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牵引出漆黑似丝绒布般的夜幕;喧嚣过后的寂静,是提醒人们结束夜生活回自个儿窝里去的暗示.
听人说:这夜晚是越夜越浪漫、越夜越激情;但是,在香港,这越夜越浪漫、越夜越激情的词儿可能没法子用上。
越夜越危险——适用于香港。
尤其是九龙塘。
夜行者悄悄潜入某家名宅,这个地方可是最后一站了,呵呵!
潜入的方式令人吃惊的熟练,仿佛久居于此似的.像是自家人—样再顺利自然也不过的躲过红外线装置,不费吹灰之力、不花一点力气就闪过重重的警卫,自大门到主宅,夜行者这般的轻松实在教人害怕。
在通过警卫、防盗红外线装置后,夜行者得意的冷笑,轻轻细细的声音在空中发散,却没有一个人听见,还当今晚是个风高月明、难得凉爽的夏夜。
就是这个!夜行者心中如是暗想。
越接近目的地心情越是兴奋高亢,只要这一件到手,他以后的吃穿就不用担心了,哈哈哈!
低身闪进一扇门扉,夜行者背倚着门,无声无息的使之合上,黑暗中数着方位移师到一幅画前。
一推开画,银色约略三十平方厘米的金属板在黑暗中隐约闪着眩惑人眼睛的银光。
夜行者将耳朵贴在板上,一手微微调着正中央的数字盘,不消一会儿,取得密码,当的清脆一声.金属板开了个缝,露出里头不可小窥的秘密空间,此时他眼中的得意神色再也藏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时家大宅传出惊人消息——
时家最负盛名的宝石——
“血之杀戮”被窃!
第一章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亚治不只一次的问着这相同的问题。“你的表情看起来对裴月还是依依不舍。”他指的是冷玦那双冰封融化的眼神,一直盯着棺内的裴月不放,那模样——
实在教人不怎么相信他真能照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做。
“我必须!"冷玦一次又一次抚摸冰棺,“我必须放开她才能去找她。”两年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望着那张曾以为相似实则拥有两副全然不同灵魂的脸,他遥想着久违两年末见的裴夜。“你说过的,我也不愿意做白痴。”
噗哧!亚治忍不住一笑:“很高兴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虽然是想了两年之久,不过总算是开窍了。
“我想你说得对——”冷玦头也不抬的直专注在裴月脸上,仿佛他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说出话来似的。“我不去追裴夜,怕的是有一天她的重要性会凌驾裴月。到时候我会真的将她遗忘,我以为这是一种背叛,完全忘了她死前曾说过的话,她说会陪着我直到我再次找到幸福;我以为这不可能,偏偏会遇上裴夜,她对我很重要,甚至比……裴月重要。”这是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但不说就永远得不到谅解。
“你要告解应该去找应亭而不是我。”亚治上前伸手拍他肩膀。“虽然我不是牧师,也没办法让你得到救赎,但是我想裴月会很高兴的。她爱你,当然也希望你幸福,我想她如果知道你爱的是她的妹妹,她一定会更高兴。”
冷玦回过头。“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亚治维持平宁的温和笑容,给予肯定的答复,他知道他极需要有一个人来肯定他的行为,他更知道错过这回就再也没有机会让这个对爱情始终笨拙的男人抓住属于他自己的另一个幸福,更何况——“她是裴月啊!"那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呀!
冷玦难得咧开这两年没有笑过的唇,微微回报个笑容给他的好友;亚治则一如以往,永远为他绽开温和谅解的笑容。
“告诉我——”冷殃突然开口,语气里有难得的迟疑o
“嗯?”
“我所做的事是不是伤害过你?”在离开台湾之前,他想知道亚治心中的想法。他有预感自己近几年是不可能回台湾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除了抢走裴月以外,你没做过任何伤我的事。”亚治实话实说,他并不想隐藏什么,因为这事情早已是过眼云烟。“后悔吗?没有把裴月让给我。”他故意有此一问。
冷玦当然明白,但是不管他明白与否,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我不后悔,只是抱歉伤害了你。”
“到美国后就不打算回台湾了吗?”他如果以为他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那就未免太小看他亚治了。
“嗯!"冷抉给他正面答复.也不拐弯抹角。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人要搬动冰棺很难吧!
“当然。”冷玦反手搭上他的肩。“我希望你能亲眼看着她真正的安息。我想裴月会乐意有你在场,担心我就足够她累的了,幸亏有你帮她。”
亚治难得粗鲁的捶了下他的胸口,眼底微微泛红。
“难得你会说出这种话。”
“这两年我想的够多了。”
如果冷玦是存心让他感动落泪的话,那么他的确是做到了。
“很庆幸你能好好的静下心想事情。”这是他一直要他做而他一直做不到的事。
静下心想想,将过去的所有种种仔仔细细想过一遍,然后将它收藏在心里重新再出发。
这对冷决而言绝对是有利无弊,他知道的。
但是对他来说呢?
