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没有。”收拾好瓶瓶罐罐的药品,她坐回雷子翔身边,“子翔,我已经报考大学保送甄试了。”
“嗯?”他挑了挑眉,“我对你的能力一向有信心,但是不管成果如何,得失心别太重。”
“谁要听你说这个。”太有安慰的味道了,子翔每次都这样,怕她受伤害,事前一定先未雨绸缪地给她做心理建设,不过她既然报了名,当然是志在必得。
“那不然听听奖励如何?”
“奖励?”星眸亮了起来。
他眼中写满宠溺:“如果你能考出理想的成绩,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
“只要你说得出口。”
筱翊开心地揽住他颈项亲了一记:“一言为定?”
雷子翔不明显地一愕,力持镇定地回道:“一言为定。”
老天,才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亲吻,怎会惹得他心湖激荡,差点失了魂?以前又不是没被她亲过。
不自然地撒开视线,不经意望见自忘形的筱翊身上掉落的纸张,好像就是方才她和昊宸抢得你死我活的东西,他好奇地正欲拾起,神情慌乱的筱翊快了他一步:“呵、呵呵……这……没什么啦,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三两下撕了它,揉成团状;像要撇清什么似的赶忙丢进垃圾筒。
不重要也用不着这么“摧残”它吧?他满是疑惑地望住她,瞧她说话都结巴了,说实在的,君儿不是很擅长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你好好休息,我回房看书去了。”被瞧得心慌,她随便编了个借口,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这借口实在不是普通的烂!他哪会不晓得以君儿天生过人的聪慧,从来都不需要花时伺去看书,成绩自然便得冠群伦了。
由于好奇心使然,他起身拾起被丢在墙角垃圾筒旁的团状物,摊开大致浏览一番,须臾便了然领悟。
一股没来由的感受包围心房,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他讶于自己莫名而来的情绪。君儿会有人追求应不致令他太过讶异,不是吗?虽然她才十六岁,但以她的绝色出众,要吸引异性目光是绰绰有余了,这是他早有的认知,他究竟在不舒服什么?长大了的孩子,总是要放她展翅高飞的,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在他心中,君儿就像他的妹妹,也像女儿,也许,是在乍然放她单飞之时,无法接受她已不再需要他、不再依赖他的事实吧,就像个感伤的父亲——老天,说得自己像个老头子!
疼了她好些年早已成习惯,如今想到将有人接手,心中的不舍自是难免,多年来,守护她成了他生命的重心,有时想想,在心灵上他又何尝不是变相地在依赖着她呢?他自我解嘲地苦笑一番。
第三章
踏着轻快的步伐,君筱翊满怀雀跃,归心似箭地直奔家中,整颗心、整个灵魂皆填了满满的一个名字——子翔!
正好,该在的人都在,不该在的人也在。她展开如花般灿烂的笑靥,朝她所渴望的身影奔去:“于翔!”
雷子翔分秒不差地接住扑进他怀抱的娇美人儿,任她开怀地勾住他的脖子,“你心情很好?”
“可不是吗?瞧她笑得满面春风,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一旁的石昊宸闲着没事,凉凉地调侃了几句。
“你管人家。”她习惯性地丢了个俏皮的鬼脸给他,然后拉起雷子翔的手,“走,我有事告诉你,别让那个‘顾人怨’的听到。”
“呵,都几岁的人了,还讲悄悄话。”那个被叫做‘顾人怨”的某人似乎颇为不屑,又嘲弄了几句。
“关你什么事。”她轻哼着回敬了句,挽住啼笑皆非的雷子翔上楼去。
一关上门,她又回复到早先的容光焕发,兴奋地拉住雷子翔叫道:“保送甄试的结果下来了,你猜怎么样?”
这还用得着猜吗?她的表情已经写分明了。雷子翔任她雀跃地又搂又抱,笑问道:“什么学校?”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理想中的第一志愿罗!”
为了避免她兴奋过头,雷子翔揽着她的纤肩坐下:“还是打算读医学系吗?”
“当然。”内心深处,她期望成为专属他一个人的医生,也只渴盼成为他一生的守护天使,“你答应我的事,没忘记吧?”
他怜爱地一笑,一手拂去她鬓边的发丝,眼中满是包容:“你想要求我什么事?”其实,何需动用这个约定,只要能令她展颜,他哪一回不依她?
“我很早就想去乡下玩了,正好这个月的十七号晚上会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文景观——流星雨,那里是个不错的观赏地点,你陪人家去看好不好?”接着她补充,“就我们两个人,不包含任何闲杂入等,尤其是石昊宸那个‘顾人怨’的!”
他失笑了,看来这两个八字犯冲的冤家可能会斗到老、斗到死!
