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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从衷来 page 8 作者:容颜

  「她!?」那个一无是处的无用废物?「怎麽可能!?」他与她近日无冤,远日无仇,她不该想到拿他开刀才是。

  该不会是……

  那回爷要他故意站在她面前,让她仰酸了颈子……左弋惊疑不定的想著。

  ※  ※  ※

  一能下床,左弋便忍痛回栖俍圣宫当差,不料前脚才刚踏入,便立刻被主子的爱妾召唤了。

  「属下拜见夫人。」

  「免了,免了。」左弋才刚抱拳,朱媥媥立刻挥了挥手,恩赐他不用行弯腰礼了。「听说……你受伤了?」她咬著唇,很是心虚的问。「很严重吗?」

  虽然五侍跟她说还好,可是依左弋此刻超难看的脸色,恐怕一点都不好。

  「托夫人的福,还好。」左弋有些咬牙切齿的回道。

  若非栖云国阶级严明,他一定冲上前砍了一无是处的朱媥媥,以免没脑子的她早晚祸延栖云国。

  「你好不好关我什麽事啊?痛的是你又不是我,干嘛扯到我身上来?」左弋阴狠的目光让朱媥媥愧极反怒。

  有没有搞错呀!?

  要不是想帮雪儿正视他,她何需挖空心思想点子,还胆战心惊的背著云栖俍苦苦哀求五侍出手相助!?

  虽然过程「惊天动地」了一些,可好歹有效不是吗?

  那个水灵灵的雪儿终於克服了心理障碍,得以看清楚他了,他还有什麽好不满的!?朱媥媥越想越呕的圆瞠大眼,朝左弋瞪了回去。

  「夫人,有些通戏适可而止,不该过火。」见朱媥媥不但毫无反省之心,反还咄咄逼人,左弋握紧铁拳,嗜血的想像自己正掐著她颈子。

  「例如?」朱媥媥挑衅的睨他一眼。

  「伤人。」

  「那个人是指你吗?」朱媥媥一脸欠扁朝左弋露齿一笑。

  「夫人自己心里有数,属下不敢妄言。」左弋别开眼,以免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拳头会飞到朱媥媥脸上去。

  「哇!难怪你抗议了。」忽然发现左弋脸上鞭痕的朱媥媥眨眨眼,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放声大叫。

  哇塞,那五个女人果然恐怖!竟把对她无处宣泄的气全往他脸上招呼去了。朱媥媥咽了咽口水,开始有些同情左弋了。

  「夫人,请自重。」一见朱媥媥踮起脚尖想摸他的脸,左弋连忙後退一步。

  「那道伤口虽然很性格,可是还是有些吓人耶。」发现自己每进一步,他就退一步,朱媥媥不得不悻悻然地放下手。

  「拜夫人所赐,属下荣幸之至。」左弋极为嘲讽的回道。

  「又怪我!?」朱媥媥无辜的指著自己。

  她是要五侍逼真一点没错,可谁料得到她们会那麽认真呀!?

  「夫人,请用茶。」红梅莲步款款的走来,行经左弋时,刻意绕了下路,以免被他的怒焰扫到。

  「谢谢。」朱媥媥眉开眼笑的接过暖暖的杯子,庆幸有人来帮她助声势了。

  「不是我。」见左弋将目光扫向自己,黄樱垂下眼,手指不停的拨弄琴弦。

  「也不是我,你别看我。」红梅也忙不迭地否认。

  虽说敢做要敢担当,但恶搞左弋这件事,她们全是被朱媥媥硬逼上梁山的,所以拿无辜的他出完气後,她们就相当有默契的忘了谁是蒙面白衣人甲,谁又是蒙面白衣人乙、丙、丁、戊,也就是说,她们决定混淆视听到底。

  「不是你们什麽呀?」朱媥媥後知後觉地问著。

  「不是我伤了他,也不是我绑了他的心上人。」从树上跃下的绿竹甩著手上的香囊道。

  「不是你,不是她,也不是她,那是谁呀?」朱媥媥陆续指著黄、红、绿三侍,很是白目的问著。

  没有人回答她,但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

  「喂喂喂,你们什麽意思呀!?」朱媥媥在左弋寒酷的注视下缩了缩身子,哀怨的望向集体诬陷她的侍女们。

  呜……一群坏心的侍女,和一个不知感恩的坏人。

  她这是招谁惹谁呀!?

