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为什么你的蛋炒饭里没有蛋壳?”
“咦?”端木赐睁大眼不懂她的问题,一会了悟她语意后哈哈地笑出声。
天,韶司棋都给她吃了些什么!
☆☆☆一觉睡醒,不过是被痛醒的,这滋味并不好受。
韶司棋侧首看到熟睡在身旁的妹妹,再回头,看到头枕在床沿,锁紧眉头以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靠着床睡的端木赐。
轻悄悄挪起身,她垂眼凝视在昏黄的台灯光线下光影交杂的刚毅轮廓,不知怎地,心里泛起温暖香甜的感触。
这个男人真是奇怪。
一下子是在女人花丛间打滚的风流男子,一下子是横冲直撞的卤莽家伙,一下子又冷着脸严肃得像块冰雕:一下子可以让你以为自己将葬身在他的怒气之下,一下子又能眉开眼笑地和你打交道;一下子是坏心到极点的恶魔,一下子又是温柔体贴的代表——还有多少面貌是她不曾见过,是他不曾在人前显露的?
和他交手的过程中,她曾一度后悔找上他作为踏入演艺圈的阶梯,因为他太难掌握;可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不该找上他,却偏偏刻意执着于他。
设计他并非她的本意,而是出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但事后的要胁利用出于她自己的意思也是事实。然而,事情却比她所想的复杂多了,如果他是能被女人左右的男人就好了,这样她也能省些心力和他周旋,也不会——“唉——”追根究抵,如果她没有被三流星探发掘,没有为了还债而毫不考虑地点头踏进演艺圈,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出现。
他看见她最窝囊凄惨的一面……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惺忪低沉的嗓音拉回她游走的思绪,也吓了她一回。
“你醒了。”
“嗯。”动动僵硬发麻的肢体,端木赐边按摩可怜的颈子边说:“医生说你只是因为受伤才引起发烧,没什么大不了。”
“为什么?”
端木赐停下抓按的动作,抬头与她平视。“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管我?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别忘了我能进你的公司是因为那卷录影带和底片,你没有理由对一个威胁你的人这么好。”
“我高兴、我喜欢、我爽,你管我。”
“端木赐!”
“小声点。”捂住她的嘴,他以眼神瞟向熟睡中的韶司琴。“她很晚才睡。” 看了看表,时针指着四,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
“端木——”
“要下要吃点东西,我煮了点粥。”撑起发麻的双腿,他又补了句:“你也只能吃容易消化的东西。”
“端木——唔……痛……”她的手……
“忘了告诉你,你的右手骨折,已经打上石膏,暂时不能动,所以还是安分点,乖乖听话。”
韶司棋无言地垂首,照他的话安静不动。这一次八成是她被打得最凄惨的一次,她懊恼地想着。
向上直冒的热气拂上她的脸,回过神,只见端木赐已经捧着一碗粥坐在她面前。
“我就这么惹人厌吗?老在我面前神游物外。”他不是挺认真地抱怨道,舀起一口粥送到她嘴边。“张嘴。”
韶司棋往后退开。“我自己会吃。”
“是吗?”直是倔强。“敢问阁下用哪只手拿碗,哪只手喝粥?”
“我……”
“张嘴。”
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启双唇,她像只嗷嗷待哺的幼鸟任他喂食。
“我煮的东西有这么难吃吗?要你苦着一张脸吞下去。”端木赐不悦到极点,干脆舀了一口试吃。“味道还不错,难道是你的味觉有问题?”
“你……”虽然知道介意他用喂她的汤匙吃东西这件事很幼稚,但她就是不习惯和妹妹以外的人分享某件东西,尤其对象是地。
“喏,快吃。”重新舀一匙到她唇边,他等着她开口。
“你用过了。”
“什么?”
“你用了我的汤匙。”
“那又怎样?我没有B 型肝炎,你不用担心。”真是——套句现在年轻人的口头掸,这女人真“龟毛”!
“有你的口水。”别过脸,一方面固执不肯再吃进一口,一方面又懊恼极连自己都受不了的幼稚,可是她就是无法接受这种带有某种程度上的亲密,尤其是感觉到自己想在他面前掉泪示弱的时刻。
“我以为那天接吻时你吃了不少。”
讶然回头,韶司棋不自觉地红起脸。“你……”
“不错,红了脸显得比较有朝气。”
端木赐点点头,发现他一直以为很放得开的韶司棋其实只是纸糊老虎,很容易被激得全身颤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端木赐!”
“小声点。”这回他没手可以捂住她的嘴,干脆用吻封住,尝到她唇中与他同样的味道。退开身,他笑得好不得意。“喏,刚才不也吃了。”
“你……”为什么吻我!一句话,韶司棋却气结得说不出一句话,双唇微张,让端木赐有机会塞进一口热粥。
“乖乖听话才好得快。”天,他愈来愈像老妈子了。
韶司棋咀嚼口中热粥,想像每一口都是让她受窘下不了台的端木赐,狠狠咬碎吞进肚子,转眼间一碗粥倒也吃得一干二净,连药也乖乖服下。
“你没有必要替你伯父还债,那跟你没有关系。”
冷不防,端木赐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让韶司棋警戒心大起。
“你怎么知道?”