“全依你。”轻抚着她柔软的青丝,他突然问道:“君儿,你很喜欢留长发?”打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她便已是留着长长发辫的俏精灵,这么多年来,她始终维持着一定的长度,永远长发飘扬,清逸脱俗。
她勾起垂落胸前的发辫,唇畔绽出一抹幽然柔笑:“秘密。”
“小丫头,跟我还有什么秘密!”他轻拧了下那惹人怜爱的俏鼻。
“谁说没有,反正该说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啦!”
雷子翔摇摇头,只当她是故作神秘。记得当年这没耐性的小丫头有一度曾嚷着要把头发给剪了,免得整理起来费事,反倒是他替她舍不得,怕她一时冲动剪了之后会后悔,所以那一阵子都是他在帮她梳理这一头三千烦恼丝,只是没想到在那之后,她竟不再说剪发之类的话了,这黑缎—般的及腰乌丝一留就是十一年,他猜想,今后改变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只绑辫子,从不改变?”他笑谑地加上一句,“这该不会也是秘密吧?”青春洋溢的生命,不正是多姿多彩的芳华岁月吗?她却异于常人地执着,维持了十一年的发辫,连他都觉不解。
“因为你喜欢嘛!”她笑嘻嘻地挨近他。
“丫头,连我也戏弄!”雷子翔自是当成了笑谈,于是也忽略了她眼中那抹幽然绕肠的点点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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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天盟”总部的书房内,石昊宇、石昊宸,以及雷子翔等三人各坐一方。
长长的一段沉默之后,端坐桌前的石昊宇将目光由手中的文件移向雷子翔,端详着他的表情:“如果太过勉强,别硬碰硬,当心小君为你伤心。”
他神情不明显地震了下:“我会的,盟主。”
石昊宇不禁叹息:“有N遍了吧?”
雷子翔抿着唇,不置一词。他知晓石昊宇所指为何,不就是那一句“盟主”嘛,但他就是执意不在谈公事时唤他“昊宇”。
“何止,是N遍的N次方。”石昊宸不疾不徐地插上一句。
当初成立“独天盟”时,会以此为名,其意义不正明白表示,它是属于他们三人共有的吗?还记得他们漂亮的第一战,那也是与“傲鹰帮”结下粱子的战火开端。那时,黑道所公推的第一大帮派——傲鹰帮正紧密筹划大量海洛因毒品的交易,而他们便以令人措手不及的强势作风介入此事,成功的一役,彻底颠覆得整个黑道风云变色,除了成就“独天盟”不容小觑的声势,也形成了“独天盟”与“傲鹰帮”势同水火、难以相容的对峙局面。
除此之外,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石昊宸了,每当无所事事时,他那不甘寂寞、专爱惹是生非的因子又会冒出头来,四处的捣蛋作怪,非得把人家好好的帮派搞得人仰马翻,总之,要是让他看不顾眼的人,那就得小心就是了,免得被整死了都还不晓得为什么,不过在这一方面他倒是表现得很理直气壮,声称此乃“替天行道”、路不平众人踩,看不惯的事不管它一管就浑身不舒服,换言之就是鸡婆啦——虽说在石昊宇眼中看采倒像是胡作非为,不知长进。
也因此,“独天盟”狂傲的行事作风便免不了树立敌人,麻烦也就接踵而采,而有那个胆敢向“独天盟”挑衅的,自然也不会是能够轻视的对手。
“你确定——只身应付‘青狼帮’,真的没问题吗?”只是简单的一个问句,却已表达出石昊宇深切的关怀,虽然只字未提,但无形交流的情谊巳说明一切。
“嗯。”他平淡地应道。
但,他仍是不放心:“昊宸——”
整个句子都还未说完,早已知悉的雷子翔便先出言截去:“真的不用。”
“别逞强!”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道上不算小的一个帮派,石昊宇又不是傻子,怎可能当真认同他玩命冒险的做法。
“你知道我从不逞强。‘青狼帮’是冲着我来的,本当由我出面。”
“据说和小君有关?”他挑起另一个重点。
雷子翔默不作声,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
这“据说”,自然是据这有名的长舌公石昊宸所说:“对呀,老大,我没骗你,咱们雷大侠有多酷、多英勇你晓得吗?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咱们艳冠群芳的君大美人放学回家的时候,不幸遇到几个小混混,遭他们调戏,吓得君大美人花容失色,可就在她求助无门时,前来接她放学的护花使者——也就是咱们的雷大侠,及时出现,表演一出英雄救美……你都不晓得,他好酷、好帅哦,当场就给他们每人一记永生难忘的‘整型大手术’,并且帮他们‘脱胎换骨’耶,你说伟不伟大?还有、还有,那个带头、手脚最不规矩的杂碎,我们的雷英雄在一怒之下,当场挑断了他的手筋,痛得他哭天抢地,叫爹喊娘的。最后,重点在于这些人正好是‘青狼帮’的人,子翔不给面子地帮他们的人‘动手术’,还动得那么成功,连人家老爸、老妈都快认不出人来,削得人家面子上挂不住嘛,自然就卯上罗!”果然是包打听,瞧他唱做俱佳,说得活灵活现。
石昊宇实在很佩服自己居然能熬到听完这一串狗屁倒灶的话,并确切掌握住重点。他挑眉望去:“子翔,你怎么说?”