火像张网,吐纳着红中带蓝紫的火焰覆住那一口冰棺,将它拉人腹中吞咽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吞噬冰棺的冷,立时将冰棺软化成水,棺中的人儿只消一晃眼,已吞入祝融咽喉,转瞬间化骨成灰。
“我曾经以为这一生会守着她寸步不离。”看着火舌吞噬他曾最爱的女人,冷玦觉得自己也和她一样身在火般的炼狱之中,每当火舌烧灼掉她一寸肌肤,他身上就止不住的灼痛。“真可笑,我竟做不到自己说过的话。”
“你还是守在她身边没有离开。”亚治安慰道。十年过去,自己的感情还是这般的义无反顾,连看到她火化都忍不住替她痛起来;如今冷抉找到另一份幸福,而他呢?
仍是孑然一身,可笑的应该是他才对,明明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这份爱,却心甘情愿的守在原地,漫长的时间过去却未见一丝一毫的减退,不长进的人是他.看不开的人也是他!
“接下来的事就由你自己去做,我想欧阳大概把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去替你拿。”免得他被欧阳那个有话憋不住的家伙给激得又掏枪出来指着同伴的脑袋。
这些话,亚治想在心里却没说出。
“嗯."了头,目送他离去。
从欧阳的住处出来,已经是下午三时多,亚治抬头约略目测了下太阳的角度,不顾路边行人对他卓尔不凡的外貌所投来的注目,也不管自己的行为如何怪异,他就是笔直地挺起背脊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直到远处的一阵骚动将他的神智拉回,而且叫喊声离他愈来愈近——
“给我站住!妈的!年纪轻轻不学好,当个扒手!看我怎么收拾你!"一阵吆喝自他背后传来,亚治回头观望,只见一个人影由小渐渐变大,是张慌忙害怕的少年稚脸。
“妈的!给我站住!"少年稚脸的身后是一个高挑的身影紧追着他。
他看着这一幕,想退移到旁边让这追逐的两个人继续玩游戏,没料到跑在前头的少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叫道:“先生,救命!"两只眼睛骨碌碌的闪着泪光。
他是头一次“下海”哪知道会碰钉子,那人打得他头昏眼花不说,还一路追着他跑。“救命啊,先生。”
高挑身影的主人迅速停驻在亚治面前,横眉怒目的瞪着他身后的少年。“喂,还不赶快让开,我要教训教训这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什么不好学,学人家当扒手!台湾是没工作好做了是不是?”
“有必要对一个小孩子这么凶吗,这位先生?”亚治开了口,光这样子就知道这少年的生活不好过,他也曾做过扒手,深知个中滋味。
那人脸上降了暴戾之气,瞪着少年的眼睛转向亚治,然后微微一笑,顿时让周围的人为之倾注目光。俊秀尔雅的外表配上高挑的优雅身段,很难不让人投以注目,就连亚治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你又有必要管这档子事啊,先生。”俊容立时拉下几分,颇为正义凛然。
“这小子竟敢对一个老人家出手,见鬼的i这年头敬老尊贤这词是不流行了是吗?故意欺负一个老人家!我非教训他不可!"
亚治皱了眉,转身向后。“为什么对老人家出手?”他质问少年。“为何不守行规?你是第一次出来犯案吗?”
“我……我……”他真的是第—次,也真的是不懂行规啊!少年涨红脸.低头不语。
“算了。”当着男人的面,亚治拿出皮夹数着钞票。“你损失了多少,我替他赔给你。”
“嗞!"又不是我被扒,算了。”俊秀男子挥挥手,趁他不注意,一手将少年抓到面前。“喂,小子,干嘛正事不干尽往坏的学。”
“我……我……”结结巴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给我说!”
“我两个弟弟两天没吃饭,我要买东西给他们吃。”少年被吓得一口气说出犯案原由。
喷!原来是因为这样。男子松开抓住他的手,反手掏出皮夹,抽出数张千元大钞。“喏,给你。”
另一只手——
属于亚治的,也同样掏出数张千元大钞递在少年面前。
“两位先生……”少年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两人手上的钞票。“你们……”
“你拿这些钱去买东西给你弟弟吃,小孩子饿不得的。”那人将钞票一口气塞进少年手中。
“我……”
“他说得对。”亚治依然是一派温和的笑容。“我这些钱算是缘份的见面礼,收下吧!”
“我……我……”紧紧握住手上的钞票,少年只觉得想哭,因为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好了好了,再不走,你弟弟可要饿死啦!”