他指指韶司琴。“你妹妹很诚实。”
“不关你的事。”
“别忘了你是我旗下的艺人。”
“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
“你保证这件‘私事’不会影响公司?”
韶司棋低头,她不能保证,只好选择沉默。
“他伤害你。”端木赐托着她的下颚,要她抬头看他。“他这么对你,你没有理由对他好。”这是哪门子的坏女人啊!说她蠢还比较实际。
“他是我父亲的大哥。”
“那又如何?”她之所以带着妹妹两人窝在这间小套房里,不就是因为受不了长年累月的虐待吗?现在却甘心毫无道理地去填那个男人永远填不满的债务,她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
“我有义务。”
“去他的义务!”端木赐呻了声,随手抓起昨晚和韶司琴玩游戏时裁下的纸片,一折就折出复杂的兔子丢在床上。
“和我对峙时的理直气壮到哪儿去了?明明错的能被你说得好像对的一样,那儿时候的韶司棋到哪去了?不要做这种蠢事行吗?除了债权人之外,没有人会因为你‘伟大’的牺牲而感谢你。”他讽刺地道。
“我不要感谢。”
“难道你要司琴就这样跟着你过日子?活在担心受怕中?”
“你要我怎样?”她疲累的望着他,贴上纱布、OK绷带的脸带着苦笑。“不论搬到哪里,他就是有办法找到我们;我不是没有躲,但我躲不掉啊!他就像阴魂不散的恶灵,你以为我没想过要逃吗?但是我逃不掉,每当我以为日子可以就此安稳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一出现就是新的债务;我也累了,带着司琴像逃难般过日子的方式让我好累好累,你知道吗?”
“所以你选择认命?”端木赐不赞同地耸高眉峰。“选择不抵抗?”
“否则我能怎么办?”
端木赐二话不说,握住她左手腕往自己身上带。
“端——唔……”韶司棋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强吻自己,前一秒钟和后一秒钟的情况一点关联也没有。
“如果你选择从命,选择不抵抗——”抬头离开她的唇,他眼里高张的怒火炯炯的烧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道:“那就别抵抗,就算我对你做什么都不要抵抗,反正你认命,反正你不愿抵抗,是不是?”说完,他双手粗鲁地扯开她衣襟,低头就是发泄怒气的嚼吻。
“端木赐!”无法顾及熟睡中的妹妹,韶司棋忍痛挣动身子,发出尖呼:“放开我!”
恍若无闻的端木赐仍然不顾她的伤,不理她的挣扎。
“端木赐!放开……呜……”
哭了!听见一声硬咽,端木赐停下解开钮扣的手,抬头看她。
“……我不要……不要……”
“唉!”为她穿整衣服、扣上扣子,他一脚抬上床铺方便手撑在膝上托着下巴,一脚踩着地板,坐在床边看着低头呜咽的她,拿她没辙的表情净是无可奈何。
末了,禁不起连连听见她啜泣的声音,端木赐移坐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用衣服充着当纸巾,吸收她眼睛过多的水分。
他……坏男人!故意用这方法吓她。落泪的韶司棋迟迟不肯抬头再看欺负她的男人一眼,暗骂的声音只在心里回荡,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一方面是真的吓坏了,一方面是气他怎么每回都不按牌理出牌。
而另一方面——她暗恼自己竟会被这样的男人气哭,又让他看到自己窝囊的模样。
“哭够了没?”对女人的眼泪感到极端厌恶的他,只能盯着天花板按捺住咆哮的冲动,他真不懂,光会流眼泪有什么用?又不是眼泪流干了问题就会解决。
仍是……她的眼泪却让他跟着心情低落。
“别哭了。”
“你欺人太甚还不准许哭!”狼狈落泪已成事实,她也不管这么多了,管他嘲笑她软弱也好,讥她窝囊也罢;她许多年不曾哭过,就连双亲因车祸身亡时她也因为要照顾妹妹而不能落泪。这些年来的煎熬就让她放肆地抒发一次吧,就算是要偎进这个可恶的男人怀里——
第七章
被迫搬进灵动所在的办公大楼里专为员工安排的宿舍其中一间后,韶司棋阴沉的丽脸就没一次放晴过,仅管已经事隔六天。
“好吃吗?司琴。”端木赐托着下颚,笑眯黑眸问对面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姑娘。
就是这个霸道的男人!听到声音,韶司棋回头怒瞪,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立刻别开脸继续看向窗外。
喜爱甜点的韶司琴高高兴兴地埋头猛吃端木赐带来的蛋糕,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大人暗地里的刀光剑芒,一道地点头,“好吃!谢谢大哥哥!”