  朱媥媥噘著嘴,心中霎时浮现一身黑衣的云栖俍。

  对对对,就是他,都是招惹了那个黑衣、黑眼、黑心肠的黑巫师!

  要不是听了他的谗言,她怎会让五侍去招惹左弋……

  第八章

  「弋哥哥……」雪儿满面通红的轻唤卸下上衣敷药的左弋。

  「怎麽了?」左弋抬起头,呆望了下她嫣红的粉颊,随即按住她放在他臂膀上的手,善解人意的扯开嘴角笑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帮我倒杯热茶。」

  忍著痛,左弋弯起受伤的那只手,试图用嘴巴和未受伤的另一手,笨拙的包扎受伤的臂膀。

  看不过去的雪儿先帮左弋将伤处包里好,才再次轻唤:「弋哥哥……」

  她指尖传来的异常温度终於引起左弋的注意,他这才警觉到她脸上的嫣红并非羞怯,而是发烧了!

  「雪儿?」他反掌握住她的小手,被她异常的高温骇住了。「告诉弋哥哥,你哪儿不舒服?」摸著她的额头,他担忧的问著。

  「头晕……」她昏昏然的往他臂膀靠了去,十分精准的撞上他的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

  左弋担忧的将她送上床,然後唤来嬷嬷照顾她,自己随即冲出去找大夫。

  ※  ※  ※

  「她怎麽样了?」左弋神情慌乱的问著正为雪儿把脉的红梅。

  「死不了。」红梅收回手,傲然的瞥了眼左弋道。

  「那她为什麽一直昏迷不醒?」左弋激动得一把捉住红梅的手臂,完全忘了男女之防。

  「因为你先前请了一堆庸医医她。」红梅抽出手巾拂了下他的手,立刻让他痒到懂得「识相」二字。

  一见左弋缩回手,红梅也不刁难他的再次以手巾碰了他一下,解了他手上的痒毒。

  「废话少说,她什麽时候才会醒?」学乖了的左弋这回不敢再轻易碰上红梅的身,只在一旁投以凶恶的眼神。

  「她想醒的时候,自然会醒。」红梅取出银针,慢条斯理的过著火。

  「你……」

  「如果我是你,绝不会这麽大声吵她。」捻起一根根银针,红梅像在绣花似的,优雅的将银针一一插入雪儿头部的各个大穴。

  「她并无受凉,为什麽会突然……」

  「别问我,我也不懂。」红梅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医具。

  「你是个医者。」左弋沿著床绿坐下,怜惜的握著雪儿冰冷的小手。

  「我医人的身子,不医魂魄。」红梅停下手,迎视他的目光。

  「魂魄?」左弋闻言,心中骇然一惊。

  「俍爷要我转告你,时机已到,好自为之。」

  「什麽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呀?」红梅以朱媥媥常用来堵她的话对付左弋。「这方子一日三回,外敷内饮。」收拾好东西的她将两张处方递给他。

  「她并无外伤,要敷哪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左弋蹙眉问道。

  「你外敷,她内饮。」红梅没好气的推开左弋,取代他原先的位子,灵巧的一一收回雪儿身上的银针。「跟你说不是我,就不是我,少拿杀人的目光看我。」虽然没有回头,她依旧感受得到左弋杀人的目光。「再多看我一眼,你就自己医她。」

  在她小人的威胁下,左弋不得不收回怀疑的目光。

  「算你识相。」重新为雪儿把了一次脉後,红梅优雅的站起身。「如果嫌她命太长,你大可再请一堆庸医回来为她诊疗。」她冷冷撂下警告的话语後,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  ※  ※

  血,满地都是血。

  雪儿眨著灵动的眼,茫然的望著躺在血泊中的女子。

  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看起来很傲,却也很哀伤。

  踏著满地的血,雪儿缓缓的靠近被忧伤笼罩的女子。

  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摸那女子的雪儿这才发现,那满地的血并不是血,而是一片片嫣红的花瓣。

  忽地,她张大了嘴。

  她……

  雪儿惊骇的发现,那女子的样貌……

  居然和她一模一样!

