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咳!」他清了清喉咙,忍住笑意。「既然忙了半天,只是在为他人作嫁,你心里一定很不甘心,那为什么不离开那里,自己创业?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的。」
「我也想啊,只可惜目前经费不足。」
「我有啊!」他极其自然地接口。虽然如此一来,她将会比现在更加忙碌,甚至得有三天两头见不到她一面的心理准备,但如果那是她要的,他只能成全。
「才不要,那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
他怔了怔。「我们是夫妻,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
「我就是不想靠别人嘛!」她本能地脱口而出。
言季秋神色微微一变。
别人……在她心目中,他只是「别人」吗?他还以为,他们是生命中不分彼此,最亲密的伴侣,那么他的一切,不该也是她的吗?
从结婚到现在,她从不肯用他的钱,他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她从小独立的个性使然,但心底深处,他其实知道,她父母的失败婚姻在她心底留下了太深的阴影,无法忘记那两张为了争财产狰狞丑陋的面孔。
如果到现在,她都还挣不开心结,那就表示,她心中依然有所保留,她……还是不能全然地信赖他,是吧?
她好像也感觉出自己的话伤了他,心虚地喊了声:「季秋——」
他牵强一笑。「随便你吧,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不勉强。」
「季——」
他微笑着打断。「你饿不饿?我把菜热一热,陪我吃一点?」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见到他云淡风清的神情,又咽了回去,默默点头。
稍晚,他在浴室里洗澡,门突然被推了开来。
「啊!小舞——」冲水冲到一半的言季秋呆在那里。「我、我在洗澡……」
「我知道。」
「那你……」
「所以我来陪你洗。」她开始宽衣解带,姿态撩人。
「虽然你没表示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开心……」白玉般的藕臂攀挂在他颈上,纤纤小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划他胸前的赤裸肌肤。
「小舞,你不必这样!我说了我没有生气。」言季秋拉开她的手,想退开,她却顺势搂住他的腰。
「所以你一定不会介意陪我洗个香喷喷的鸳鸯浴。」她接得好顺口。
他蹙了下眉。「小舞,你不能每次都这样。」
「怎样?」她装傻,使出看家本领挑逗他,嗯……记得他这一带很敏感。
「上床!」他气恼不已。
只要他们之间有一丁点的不愉快,她就拿肉体亲密来粉饰太平,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长久下来,终究不是办法,欢愉过后,问题依然在那里,没有消失。
「噢,那就别上床了嘛,我们家的浴缸够大。」
「苏妍舞!」很想瞪人,却没半点气势,尤其在被她撩拨得浑身火热之后。
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洗澡了耶……嗯,也许除了洗澡,还可以利用时间做点别的……」
「我不想要!」他不想每次都在她这种方式不妥协,那并不能改变什么。
「是吗?」她媚笑,一仰首,准确无误地吻住他犹想发言的嘴。
他很想拒绝,但是——她该死的说对了一点!他们确实很久没这么亲密了!
软腻娇躯一贴上他,本想推拒的手,反而没志气地将她搂得更紧,下场就是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将她压向墙面,深深地,狂热地吻触她每一寸甜美肌肤。
「嗯……」她娇媚呻吟,回应得比他更热情。
「等、等一下!」他抵着她的额头,重重喘息。「我们没避孕……」为了体贴她,避孕措施一向都是他在做。
「管他的,不会这么倒楣啦!」激情将理性焚烧个精光,她已无法思考更多。
主动送上的诱人娇胴,击溃了他最后一丝迟疑,他狂热地挺入柔嫩深处,热烈而销魂的律动下,他彻底失控,忘了一切。
他们都太迫切、太激狂,牢牢攀附彼此,两具狂缠的赤裸身躯,擦出两情欢爱的极度快感,直到他急促喘息,她忘形尖叫,他狂切地埋入她体内最深处,释放情欲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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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言季秋所言,在疯狂的缠绵过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她仍是早出晚归,对他仍是轻忽,一切都没变。
他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或改变什么了,由她去吧!她追逐她的成就与挑战,而他就在背后默默守候她,她若累了,永远有个怀抱可以栖靠。
只是,她像个永远转不停的陀螺,要到几时,才有停歇的时候呢?
