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吕希晨(晨希) > 书生将军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书生将军目录  下一页


书生将军 page 5 作者:吕希晨(晨希)

  「我别的本事没有,最会的就是逃命。」风唳行笑道,只手拍上他胸口。「别担心  ,我逃命的本事至今还没有人比得过我。」

  呼延律龙直觉握住在他胸前的手,神色凝重。「我不希望见你误入敌阵枉送性命。  」

  「为什么?」同僚担心他情有可原,但呼延律龙是突骑施人,就算初次见面相谈甚  欢,现下他们已是敌人,为何他还会担心他?他突然很想知道原因。

  呼延律龙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放心不下;自那日别后,还不时挂念他是否  又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是否安然返回军营。种种牵挂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甚明  白。「或许是你我有同样厌战又不得不战的命运使然。」

  「或许吧!」风唳行无奈的回答。

  呼延律龙看向他。「你为何私出大唐军营来此?」他可不认为他是一时兴起出来散  散步。

  「找你。」风唳行坦言。「我很在意你的一句话。」

  「话?」

  「同样厌战,但我却不如你这般能随性过活。这话是分别时你说过的,可还记得?  」

  没料到他会听见自己的低语,呼延律龙讶然瞠目。「你听见了?」

  风唳行点头。「听得一清二楚。」就因为这样,在分别后数日以来,才深深记挂于  心,弄得自己心情大坏,连和江慎行笑闹时都显得没精神。

  「你在意我?」呼延律龙愕然看向锁眉深思的风唳行,他的苦恼是因为他一时感触  吐出的低语。

  「当然在意。」风唳行又坦言。「不瞒你说,我时时在想?

  何你会说出这话。虽然因为战事,我们是敌人,但一夜交谈如此投契,说真的,我  不想把你当作敌人,既然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担心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当我是朋友?」同族人中不曾有过朋友的他竟然被一名汉人视?朋友?「哈、  哈哈哈……」

  他空洞的笑声回荡山林,连风唳行都听得出其中的虚假。

  「若只有我一头热,那就作罢。」算他自讨没趣,风唳行懊恼的想着。「告辞。」  他转身欲走,不料才踏出一步,立刻绊到突起的石块,整个人朝草地倾倒。「哇──」

  脑中预想的痛楚并未袭身,张开眼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所见景物与原先的矮了一大  截。

  ?头往上看,才知道自己被呼延律龙轻轻松松勾在手臂上。

  难堪到极点。

  「你、你可以放手了。」

  「你连走路都让人放心不下。」呼延律龙扶正他,确信他真的站稳后才松手。「大  唐怎会容你这种人投身军旅?」

  「老话一句,我也正想问个明白。」风唳行没好气地道,悬了几天的挂念最后被人  以空洞笑声冰冷打回,他向来懒得挂意旁人琐事,如今意外地会挂心,这对于他已属不  寻常,哪知道好心被狗咬,算他倒霉多事。「告辞!」

  「我并非突骑施人。」

  呼延律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阻断风唳行离去的步伐。

  「咦?」

  「该说是──我身上流有一半汉族血统和一半突骑施血统,也或者该说我既非汉人  亦非突骑施人,说得更自一点,我两边不是人。」呼延律龙的唇角牵起一抹残笑,这是  他首次和人提及自己的身世。

  「北方胡人重视血统甚于汉人,我的身世在族中自然屈居下位,依例是该被族人放  逐,任其自生自灭的野种。」

  「说什么野种!」风唳行气恼的直呼。「什么叫野种!想不到突骑施人眼界如此狭  窄,我劝你干脆南下当个汉人算了。」

  呼延律龙回以一笑,因为他的仗义直言,心头为之泛起暖意。

  「你不在乎?」

  「我连明知你是敌人都不在乎,执意结?知交,还在乎这点琐事做什么?」他反问  。「或者其实真正在乎这事的人是你自己?」

  呼延律龙愕然,没想到他会有此犀利一问。愣了愣,他无语的牵着马匹系于树下,  转身走向林间小径。

  「呼延律龙?」

  「我去捡些柴火,夜深露重,总不能在这里受凉。」

  「好。」风唳行放心地笑开,也走向自己的坐骑。「我啊,早准备好酒菜。」

  「酒菜?」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心想如果今晚能遇见你定要和你喝上三杯,所以喽,我就从  军营伙房带了酒来。」

  原本沉窒的气氛因为风唳行的话轻松许多,呼延律龙忍不住笑出声,「真拿你没办  法。」

  「很多人都这么说。」最常说的就属江慎行了。

  第五章

  呼延律龙一双深沉的眸子直直注视着压在自己腿上的侧脸已约莫有一个时辰,似乎  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

