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些年我就好过了吗?就因为你说我亏欠你,所以我连最深爱的男人都割舍了,宁愿让沛阳怨我,就只为了成全你!我是如何毫无保留地在爱沛阳,你是知道的,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有没有想过我的痛苦?今天,我却还得承担你无端的责难,童采馨,你别逼人太甚了!”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你的品格要真有这么高尚,就离开沛阳,别再和他藕断丝连,听到没有!”
“与其在这里命令我,为什么不从争取沛阳的心开始做起?”采宁轻缓地摇头。“不了,这回,我再也不会受你左右了,我要让沛阳自己做决定。”
“你——”童采馨气疯了,一时失去理智,扬手挥了个巴掌过去。“你简直不知羞耻!”
受不住她突然的攻击,童采宁跌入椅内,尽管颊上是热辣的疼,她仍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童采馨!你太过分了!”
“比不上抢人老公的狐狸精过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还是执意与沛阳偷来暗去,当心我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通奸!”重重一哼,她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去。
极度伤人的字眼,狠狠地击垮了采宁。
这就是她的下场?一个恬不知耻的淫妇骂名?
是啊!为什么不呢?身份上,沛阳的确是她的妹夫,原则上,沛阳有他的家庭是事实,而她破坏了这个家庭也是事实,她还能说什么?
她是自私啊,因为她也曾偷偷怀抱拥有沛阳的奢求,她其实一直都不想把他让给采馨……
原来,她的心也是丑陋无比的,采馨骂得一点都没错!
微微启口,想哭,却哑了声,再也哭不出来。她终于相信,悲之至极,真的是欲哭无泪的……
???
下了班,纪沛阳顺道去接了儿子放学,这才一道回去。
小旭懒得找钥匙,直接按了门铃,可是按半天都没人来应门,父子俩对望一眼。“难道妈妈还没回来?”
“不会呀,这个时候她应该到家了才对。”童朝旭困惑不解地取出钥匙开了门,一眼便见着蜷缩在沙发一角的童采宁。
“原来你在家啊!怎么不开门呢?”纪沛阳习惯性地迎上前去,想给她一个轻吻,这才留意到她的脸色惨白得不像话!
“怎么了?采宁,你别吓我,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她这失神恍惚的模样看得他心惊不已,连忙将她搂入怀中轻抚。
童采宁轻缓地眨了下眼,双眸凝起。“沛……沛阳?”
“对,是我。”他微微松开,双手捧着她微微冰凉的脸蛋。“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不好?”
她轻摇了下头,力道微弱,却坚定地推开他。“你回去吧。”
纪沛阳一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别人的丈夫,这终究是事实,我们别再见面了。”
纪沛阳很快地顿悟,冲口道:“是采馨对不对?她找你麻烦?!
“不是,不是,你走就是了——”她猛摇着头,成串泪花纷坠。
“你看着我,采宁!”纪沛阳不放弃,坚决追问到底。“她究竟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
“你别问了!回去,回到采馨身边去,让我过平静的日子,行不行!”
“我、要、知、道!得不到答案,我绝不走!”
采宁崩溃了!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开来,她痛哭失声,语不成调地呐喊:“你非得弄到大家都身败名裂不可吗?勾引妹夫、坏人家庭的唾弃之名,我背不起啊!”
原来如此!
纪沛阳痛怜地搂紧她。“不是你的错!委屈你了,采宁。”
“不要——”她挣脱他,不让自己有沉沦眷恋的机会。“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是我看不清现实,我活该!沛阳,你也醒醒吧!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你又想退缩了是吗?我不准!你听到了没有,采宁,我不准你再轻易放弃我!”他惊惧地扣住她,失控的力道抓疼了她,但他们都浑然未觉。
“不放弃又怎样?采馨会放手吗?别再自欺欺人,你明知道她宁死都不会成全我们的!”
纪沛阳无言以对。
沉默了许久,他定定地望住她,神色幽戚。“你舍得?就这么将我拱手让人,你真舍得?”
她别开头,牵强地回应。“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是吗?”她说谎!七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结果是什么?他们注定爱彼此到至死方休!
“我不想和你辩,你自己冷静想想吧!”颓然松了手,他迈开沉重的步伐。
“爸爸。”轻细的叫唤挽住了他,童朝旭飞快地奔向他。“你——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纪沛阳的心口一阵抽疼,他怎会忘了,小旭是何等敏感的孩子!
“小旭,我——”他为难地顿声,不知该如何向儿子解释,不是他不要他们,而是时势容不得他随性。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有爸爸,我不要爸爸离开——”没有大人纠葛复杂的顾虑,孩子的渴求单纯而强烈,小手抱住父亲的大腿,反正他就是不想失去爸爸!