  一样的清丽容颜,一样的瘦弱身子,一样的白衣。

  唯一不一样的……

  是感情!

  躺在花瓣中的女子有著浓浓的情,所以她的周遭全是忧伤、哀凄、悲凉……

  而她……

  什麽感觉都没有。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情绪。所以明知该为弋哥哥的身受重伤而感到难过,她却不知何谓难过。

  「雪儿……」

  一声深情的叫唤忽然凌空而至,让雪儿不觉环顾了下四周。

  谁?是谁在叫她?

  「雪儿,醒来……」

  弋哥哥?是弋哥哥在叫唤她吗?

  「雪儿,醒来,快醒来呀。」

  声声不绝的叫唤让雪儿不住的旋著身子,想找出叫唤她的人。

  「雪爧……」深情的呢喃忽然被一声悲凄的哀鸣盖了过去。

  雪儿停止旋转身子,定住的视线恰巧再次迎上仍旧躺在花瓣中的女子。

  「雪爧……我的雪爧……」

  雪儿讶然的发现,躺在花瓣中的女子动了动眼帘,似乎想要睁开眼。

  「雪爧……我的雪爧……你这是在罚我吗?」痛苦的悲鸣声中夹杂著阵阵哽咽。

  随著那悲鸣声一再响起,雪儿发现围绕在女子周遭的忧伤气息似乎一点一滴的飘远、淡去。

  而随著包围女子的哀伤气息越来越稀薄,女子的眼睫也颤动得越厉害,最後终於慢慢的张开那双盛满感情的清灵眼眸。

  「雪爧……我的雪爧……」

  再次传来的悲鸣让那女子开始转动眼眸。

  转呀转的,她的眸忽然定住了。

  因为……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了!

  雪儿缺乏情感的眼在深深凝视对方後,注入了些许感情。

  而在花瓣中的女子在对上雪儿的眼後,也受雪儿静如止水的心绪牵引,波动过剧的情绪因而逐渐平稳。

  望著望著,雪儿忽然有种置身花瓣中的感觉。

  低头一看,她骇然地睁大了眼。

  她和那女子竟……竟融为一体了!

  「雪爧……雪爧……」

  悲凉的呼唤充斥著她的耳,让她的心不禁揪痛了起来……

  痛!?她居然也懂得心痛了!雪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  ※  ※

  「雪儿,你终於醒了。」不顾臂膀的疼痛,左弋激动的环抱雪儿。

  「水……」她虚弱的说。

  闻声,左弋赶忙松开双臂,下床倒了一杯水。

  「慢慢喝,别呛著了。」他小心翼翼的撑扶著虚软的雪儿,柔声叮咛。

  臂膀上本已开始结痂的伤口在他不断的折腾下再次撕裂,点点的鲜红晕湿白色的布条。

  雪儿一边喝著水,一边愣愣的望著眼前这张说熟悉,却也陌生的俊颜。

  他脸上的鞭伤扯痛她的心。

  那伤……是为保她的安全而受的。雪儿咬著唇,水气开始袭上眼眶。

  她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是多麽冷静的看著他被折腾,而他……

  明知她没感觉,却还不顾自己的舍命送她出密穴!