雷子翔以一脸淡然回之,他不觉得自己需要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子翔,这不只是你的事,此事因小君而起,我们每一个人都责无旁贷,就算无关小君,你的事,也等于是整个‘独天盟’的事。”石昊宇不容反驳地强硬道:“昊宸,你看着办。”见他张口欲言,再补上一句,“是兄弟的话就给我闭嘴,否则‘青狼帮’的事就由我接手,你休想碰一下!”
深知石昊宇的个性,他叹了口气,不妥协还能如何?
此事敲定后,石昊宇接下一个话题:“对了,最近‘傲鹰帮’也动作频频,好像不打击我们誓不甘休,你们说呢?”
“玩玩他们罗!”石昊宸不正不经地回道。
自一年多前因他们而元气大伤后,重振旗鼓的‘傲鹰帮’似有一雪前耻的倾向——由近来所得到的消息可以佐证。
“是该找个时间和他们过过招。”他石昊宇可不是个可以任人挨打而不予以反击的弱者。
“这几天不行。”始终沉默的雷子翔突然开口。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神情颇为讶异。每回说到这种事,雷子翔绝对是义无反顾,赤肝铁胆就是形容他这种人,早先几年前还在学生时代的时候,每每提到让人义愤填膺的事,干架他绝对跑第一个,永不缺席。
“我要陪君儿去玩。”他平淡地陈述。
所有的困惑,全化为了然的笑意。这是造成雷子翔反常的惟一例外,天大的事摆一边,君筱翊永远被他放在第一位,只要事关筱翊,就是天皇老子他也不买账,这些年来,只要筱翊身体不舒服,不管小病大病,他没有一次不陪在她身边,甚至可以连课都不去上,哪管那一天有什么重大考试,甚或毕业典礼、联考什么的,他全不放在心上,子翔对筱翊的珍宠,这世上只怕再无人能及。
“那丫头又缠你啦?”石昊宸笑着问。
雷子翔以淡笑作答。提及筱翊,他神情明显柔和许多。
“奇怪,这丫头打小就爱缠你,一赖就赖上十多年,怎么她就从来不会缠我?”石昊宸百思不解地提出疑问。
“因为她没有被虐待的不良倾向。”如果某人太没有自知之明,那便不能怪他不给面子了,是不?
石昊宸老以逗弄君儿为乐,而他却是倾尽心力在宠溺她,她会喜欢亲近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该怎么说呢?筱翊缠子翔的那一种“缠法”就是让他觉得不太寻常,很异样的感觉,他说不上来。
她的个性并不依赖,相反的,就某方面来看,她还算得上是早熟独立,怎么一见着子翔就完全变了样,凡事都离不开他?
他偏着头,思索着措词:“小君这丫头……”
石昊宇闻言也蹙起眉,好似在沉思什么。
雷子翔来回打量两人怪异的神色:“君儿怎样?你们究竟想说什么?”
深深望了他一眼,向来擅于掩饰心情的石昊宇微一摇头:“没什么,或许是我多心了。”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雷子翔拢起眉心:“最好别让我知道你们瞒了我任何有关君儿的事!”
“知道啦,谁不晓得你把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为了她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石昊宸没好气地接口。
话才刚说完,一阵清灵悦耳的女音便传人他们耳中:“你们在说我什么?”接着,门被推开,一张清丽脱俗的美颜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想也没想,极自然地跳向雷子翔,依着他坐上他那张椅子的扶手。
“说你是超级粘人的麻烦精,子翔在抱怨被你烦得受不了啦!”一逮到机会,石昊宸自是不放过地调侃一番。
君筱翊的回应是——取过雷子翔随身的柳叶刀射了过去:‘你少挑拨离间,子翔才不会这么说。”
“哇!最毒妇人心哪!”险险逃过一劫的石昊宸怪叫着。别小觑了筱翊这信手拈来的一射,那精准度可是怪吓人的。若问她师承何人,那还用说,自是暗器提供者雷子翔罗!
所以,也难怪石昊宸要不爽了:“喂,那位‘据说’与我有拜把之谊的雷姓仁兄,管好你的丫头,她可是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别让她谋杀了你兄弟。”
会这么说,当然是因为筱翊一向最听雷子翔的话,只不过,不表同情的雷子翔却是摆出充耳不闻、袖手旁观的姿态,径自对筱翊道:“乖徒儿,很有青出于蓝的架式,来日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