童采宁听得满心酸楚,哽咽地挤出声来。“小旭,放手!”
“不要!”头一回,他违背母亲的意思,小手将父亲抱得更紧。
“我说放手,听到没有!”
“不要、不要、不要!”
见母子俩益发僵持,纪沛阳正张口想说什么。“采宁——”
“童朝旭!我叫你放手!”失去了理智,她动手想扯开儿子。
“不要,不要啦!爸爸明明也不想走,妈妈为什么要赶走他,妈妈好坏——”小旭哭泣着,更加死命地抱住父亲,就是不放。
“你说什么?!”悲狂的情绪彻底失控,童采宁激动得一掌挥了过去!
手是松了,人也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盈着满眶泪水的眼眸,童采宁则是完全傻住了。
“采宁,你这是做什么!”纪沛阳惊诧地叱道,赶忙扶起儿子。“小旭,有没有受伤?”
小旭抽抽噎噎,伤心地大喊:“我讨厌妈妈!”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房中。
“小旭——”来不及抓住奔离的小小身影,纪沛阳懊恼地看着她。“采宁,你真是——”衡量了下情势,他追赶上去,先行安抚儿子。
???
稳住了儿子的情绪,等他哭累睡着后,纪沛阳神色疲倦地走了出来。
望着失神地坐在客厅中的采宁,他叹了口气,蹲在她跟前,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轻唤了声:“采宁……”
她轻轻一震,幽然抬眼。“是不是……连你都不能谅解我?”
“你怎会这么想呢?”这个小傻瓜啊!他展臂环住她,心折地低叹。“你的苦,我都明白,但是采宁,我们已经错一次,苦了七年了,人生苦短,我们没有太多的岁月可以蹉跎,再错过一回,我怕我们这辈子,真的就这么完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你是采馨的丈夫、恬恬的爸爸!我却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了无辜的人,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样的我……好可怕,我真的不能……”
“所以你就退缩了?为什么你与我相守的意念总是不够坚定?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你知道吗?每当夜阑人静,我独自承受孤寂与相思煎熬时,我真的好怨你!有时,我忍不住要想,是不是你爱我不够深,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了我,如果当初你对我能多一点点在乎、多一点点坚持,今天我们之间不会是这样!”
采宁完全没想到她会给他这种感受,一时错愕。“不……不是这样的……”天知道她有多爱他、多舍不得放手啊!
纪沛阳根本没听进去,失控地倾出这些年来所压抑的悲楚。“你只会一径的将我往采馨的身边推,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娶了她,心却在你这里,我能有幸福可言吗,如果你口中那个受伤的人指的是采馨,那我会说: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就算她真受了什么伤害,那也是她咎自取,她从来就不无辜!
“你听清楚,恬恬今年才五岁,当年,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有你才会傻得去相信她的话!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和她同房过,我们只要见了面,没有一回不吵架,她总是能找尽各种方式无理取闹地刁难我,‘度日如年’是我对这桩婚姻唯一的评价,这难道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这些,我从来都不说,那是因为我明白,她想藉由折磨我,来达到让你痛苦的目的,我不想成为她报复你的筹码,我想保护你,你懂不懂?可是今天,你却把她当成了无辜的受害者,我不得不说,我必须让你看清事实。别再傻下去了,采宁!没有人会感激你的,她只会在背后嘲弄你的软弱!”
一连串的陈述,令她不禁白了小脸。
会吗?采馨不择手段的由她手中夺走沛阳,为的仍是报复,只是为了看她痛苦?她还以为,采馨至少是爱他的……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错得多离谱啊!没想到,她竟然亲手将自己最珍视的男人推向了痛苦的深渊……等等!
她眯起眼,惊疑不定地仰首。“你刚才说……你从未和采馨同房?!”那五岁的恬恬……
纪沛阳苦笑。“终于明白了吗?如果你真要我回到妻儿身边,除了你这里,我真不晓得我还能去哪里。”
她,才是那个有足够资格拥有他的人啊!
采宁太过震惊,心头一片纷乱,什么也思考不了。
“别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真该放手去争取他吗?
纪沛阳抚着她迷惘不定的脸庞,怜惜地亲了亲。“没关系的,我等你。七年都等了,还差这些时候吗?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想通为止。”
采宁怔然无言,一仰首,与他深情绵远的目光缱绻交会。
那,将会是一辈子的纠缠。
第十章
喧腾的PUB一隅,纪沛阳独自坐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独自啜饮淡酒。
一个月了,从那天之后,他们没再见面。他明白,只要她一日解不开心结,采宁和他在一起,就会有抛不开的罪恶感,说什么都是空谈。
他是说过,他会尊重她,可是这些日子,他真的好想她!她呢?小旭呢?难道他们母子不曾想念过他吗?她在同时折磨着三个人啊!