  「雪儿,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盈满水气的眼眶让左弋焦急的问。

  雪儿无语的摇摇头。

  「你确定?」左弋不放心的再次问道。

  雪儿依旧无语,但这回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就闭起眼多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到厨房去端碗热粥来给你吃。」左弋轻柔的放平她,随即站起身,将水杯随手一放,便急匆匆的往厨房行去,唯恐迟了会饿坏已经两、三天没进食的她。

  待他离了床,雪儿才得以看见裹著他臂膀的布条已经染上刺目的鲜红,顿时,她已经泛疼的心又疼上三分。

  他只顾及到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行径让她好不心疼,那阵阵的抽痛让她痛到无暇再去忆及她曾受过如何的心伤。

  吃力的撑起身子,雪儿将手探到裙摆处,用力撕下足以包里左弋臂膀的布。

  她才刚撕好布条,重新躺回床上,左弋就已经端著一碗热腾腾的粥回到屋里。

  扶起雪儿安顿在自已怀中,左弋一口一口的慢慢喂她喝粥,待她喝完後,他以衣袖为她拭净嘴角。

  「还要吗?」他放下空碗,温柔的望著她。

  她摇摇头,拉拉他的袖子。

  「怎麽了?」他诧异的凝望她。

  「换药。」她拿出布条,指指他的臂膀。

  「你哪来的布条?」

  「换药。」雪儿又扯了下他的袖子,催促他卸去上衣,让她为他换药。

  拗不过她的左弋带著疑惑卸去上衣,并顺手扯下已经染红的布条。

  雪儿咬了咬唇,极力克制住差点滚落的泪珠。

  发颤的双手取过已经处理好的草药敷在他臂膀上的伤口,见他抽疼的轻颤了下,她心疼的轻吹伤口,希望能减轻他的疼痛。

  小心翼翼的将布条捆上他的臂膀,这时,她再也控制不住的任泪珠一颗颗滴落。

  「怎麽了?」虽然看不见趴越过他肩膀的雪儿的表情,但由她抽动的身子,他知道她哭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他很清楚缺魂少魄的雪儿对他没有感觉,所以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她是在为他的伤而哭。

  雪儿默默不语的避过他的伤处,趴伏在他的肩上轻轻摇头。

  「乖雪儿,告诉弋哥哥,你到底怎麽了?」★抚著她乌黑亮丽的发,他极尽温柔的诱哄著她。

  抑住泪,缓下情绪,雪儿这才滑下他的肩,低垂著脸再次摇了摇头。

  她不敢开口,唯恐一开口就会崩溃,继而在他面前放声大哭。

  「是不是会冷?」她不开口,他只好猜了。

  对她而言,他唯一的功用就是为她取暖。左弋相当有自知之明的自嘲著。

  「嗯。」眼泪随时都可能再次溃堤的雪儿胡乱的点头,只盼他不要再追问下去。

  现在的她只想尽快偎入他的怀中,重新感受他的心跳,汲取他的体温,品味再次为人的感觉。

  她曾祈求上苍,让她生生世世与他相见不相识。

  但如今,在他无我的呵怜下,她但求与他生同多,死同穴,永生永世不再分离。

  「可怜的雪儿,你一定是冷坏了。」左弋怜惜的将她密密包在暖被,再隔著被子紧紧地拥著她。

  ※  ※  ※

  睡不著的雪儿安安静静的窝在左弋怀中,听著他平稳的心跳声。

  稍稍仰著头,抬眼望著他的侧脸,发现睡梦中的他睡颜不再像以往一般傲气飞扬,眉宇间锁著淡淡的愁绪。

  垂下眼望向他抱著她的手,甜甜地忆及他捧著她脸温柔的亲吻、像施魔法般的游走於她的身子,带给她无限美好……

  蓦地,她咬咬唇,心中一痛。

  轻巧的探出双手,轻触他的左手腕。

  那儿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想必是为了争取逃生时间而被半月星割伤的。

  轻轻地移开他的手,她钻出被外,下床取来伤药为他敷上,然後掏出手巾轻柔的包扎好伤处。

  大功告成的她没有收起伤药,反而跪在床边,一双眼开始仔仔细细的打量他身上每一处,只要一发现哪儿有伤,就轻轻为他敷上药,直到确定再无其他伤口为止。

  重新爬回床上的雪儿抖抖被子,将左弋一并包进被子里,这才满意的窝回他怀中,汲取他不断释出的温暖体温。

  不安分的眼望著他带著鞭伤的脸好一会儿,终於再也忍不住的探出小手,小心翼翼的避过伤处抚著他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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