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禽兽!」孟凌双拳紧握,怒火一触即发。寒雨哀怨的眼睛,让他误信了齐少鸣的下流话。
齐少鸣顺势往下讲:「这如残花败柳的妻子,你──还打算要吗?」指尖故意轻挑地滑过她雪白的脸蛋。
「别碰我!」她甩过头,心阵阵作呕,以致未加反驳他的话。
「要,当然要!」孟凌笃定回答,深情的目光定定凝望着寒雨。
「孟凌──」寒雨震撼不已,感动的泪在眼眶滚动着。
齐少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便更加恶毒地说:「没想到堂堂枫乔山庄的庄主,其妻居然人尽可夫、贞节尽失……」
「住口!」孟凌暴怒大吼,若非顾忌寒雨的安危,如今齐少鸣已是一具死尸。
「哈、哈、哈、……」齐少鸣疯狂地放声大笑。「想不到我也有能耐让意志如刚似铁的乔孟凌失去控制,哈!原来楚寒雨就是你的致命伤。」
寒雨急了,连忙解释道:「孟凌,别听他胡说,我没有、没有……」
孟凌深深吸了口气,再度掌控好自己的情绪,神色和缓许多。「我不管有没有,这改变不了什么,妳仍是我最挚爱的妻子,听到没?我不在乎,寒雨,我不在乎!」
「孟凌!」寒雨激动地轻泣出声:「谢谢你,谢谢你……这份真挚的柔情,我用生生世世来偿还──」
孟凌不语,只是深深地、痴痴地望着她,传递彼此那份无言的浓情爱意。
这份无声胜有声的情意缠绵,使得齐少鸣一把熊熊妒火在体内重重烧炙,烧掉了他的理智、烧掉了他的思考能力,烧掉了一切的一切,强烈的嫉妒盖过了所有,他恨乔孟凌能轻易得到任何他费尽心力却求之不得的一切,从商场到情场,而她却只愿与乔孟凌生死相许,对他却不惜以性命相拚也要为乔孟凌守住清白之身……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此刻他只想报复,只要能毁了孟凌,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疯狂地妒恨乔孟凌,连最后的一丝理性也焚成灰烬。「多动人的情爱呀!我就不信你当真什么都不介意。如果真的不介意,那就证明给我看。」他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剑鞘的刀,下一刻,它的位置已在寒雨雪白的颈间,锋利的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刺眼的光芒。「我突然改变心意了,你拥有的产业和一切,我通通不想要,我现在只要你自废武功,一个没有功夫的男人,只能任人宰割,和废人又有何分别?你动手啊!为了爱情你不是可以什么都不要吗?你证明啊,用行动说服我呀!」闪亮的刀口又逼进寒雨一寸,他得意地抬首望向孟凌。
「和寒雨相较起来,这点武功修为又算得了什么。」孟凌面不改色,连片刻的迟疑也没有,运气抬掌欲击向奇经八脉──「不!」寒雨尖声阻止,泪水早已泛滥成灾。「孟凌,不要!求你别为我做这种牺牲,不要哇!」她苦苦哀泣,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齐少鸣难以置信地怔了怔。「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失贞的女人做这种牺牲──」突然,他发疯似的快意大笑。「哈……没想到一向自命不凡、驰骋江湖的一世豪杰,竟然会栽在女人手中!这叫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应验了那句『温柔乡,英雄冢』?」
「都不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生不识真情可贵。」孟凌淡然道。
孟凌一语刺入齐少鸣的伤处,又妒又恨的怒火烧得他全身刺痛、失去理智,神情在瞬间变得狰狞可怖。「真情?哼!你懂真情是吗?自废武功根本是便宜你了,我要看你生不如死!乔孟凌,你自己选择,是要你的左臂落地还是要看你心爱的女人人头落地?」
寒雨惊骇失色,瞪大眼望着孟凌,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声音轻到几不可闻。「不,孟凌,你不会──不会的……」
孟凌没有回答,拾起齐少鸣丢过来的剑。闪着无情冷芒的剑,摧魂夺命般令人惊心──「不,不要、不要……」没有半丝血色的绝美容颜,几乎让人以为她下一刻便会晕厥。就在孟凌举剑挥向自己的左臂时──「乔孟凌!你敢!」寒雨使出所有的力气大喊,情急中用力握住刀口抵近颈间,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你这刀要真敢挥下去,我会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信不信,当你挥剑时,我颈间的刀也会穿过我的脖子!」