  他在想,想为什么昨晚会在风唳行面前将自己在族里所受的怨气尽数吐露,且毫无  保留。这个问题深深困惑着他,让他一夜无眠。

  而让他困扰一夜的始作俑者倒好,拿他的腿当卧枕,自顾自的睡得死沉,带笑的表  情好象正做着美梦一样。

  八成是梦到自己带着大把军饷回乡,呼延律龙心想,不住低笑出声。世上真有像风  唳行这种怪人!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风唳行翻了身,露出脸来,方才侧睡时被遮掩住的右颊现下沾  了点草地上的沙尘,看起来着实可爱。

  嗤笑一声,呼延律龙倾身伸手为他抚去那些灰尘,也因为两人距离的拉近,他的目  光顿在那俊秀的容貌后怎么也很难移开,拂去灰尘的手就这么的停在他的脸上,整个人  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动,任由疑惑浮上茫然的眸子。

  第二次相见,被他毫无头绪且相当怪异的胡言乱语困住心神的自己,直至现在才注  意到这个让他破许多例的家伙竟然有张俊秀白净的脸。

  北方人不论男女,大都有一张鲜明粗犷的轮廓,胡汉相混的他也不例外承袭来自父  亲的深刻五官,一眼就可以看出与中原人稍嫌柔和的脸孔的差别,这是他之所以无法离  开北方去当个汉人的缘故。他有汉人的血统,却有一副胡人的相貌与身躯,很难融入汉  族当个真正的汉人。」

  虽说大唐民风开放,胡汉融合并不奇怪,但仍并非真正无碍,拿胡汉通婚仍属少见  来说,便可知晓一二。汉胡间的歧见并未因表面上的融合而消弭,只是减少罢了,正如  汉人自傲其汉族血统,胡人亦同,他之所以两边不是人就在于自己所处的是如此尴尬难  解的地位;因此无论怎么做,族人都不会将他视?

  同族人,汉人也很难把他当作汉人。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突骑施族人防止其它胡族侵犯家园的他,之所以赢得武夷达之名,是因为族人怕  他不满功高势微而强扣在他头上的名号;

  偏偏,冠他此名的族人又心生不满,总在暗地嘲讽他的血统不正。一方面怕他离开  顿失屏障,一方面又不满只有他能抵御外来武力。面对矛盾如斯的情景,连他自己都觉  得可笑。

  到底在这些族人眼里,他呼延律龙算什么?

  似乎什么都不是。就连在父亲眼中,他也不过是个低下的野种,哪怕体内流有一半  承袭自他的血统。

  偏偏他又自陷于一份明知不可能的期待,希冀有朝一日,他的父亲能回头看他一眼  ,对他投以赏识的微笑。

  若风唳行遇上他这般窘境会怎么做?呼延律龙一愣,忽而低笑出声。

  要他处在自己今日这情况,恐怕他也毫不在乎吧!他想。

  只要有军饷、只要有能满足他的群书可供阅读,哪怕是有人在他面前直指他的鼻子  骂他是野种,他都会一笑置之,反而当骂他的人是疯子,依旧神色从容地离开。

  就算父亲一直当他不存在,他大概只有双肩一耸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后懒散  的离开。甚至,等哪天觉得军饷够了,他便丢下这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天高地阔四处  游玩也有可能。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也能随遇而安,却又有他独  到的执着与舍得。

  很羡慕他,如果自己能像他一样,就不会有今日的窘境和明知道难堪却又无法放手  离去、还徒添自己痛苦的情况发生。

  低声讪笑自己的愚昧,呼延律龙回过神,不料竟对上一双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的眸  子。

  早就清醒的风唳行,一睁开眼便看见面前一张茫然的脸遮住自己的视线,他没有出  声也懒得出声,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呼延律龙。

  从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他肩上始终扛着一个又一个的担子,真想不透,他只不过是一  个突骑施的兵卒,哪来这么沉重的负担,老是蹙着两道浓眉,像打了死结似的怎么解都  解不开一样。

  人生苦短,他过得这么沉重、痛苦是为什么。

  像自己这样多好!得之,我命;不得,我幸。凡事看开一点,日子不就过得轻松自  在些!又何苦作茧自缚,把自己丢进理也理不清的麻絮中,解也解不开又缠得自己几乎  快窒息身亡。像他能这样过一辈子,他除了佩服自己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昨夜听他谈及他亲爹视他于无形,族人因为他的血统轻视他等事,实在无法感同身  受!

  因为自己没有他这么多困扰,就算有,也不会像他这么烦恼,自己的事都顾不全了  ,哪有多余的时间去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有什么偏见或成见。光是忙着照料自  己三餐温饱都没时间,那还管得了那么多呢?

  视他于无形又如何?就算那人是他亲爹又怎样?这样的爹百般孝顺他有什么用?对  自己儿子这么无情,还敢奢望做儿子的对他百依百顺?

