不少人驻守在‘慈云寺’,维护寺里的安全。”
“原来如此。”那苏县令派兵包围“慈云寺”,或许不光是要调查火灾这么简单的事,其中必定还有什么不欲人知的事情。
“但不知东方公子此行南下,是针对哪一件事、哪一个人?”张明德地想藉这个机会将事情弄明白,再看看是不是能帮上忙。
“早在我南下之前,我早已听说了‘慈云寺’的响亮名声,到了苏州,什么都没瞧见寺庙就被一把火给烧了,不过现在你倒给了我一条好线索。”东方炜露出一抹笑。苏县令与慈云寺的关系绝对不单纯,的确值得调查。
“东方公子打算怎么做?”
“就让我会一会这个苏县令,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东方炜轻轻啜了一口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原本以为被一场大火烧断的线,今晚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系在苏县令的身上
※※※
月娘高挂时分,从“问霞别苑”抬出了一顶轿子,轿子沿着街道走去,最后停在灯火通明、有如白昼的江水边。
“你们可以回去了。”东方炜从轿中探出头,要家丁们回府。
抬轿的四名家丁领命而去,不过东方炜却注意到走在最前面、提着灯笼的那名家丁却是动也不动,他以为对方又是奉张明德之命留下的人,他心中略感不耐,不由得再次开口斥离。
“你也回去,这事我一个人就办得妥。”
“这下子你可承认自己骗人了吧!”那一名家丁转过头,软帽之下是一双澄澈的大眼睛,赫然是练无瑕。
“你!”东方炜一愣,不知道她怎么会跟着来。
“你这个做主子的大不够意思了,你不是说到哪里都要带着我?一转眼自己就跑出来玩。”练无瑕指了指热闹的江边抱怨道。
江上画舫无数,点着各式造型的美丽灯笼,简直比白昼还要热闹上几分,这么好玩的事竟然不带她出来?
“你过来。”东方炜挑高一道眉,对她勾勾手指。
“嗯。”练无瑕向前走几步,却又停住,江边忽暗忽明的灯光打在东方炜的脸上,投射出不同的阴影,让他原本俊美的脸看起来和平时不同,变得有些阴沈、有些危险,要让她不敢接近。“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过来,你不听我的话了?”他的声音低柔地在夜里响起,却让她更紧张了,“我……”在那一双黑眸的凝望下,她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本来嘛,这些好玩的事我都没见过,但是你又不带我出来,我就向他们借了一套衣服,再说服那位提灯笼的大哥,让我跟着一起来。总之是我不对,是我拜托他们的,但是……但是这也是你不好,若不是你……啊!”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以媲美乌龟的速度垂首前进着,最后是东方炜不耐烦,长手一伸将她扯进他怀中,这才终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若不是我怎么样?”他挑眉问道,看着她脸还特地抹上一层黑粉,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有。”她有些期待地抬起头。刚才听到他笑了,那就表示他不生气了?
“没这么容易。”他看穿了她的疑问,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他知道苏县令平素生活过得极为奢华,夜晚一定会乘着自己的画舫出游。因此他打算今晚会一会苏县令,现在可好了,被练无瑕打乱了他的计划。
“可是……”她还想辩解,却被东方炜接下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伸手取下她的软帽,让一头青丝垂落,大手更是探入她的发梢,慢慢地梳开她的发。“谁告诉你今晚我是出来玩的?”东方炜漫不经心地问。
“你让人将轿子停在这,不是为了玩乐,是为了什么?”她有些不服气,要出来玩,为什么不带她?
“你真想知道我出来做什么?”东方炜咧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今晚的计划被这个小巫女打乱了,怎么也要戏弄她一下。“如你所见,我乘轿子来到这里,就是想搭上其中的一艘画舫,但那可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
“为什么?”她不服气地抬眼。
“这是苏州城夜里特有的风情,你这个小巫女怎么会懂?这画舫上,全是为男人们准备的乐子,山珍海味不说,还有香醇的美酒,最重要的是……”他戏谑一笑,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画舫上有许多美女,有的会唱歌、有的会跳舞,既吟诗又陪酒,环肥燕瘦、各展风情,这种滋味你不会明白的。”
“啊!”她轻呼出声,一张脸胀得火红,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那双揽着她腰间的手。
“小无瑕,这下打扰了我的雅兴,你要怎么赔?”东方炜微微眯起眼,不怀好意地开口。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在认识我之前,你一直是‘慈云寺’里清心寡欲的小巫女,不是吗?”他一边调笑着,一边伸手抹去她脸上的黑粉。
“那我现在回去好了。”练无瑕试探性地开口,两个人同在这轿子里太挤了,让她觉得呼吸都不大顺畅。
“来不及了,最后一叟画舫已经开走了。”东方炜扣住练无瑕的腰,不让她移动。
“那怎么办?”她信以为真,内疚更深了。
“那我只好将就一下了!”他故作遗憾地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我只好将这轿子当画舫,明月当佳肴,清风当美酒,至于这伴酒的美人……就由你来充当好了。”
“我?我不会!”她吓了一跳,更奋力地想自他身边挣脱开。
“小无瑕,现在后悔太迟了。”他轻笑出声,将她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自己,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仍是紧紧地环在她的腰上,接着缓缓低下头,凑到她耳边问道:“你会唱什么曲子?”
