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性栽培她。”李杰想了想,最后如是说道。
“花公司的钱?”端木赐扬起眉头,试探性地审视他的表情。
“当然,这种事我们怎么能置之不理。”李杰的表情认真且严肃,一反先前拼命想将韶司棋踢出灵动的态度,甚至比端木赐还积极。
“是你‘求’我帮她的?”
求?李杰瘫进端木赐对面的椅子,垂下的头缓缓抬起。“你该不会是想要……”
端木赐皮皮一笑,双手抱头舒服地往后躺进椅背。“我认为付违约金比栽培她来得安全,毕竟她的背景太不安定,随时随地都可能成为她显途的阻碍。”
“……算我‘求’你帮她……”李杰几乎是将血泪强忍咽下,认命地在人情负债表上多添这么一笔。
明明知道这家伙就是等着要他欠一笔又一笔的人情债,以防将来有什么难办的事而他懒得办丢给自己处理,但——如果不按照他的话,付违约金终止合作这种事他的确做得出来,唉,他怎么会认识这种连好朋友都不放过的男人。
“好。”端木踢开心地站起身,俐落地拍了两掌。“我走了。”
“走?你去哪?下午的行程还没有开始。”
“取消下午所有行程。”端木赐拿起西装外套还穿边往办公室门口走。
“取消下午行程?”李杰跟着站起来,在他身旁直绕。“可是下午有两个会要开,一个是各部门成果报告,一个是服装展模特儿敲定事宜,这两件事你——”李杰垂眼盯着点在自己唇上的食指,退了步连呸数声赶走唇上恶心的温热。
“今天下午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说这话时,端木赐的眼漾起两抹兴奋的光彩,仿佛期待已久的事即将发生似的。
李杰愈看愈觉得古怪,一眉扬起,另一道眉毛紧皱,古怪的表情让端木赐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从没记得过一个女人的名字。”
说来可笑,那些女星以为端木赐满嘴的甜心可人儿是对自己的昵称,事实上是他对女人的通称,除了皇太后以外,任何女人的名字在他脑海里,没必要的一律以甜心可人儿唬弄过去,然而韶司棋却是个例外,早在一见面的时候端木就叫得出她的名字,也许那天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愈想愈可疑,扬起的眉挑得愈高,紧皱的眉也锁得更紧,表情也就更奇怪了。
“李杰,你让我心里发毛了。”端木赐双手环胸,等着他那古怪的表回复正常。“别让我以为我的助手有神经不协调的病症。”
“你记得她的名字。”
“只要我想记,谁都可以记得起来。”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啧,大惊小怪。“
“可是你向来只记太后和女性员工的名字。”
“多记一个会怎么样。”端木赐习惯性地从西装外套暗袋里拿出纸动手摺了起来,半吼:“你吵死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问,看见端木赐手中的纸已渐渐呈现百合的模样。转了转眼珠,他了然于心。“我懂了。”
“你懂什么?”不安的心绪首次出现在向来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霸道君王脸上,一抹被人看透似的困窘让端木赐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知己般的朋友。
李杰叹了口气。“这时候再逞强就不好玩了。”他顺手拿起纸百合晃在端木赐面前,免得它葬身在这位心虚的君王掌上成了一团废纸,“记不记得当初在美国留学时,你看见洁妮时的花?”洁妮,一个美得像是火红玫瑰的年轻女孩,只可惜早已有所属,后来更成为让端木赐失恋的头号伟大女性。
“你想说什么?”怎么突然提到她?端木赐瞅着好友,不懂他干嘛提起陈年往事。
李杰突然贼溜一笑,头一回发现和他从学生时代就相识的好处。“那时候你摺了朵玫瑰花。”
***可恶的李杰!他真应该让他打包走路回家吃自己的。
按照手上的地址地开车来到热闹的西区附近,却因为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还找不到符合的地址,于是决定停车亲自下来找。
一边问人一边找,终于让他找到目的地,只是天,这比当初他自费留学住的青年宿舍还糟!
端木赐抬头看着眼前这幢应该有十来年历史的公寓,据资料上报告,这幢建筑物前身是一家小宾馆,后来改成个人小套房分租。
仁立在建筑物前许久,端木赐怎么想都找不到理由踏进里头找她。
“姐姐,我们快到家了。”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端木赐迅速转身,就见部司棋正牵着一名看来约十七、八岁的少女往这边走来。
他飞快闪进阴暗的死角处,讶然看着一身便装牛仔裤的韶司棋漾着宠溺的笑容,聆听少女显得较年龄幼稚许多的谈话内容。
那个女孩好像——“佟阿姨的家好大好漂亮,司琴好喜欢那个地方。”
“是吗?”韶司棋伸手拨撩妹妹散乱到颊边的长发,“那么,司琴下次还要去吗?”