  像他,自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自小就在市集里打混,骗些东西填  饱肚子,天天到说书师父那儿听故事,要不是说书师父看他可怜教他读书识字,恐怕连  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可他也是这样过日子,也没觉得自己可怜,更别提旁人怎  么笑他。

  要不是家乡愈来愈难混日子,他也不会想从军换点军饷养活自己。谁知道竟还能混  到个将军,虽现在不能辞官退隐,心里有着埋怨,可那也只是一阵子而已,自己太容易  认命的性子连江慎行都摇头叹息,可他不也这么过了吗?

  总归一句话,就是呼延律龙太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这恐怕也是因为自小就被族人  排挤,才会造成今日他这么在意的缘故。

  不过头一次注意这个合该是敌人、自己却执意将他当作朋友的人的脸,撇开那一脸  愁苦的严肃,呼延律龙真的有一张好看的脸。

  「突骑施中应该有不少女子倾心于你吧?」

  「咦?」风唳行的问话拉回呼延律龙散失的心神,他一脸疑问。

  「你长得很好看。」风唳行毫不客气地继续躺在他腿上,伸手拨开一直搔动自己鼻  尖的发丝。「你有一张让女子心动的脸。」

  「是吗?」呼延律龙勾起唇角一笑置之,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知道。」

  「一定有。」枕在呼延律龙腿上的头猛点。

  「你这么笃定?」真是好笑,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竟能说得这么肯定。

  「因为你人好,加上外貌出众,定让不少女子倾心,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族中人不可能有女子倾心于我。」黑眸黯然一沉。

  「没有人会愿意自贬身价和一个野……」

  接下来的话被风唳行以手摀住他的嘴而打断,就见风唳行眉峰攒紧不赞同的看向他  。

  「又要说自己是野种吗?」真是奇怪!「会想结交你这朋友不是因为你的血统、不  是因为你有什么丰功伟业,只因为你就是你,是我所认识的呼延律龙;倘若今日你是一  个心胸狭窄、见利忘义的小人,就算你是正统的突骑施人,甚或是当今大唐天子,我风  唳行看到你会就像看到鬼一样避得远远的,连一步都不会接近,更别说还刻意跑来这里  想遇见你。」

  呼延律龙抓下他的手,愕然注视未在他脸上看过的正经。

  「你就是你,呼延律龙就是呼延律龙,何苦在意他人对你的评价,那些东西不就是  些死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你说得都对,但要我一时之间释怀也不可能。」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风唳行抽出手,摇头晃脑的站起身,缓缓伸了个大懒腰、  打了个呵欠后,回头看跟着站起来的呼延律龙笑道:「我若是女子,定会倾心于你,不  过得要你肯放下这些重担才成;要不,倾心于你也得跟着背负那些重担,那我可会累死  。」

  「若是女子……」呼延律龙低吟数回,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颤,脑中不断回荡他这  番话。

  最后,他摇头甩开可笑的念头,再回神时,风唳行已经坐上马鞍,居高临下朝他歉  然笑道:「再不走,怕军营会为了找我而大乱,告辞。」

  为了找一名兵卒大乱?呼延律龙不解,但没问出口,也跳上自己的马。「我送你。  」

  「咦?」

  「我担心你能不能活着下山还是个问题。」

  「啊?」

  呼延律龙长指伸向风唳行座下嘶鸣的骏马。「你确信能驾驭它?」

  「呃……」最近才被江慎行强迫换掉年迈不能再上战场的坐骑,对它,他自己也没  太大把握。

  风唳行迟疑的神情使得呼延律龙用不着听完他的回答也知道答案,他策马来到他身  边,拉过?绳走在前面带领他的马跟在后头。

  「多谢。」风唳行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含笑,心想这么好的人为何在突骑施竟会受  到那般的冷落。

  要是他,一定会接近他、认识他,和他结?知交;若是女子,一定会倾心于他。

  若是女子一定会──???

  大唐与突骑施二度交战,战况依旧胶着,甚至交代各路兵卒以保命?先的风唳行这  方,也不得不开始全力与骁勇善战的突骑施骑兵相互砍杀,原先的障法已因毫无章法的  互砍形成一场混战,霎时哀鸿遍野,双方兵卒死的死、伤的伤,混乱的场面教人触目惊  心。

  站在高处观看敌情的风唳行随着两军交战时间意长,傻气的眉皱得愈深、锁得愈紧  ,口中念念有辞的次数益增。

  依现下的情势,两军形成混战,分不清主要军队分布情形和双方各自的阵式,要脱  困,怕突骑施兵有机可乘进行突击;

  不脱困,这场混战顶多只是人力的消耗和死伤的无谓牺牲。

  此时,正陷入苦恼的风唳行突然被混战里一抹身影吸引住目光。

  「慎行。」他指向交战中突兀的高大身影。「可知那人是谁?」

  「据报就是敌军主帅。」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