「寒雨!」孟凌震惊得无法言语,只能心痛地望着她握着刀口的手正流下如涓涓细流的血河,染红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再滴到雪白如云朵的罗衫上。
当两人皆誓死如归时,齐少鸣好像也构不成威胁了,恼羞成怒的他,满腹怨忿地恨声道:「好!既然你们这么希望生死相随,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做对同命鸳鸯!」气极攻心下,他怒而运气,一掌击向寒雨──「寒雨!」孟凌一惊,情急中施展出他已出神入化的上乘轻功,以无人能及的如风速度来到她跟前,代她接下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孟凌──」寒雨悲绝地惊叫,汹涌的泪水疯狂奔窜在她哀恸的脸庞上。
「原来你乔孟凌也有败在我手上的一天,我终于赢你一回了,哈──」齐少鸣不顾一切的放肆狂笑,神情激动而狂乱。
孟凌没理他,运气勉强撑住身子,然后解开寒雨手腕的绳索,心疼地望着怀中的泪人儿。「寒雨,妳──没事吧?」
寒雨泣不成声,只是猛摇着头。
孟凌五内均受创,吐了口鲜血,气如游丝,偏偏却还能面带微笑。「齐少鸣,你错了,这回──仍是我赢,你只是个可──可悲的人,有的只是个空洞的躯壳,而我──拥有太多了,我才是最幸福的人,能──保住自己深爱的女人,舍去生命──我不觉得可惜……况且,你──活不过今天……」
「什么意思?」笑容瞬间凝结,然后,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许世昌呢?」他怕孟凌玩花样,命许世昌带人随后赶到,但……「他这辈子恐怕是来不了了,下辈子吧!」在齐少鸣震愕的同时,孟凌以脚挑起地下的剑,精准一射!
「你……」他骇然失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何事,人已笔直地倒下。
孟凌全身的力气也在此刻耗尽,他双腿一软,幸而寒雨及时抱住了他。「孟凌、孟凌!你怎能这么做!你好狠心、好无情,你想害我一辈子良心不安是不是、是不是啊!不可以,我不准,你听到了没有!」她哭喊着,柔肠已断,心魂已碎。
「对──对不起,我恐怕……办不到了!」他挤出一缕虚无的笑容。「寒雨,妳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们成婚满三个月……」
「三个月?」她茫然念着,天啊!难道他们当真无力拒天?
「当初,妳要我三个月后再告诉妳──我的决定,现在,我告诉妳──我要妳,生生世世!不论前世、今生、来世,一直到天长地久……妳听清楚,我要定妳了!来世,无论如何,我绝不再放走妳……」他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留下一句:「记住了,我爱妳、我爱妳、爱妳……」
「孟凌──」一声凄绝的吶喊回响天际……「苍天哪!你好残忍、好绝情,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们的相爱是你所安排,又为什么要残酷地拆散?我好恨、好怨哪!」
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吶喊,那撼人的怨直达天际,回荡苍穹,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阴暗,震耳的雷声、伴随着倾盆大雨打了下来。
「孟凌,我不会丢下你的……」她神情凄楚的望着一旁的十里湖,又望了孟凌一眼,紧紧环着他,她咬牙纵身一跳而下!
冰冷的湖水围绕着她,但有孟凌在她身边,她不觉寒冷。
她紧紧抱着他,不自觉流下悲楚的珠泪,和湖水混为一体。
她吻上他犹有余温的唇,静静闭上了双眼──※※※
恍惚中,耳边似乎又响起那慈祥和蔼的声音,告诉她:「楚羽寒,天意注定妳与乔孟凌只有三月夫妻之缘,莫要怨天。怜妳一片痴恋,容你与乔孟凌再结来世白首盟。妳只消记得,乔孟凌即为今生之凌孟樵,望妳莫万顾忌,莫再蹉跎,莫负月下老人我的一片苦心及乔孟凌的一片真情。」
羽寒感到整个人轻飘飘的,游游荡荡不知将何去何从,然后,一阵强大的七彩漩涡袭向她,她还没来得及思考现在的情况,整个人便被卷了进去,然后失去知觉……」
※※※
噢,好痛!头痛、手痛、脚痛、喉咙痛、胸口痛、五脏六腑痛,全身都在痛!