“我……我只会念经。”她全身像是生了病似的,不但发热而且全身无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可惜了你有一副好嗓子。”东方炜低笑出声,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耳边,舔吻了一会儿,更将她整个细致的耳垂含入口中,惹得怀中的娇躯不停地发颤。
“那你会不会跳舞?”饱含浓厚情欲的嗓音又响起,含笑地问道。
“不会。”练无瑕紧咬着下唇,她相信要不是东方炜搂着自己,她一定全身都瘫软在地上了。
“那更可惜了,你可知道你有一副美丽的身子,不跳舞真是太可惜了。”东方炜原本停在腰边的手缓缓向上移,攫住了她胸前的柔软。
“啊!”她惊喘出声,不明白自个儿身上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火里,又像是在冰水里。
东方炜低下头,吻住了她颈边因为挣扎而露出的一小块嫩白肌肤,他鼻间传来少女馨香胜过以往他所接触过的女人香,怀中这个甚至称不上是成熟女人的练无瑕,纯洁得像是一朵小白莲,却也让他禁不住想掠夺她的甜美。
“东方公子……”她发出无意识的娇喘声,双手只能无力地拉扯着东方炜的衣他再也忍耐不住,将练无瑕的身子半转,索求的吻印上那两片温润的唇,炙热的舌尖探入与她香软的小舌纠缠,强迫她给予同样的热情和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隐隐传来马车经过的声响,惊动了身陷情欲之中的东方炜,他停止动作,将怀中的练无瑕搂紧,还不意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别出声。”这个时间有马车经过太不寻常,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练无瑕动也不动地缩在他的怀中,隐约觉得东方炜的胸膛好宽阔、好温暖,就像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可以靠在这里那样地安全。
那辆马车缓缓驶来,经过这顶没有轿夫停靠的轿子边时停了一下,跟着又迅速离去。东方炜心中一惊,因为从那顶轿子中,隐隐传出了一股血腥味,淡淡的,但是他闻到了。
“啊!”原本缩在他怀中不动的练无瑕,也惊呼一声,纤细的身子开始发抖,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无瑕,怎么了?”他察觉出练无瑕的不对劲。等到马车一走远,他就搂着不停发抖的练无瑕走出轿子。
“这是……这是从马车里掉出来的。”练无瑕看到路边有一个闪着亮光的东西,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跟着神色一变。
“这是什么?”东方炜将它接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只银色的耳环,上面有着未乾的血迹。
“这是‘慈云寺’里的东西。”练无瑕颤声道。“云□巫女”所有的首饰都刻有白莲形状的特殊图案,所以她能一眼认出它们。但是自己的首饰怎么会从那辆马车中掉出来呢?里面坐的人又是谁,怎么会有她的东西?
“你确定?”刚才马车经过时,他看见驾车的马夫像是练武之人,没想到马车竟也和“慈云寺”扯上了关系。
“我看过这个东西,这是‘云□巫女’的首饰。”练无瑕于是向东方炜解释这件首饰的特别之处。
“我们回去吧!”东方炜心念一动,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有调查的必要性。
“怎么啦?”她瞧见东方炜凝重的神情,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怀疑‘云□巫女’并没有死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东方炜说出他的推论,若是如此,那“慈云寺”和苏县令在图谋些什么,当真值得好好推敲了。
练无瑕浑身一震,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也要找‘云□巫女’?”
东方炜淡淡一笑,将练无瑕搂得更紧,开口戏谑地道:“我若是说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取‘云□巫女’的项上人头,你信是不信?”
