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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主的侍郎 page 6 作者:吕希晨(晨希)

  「这样……不累吗?」视线离开枯萎的朝?花重新落在手上竹叶,依然青翠在手上  挺立,竹的气节连叶也有之。

  不过,口中默念一段娘亲生前要他谨记在心的言语,洁白的光芒自掌心泛起裹住竹  叶;一会儿过后,竹枝上开出两三朵黄花,竹叶像是被吸走了生气似的枯黄。

  青竹的花开源起于竹叶的枯黄,这是自然现象,无奈凡人总喜欢冠上吉利与不祥之  名,谓竹子开花乃不祥,殊不知竹会开花只是因气候不同而有所增减罢了;许多事都由  于这样的认定而无辜地变得可憎。

  强劲的风卷起他披散的长发,打断他思绪,只手顺过黑发,一道影子早落在自己跟  前挡住月光。

  「韩──」话未先出口,一袭深青色外袍已罩下,裹住他仅着麻衬的身子。

  烨华叹了气。「我真的不冷,这样的天候刚好。」

  「你总是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韩齐关切的语气依然温暖,没有因为两人近个把月  没见而稍有生疏。

  烨华笑笑接下他暗隐的指责口吻,他的关切责备和他的淡然处之早成了一种习惯。

  「烨华,不要让我担──」

  「你回来了。」烨华早一步开口阻断他的话,睁开只有在他和捷儿面前才敢完全睁  开的双眼,端视脸上还带着沙尘的韩齐。「风尘仆仆归来就该好好浴洗休息一番,这才  是养身之道。」

  韩齐被他的话愣住,这是烨华首次对他表达关切,要他如何不惊讶,尤其是在这深  更半夜。

  每一次深夜自外地归来,除了应门的僮仆、管家恭敬地唤一声二爷外就再无其它;  简言之,就是没有人能给他一种被等待的感觉。他是打理傲龙堡上上下下大小事端的主  人,却从不觉得傲龙堡是他该待的地方,深夜归来,只有仆人跟随,只有疲累相伴。

  在这里,没有人是毫无理由等待他归来的。

  「韩齐。」

  「我以为你睡了。」

  「怎么可能?」烨华回他一笑,挪出栏杆一处让他坐下以稍作歇息。「你知道我爱  深夜赏月赏竹,还有──」

  「深夜饮酒。」韩齐不赞同地瞟了眼他手上的白玉酒瓶。

  「这样爱饮酒?」

  「浅酌以养性,豪饮以伤身,我只是浅酌罢了。」他笑,月光下的翦影纤细得如一  条随风飘扬的白绫,闪动在韩齐眼前。

  疲惫的他全因有他得以减轻许多,深青色袍下微露的白色衣摆如水,悄悄然入他的  眼,洗涤他满是风尘的疲累身心。

  月光下的烨华洁白匀净得有如传说中天山上的圣水,洗净凡人一身的尘埃。

  「韩齐?」怎为他也会发起呆?

  「喝酒真那么有趣?」与人生意往来他也应喝过不少酒,就从来没有觉得酒好喝过  ,更何况像他这般酒不离身,爱酒如痴。

  想来好笑,他唯一能觉得烨华像人就是论及酒的时候。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我不欲留名,只是爱李白的狂放不羁;我没  有他的好酒量,却向往他笑饮酒中卧的不受拘束,不愿?任何人牵绊。」烨华执起酒壶  向他。「试试?」

  韩齐接过,豪气十足的一饮,咕噜就是一大口。

  烨华见状,摇头直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难怪你尝不出酒的甘美。」可惜了这口杨桃醅酒。「你这算是豪饮,哪叫浅酌。  」

  「是吗?」韩齐挑眉,颇不以为然。「阁下有何高见?」

  「一小口含在嘴里,在舌间转过一回,你会知道何谓品酒、何谓浅酌。」

  「是吗?」对酒向来不具好感的韩齐抱着姑且信之的念头照他话做,果然,当酒液  在舌尖转过一回,自有一股芳香甘甜

  味沁入口鼻。他愕然睁大眼看向他,咽下嘴里忽而变成甘泉的佳酿。

  「如我所言是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时至今日,韩齐才明白为何有人会酒不离身,随时想  到就啜上一口。