“呃——”他抬头,左右各望了两人一眼。
“快回去啊厂亚治温文的催促。“他们一定等不及了。”
“谢……谢谢!”
少年弯腰鞠躬道谢,立刻跑离他们的视线。
“我还以为台湾没好人了,看来你是硕果仅存的一个。”那人转回头和他说话。“很高兴遇见你.再见。”
率性的挥挥手,调了下肩上的背袋,男于一反方才的急速,悠闲潇洒的踏步朝另一方向走去。
亚治同样也迈开步于回他的店。
这只是一场较平常稍稍不同的邂逅罢了。
“玉达珠宝”在香港是数一数二的大型珠宝企业,不只在香港,甚至在全亚洲,它都是珠宝交易、买卖、设计等多方位经营的顶尖大企业,当然,在蓑尔小岛但消费力惊人的台湾,自然也有它投资的分支珠宝店。
璀璨—就是其中一家:
“璀……璨。”时瑞洁抬头认着店门外以艺术写法烫金镶嵌的流利字体,嘴里念道。“这字体还真艺术。”所谓艺术,乃看不懂也。得花多一点的心力去看懂,唉,谁教她拿中文字没办法:
轻轻推开净亮的玻璃门,入眼所及,左手边是黑色大理石为基底的展示台,里头的首饰珠宝当然还是一股劲的闪来亮去,覆盖在上头的透明破璃也擦得比什么都还干净,展示台那头的小姐正对着她微笑,时瑞洁自然也点了头回礼。
而右手边是供客人憩坐并让店员介绍珠宝的接待区,同样是以黑色大理石做成的三张圆桌,黑得发亮,更彰显珠宝的光芒四射。整家店全以深色作为基底,似乎是故意营造出一种暖昧又不失高雅的氛围。
厉害!她不由得佩服这店主人的巧思。
“这位先生,想买份小礼物送给女朋友吗?”一位女店员翩然来到她面前,笑容可掬的招呼道。
先生?又来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一眼看穿她的“内在美”吗?她是个女人!
货真价实的女人耶!
“先生?”
“我是来找人的。”
她没那个耐性去多作解释。拍胸脯说明自已是女人,这情景可笑也可怜——可笑的是人家不会信,可怜的是自己会被人笑。早八百年前受过气后,她就没再特别强调了。
“请问你找哪位?”
“亚治,你们的老板。”
环顾四周,她注意到在接待区的店员每个都扬着笑脸,细心为客人解说珠宝的鉴定等级。
不错!完美的服务态度令人激赏。
“请稍等一下。”女店员笑笑的点了头,转身走进左右两区后头明显分隔出的一个走道。
不久,女店员又走了出来。
“请在那稍坐一会儿,老板马上来。。
时瑞洁点头旋身走向空出的椅子上落座,一派随性的模样,周围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忍不住将目光停在她身上: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亚治和在场店员一样、带着亲切和蔼的笑容迎向员工暗指的来者。
时瑞洁抬起头。“我是……咦,是你?”台湾硕果仅存的好人!“哈!真有缘!”她站起来,豪气的拍向高她有一个头的亚治肩上。“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在街上遇到的?”
“当然记得。”这张脸俊秀得令人印象深刻,他怎么可能忘记。
“想不到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实在是太巧了。”这么一来,她就不用担心跟谁相处不来了,他肯定不会是跟她相处不来的那种人。
“是很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隐约觉得眼前这年轻男子非常合他交友的口味,也许因为是上回他对那个少年扒手的态度让他印象深刻的缘故吧!
“我本来还在想会不会又和人杠上,现在知道是你就不用担心这问题了。”
“什么问题?”他听不懂。、
“和别人吵架啊!”时瑞洁拉开椅子,反客为主的请亚治入座。“来,请坐,不要客气。”
亚治芜尔一笑,谁才是这家店的老板阿!真有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到现在都还未切入主题呢。
对亚治来说这可是头一遭,而且对象还是个陌生人o
“我叫时瑞洁,你呢?”她兴致勃勃的想知道他的名字。
时瑞杰……亚治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哥哥过得好吗?”原来是友人的弟弟。“我叫亚治。”
“好得不得了。”只是最近有点不太好就是了。这句话她闷在心里,老哥那家伙干叮咛万交代,要她不得告诉他这个朋友有关宝石失窃的这件事。顿了下。她转个比较安全的话题:“雅致?好奇怪的名字。”雅致?虽然是人如其名,可是这也太明显自夸了吧?
“东亚的呀,治理的治。”他知道他误会了,习惯性的为自己的名字做个简单的澄清。
“抱歉,我的中文不太好。”时瑞洁竖起两根手指,洒脱的在额边比个致歉的手势,自然又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