每天、每天,她的日子似乎就只有无止尽的忙、忙、忙!忙着应酬,忙着展现最卓越的工作绩效,忙着迎接一个又一个的case,忙到忘了去顾及丈夫的感觉……
这天中午,她又没出去用餐,忙着骂人——
一只档案夹重重甩上桌面。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副、副理——」面前的男人惊惶不定,完全没了主张。
「抄袭是广告大忌,你不知道吗?你身为组长,本来就该多一分警惕,居然让底下的人抄袭同行的作品而不自知,要是我没及时发现,你是准备让公司被人告到死吗?」
「我……对、对不起,我下次会更留意的……」在她凌厉而毫不留情的指控下,就算是一个大男人也不得不震慑于她的气势。
「还有下次?!这种要命的错误,根本一次都不该发生,你等着公司的降职令吧!」
男人神情一慌。「副理,我不是有意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辛苦了几年,好不容易才爬到这样的职位,他不想回头重新来过。
「错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解释!像你这样,根本没有能力带领底下的人,我会据实呈报上头,你可以出去了,还有那个抄袭的职员,今天下班前让他办好离职手续,明天起我不要看见他。」苏妍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迳自取来另一只卷宗阅读。
「副理……」他不死心,难道一次的错误,就能抹煞他在公司长久以来的辛劳吗?这未免太严苛了。
「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二遍!」她抬起头,眼眸冷锐如冰。
「你——」他为之气结。「你真的这么不近情理?」
「我是公事公办。」
「难道你自己就不会犯错吗?」
「身为领导者,没有犯错的权利。现在,请你出去,我不想再为你浪费时间。」
被她冷漠无情的态度给惹恼,他一时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地道:「你这个变态女人——」
「你说什么?」她眯起眼。
「我说你是个变态女人,活该没男人敢要你!」
她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看着吧,他早晚也会抛弃你的,根本没人受得了你!你知道整个部门的人都怎么形容你吗?说你强悍得像是现代武则天,喜欢驾驭男人,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说你拥抱事业的欲望强过拥抱男人,你只要满足你的优越感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男人……」
她一字字听着,怒极反笑,举高刚才本来打算用来砸在他脸上的档案夹。「给你三秒钟滚出去。」
「我同情你的丈夫,娶到你这种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一秒、两秒——」
「我不干了!」男人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三秒!」档案夹砸上被用力甩上的门。
她吐了口气,无力地靠向椅背。
像我这种女人,真的只要拥抱事业就够了,根本不需要男人吗?
想起那些人给她的评语,她在心底无声自问。
季秋呢?他会不会也这么想?
娶到你这种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根本没人受得了你……
一串串话语在脑海翻飞,她想起了季秋的容貌,不知由几时起,他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
她恍然惊觉,自己真的忽略他太久了!
随着冒出头的冲动,她拿起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
「季秋,是我。」
另一端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怎么突然想到要打电话回来?」
三言两语,听得她鼻头发酸。
她现在连打电话回家,都让他感到惊讶了吗?
「我是想告诉你,今天晚上——」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会照顾自己。」他很顺口的接了下去。
莫名地,心揪着一股疼意,她未加思索地冲口而出:「不,我要回家吃饭!」
线路的另一方是沉默的,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反应、什么心情,是太惊讶了吗?
「我会煮好饭菜等你。」好久、好久过后,他才轻轻吐出这句话。
「嗯。」喉问有些哽咽,她不敢轻易发声。
短暂沉默过后,他像是有些不舍地开口:「那,我挂电话了。」
「季秋——」
「嗯?」他动作顿了顿,将话筒放回耳边,耐心等候下文。
「对不起……」她低抑地轻喃。
他又沉默了。
时间又过去多久,他们都没去算,直到她听见他浅到不能再浅的叹息声。
「我终究还是让你难受了。」
「别这么说!」错的人是她啊!他为什么还要在意她难不难受?
「我没事,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想太多。」他反过来安慰她。
「真的吗?」
「真的。」
「你真的很好吗?」
「我真的很好。」
有了他的承诺,她安心多了。「那,晚上见。」
「我等你。」他深情地说道,这是挂电话前,他的最后一句话。
是的,他等她,永远,永远。
接近下班时间,妍舞频频看表,开始坐不住,那样的心情,就好像刚结婚的时候,想着丈夫的温柔疼惜,就会忍不住傻呼呼地微笑,然后就等不及下班,想要飞奔回家,吻吻她亲爱的老公。
好不容易盼到腕表爬到指定的位置,她一刻也待不住,抓起皮包就往外冲。
「咦?苏副理,你这么急要去哪里?」
她差点与迎面而来的猪头经理撞个正着。
「回家。」她脚下没停,没浪费时间多看他一眼,天大地大,回家和老公恩爱最大,谁也别想阻止她。
「今天下班不是约好华翔的张经理吃饭,顺便谈那个洗发精的广告case吗?」
苏妍舞步伐顿了顿。「经理,如果我没记错,这个case应该是你负责的吧?」干她鸟事啊!