“嗯。”单纯的小脸上有着因兴奋而泛起的绯晕,红通通的像颗苹果。“司琴下次还要去。”
“好,那后天我再带司琴去找格阿姨好不好?”佟丹莉——端木赐的母亲,是她某天趁空档带司琴出去玩遇见的贵妇人,也算是有缘,谁想得到单纯的司琴竟会在她转身买东西的时候冲到马路上扶起被人推倒在路上的佟丹莉,更因此让佟丹莉免于被高速行驶的机车撞上的惨剧。
直嚷着救命之恩无以回报的佟丹莉于是热情地拉着她们进座车直上阳明山,才一个下午,她这个一向怕生的妹妹和佟丹莉就建立了友谊,三天两头吵着她带她上阳明山找佟丹莉。
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佟丹莉的热情友善的确让司琴开始不怕生,再加上她工作愈来愈繁忙,无法顾及妹妹的起居,有时也会直接到她家拜访并托她代为照顾,而佟丹莉也从不拒绝;于是,一大一小就这么熟了起来,才造成今天司琴将佟丹莉视为第二个亲人的局面。唉,不知道是好是坏……
“万岁——”韶司琴兴高采烈地停在原地拍手转圈,然后一把抱住韶司棋,也拉回她游走的思绪。“司琴最喜欢姐姐,姐姐最棒了!”万岁!又可以去阿姨家漂亮的花园玩了,好棒哦!
指尖点上妹妹的小鼻尖,韶司棋煞有其事地开出条件:“不过,司琴要乖乖听话才行。”
“一定听话。”韶司琴抢下两人刚才采买的成果。“司琴会帮姐姐提东西。”说完,她一蹦一跳往家门半跑半走。
韶司棋无可奈何地摇了头,望着她一蹦一跳。天真快乐的背影轻笑一声,也加快脚步跟上兴奋过头的妹妹。
所有的对话和表情,尽人躲在暗处没被发现的端木赐耳里、眼里。
那个小姑娘是那天他奉旨回家被母亲逼婚不久后在家里看到的少女……难怪会觉得眼熟,原来她和韶司棋是姐妹。
“这个世界真小……”这种巧合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待两姐妹的身影进入公寓不复见后,他才自藏身处走出来。
“不是想使坏,而是为了生活、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不这么做。”视线梭巡过周围景物一圈,他低喃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双手不自觉又动了起来,不知何时拿出的白纸在几秒之后又变成一朵洁净的百合。端木赐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东西,又想起李杰的调侃。
看来——他得回家去向母后请安了。
离去前,他将纸百合投入韶司棋的信箱。***接到佣人打来的内线通知后,佟丹莉踩着优雅的步伐下楼。当看见大刺刺半瘫在客厅沙发上的独子,她除了讶异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她越过客厅,走向通往花圃的落地窗,隔着透明玻璃望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天是不是下了红雨,还是太阳从西方出来。”佟丹莉郑重地道:“我以为我看到我那老是窝在公司宿舍不回家,一年难得看到几眼的不肖儿呢?”
听见躲在开放式饭厅的佣人窃笑的声在,端木赐翻了白眼接下意料中的调侃,立刻开门见山直述来意:“我找你有事。”
“喔?”
“你认识韶司棋?”
“司棋?”怪怪,他这儿子打哪来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
果然认识!“那她妹妹韶司琴你也认识了?”
“上次你见到的就是可爱的小琴啊!”想起后来司琴直嚷“那个大哥哥好有趣”等等的童语,佟丹莉脸上的笑容便加深许多。
“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等等。”佟丹莉扬手暂停儿子一连串的发问,疑惑地看着他。“曾几何时你娘亲的交友状况要你插手来着,儿子,你该不会想管为娘的我的事吧?”
“谁要管你的事。”端木赐一哼,别开母亲审视的眼神。
“那——你问这么多干嘛?”哼,有事找她还对她发脾气?真不知道这鸭霸的个性是遗传到谁。
“妈!”都几十岁的人还这么任性!端木赐气在心里,但有求于娘,没法子发泄。
唷,这样就生气了呀?摇摇头她对儿子这副脾气实在没辙。
“如果不是她们,你娘我早就上了社会头条——名影星佟丹莉惨死车轮下然后挂上音容宛在的布帘,而你就得效法孝女白琴,高唱牵魂歌了,笨儿子。”
“你还活着。”端木赐耸耸肩,听见这消息并没多大震憾。
“你这是什么儿子!”想她告诉丈夫的时候他那一脸的担心焦虑,甚至拉她住院观察好几天不让她出门的窝心,这儿子未免显得冷血无情。“为娘的身历险境,你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你还活着不是吗?没缺条胳臂也没少条腿,精神还这么充沛,放心,多活个几百年部没有问题。”
“你当老娘我是妖怪啊!”
