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怀着惊怕的心情,等了他好几个小时?也哭了好几个小时?
耿靖怀说不出此刻的感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搅得他难受,胀满胸口的是愤怒还是其他,分不出来。
他只知道要排拒这莫名的情绪。“谁规定只能走那条路?就算真的有,我耿靖怀再不幸的事都遇上了,也不差这一桩,用不着你来哭——”
“不许这么说!”常语欢惊悸地捂住他的嘴。他用任何话来羞辱她她都能忍受,就是不许他诅咒自己。
心口一悸,耿靖怀变了脸色,迅速甩开她。
那闷闷的疼意——也是恨吗?
他不让自己有深思的机会,旋即脱口而出。“你以为在做什么?发挥你伟大的情操,同情我这个憔悴落寞的失意人?”
“你明知道这不是在同情你,我——”
“你又想说你爱我了?够了,常语欢,我受够你该死的‘无怨无悔’了!”
她的存在严重困扰了他,这时的耿靖怀只是强烈地想将她驱离,也许……也许这样他便能回到最初的平静。
常语欢跌退了一步,面色一片惨白。在他厉声咄咄的指控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不知道……”冰冷轻颤的唇畔,好不容易挤出微弱的声音。
一直以来,她只是想倾尽一切的去爱他、为他付出,抚慰他沧桑凄寒的灵魂,却没想到他竟是这么看待她的,原来她所带给他的,竟只是痛苦。
是呵!如果不是他想要的,她的爱,其实一文不值……
他说的没错,她是太一厢情愿了,明知他有多恨她,她的存在,只是一次次的提醒着他,他所受的伤有多重,一次次疼入了心扉……
“我爱不爱你,对你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对不对?”仰起眼,望进他灵魂深处,在这最后一刻,她仍企图寻着不可能中的可能,但愿尚有方寸的容身之地,让她有不放弃的理由……
只可惜,她并没有发现他别开脸后,幽寒的面容不经意透露出的温情。
“好……”她失魂地轻点了下头。多悲哀呀,到头来,她竟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会的,你要我断,我就断!其实想想,这并不是那么难的,对不对?我又不是非你不可,没有你,我还不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少了心灵的恚碍,反倒可以过得更轻松……”讨厌,泪为什么要一直掉,害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他了……
她拚命的抹去泪,绽开微笑。“我是说真的,失恋一次,成长一次嘛!下一回,我会记得别爱太多,让对方去爱得死去活来就好……别不相信哦,我还是有这样的魅力的……所以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缠着你,惹你心烦了……”
耿靖怀不由得回首望向她。
为什么听到这番话,他反而轻松不起来?听到她将不再爱他的承诺,怎会突然感到若有所失?她说,她会去爱别人,不管曾经付出过什么,全都要随风而逝,这不正是他要的吗?胸臆之间,怎会闷闷地抽疼?
无由的沉闷压在心口,透不过气来……
???
不再爱他、不再爱他……
一句话,在脑海回绕千万遍,但是……能吗?
她仰起泪眼,望向穹苍中黯淡的月华。
会的,她说过要办到,不计代价!
闭上了眼,泪水悄悄滑落。
???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仍是只容得下那句话:不再爱他……
好难啊!谁能告诉她得用什么方法,才能将他由心中连根拔除?该怎么做才能不再爱他?
心,好苦,好痛……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与他初遇的街头。
就是在这里她与他邂逅,也因这第一眼凝眸,遗留下情缘未竟的淡淡遗憾,低徊在心灵深处无法忘怀,以至于当再度重逢后,她便再也无法自主地疯狂深陷,管不住飞蛾扑火的心。
而今,只剩遍体鳞伤、面目全非……
“小姐,一个人吗?”
恍恍惚惚,她并没真确地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只是神情空洞的抬起头。
“需要我的陪伴吗?”对方展开极迷人的笑。他一眼就看出她的失魂落魄,他向来最懂得怜香惜玉了,而这种脆弱且心灵空虚的女子,很符合他的条件。
陪伴?这个字眼,令常语欢轻震了下。
她掏空了真心,想去陪伴另一个男人,然而,他并不需要。那她呢?一无所有的她,需要别人的陪伴吗?
一道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呵!有何不可呢?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好在乎?就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绝了自己的后路,她就不会再怀抱傻气的渺茫期待,死了心、绝了念,久而久之,应该就能忘了他吧?
是该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了……
这一刀,斩得痛彻心扉,鲜血淋漓,但她必须!惟有这么做,才能彻底斩断心底最后一丝痴念,让自己再无回头的余地!
于是,她重新正视他。“想找床伴,是吗?”
“呃?”对方显然被她大胆的措词给吓到,而后,笑得有些许狼狈。“你真直接。”
“是?或者不是?”