「是没错,因为当初你手边的case太多,忙不过来,又找不到适合的人负责,我才顶下来,可是既然你现在空出时间了,那就一起合作搞定这个case吧!」
听他在放屁!当初明明是他看这是个大case,如果合约签成就是大功一件,他才跩兮兮地说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不放心,自己揽了下来。
不爽归不爽,那时她要忙的事太多,也就不和他欠扁的话计较。
可是现在呢?她的事一一摆平了,他咧?搞不定了吧?然后又想丢到她身上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永远没有喘息的时间!
还「一起合作」咧!说得好听,可是最后出力的人是她,动脑的人是她,和客户周旋累得死去活来的人也是她,他帮了个鬼忙?只会在邀功的时候出来作秀而已啦!
这次她没那么笨了,管他去死,她要回去陪老公吃饭!
「苏副理,如果这个case没谈成,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吧?」他冷不防又丢来一句。
「那也是你该负的责任。」株连九族怎么算都算不到她身上来。
「问题是,我在呈报这个case的时候,挂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你——」居然来这手!眼看不行了再来窜改历史,拖她陪葬。如果成了,她最多也只是落了个「得力助手」的附加赞美词,真是个人吃人的社会,现实得教人咬牙切齿。
她一阵气闷。「可是我答应我先生要回家陪他吃饭。」
「如果这个案子谈不成,你就可以直接回去吃他的了!I
好卑劣的威胁,真想脱掉脚下的高跟鞋往他头上敲。
「决定要走了吗?」经理似乎算准了她的反应,得意地挑眉看她。
「你至少让我打通电话知会我丈夫一声。」她无奈地妥协了,好不容易熬到这个地位,她实在不甘心放弃,否则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张经理现在人已经在会客室了,你老公能等,客户可不能等。」
「可是——」
「还不快走,搞砸了你要担全责?」
猪、头、经、理!她在心底暗恨,并发誓早晚要宰掉他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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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努力想节省时问赶回家去了,可是当她真正踏进家门,仍然是十点以后的事了。
她自知理亏,羞愧得简直抬不起头来,直挺挺地在门口罚站,不敢看他可能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脸色。
呜呜,季秋一定气死了。
电话不打还好,打了还食言,这种行为被雷劈上千百次都不值得人同情。
言季秋发现了,偏头看她。「进来呀,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我不敢。」她垂首嗫嚅,像是忘了交作业的小学生,等着被老师打屁股。
什么强悍的武则天,她现在只是个乞求老公原谅的小女人啦!
她不过来,言季秋只好劳动自己走向她。「你的手机打不通。」
「对不起……都是那个猪头经理啦,不让我打电话,那我就逮个空档到厕所去打啊,结果又很无力地发现手机没电了……」愈说愈小声,心虚的头几乎垂到地板去。
「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你没回来,手机又打不通,我担心你出事,既然你人是安全的,那就好了。」低低浅浅的音调,温柔依旧,包容依旧,听不出一丝火气。
当了食言的大胖子,还要让他为她的安危担心一晚?他不解释还好,愈说愈让她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好差劲。
「我、我没脸见你,我还是到外面去喂蚊子罚站好了——」
「小舞!」他无奈地伸手拉住她,勾起她愁云惨雾的小脸。「不要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怪你。」
「我不信!」可怜兮兮的表情,比他还像那个被欺负的人。连她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了,他怎么会不怪她?
言季秋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了记柔吻。「这样信了吗?」
「嗯……不太有说服力。」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再度俯下头,贴上朱唇,深深地、缠绵地吻住她,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
「那,这样呢?」他又问。
「好多了。」她不放心地又问:「老公,你真的不怪我吗?」
他摇头。「我说过,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只要别让我担心就好。」
她再度重展欢颜,开心地重重亲了他一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抛掉心中的大石,她拉着他的手进饭厅。「你今天煮了什么?我肚子好饿——」
「你没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