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救你吗?”
拍起眼,琥珀的颜色被惊恐盖去原有的色泽,无力地望向他,久久终于点头。
“代价是与我同坠地狱,一辈子。”
他在向她勒索!瞪大苍茫的眼,她发现自己甚至连哭泣流泪的力气都没有,矛盾的是,在被勒索的同时觉得可怜的是他不是自己。
“不答应?”愤恨的眼闪动怒火。“不答应就等着被凌虐至死。”
“不!”不可以这样对她。“我……”她要成为修女,她要照顾修道院的孩子,她要尽她所能为他们做些他们感到幸福的事,她不能就这么……被欺凌,不可以!“救我,请你救我……”
“这表示你签了契约,愿意付这代价?”
契约……与恶魔的契约……如果她点了头,接下来会是如何光景?如果她点了头,是不是就和用自己的血签下恶魔契约一般具有效力,永无翻身之日?如果她点了头,能不能依借上帝的力量再度回归宁静的祥和,永无纷争?
所有的疑问来不及得到解答,唯一熟悉的身影背对她逐渐远去。
“我答应,我……我答应!”天父,这也是对她的考验吗?难道她的心还不够虔诚?不够纯净?
得到满意的答覆,蓝眸立时混上暴戾。“滚”,低吼爆出口,两个男人顿时停下侵犯的动作。
“可是你刚才”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一句话,加上骇人的气势,两个警界黑名单上有名的通缉犯像两只老鼠似的逃之夭夭。
“为……为什么……”无力感笼罩她,除了紧抓十字架的力气外,她好累。
“你欠我的。”分秒不差地抓过她下滑差点落地的身子,她的重量轻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你十三年前就欠我的。
“我到底……”恶!蓝眼、血红、不像蓝色的蓝,腥臭……“恶、恶”反覆搅动在胃部的腥臭终于自口中冲出,接着眼前一黑,什么痛什么难受,全都离开身体,再也感觉不到。
不……不,不要!求求你,不要一个声音,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着,哭,他在哭喊!
你是我的,是我的!别人抢不走,是我的疯狂,疯狂的声音在尖叫!
她听见了,走着,慢慢往声音处走去,好久、好久……半开的门露出一点点光,声音从里头传来,所以她出手打开它惊恐的蓝、床头的红、惨白的脸色、尖叫,持续不断的尖叫!
一道门,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得叫住他,叫住他!
“哥……哥!”
梦魇惊醒,吓得直起上半身,迅速睁开眼的邹弄眉入眼的还是一片黑暗。
“你醒了。”灯光乍亮的同时,声音突兀地响起。
“哥?你是哥?”
“你想起来了?”微带褐色的浓眉更加拢紧。“想起过去?”看来欧阳的催眠术不如他想像中的没用。
适应光线的眼重新睁开了,看见他,她点了点头。“想起妈妈对你”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口,同情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而出,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
“不准提她。”这绝对是个矛盾的心理,要她想起过去有关他的事却不要她提,骆应亭心里明白得很,但这是个没有道理的世界,他依据这个法则同样做没有道理的事。“还有,把你的同情收回去。”
“哥……”
“我不是你哥。”如果想起所有的事又怎会独独漏了这一项。“你愚蠢的脑袋是刻意忘记这件事吗?”他不是她哥,绝对不是!
“我什么事部记起来了。”热泪终于溃堤滚滚而下。“哥……你为什么……杀妈妈?”
“她该死!”冷静无法让他维持一定的平稳,是他的定力不够?还是她提起的话题让他无法冷静?还未得到解答,他伸出手揪住她白色衣领将她提拉而起。“我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
“哥……你为什么……啊!”突然被像小猫小狗一样的抓起,不一会儿又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床上,胃袋又是一阵绞痛,酸臭再度袭身。“唔……恶……”
“你再吐一次我就叫你吃回去!”之前吐他一整身还不够吗?
“唔唔……”邹弄眉只得捂住自己的嘴,任酸腥的恶臭在体内翻腾,虚弱的身子蜷曲在黑灰色调的大床,一身的雪白衬着黑,只显出她此时此刻无能为力的懦弱。
看不惯她死灰一张脸跟虾米似地躺在床上,骆应亭烦躁地别开了脸,最后不耐地拎起她,往房间内侧的角落走去。
“哥……”绉弄眉不解地唤了声。他这么一弄,把她的胃搅得更难受。
“我不是你哥。”再一次重申的同时,他打开角落内侧的门。“进去!”不理她作何反应,一口手轻而易举地将她丢进厕所,这已经算是他对她的仁慈。
恶……恶恶……门板后头传来连续的呕吐气,听得他心烦。
如果强迫打开潜意识会造成副作用欧阳的这句话冷不防地浮现。她起码会难过一阵子,你不在意?另一句话又浮起。
“难过就难过。”他低喃。这句话当晚他也说过,到现在亲眼看见她的不适后还是没变。“她的死活本来就与我无关。”是的,与他无关,所以他在意个什么劲。
一会儿,浴室的门重新打开了,走出脸色苍白的绉弄眉,双手撑着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她勉强对他笑了笑:“谢谢。”
“不用向我道谢。”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向他道谢?“你已经逃不出去,离不开这里,你知不知道!”
