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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不翘爱 page 13 作者:吕希晨(晨希)

  这是不是表示他对小姐是真心的了?福伯看着沙穆,不停思考着他的话,当然,前面几句不像人话的话他自动省略掉。

  “不过小姐的身体……”

  “福伯,这几年你一直小姐小姐地叫,不觉得烦啊?叫名字不是亲切多了吗?绝音很希望你这么叫她,私底下跟我说了很多次。”主仆关系早就不流行了,听了这么久他都觉得别扭,怎么他老人家还改不过来?

  “这个……”小姐从来没有提过,他以为……

  “明天起就开始叫她名字吧!绝音绝音,空谷绝音,这么有诗音的名字不叫多可惜。”

  “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就这样说定了,我决定的事就不能改变。”吸口茶,沙穆活像老爷子似的呼了口气。这茶好喝!

  “我知——”等一下!福伯突然会意过来,什么时候他得听这小子的意见了?“你这小子!敢占我便宜。”卷起袖子,又是一拳送他。

  “哎哟。”其实他一点也不觉得痛,只是喊来喊去觉得挺好玩的,要不他老人家当真以为自己的拳头这么硬啊!他沙穆又不是豆腐做的。

  “沙小子。”

  “福伯。”沙穆突然一脸正色。“闲事扯完,该谈谈正事了。”他的双眼精亮敏锐地望向福伯,看得福伯也不由得凝起表情。

  “什么正事?”

  “谷拓仁——我打算将这件事终结,不让他再继续打扰绝音的生活。”他的存在是个危险。

  “这几年他暗中窥探绝音的生活存的是什么心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他对那架象牙白钢琴的关注,我想事情不会这么单纯。”谷拓仁几近病态的情感,是福伯当年之所以带着绝音逃来这里居住的主因,而谷拓仁早在九年前就知道这事,却不出面带回绝音,这点更让他觉得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他没想到的?比如说那架钢琴的存在意义。

  “钢琴很值钱吗?”他问。

  “这我不清楚。”知道这事不能打马虎眼,福伯也尽其所能地仔细回想。“我记得搬来这里的时候就有这架钢琴。这幢别墅是老爷瞒着少爷买下来的,里面的东西全是老爷一手包办,说是为了小姐好。我没有资格多问,所以什么也不清楚,不过老爷很重视那架钢琴,要小姐来了之后一定要学着弹,说是对小姐很重要。”

  对绝音很重要?“难道弹钢琴会救她的命?”

  福伯没回答,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少爷九年前就知道这里了,为什么不出现带小姐走呢?”这一点他一直觉得很奇怪。“记得小姐才九岁大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小姐有奇怪的举动,为什么……”

  “福伯,说好别再小姐小姐的叫,真是受不了你。”沙穆适时打断他的思路,老人家就是脑筋转得比较慢。一被扯开就得再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抓回来,他的用意就是不要他再深入想下去。

  “你的秃头已经够严重了,可别再恶化下去,否则到时候变‘没毛’老公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对于眼前这位老者,沙穆是又敬又爱,所以不三不五时调侃调侃他,没有办法表现自己对他崇高的敬意。

  “对了,福伯。”还有件事他得先跟他说一声。“我有个朋友是医生,明天我打算带绝音去让他看看,也许有方法治也不一定。”

  “只要绝音说好,我没意见。”

  “不错嘛!”沙穆赞赏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人家。“这一声绝音叫得还满顺口的,你八成也在心里练习了好久吧。”

  又占他便宜!“小子,真是死性不改。”说着,福伯又忍不住对他拳头相向。

  没办法,谁教这小子他喜欢,不这么打实在说不过去。

  ***

  滕青云仰头看着阅片架上的调光片,亮晃晃的光线照着他略微削长的侧面,他一边看一边皱起眉头,最后只能摇头。

  先天性的心脏机能孱弱,再加上她的动脉比一般人还细,就连颈动脉也比一般的要细,光是呼吸,进行血液循环,就够这副身体忙的了,还有本身不能接受麻醉药品的体质——她能话到十九岁就算了不起了,照顾她的人功劳很大。

  尽管要说的话有这么多,他却只以两个字代表:“不能。”

  这一句“不能”包含太多的意思:不能开刀,不能痊愈、不能回复健康,不能和常人一样跑跳碰……她有太多的不能!