“如果是,你会跟我走吗?”他再度掌握情绪,嘴角衔着一丝玩味。
“有何不可?虽然是街头搭讪的无聊男子,但至少看来不碍眼。”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不碍眼?街头搭讪?还无聊男子?!真是令人伤心的小东西。
“想堕落?别告诉我你还是处女?”若是,那他恐怕无法奉陪,怕缺德事做多了,真的会绝子绝孙。
她苦涩地一笑。“很抱歉,我不是。别再自我陶醉下去了。”
“呃?”他又狠狠愣住了,无往不利的魅力,今朝首度尝到败迹。
“那……去哪呢?”再说下去,面子上会更挂不住,要不是直觉告诉他,事情会很好玩,他早就——
唉,好吧,好吧!他承认,就算不是如此,他还是会任她损,舍不得放弃,毕竟——美人嘛!可不能暴殄天物,辜负老天爷对他的厚爱。
“我家。”常语欢眼也没眨。她要面对他以示决心,也只有这么做,才能毅然决然的结束掉那段绝望的苦恋。
对方挑了挑眉,没表示什么。看来,事情挺有趣的。
???
季晨玮——他的名字。数分钟前,他才刚说过,但他怀疑她根本没听进去。
其实,通常一夜情的男女,是不需互道姓名的,更没人会呆到将人带到自己的家中去,而,这也是事情最有趣的地方。
这小女人身上看来,好像有一段故事呢!而且应该很可歌可泣,他太期待了。
别怪他太变态,实在是无聊太久了,不找点事来玩玩,生命都快枯萎了。
“就是这里吗?”他回头看她,但是常语欢根本不屑理他,找出钥匙开了门,率先往内走。
“别这么冷漠嘛!不然我会怀疑你性冷感。”季晨玮探手往她腰下一揽,迎面送上一吻,不知是太意外还是没有心理准备,她下意识的侧过脸,那热情的一吻只落在颊上。
但,他并不死心,加重了吮吻的力道,一路亲到她纤颈、耳垂,流连不去。刻意的吮咬,不像亲热反倒像是故意要留下痕迹。
唉,他头一回玩女人玩到像在吃肯德基,真是无奈啊!
“别——”她浑身僵直,身体就是不由自主的想抗拒。“我是说,别在这里。”她为自己找了完美的解释。
“家里还有其他人?”
她生硬地点头。
季晨玮似笑非笑,视线落在她身后。“我想,我已经看到了。”
她心头一惊,似乎也感受到身后灼烈的注视,一时竟软弱地撑不住身子。
可笑啊,常语欢!还说什么要斩断一切,结果却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季晨玮很“体贴”的抱紧她。唉,可怜的小东西,怎么抖成这样啊!
“常语欢!你这是做什么?”忍下悒怒,耿靖怀沉声质问。
缓慢的她回过身来,对上他那张阴沉寒峻的脸庞。
瞧瞧这是什么模样?衣襟微敞,吻痕遍布,娇软地偎在男人的怀中,在客厅就缠绵得难罢难休……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在做什么,你会看不出来吗?”她轻扯唇角,扬起好悲涩的笑。“这就是我所寻找的解脱……恭喜你,我自由了,没有我的痴缠,你会自在些吧?”
她的意思是……
这太荒唐了!她居然……这女人疯了吗?
耿靖怀蹙拢眉宇。“别把你的行为不检归咎到我身上!”
行为不检……到头来,她还是只能得到这四个字。
心,是彻底寒了。
“或许吧!行为不检也有行为不检的快意,不是吗?”再也没有力气与他争执,她宛如游魂般,步履轻浅地移身上楼。
“唉,等我!”在一旁看戏看得上了瘾的季晨玮,火上加油的喊了句,然后追上她。
耿靖怀抿紧了唇,僵直的身躯无法移动,也无法反应。
他倔强地硬是压下满腔躁郁,不断告诉自己:这不关他的事!她要放荡、要堕落,都和他没有关系,他根本不必理会!
但是,该死的!为什么他会有着撕扯般的痛?想着此刻她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身上婉转娇吟,恣情承欢,他就好想杀人!
绞得死紧的胸口,隐隐生疼,沉闷得无法喘息——
脑海再度浮起了方才的画面,那刺目的激情痕迹,烙在她身上,也映入他眼底……
怎能?怎能?她怎能在爱着他的同时,又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寻求慰藉?这算什么?
不!他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绝对不允许!
一回神,他夹带着漫天怒潮,飞奔上楼!
???
打从一进房,季晨玮就不时的留意着腕表上的时间,他在计时,看那个闷骚的木头男人,得花多久的时间才会开窍。
其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她襟前的钮扣,玩够了,才甘心解开,依他这个速度,光是脱完这身衣服,可能就得花上个把小时。
而,这小女人也真的很不给面子,自从见到那个俊得和他有得比的大帅哥之后,她就这副掉了魂的死样子,活像个没知觉的木偶娃娃,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嘛!真是存心打击他的男性自尊。
好,就争这一口气,本少爷卯上了!