习惯性握紧胸口的十字架颈链,绉弄眉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哥,你为什么要”
“我不是你哥。”他说了这么多次她还是不懂吗?
“但是”她还想而多说什么,但被丢到半空落进柔软床垫的身子容不得她再说更多,骆应亭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几乎尖叫出声。“哥!”就在同时,室内灯光泯灭,任由黑暗笼罩,只剩全身穿着白衣的她微弱无力地就着月光反射出既真实又虚假的光芒,她不明白自己身上所发出的光,只为面临到的黑暗感到恐惧无助。
即使遮去一切光亮她还是有办法维持光度。被白洁的光线照入,即使威力不大仍然令他生厌,再加上她一次又一次叫他的方式“我不是你哥。”心念一转,他的气愤更剧,虽然她的身体一点诱惑力也没有,他要她同入地狱……
“但是我是修女,拜托你放开我!”上帝,身为修女不该犯下这污秽的错误,原谅她,并给她力量躲开这一切。
“满天神佛也保不了你,弄眉。”下一步,骆应亭直接压上她的身,精瘦的身躯以不构成她负担的方式轻柔交叠,却也令她动弹不得。“你信仰的上帝是个空壳子,一点儿用都没有,你应该明白。”
“不。”苍白无血色的双唇迸出反对意见。“即使在此时此刻,我仍然相信上帝的存在,这只是一个考验。”主呀,请指引她正确的道路,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她兄长脸上、心上存活的心魔。
“祈祷没用,弄眉。”粗实的指腹滑上她右额,感触伤痕的丑陋粗糙,“你还不懂吗?原罪的十字架将背负在你身上。”
原罪……“不,哥!你怎么能?我是你妹妹啊。”人的原罪起源于亚当夏娃的禁果偷尝,偷食知识之树的果实,懂得道德廉耻,而后学会情欲交纵,惹怒天父这就是原罪,但她和他“哥!”
“我和你没有关系。”重重印上她的唇,迅速拉开,冷冽的蓝眸像蛇一般盯住身上惨白的脸。“两个东方人生得出蓝眼棕发的外国种吗?用你愚蠢的脑袋想想,我是你家捡回去的孩子!”
“可是你”
“就算是亲兄妹。”残酷,取代深沉的痛楚,复杂的情绪交杂在脸上,狰狞不,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狰狞,即使仇恨深种,但还不是充满仇恨的狰狞表情,直到那冷冷的笑出现,才真的令人胆寒。“就算是亲兄妹,我也会这么做。”
“什……”他、他在说什么……
“听过诺亚方舟吗?”收紧双臂,让她紧紧贴在他胸前、腹前和他男性象征的部位。“我们现在正同坐在一艘船上。”说完,微抬起头吻住她冰冷的耳垂,轻轻啃咬。
“不……”她不停挣扎,抵住胸线的手坚固地恍如水泥石墙,令她不得解脱。
“再动我马上让你尝尝什么叫原罪。”
绉弄眉闻言不敢再动,可害怕的情绪仍在,要她控制潜意识命令身体不颤抖实在太难!她……她真的好怕、好怕……
清冷的泪滑下,她这么做是不是还能回到上帝身边做它圣洁的子民?她因为害怕而不敢抵挡的举动是不是会让上帝以为她背弃它而投入罪海而不再将她视为虔诚的子民?她不想呀!她真的不想呀……她想回修道院,想回到艾莎修女身边,想成为一名修女为修道院的孩子服务,想“停止你想当修女的念头。”在黑暗中他仍然有办法洞悉她的想发,不,应该说黑暗让他更能洞悉一切,包括人类脑中所想的事。“这辈子你休想上天堂,你只能陪我下地狱。”
“不- 一为什么这样对我- 一”气若游丝,她从没想过上天堂,但下地狱她会下地狱吗?
“你背叛我。”冷冷的语气吐出的却是温热的气息,说得笃定再次重复:“因为你背叛我。”
背叛“不……不……”为什么?为什么她突然……好想睡……不可以、不可以……他和她这样……呼骆应亭抽出针筒往后一丢,认识藤青云之后最大的好处是有免费的镇定剂可用,让他在每一个合眼的时刻能不去梦到该死的过去。
那个梦魇缠了他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也该是他断梦的时候了。
十三年来首度拥有正常人一般的好眠。
清晨- 醒,不再像以往混沌涨痛的脑袋让他心情大好,打开窗户任由寒风进入暖气蒸腾的室内,双眼呈现清澈的湛蓝,明亮而有神,不再伪装,而是全然的坦诚,唯- 一次起床后没有郁气梗积在胸的感觉原来是这般舒畅,他头一次理解何谓没有负担。是因为她的存在吗?