  烨华笑看他照自己所说的方法品酒的模样,才觉得眼前的韩齐彷佛又回到在长白山  上时的模样,平易近人,不若在此地的疏远威严。

  捷儿曾私下埋怨说他是双面人,在山上一个样,进了傲龙堡又是一个样;他为此替  他辩白,告诉捷儿这并非他所愿,而是不得不。

  君子不重则不威,要管理傲龙堡里里外外的人不这样恐怕也难,这一点上他很是理  解,也坦然接受。

  「再喝会醉的。」烨华开口,双瞳看到什么似的,伸手探向他。

  「烨华?」韩齐不明所以僵身望着朝他接近的手。

  「你这里都是沙。」

  烨华边说边替他拂去右颊沾上的沙尘,浑然不知在他手碰触过后,韩齐的右颊灼热  得似着火般。

  「怎么了?你脸色不对劲。」他那冰凉的手探触他额心!仿佛夜凉的水涤过韩齐的  脸,合该是清凉,可韩齐却觉得灼热。

  「韩齐?」烨华不放心的低唤。

  「我、我没事。」他是太累又喝了点酒吧,才会想──对,他一定是太累又喝酒,  才会有那荒谬怪诞的念头。

  然而,他竟想起汉哀帝与董贤之间的断袖情。

  晃晃脑将这想法?诸脑后不愿深思,他转移话题:「你头一回关心我。」

  「是吗?」烨华笑瞇了眼,侧首看回竹林。「也许吧,我向来处世淡然,与任何人  都不亲近,不懂什么样的言词是关心,什么又是不关心,我只做我想做或愿做的事。」  说完,他转回视线,带着一点韩齐从未见过的犀利。「韩齐,你呢?你是否也正做着想  做或愿做的事,而无一丝一毫的勉强?」

  「我──」韩齐噤口,他知道自己无法回答是,怔愣的眼只有落在他随风拂动的外  袍上移转注意力。

  「你不是。」烨华替他作了回答。「傲龙堡所代表的是落在你身上的担负,这里的  每个人,他的生老病死都是你的责任,甚至与傲龙堡有关却不居住在这的人,也全都是  你一肩该担起的使命,你得为他们的一生负责,这就是你的宿命。而挑起这数以百人、  千人的生计,你可情愿?」

  「烨华……」韩齐不愿道出,抿唇不应答烨华针针见血封喉的话语,生怕涨满于心  的不愿一旦找到宣泄的开口就没完没了,而他会无力阻止。只有重新喝一大口酒吞进肚  里。

  「你不情愿却也有苦难言吗?」烨华抽回酒壶阻止他的豪饮。「不要糟蹋好酒,醉  解不了千愁,只有加深愁苦。」

  「烨华。」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愣了会儿,韩齐转头看他,只见出尘的绝色上有一抹  苦笑。

  「我醉过,除了难受外别无其它;千杯引来万斛愁,劝你还是别轻易尝试好。」

  「你希望我说吗?」漆黑如子夜的眸灼灼的锁住识破他内心深处那份对无拘无束的  冀望渴求的人,虽说这是烨华首次对他表达关切,却也是他头一回向人透露自己心底真  正的想法,对他们俩,这都是头一遭。

  「不。」心细如丝的烨华当然明白他这样问的理由。「什么都别说,否则你将抑不  住?开责任重担的冲动,之后你会?这件事一生后悔,两者相较,宁可你还是做傲龙堡  的二爷,别当长白山上的韩齐。」

  「烨华!」韩齐无法克制地展开双臂环过烨华,将他压进自己怀里,感激莫名,全  然不在乎两名男子相拥被人看见会惹来多少争议。

  何其有幸,让他遇上一个知他懂他的人!

  「韩齐?」

  「你是我的知己,烨华。你是我唯一的知己。」埋首在纤瘦的肩头,韩齐顿时觉得  自己肩上的重担轻了许多。

  烨华身上散发的绿竹清香让他有置身山林、毫无挂碍的错觉。

  第六章

  夏朝?依照罗安所说走出傲龙堡来到后山,步行约一刻钟才看见远处一个黑点大的  凉亭。

  莲步加快,黑点般的凉亭逐渐变大,直到看见韩齐熟悉的身影才缓下脚步,整了整  仪容,巧妆的唇勾起合乎礼数的微笑,轻移莲步朝凉亭走去。

  然美丽的笑?在韩齐挪身,看见他后头和他共处亭下的人时瞬间垮成怨怼。

  又是那名美得诡异的男子。

  脚步不再走向凉亭,她转进通往凉亭小径旁的矮树丛,沿着树丛偷偷摸摸接近亭子  。

  愈走近,铿锵乐音愈是悠扬宛转地缭绕四周,即使百般不愿听,铮铮的琴音仍然流  进她耳里。

  宫商角征羽,音音婉转清晰,忽而低沉如男子低语,忽又嘹亮如壮士高啸,须臾哀  戚如女子呜咽,瞬霎间欢愉如孩童嬉闹山林……筝音悠扬远传,一曲弹罢,韩齐不住鼓  掌叫好。

  「烨华,愈认识你愈发觉你深藏不露,到底在你身上还有多少才能我尚未见识?品  酒、吟诗、弹筝、论学问,你多闻得不可思议。」韩齐落座,一手托颊笑看抚筝的烨华  ,轻松一如身无牵挂的雅士。「这样好吗?」烨华停下手,柳眉微蹙。

  「你已经接连好几天放着公事不管带我出游。「「我是人,也要休息。」喜滋滋的  脸垮了下来。「我努力试着暂时遗忘肩上的重担,你何苦提醒我。」

  「对不起。」他苦笑。「是我坏了这气氛。」

  「不怪你。你是怕我终日与你?伍,而怠忽傲龙堡这份责任。」

  「捷儿很喜欢这里。」烨华忽然转了话锋,提到现在只顾跟着罗安四处乱转、东学  西学忘了主子的捷儿。「看来她会在这里过得很好。」

  韩齐慵懒放松的表情为之一凝,松懒的身子僵直。

  这时候提起捷儿分外敏感,尤其是他以一副可以放心了似的语气。

  「烨华你──」

  「甭担心,我只是想问你捷儿是从商的人才吗?」

  原来如此。吁了口气回复先前懒散的姿态,薄唇绽出笑意。「他是块料,我已经要  罗安随时教授他关于商场的事宜,只要他愿意,傲龙堡会有该他的工作。」

  「太好了。」他执起韩齐差人准备的瓷杯敬他。「多谢你?