解开正在拨弄的衣扣,他一反手,将她压入床内,盯视身下的她。“我开始喽!”
她脸庞一片麻木,一个无魂的躯壳,早已失去任何的知觉了。
瞧,她就是这样,真是教人郁卒。
又一次他目光飘向腕表。
笨蛋!这男人动作怎么那么慢,学乌龟爬啊?再晚一点,他就真的得当乌龟了——戴着绿色帽子的那一种。
以着超慢的速度,他缓缓低下头——
砰!巨大的撞门声响起。
“该死的混帐!”耿靖怀冲了上去,一把揪起他,拳头挥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季晨玮“险险”闪过。啧,真是牺牲重大。严格说来,他可什么便宜都没赚到,才刚沾到,都还没来得及感觉,这醋劲一把的男人就行动力十足的冲过来了。
常语欢颤动了下,无神的眼眸,缓缓凝起焦距,幽幽望向他。
“滚出去!”耿靖怀大吼。
“这是我的房间。”轻浅的嗓音,难以听得真切。
“你闭嘴!”接着,他恶狠狠地瞪向季晨玮。“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把你丢出去。”
“帅哥,火气别这么大,我又没说不走,不过呢,我还有几句话要对这位美丽的小姐说。”不等耿靖怀反应,他一闪身,绕过他来到床畔,倾身低低地在她耳畔说道:“小俩口有事好好沟通,别拿这种事呕气,否则你会悔不当初。这一次幸好你遇到的是我,下一次,可就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这叫“色亦有道”,他再风流也懂得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
常语欢愕然,仰首一望,他朝她眨了眨眼,故作暖昧地放声说:“亲爱的,等你电话喔!来,先给我一个道别吻吧——”
话没说完,人便被耿靖怀给轰了出去,并且重重的甩上门。
“不管他说了什么,你给我听清楚,不许理会!”
“那是我的事。”她瞥开头。
“难道你真打算和那个虚有其表的男人共度春宵?”他发狂地大吼。
“你又不认识人家,怎么知道他虚有其表?”常语欢不苟同地反驳。
“那你又多了解他了?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你居然就和人家上床?常语欢,你这叫自甘堕落!”他气炸了!狂吼的声浪几乎掀了屋顶。
“那又怎样?我就是自甘堕落,我就是想自我放逐,我不想爱了,我爱不起你,所以我玩没有压力、没有痛苦的爱情游戏,我就是想玩过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你管得着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耿靖怀失了理智,怒极之下,一掌掴向她。
“常语欢!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像极了妓女!”
她傻了!抚着热辣泛疼的脸颊,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悬在眼眶的泪,一颗又一颗的扑跌。
这一声妓女,叫寒了她的心。
“是吗?在你眼里,我已经是轻贱的妓女了?那也好,我就算玩尽天下男人,你都不会觉得讶异了,是吧?”
“你敢!”他暴怒地瞪着她。
她悲哀地一笑。“无所谓了。你阻止不了我的——”
耿靖怀早已处于失控边缘,她这句话无异于挑衅,将胀痛了胸口的怒意激到了顶点,正式爆发!
“无所谓是吗?你想玩火,我就让你明白,被火烧着是什么滋味!”浓浓的酸涩腐蚀了所有的知觉,理智尽数淹没在莫名的狂痛之中,令他再也无法冷静思考!
他激动地将她扯入怀,灼烈粗狂的吻烙了下来。
“靖——唔!”她惊诧地瞪大眼,那一点也称不上温柔的激狂需索,令她娇嫩的唇瓣隐隐生疼。
耿靖怀以着几乎将她揉碎的力道圈抱住她,只要一想起这上头曾沾染别的男人的气息,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以更狂野的方式与之拥吻、掠夺!
“既然什么男人都无所谓,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堕落到什么地步!”他气疯了,一把扯开凌乱得早已遮不住春光的上衣,道道烈吻落了下来,每一道都印在那鲜明的痕迹上头,以他的气息取代先前的一切!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摆明了在羞辱她!常语欢受不住悲屈,颗颗清泪不住地往下跌。
娇弱的身躯微微战栗,分不清是激情或伤痛之故。无由的痛怜揪住了他所有的知觉。
“别哭……”他搂紧了她,衔去她悲伤的泪,浅浅地吻上她的唇。
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声怜惜的轻喃中全化为乌有,常语欢敌不住他的温柔,化为一摊春水,融进他的缠绵中。
贴身内衣早被抛得老远,陷入情欲之中的两人,再也无法思考,有如溺水的人,而对方是茫茫大海中惟一的浮木,只能紧紧攀住对方,深深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