“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几岁,要活百来岁应该不成问题。”端木赐点了菸,呼出一口淡雾。“关于她,你知道多少?”
佟丹莉坐在儿子身边,抽走他叼在嘴边的菸捻熄。“家里不准抽菸。”
“我要知道韶司棋的事。”
“你又怎么会认识她?”
“工作缘故,她现在是灵动旗下的艺人。”
“哦?”佟丹莉挑了眉,试探地看着儿子。“你签了她?”
“她没告诉你?”
“为什么要告诉我?”佟丹莉笑看儿子的表情。“我跟她非亲非政,也才认识没多久,她会跟我说这些吗?”
“但是我以为——”
“司棋这个女孩子的防心很重,连我要接近可爱的司琴都得经过她再三的测试,好不容易才能让她主动带司琴到家里来玩。你说,我会比你清楚她的事吗?”
是这样吗?端木赐吐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里猛翻白眼。“来错了。”
“说什么蠢话!”佟丹莉狠狠地敲了儿子一记脑门。“回家就回家,什么叫‘来错了’。”
“妈!”端木赐抚着发疼的后脑勺,不平地看着母亲。“你打我干嘛?”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没看过儿子为哪个女人这么伤脑筋的表情,佟丹莉以手肘推推儿子试探着。
“你在说什么啊!”又来了,脑筋永远动得比别人还快。端木赐站起来,既然在这里得不到答案,他还是早走早好,免得被这个宝贝母亲整死。
“赐,想骗我还早得很。”
“我走了。”
“啊,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端木赐停下脚步,不满地回头接下母亲摆明要吊人胃口的坏心服。
“虽然司棋没说,可是单纯的司琴什么都告诉我了。”要达成一件事不是只有一种方法,就像进入城堡,如果前门关着,不妨试试后门,甚至爬窗也可以,反正只要进得去就是好方法。
像是一阵风过,端木赐高硕的身子立刻回到母亲身边,两眼就像璀璨的钻石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现实。”佟丹莉不是挺认真地唤了他一句。
“快告诉我。”
“先回答我,知道后你打算怎么做?”
那两姐妹的生活在单纯不懂艰难词汇的司琴简单的陈述下,再加点想像便可得知有多困难,但依司棋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接受帮忙的。唉,高傲的自尊心有时候是道将人隔离在外的围墙啊。
“李杰认为应该帮她。”
“哦?李杰认为?”不诚实的孩子。
“那你呢?你怎么想?”
“他希望我帮忙,朋友嘛,能不帮吗?”
“真不诚实,赐。”
“妈!”端木赐赧然怒瞪母亲,她存心不让他好过就是。
“不提这个,反正我也知道你对人家有意思,不过——她会接受你的帮忙吗?就我所看到的,她的个性很倔强,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
“这也是个问题;”端木赐有些懊恼,伸手探进西装暗袋却摸不到一张纸。
原来早在回家的路上就被他摺光了。
“喂,儿子啊,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事这么感兴趣?”
“我知道为什么。”端木赐恼怒道,怎么每个人都要提醒他这件事。“不要跟李杰说一样的话。”
“什么话?”
“说我喜欢她之类的话。”
“不是吗?”
“妈——”
“儿子啊——”博丹莉伸手托着他双颊,左右各留下一吻。“你愈来愈可爱了。”呵呵,开始为女人伤脑筋了是吗?真是太有趣了。
“不要说我可爱!”端木赐抓下母亲的手按在沙发上。“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
“好好,不过你真的变可爱了。”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佟丹莉在欣赏完儿子拿自己没辙的恼怒后,开始说出自己知道的事。
有关韶氏姐妹的故事——☆☆☆打开信箱,一朵纸百台滚落她掌心。
韶司棋一手伸进信箱取出信件,一手转动百合,视线落在素白的纸百合上头好半晌。
最后,她决定将它丢进公寓大门外的公用垃圾桶。
才踏出公寓大门,拿着信件的手冷不防被人使力一握,痛得她松开手指,信件落了一地。
“钱呢?”动作粗鲁的矮胖男子像粗劣砂纸般的声音一开口就混着酒气。
“又是你!”韶司棋挣扎地甩动被制住的手,厌恶地直往后退。
“钱!把钱给我!”
“我没钱!所有的钱都给你拿去还赌债了还不够吗?你到底想怎样!放手,放开我,你这个天杀该死的混蛋!”
啪啪两记耳光火辣轰上她的脸,打得她头晕目眩不支倒地,但矮胖的男人完全不管,抬起脚就是毫无道理的猛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