  沙穆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很难。”这种病例太少见,腾青云关掉阅片架的灯,取下X光片收进封袋,一板一眼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喂!好歹安慰我几句,我们是兄弟耶。”看到他这么沮丧,青云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你不用。”真正该被安慰的是病人本身,不是旁边健健康康的正常人。视线瞥向白色布帘,他还是只吐出两个字:“她要。”超级简短地说完活,滕青云坐回椅子上,抬手在桌上写字。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沙穆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想必绝音一定非常失望,他几乎可以想到她的表情;来这里之前,他是拼了命地直夸青云的医术高超,现在得到的结果实在教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白色布帘拉开,谷绝音依然笑着一张脸。“沙大哥,早叫你不要费心了。”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心知肚明,早就麻木得连一点难过都没有。“不要在意,我一点也不觉得伤心。”治不好就是治不好,能遇上他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幸运。一种福气、一种眷顾,再贪心就不好了。

  “唉,没法子。”沙穆指着曾出生入死的兄弟。“谁教这家伙学艺不精,没本事——”

  肩上突然一记重捶,痛得让沙穆停下了后面要说的话。这家伙仗着自己学过中医,竟然往他痛穴打。

  “药单。”滕青云在他面前扬起手上的纸张。“她的。”

  “废话。”沙穆一把抢过。“不是她的难道还是我的。”

  另一张药单落至沙穆眼前。“你的。”上头洋洋洒洒只有三个大字——安眠药。他太吵了,吃了药——他休息,他耳朵也休息,天下太平!

  这可把沙穆给气得……他要是被气得吐血准是青云的错!

  面对这一个画面,谷绝音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沙大哥敌不过沉默寡言的人啊!她还以为能制得住沙大哥的人得要比他更会说话才成,原来也有这种无言的胜利啊!今天她算是大开眼界了。

  “你这庸医。”有心气他啊!给他开安眠药。“跑到美国就三、四年才回来,回来后还是这样,那四年白混了。”

  “闭嘴。”沙穆的急和失望他不是不知道,很多类似情况病人的家属也都是这么歇斯底里,但是今天他是兄弟,所以自己不必对他容忍。

  “沙大哥。”谷绝音赶忙上前拉住沙穆。“不要乱来。”沙穆回头拍了下她脸颊。“没事的,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这几年青云的嘴巴没磨利,可这举动倒是进步了不少,随便一下就能给人难看,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难得有机会跟他对对招嘛!

  “可是……”

  “放心,这不是因为你,只是我想动动嘴。”趁现在还有点空闲的时候闹一闹,等明天从黑街回来他可就没时间了。

  看沙穆和这女孩交谈的样子,即使没经历过,滕青云也猜出个十之八九。冷诀进去爱情窝就已经够让他意外的,想不到连沙穆也中招了,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也会懂得真心爱一个女人?

  他并不看好这件事,这个女的实在是太脆弱了,根本就是根快烧尽的腊烛。这样在一起没有问题吗?他相信沙穆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突然,脑中一道灵光乍闪,滕青云眯眼看着两人,露出难得的笑容。

  所谓的“很难”,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是不?

  第十章

  “将来有的是机会”这句话的结果是——谷拓仁天天到淡水来串门子,这惹得沙穆是怒火直窜。

  而谷拓仁在确立观点,自我画下定位后,也惊觉到那一段错误的爱情之于他就像是一场梦,梦里有酸有苦,有甜有喜,有刻骨铭心的痛,也有莫名所以的后悔。醒来之后,怅然若失是在所难免的情绪反应,但时间一久,那种痛反倒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强烈,九年的时间大概对他也有了疗伤止痛的作用,只是他一直不知道罢了。

  太过执着反倒造成不必要的痛苦,在追求一心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时,途中却也错失了浏览沿途美好景致的机会,但所幸他还有时间再重头来过。

  “我说谷老兄,你这个大公司的老板天天不在公司可以吗?你那家公司不会倒啊?”啧,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闲事让他们兄妹复合。唉,助人害己,头痛呀!沙穆懊恼极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安安稳稳地喝口茶,福伯的泡茶功夫还是这么老道。

  气煞他也!这家伙的言简意赅和滕青云没两样。沙穆只得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晴,他就是没办法跟和哑巴差不了多少的人斗嘴,根本搭不上话嘛!

  在厨房帮福伯的谷绝音端了一份点心出来,恰巧听见他们的对话。“哥,你别欺负沙大哥了。”

  “哈哈。”沙穆干笑两声。他被欺负?“我会被这家伙欺负?别说笑了。”

  “你是在抱怨我抢走你和绝音相处的时间吧。”谷拓仁狡猾地问道。自从想通了一切之后,他努力让自己和久违九年的妹妹联系感情,彼此之间处得小心翼翼,生怕破坏好不容易开始修复的桥梁。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好,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现在不怕他了,而他当然也乐得天天来串门子。