“咚”地一声,练无瑕毫无预兆地昏倒在东方炜的怀中。
第五章
东方炜抱起昏迷的练无瑕回到“问霞别苑”。来到门口,却发现刚才那一辆马车居然自“问霞别苑”的门口离开,他不动声色地抱着练无瑕来到后门,轻轻一跃翻过了墙,将练无瑕安置在房间,约略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才来到大厅,准备询问张明德那辆马车之事。
“东方公子。”张明德见到东方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方才来的人是谁?”
“就是我和你提过的苏县令。”张明德挥挥手,要其他仆役退下,他神色凝重地道。“方才苏县令的马车经过江边,见到您乘的轿子,那顶头上的绣花是我府上专有的,于是苏县令才会转方向来这查问,怕是他也察觉出什么了。”
张明德简单地将苏县令来访的目的说了一遍,其中苏县令还提到“问霞别苑”里有一位来自京城的贵客,若是有机会,希望能见上一面之类的话。
“他侄子虽不成器,告状的本事倒是挺快的。”东方炜淡淡一笑。
“怕是让他瞧出有哪不对劲的地方。”张明德捻须开口,这苏州城内所有的人都不愿得罪县令,再加上东方炜是生面孔,不单是举手投足间引人注目,就连说话的腔调也和当地人不同。
“我这几日在这进进出出的,迟早会让他心生怀疑,这倒无妨,既然我预备调查‘慈云寺’一事,迟早我们是要碰头的。”东方炜跟着说出自己觉得怀疑的地方。“我记得你告诉我住持相苏县令颇有交情,但为何‘慈云寺’一出事,苏县令就派人将地方围了起来,且不让任何人出入?这事一直让我觉得奇怪,再者,苏俊才只是顶着苏县令侄子的身分,居然可以作威作福这么久,看来他这位苏州县令做得挺风光的。”
“您说的没错,苏县令在此地确实是有权有势。他与江南一带的县令关系良好,在朝中也有与他来往亲密的官员,这就是今日他可以在苏州城说风是风、说而是而的原因了。”张明德继续回答。“这些事我也回报过皇太子,不过他以为苏县令至今并未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所以也由得他去了。”
“是吗?”东方炜颔首,可见得这苏县令是个极为谨慎之人,不然不可能安稳地度过这些年,而没露出半点破绽来,这样子的对手,有趣极了。
“对了,东方公子,您是怎么回来的?”张明德这才想起东方炜是忽然出现在屋内,不像是从外面回来的。
“喔!今晚月色不错,我和无瑕是一路散步回来的。那顶轿子还留在江边呢,就烦请员外派人将它抬回吧!”他挥挥手不以为意,转身回房去了。
既已查出刚才马车上的人是苏县令,他打算明天亲自到苏府去探个虚实,现在,让他担心的是受了惊吓而晕过去的练无瑕,早知道她这么不经吓,以后自己可得多注意一些才是。
※※※
东方炜来到练无瑕的房间,后者仍旧躺在床上,即便是在睡梦中,她两道眉仍是紧紧蹙著,看来他刚才的玩笑的确大过分了一些,让练无瑕在睡梦中都睡得极不安稳。
“不要……不要……”睡梦中的练无瑕无意识地低喊着,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景象,额头上亦冒出一颗颗的汗珠。
“无瑕,快醒来,你只是在作梦!”东方炜不忍心见她如此,伸手想要摇醒她。当他的手一碰到练无瑕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啊!”双眼一睁开,就看见一双手往自己的方向伸过来,练无瑕自然的反应就是大叫。
“别怕!无瑕,是我。”东方炜的手准确地覆上她的嘴,身子一倾将脸凑到她看得到的位置。“我看你作了噩梦,所以把你叫醒,看清楚了吗?是我,不是什么恶人。”
练无瑕脸上那因为恐惧而失去焦点的视线让东方炜觉得内疚,他是喜欢戏弄练无瑕没错,但可不是存心将她吓这个样子。
“无瑕,是我。”一只手仍然捂着无瑕的嘴,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将她的身子托起,再紧紧揽入自己的怀中。
一股温热从东方炜的身体传递出去、慢慢地暖和了练无瑕略显冰冷的身子,她被东方炜紧紧揽在怀中,好半晌才逐渐清醒,她眼睁轻轻地眨了眨,指尖有些不确定地轻触着东方炜的衣袖,胆怯地问道:“你……真的是来杀人的?”
“我真把你吓坏了是不是?”东方炜经叹一口气,以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