  捷儿的事费心。」

  韩齐跟着回敬。「只是一点小事,能交到你这个知己是我韩齐的幸运。」仰首饮尽  ,他已经学会如何品尝看似水般透明、却别有风味的酒酿,芬馨可口入喉,足以化人?  春水。「这是──」

  「竹叶春醪。」烨华为他解惑。「出自江南吴地。」

  一语罢了,十指铮铮流泻另一曲,清清朗朗地吟唱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是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香山居士的『忆江南』。」

  「是的。」烨华收手,重执酒樽。「苏杭的竹叶酒因为他的诗更富盛名。」

  「你到过江南?」

  「只在书中见过,宋人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想必定是风光明媚,四季宜人。  」

  「或许是。」韩齐不确定道:「虽然为了生意下过江南无数次,可都没有时间停驻  观看。」

  「真可惜,若我有机会下一趟江南,我会停留数月,尝遍佳酿,赏尽美景。」

  「若能早些认识你,江南一行有你?伴,我必不会错过美景佳酿。」韩齐定定看着  他,衷心地道。「可惜我这一生毫无机会。」烨华淡淡说。「韩齐,傲龙堡耳目?多,  若没有你命他们别接近竹轩院,我就藏不住这双眼了。」

  「烨华,你的眼与常人并无不同。」

  「那是对你而言。」金褐色瞳眸幽幽望向他,唇角挂出苦笑。「世上有几人能像你  和捷儿一样视我的异常于无形?」

  「你与常人无异,别让它成为你的重担,你一向是云淡风轻,无视一切的。」

  「在长白山因为少有机会见人,我不常想起这问题;但在这里──」

  「别说你要回去。」在烨华面前从不显露威严的韩齐因为这话题而破例。「我不准  !」语气里的独占不但吓到自己也骇着烨华。

  「韩齐。」

  「我……」他哽言,惊觉自己一句「我不准」带有数种思绪。

  「你醉了。」烨华善解人意地为他找了借口,侧首望天,已是夕阳西斜。「该是回  去的时候。」他起身,越过他径先朝亭外走。

  韩齐突然拉住他的手,阻断他脚步。「我并非有意──」

  他知道只有深山才能让烨华觉得无拘无束,不用担心随时有人窥见他的秘密;他也  清楚他留在这儿的滋味并不如深山独自一人的好。

  可,就是不愿他离开,他就是不愿他回深山野岭独自生活,他懂他不爱孤寂却又害  怕人群的挣扎,不愿他再回深山独受这种苦。

  也不愿他自他身边离去,不愿。

  「我懂。」烨华回头,依然是素日淡漠的表情。傻韩齐,就算他不解释他也能看出  他满身的疲惫啊。「韩齐,你说过我是你的知已,所以,你的苦,我懂。」若不是看他  背负一身的重担,早在踏进傲龙堡确定捷儿能好好待在这里时他就不告而别,哪还会待  到现在。「若是我待在这能帮你什么,我会在这里。」

  「相信我。」另一手握住他一绺长发,掬在掌心凝视,不愿看他的脸,生怕看见他  为他留在傲龙堡的勉强表情。「我庆幸你在这里,真的庆幸。」

  「我明白。」

  「我也懂你并不喜见人群却强留你是我的自私,但我真的──」

  「别说了。」他蹲身仰视内疚不已的韩齐,他人太好,好到连偶尔?自己设想都会  自认为是私心太重而深感歉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似乎自绝于他纯净良性之外。「我也  是有目的的,不如你所想的是因为你才勉强留下。」

  「目的?」韩齐疑惑的目光对上他的,险些又陷入他漾笑足以醉人的容颜。

  烨华重重点了头,瀑布般的长发在他掌心荡漾,双唇缓缓开合道:「你能为我搜集  更多的美酒吗?」

  啊!韩齐?为之一愣,须臾间便懂了。

  抑不住将他搂入怀中的冲动,他的声音满是感动:「有你烨华,夫复何求。」他会  为他留在这里不走!得到这结论的韩齐激动得不知如何克制。

  他更?减轻他的内疚而编造理由啊,这样的作法是否意味着自己为他所看重?

  想也是必然,依烨华的性子决计不会随意众人费心,能让他费心的只有被他放在心  上的人。

  那么,他韩齐也是其中一个──哈!他韩齐也是其中一个!

  「韩齐,你说得过火了。」早习惯他动不动就将他抱入怀里的动作,可这话他是头  一次听。「这应该是夫对妻说的话,你怎么拿来对我说呢?」

  夫对妻……韩齐一愣,他……说了夫复何求四个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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