  “有吗?”可恶的家伙!尽挑他的死罩门攻击。

  “没有就好。”谷拓仁倒也懂得顺水推舟,把沙穆推到死角。

  自掘坟墓就是在说他这种人,此刻沙穆心中的懊恼又更加深了一层。

  “哥,你们不要再斗嘴了。”在一旁看得快笑出来的谷绝音不忍心让沙穆继续处于弱势,只得出面喊停。“我很高兴你能天天来。”

  这话让谷拓仁挑衅地能瞥了沙穆一眼,神情十分得意。

  其实会有这样的结果,最吃惊的就是谷绝音自己了,在生活中出现了一个沙穆就已经够让她感激上天了,感谢上天没有忘了她,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为她添上色彩;接着是对立如陌生人的哥哥,夹带着危险性,让她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害怕,所以刻意忘了有他这么个人存在。但是沙穆为她解决了所有的事,让她和自己的哥哥面对面,那时她才知道,与其说怕哥哥,不如说她更爱他,毕竟他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一晚之后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那个曾经抱着她喊不痛不痛的人不就是她的哥哥吗?虽然记忆模糊,但那份关怀的心她还是感觉得到的。

  这世上最爱她的,也是她最爱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了……思及此,她愈来愈舍不得死了,愈来愈想要变得健康,愈来愈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愈来愈……傻瓜!谷绝音暗暗斥责自己一声,她真是愈来愈贪心了。

  怎么办?她想要变得更健康、想要脱离死神的禁锢——

  叩叩!客厅对外的大门门板被敲了两下,拉回了她的心神。

  “我去开。”

  门一打开,谷绝音错愕地唤了声:“滕大哥。”青云?沙穆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门口。“你怎么知道这里?”他并没有告诉黑街任何人他住在这里。

  “病历表。”简单扼要的三个字就回答了沙穆的话。

  沙穆点点头,原来是从病历表上看来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谷拓仁听见谈话声,却不见有人进来,因此也跟着走出来,见到来人不免感到讶然。“是你?”他拍了下沙穆的肩膀,等沙穆回头看他才又开口:“你认识滕青云?”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这家伙怎么也会认识青云?

  “不算。”这句话同时出自滕青云和谷拓仁口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沙穆虽自认很聪明,但还是被搞糊涂了。

  “没什么。”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这么有默契,实在教人想不认为他们认识都难。

  谷绝音被这个场面弄得一头雾水。“滕大哥,你先进来坐嘛!不管怎样,大家别尽挤在门口啊。”

  “不用。”滕青云直接拒绝,天晓得他到底知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婉拒”的,“马上走。”

  唉,多说几个字是会要了他的命吗?“你这种说话方式实在教人很难听懂。”沙穆一手搭上他的肩蹄,另一手无奈地晃了晃。“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救她。”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这话像是平地音雷般,炸进了每个人的脑中。

  “你有办法?”语气的急迫透露了平日刚冷的谷拓仁此时内心是多么的震撼。

  滕青云看了他一眼,奇怪他为什么如此激动。

  现场唯一冷静的大概就只剩沙穆一个了,而谷绝音正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不动,脚像生根了似的。

  “你那天说没办法不是吗?”

  “很难。”滕青云纠正。

  “你的意思是很难不代表没办法?”

  “没错。”

  “你这小子。”他非打爆他的头泄愤不可!“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就像被宣判死刑一样,你敢耍我,你这没义气的家伙。”

  滕青云当沙穆是一时情绪激动,所以只是出手将他拎住自己领子的手给抓紧,然后甩开。要是平常,若有人敢这么对他,被丢出去的可是整个人。

  “怎么救?你快说。”问话的是和沙穆同等心急的谷拓仁,他没想到滕青云会是妹妹的医师。

  谷绝音是他什么人,为什么他这么激动?腾青云对谷拓仁投以好奇的眼光。

  谷拓仁像知道他的疑问似的回答他:“她是我妹妹。”

  妹妹?啊,都姓谷。他这才想到,巧成这样也不是他意料中的事;不过这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一年。”他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谷绝音。“跟我走。”

  “什么意思?”两个誓言守护她的男人同声发问。

  “美国。”真的该说谷绝音命不该绝,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他找到那家伙,算她命大。

  “你是说美国有人能救她?”身为在场和他认识最久的人,沙穆得负起免费翻译的任务。

  “怎么救?”

  “换心。”

  ***

  离去之前,谷拓仁还是忍不住交代送自己出门的沙穆:“绝音的个性柔弱,又容易提心吊胆,担心这担心那的,你得跟她慢慢说。还有,不准你欺负她,听见没。”

  “去!什么时候你比我还了解她了?老兄,你才和她相认没多久。”

  谷拓仁嘲弄地笑了笑,“我是她哥哥不是吗?再怎么样也比你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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