立在窗前的骆应亭移身到床边,仍在熟睡的邹弄眉因为冷风吹入,瑟缩着身子紧卷在棉被里,只露出一头黑发以扇形模样被散在枕头上。
不怕闷死吗?她的睡姿不由得引发他的笑意,如果不是她的话他昨夜不可能在没有镇定剂的情况下安然入睡。轻轻拉下盖住她脸的床被,苍白的脸因为一夜的体热交流有着淡淡粉红色泽,遮盖琥珀双眸的眼皮上有两排如扇子般黑亮的睫毛,仔细一看其上还有一丝丝闪闪发亮的晶沫。
他不认为以她的性格会多做这番修饰,看来是天成的了,完全不加以雕饰的平凡下隐含不平凡的态样,不仔细看就分辨不出。
但是哼,圣洁的灵魂吗?倏然想起艾莎修女的话,心下的平的起了波澜。将他推入深渊后洗净罪孽自行升华她做得到,但他不容许!
“对一个背叛者该作何惩罚?”掬起一撮秀发,闻嗅其芳香,果真和主人一样的纯洁清新,该死的纯净!“我的污浊又该找谁洗涤?”恨恨的语调低咒着不平。
他不允许一个参与他过去的人如此快意地过活!绝不容许只有他一个人在黑暗的炼狱中打滚,任伤口发痛化脓,至少至少得有个人和他同流合污!
“如果我一辈子得如此”薄唇吻上掌中黑丝,轻柔似棉絮,但吐出的誓言狠毒无情。“你这一生绝对成不了天使。”圣洁的灵魂何妨让他掠夺强占带入地狱试炼,看看这份圣洁在污秽的环境下是否还能保有它原先的光亮,如果不将再一次成为上帝无能的见证,他连一个圣洁的灵魂都顾不了了,哪还有能力拯救别人。
“我……我并不想成为天使。”呐呐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发出,她不敢正视他的脸,怕自己因此而说不出真正想说的话。“我只想当个修女。为院里的孩子尽心尽力,让他们快乐地长大。”
骆应亭丝毫不被她的清醒动摇,仿佛早知道她醒了似的。“哦?原来你想成为圣母玛丽亚。”那种博爱,也只有这女人才会愚蠢的死抱不放。“圣洁的灵魂。”他讽刺地哼了声。
“哥……”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哥哥。”深吸口冷空气,等以心跳回复自以为的正常这成后,绉弄眉才敢拉开被子起身,转过身子正对他。“你的地位在我心里不会改变,即便曾经发生过那件事,即使妈妈曾对你”
“住口!”这话不管真诚度有多高,听在骆应亭耳里只是怜悯的同情,该死的同情!“把你该死的同情心收回去,我不需要。”他要的是要的是抓不出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狠狠瞪向她,只为发泄心中不平的怒气。“你的同情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你自己。”
“我没想过救自己,我只是想救你。”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他平息愤世嫉俗的极端怒意,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他抛开过去,突然回复不该回复的记忆无疑是加重她的负担,明知道自己因为这样而无法承受精神上加诸的压力,但还来不及就自己,她只想到要救他。“这样下去对你不好。
“现在又要扮起耶和华了吗?”救?哼哼。“你有本事救我?别忘了昨天那份契约,你签了,而我是你的债主。”
契约……“沉沦在罪海里真的让你过得开心顺意?”她问,如果不,为什么不赶紧跳出,只要他有心,绝对没有办不到的事。“所以你不想离开?”
“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沉沦在罪海里的滋味。”开心顺意?她问得白痴,白痴得让他生气。
“你误会我的意唔……”滑溜的温热探入口中,绉弄眉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压下的黑影。原罪两字硬生生地打进脑海。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恶、恶恶……
温热的触感抵住她舌尖,但恶心的感觉由胃部袭来,她的身体无法适应,也无法正常反应出一个女人在受到挑逗时会有的反应,有的只是颤抖的身体和瞬间下降的体温,以及满坡作呕的难受……
“你就圣洁到连一个女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离开她的唇,他感觉不到她的投入,但该死的感觉到自己的方兴未艾对她。“圣洁的灵魂不容我这样的污浊来沾染是吗?”她知不知道她的反应对他而言代表什么代表拥有同样过去的两个人,其中之一融入神界化成了纯白的天使,另一个沦入魔道变成污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