“好吃就多吃点。”端木赐宠溺地拍拍她的头,起身走到韶司棋倚坐的窗边。“伤还没好,最好别吹风。”
“你很可恶。”
双肩一耸,他皮皮笑道:“比你的不诚实来得好。”说什么不会理财,只会花钱,当他派人到她旧居所搬东西的时候根本不用搬什么,夸张一点说,只要用提的就能把她所有的家当带走,枉费他请了搬家公司帮忙。
“霸道。”
“我以为你早知道这回事。”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由此可见他的脸皮之厚。
叮咚——“不会吧。”韶司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用脚指头都想得到按电铃的人是谁。
“我去开门。”自告奋勇的韶司琴一蹦一跳,打开漂亮新家的大门。“啊,李叔叔!”
“叫哥哥。”李杰苦着脸,露出难看的笑。“你真偏心,叫端木大哥哥却叫我叔叔。”
“偏心是什么?”韶司琴不解地看向他。
“你来做什么?”一连几天都来串门子,怎么?这男人转性了,不把她当毒虫看了吗?
“我买了巧克力想送给司琴。”
“哇——”巧克力!韶司琴立刻二步并作两步地跑向李杰,接过他手上一大盒巧克力。“谢谢叔叔。”
“哥哥。”他纠正,不过没什么效果就是了。
“认命把你的脸看起来像叔叔。”端木赐斜着唇角不是挺认真地调侃,一手圈上韶司棋的纤腰。
“端木赐。”韶司棋侧首睨着他。
“有事吗?”他回她甜甜一笑,压低头让彼此额贴着额。
“放开你的手,还有,离我远一点。”
“还在生气?”不理她气压极低的口吻,像是刻意在好友面前表现两人亲昵似的,温唇贴上她微凉的脸颊。“气我自作主张?”
“还气你乱吃豆腐。”捏起他手背向用力一拧,端木赐立刻松手,她同时退开身子,摆明不让他接近。
“你来做什么?”一双黑眸不愠不火看着李杰,她再度开口问他的来意。
“我刚不是说了吗?就是——”
“真正的来意。”韶司棋打断他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先生,你前后的态度迥然不同,真以为我是傻瓜看不出来吗?”
“呃……那是场误会……”李杰紧张地搓着手,结结巴巴地想为自己辩驳。“我……这个……嗯……”
“什么?”
深吸一口气、李杰想了想台词,缓缓开口:“我误会你,把你当成……呃……”
“毒虫。”她替他接下去。
“对,就是那样,所以我想向你道歉,这几天一直说不出口,所以就……”
“就天天来?”
“没错。还有就是……”煞住口,他的视线落在韶司棋身后,与皱眉眯眼的端木赐相望。
端木赐双手环胸,非常、十二万分、极端地不悦,等着听好友接下来要说什么废话。
“你想说什么?”耐性缺缺的韶司棋追问,只想听他把话说完好撵他出去。
“你有没有交往的——”
“咳咳!”激烈的咳嗽来自端木赐口中,他一边咳一边走向李杰,作假的声音任谁都听得出来。
“端木——”故意的!李杰接下朝他炮轰的冲动,另一方面也按下在接收到他强烈不满兼极度不爽的眼神而生起的恐怖感。
唔……早知道就拒绝这份苦差事,可是——他心里很清楚,皇太后的懿旨比皇帝的圣旨还不容易躲,尤其当皇太后是他最崇拜的对象时,手臂勾上好友的肩,端木赐丢了记冷冽的瞪视给他,回头却扬起灿烂笑脸朝韶司棋直笑。“我和他有点事要谈,先走了。”
“快走。”“早滚早好”四个字险些说出口,她明白如果自己真说了这四个字,端木赐恐怕又会摆出架式留在这里赖着不走,这种没有好结果的事少做为妙,尤其对象是这个有时候固执得教人头疼的男人。
看进两个大男人背地的举止,不知为何,韶司棋扬起唇角,是得意的笑还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你一定要把我惹毛才甘心吗?”死拖活拖将李杰拖下楼,在众目睽睽下拉扯进办公室,端木赐立刻松手把他丢进沙发,自己则坐在金龙椅里两脚交叠在桌上,整个人躺进椅背,一副慵懒状,就连口气也是。
但,如果真以为他这个样子没什么杀伤力那就是白痴了。有没有看过豹狩猎?盯紧猎物时的豹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懒样,可是一出手就是咬紧猎物要害不放,到对方死才罢休。
吞了吞口水,李杰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是豹的猎物,而且,更可怜的是,他没有地方可逃。
“你三天两头到司棋家有什么目的?”
“没……没有目的。”谁才真的是三天两头——不,应该说是天天跑到她家才对。李杰心里如是想,就是没胆说出口强化他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