叹了口气,举杯又啜了口杯中的澄亮液体。
“纪沛阳!”肩头被了重重拍了下,他差点呛到。
轻咳了声,回首望去,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纳入眼瞳。
“吓到你啦?抱歉!”
“没关系。”他摇了下头,仍在思索他们在哪里见过。
“不记得我啦?”男子轻快地回应。“大学时代,我们有过几面之缘的。”
“你——噢,杨立凯!”他很快的说出正确答案,他是少数对采宁没有企图心,未被自己列入“苍蝇行列”的人,哪能没印象。
“没错!我可以坐下吗?”
“请,反正我一个人。”
坐下后,向侍者要了瓶酒,浅酌了口,才又道:“当年,你可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众花追逐,你却如无情流水,粉碎多少纯情少女心,太令人记忆深刻了,所以我才会一眼就认出你来。”
面对着调侃,纪沛阳苦笑。“别取笑我了,那不过是段年少轻狂的日子,早就遥远到几乎记不住了。”
“不至于吧?你可是出尽了锋头,和咱们的气质美人如影随形,甜蜜恩爱,羡慕死一群呕到快吐血的旷男怨女,这样一对才子佳人,还传为一时佳话呢!”
提到采宁,他神色一黯。
多怀念那段时光啊!不必有任何顾忌,只是全心全意地依恋着对方……
盯视他眉宇之间的愁郁,杨立凯不怎么肯定地叫道:“不会吧?你们吹了?”
那也不是没可能啦,人家男主角都说年少轻狂了。少不更事的浪漫情怀,爆发起火花是很唯美,但要经营成永恒,往往不太容易。
不过,他一直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毕竟,纪沛阳看来很认真,对童采宁的疼惜与怜宠,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结婚了,新娘不是她。”摇晃着杯中液体,他低低地道。
“不会吧?你移情别恋?”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不,我的心从来就没变过,一直都只容得下她。”
“那怎么……”
“一言难尽。我现在只想尽早解决掉婚姻的枷锁,永远守在她身边,弥补她为我所受的苦。”
“好一个痴情种子,我明白你的心情。”杨立凯低低一笑,笑中有一丝难察的落寞。
“怎么?你也为情所困?”他记得杨立凯一向自视甚高,从不以为有任何女人能绑住他的心。
杨立凯自嘲地一笑。“遭到报应了。你一定不相信,我会为了一个不知道来自何处、不知道身份姓名的女人苦苦思念了五年。说来有些荒唐,遇到她的那一晚,她像只脆弱的小猫,又像迷途的堕落天使,把自己灌得狂醉,一整晚,我早已被她眼中的迷乱与凄伤所蛊惑,怕她发生意外,想送她回去,没想到与她一夜狂欢的我才是她的‘意外’!”
他真的不是有意趁人之危,他也想当个君子啊!只是——她太令人难以抗拒。
纵情后的隔日,他再度醒来,枕畔已是空虚,他再也寻不着她的人。
“你有试着找过她吗?”
“整整找了五年!”
“看来,我们都是不被上天眷顾的男人。”爱情二字,苦啊!却苦得令人心甘情愿。
“是啊!”杨立凯举杯。“同是天涯沦落人,敬你。”
纪沛阳举杯附和。“敬你,另一个失意男子。”
???
也许是两个男人愁上加愁,一时失去节制,竟饮了个狂醉。
幸好号称千杯不醉的杨立凯,酒量比纪沛阳好上太多,要不然还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问明了纪沛阳的住处,他开车将他送了回去。
门铃按了好久,才等到女主人前来应门。
“纪沛阳,你什么意思?三更半夜存心扰人清——”门一开,她呆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这张曾令她迷惘失措、勾起太多狂乱心绪的男人!
门外的杨立凯也呆住了!
找了她五年,从没想过会在这里意外重逢。她在纪沛阳家中,那她的身份……他想都不敢想!
“你……你是……纪沛阳的……”他强迫着自己,挤出最困难的声音。“妻子?!”
童采馨移开脸,一时之间,竟胆怯地难以再面对杨立凯。
“先把他扶进来吧。”
侧身让他进屋,将纪沛阳安置在房内之后,两人再度陷入困窘的沉默。
他根本不敢问,她是否还记得他,在打听她下落的这些年,他曾天真地数度幻想着再相遇后的种种可能性,想疯狂地拥抱她、亲吻她,诉说离别后的种种相思,并问她是否曾偶尔想起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