羽寒使尽一生最大的力气──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几瓶吊着的点滴瓶,还有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关怀脸孔。
这是怎么回事?她又回到现代了吗?
「羽寒!羽寒醒了!!快叫医生──哦,我忘了,书淮就是医生。」念筑又叫又笑,激动地拉着丈夫的手。「书淮,羽寒醒了。」
「真的?」一群人蜂拥而上。「羽寒、羽寒……」叫唤声此起彼落。
这么多声音中,她只想找她最渴望的。「孟──樵,孟樵!」
「孟樵?」众人愕然,一同望向始终沉默伫立在后头的孟樵。
迟疑了一会儿,孟樵走向她,受宠若惊地说:「我以为,妳不会想见到我。」
摇摇头,她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费力抬起手想握住他,最后仍颓然垂落。孟樵犹豫了一下,毅然紧握住她。「羽寒,如果妳希望我陪着妳,那么我就绝不会离开,闭上眼乖乖休息好吗?」
羽寒望着他,点点头,想说什么似的轻轻扯动双唇,最后才满足地闭上眼。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孟樵看着她的唇形,总觉得她像在说「我爱你」?
「我爱你?」他摇头苦笑,否认了这则天方夜谭。
稍后,羽寒沉沉入睡,念筑才若有所思地说:「书淮,我看你该彻底检查一下,看羽寒脑子有没有问题,怎么昏迷了三个月,行为都脱线了,居然一醒来就只想到孟樵,而之前她还会N遍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噢,那次的飞机失事真是害惨人了。」
「乐观点嘛,老婆。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书淮望着床上笑容隐隐的羽寒和静静守在床边的孟樵,若有所思地说。
※※※
二十天下来,羽寒的健康情形恢复得十分乐观,这段期间,孟樵只要一有空便到病房陪她,两人有说有笑,再也没有从前针锋相对的火爆场面。
月下老人那段话,让她反复思考了许久。她和孟樵已错过了前世,这辈子,她再也不愿轻易放开原本可以牢牢握住的幸福。尊严、骄傲及好胜心,让她曾一度逃避了许久,直到阴错阳差回到前世。
前世,孟凌可以为她而死,为她付出一切,甚至许诺了生生世世的盟约,永远不放开她,所以,尽管今生的他已不复过往记忆,但那么强烈的爱,多少也在他心中留下痕迹吧?因此,她决定抛下所有的矜持和顾虑,重新赢得他的爱,就算不成功,就算满足了他男性的虚荣心而向她炫耀,她也不在乎了。
另一个极重要的原因,是念筑前两天告知她一则她所不知道的事。那是在她昏迷的那段期间,书淮初步判定她可能永远呈昏睡状态,当时全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那是我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情景。当时他走到床边,紧紧握着妳的手,什么话也不说,我从来没看过他掉泪,可是那个时候,他居然流泪了,妳知道吗?他是望着妳流泪的!当时我真的是呆住了,任谁看到他那副好像失了神,却明明闪着深刻痛楚的眼眸都忍不住心酸落泪的。那天,他不言不语,整整坐了一个早上。隔天,却向爸爸提出了一则足以使人怀疑他疯了的要求:他说他想娶妳!请求爸爸将女儿交给他,他要照顾妳一生一世,永远陪伴着妳……」
念筑的话,在羽寒心湖掀起了狂涛骇浪,她大大震撼了,更为孟樵痴傻的行径深深感动……那么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她如何能不心折、如何能不动容?
她相信孟樵对她也是有感觉的,不然仅凭冲动和同情绝不可能让他心甘情愿作下这种惊人的决定,也因此,她打算为自己的真情奋战到底,但愿,她能成功唤回他前世对她的情、对她的承诺。
「孟樵……」她欲言又止,望了他一眼,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啦?这副模样可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性情爽朗、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羽寒哦!」孟樵取笑道。
「前几天──我听念筑说──呃……」
孟樵眉宇微拢。「说什么?羽寒,我不会介意的,妳直说没关系。」
她瞥了他一眼,又怯怯地垂下眼睑。「她说在我昏迷、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的那段日子,你曾要求我爸爸──呃,提出娶我的要求?」
孟樵微微一愕,没料到念筑会把这件事告诉她,他困窘地一笑。「是的,当时我的确是有照顾妳一辈子的打算。」
「为什么?你难道不怕我永远醒不来?毕竟,娶个这样的妻子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好玩?」他感到受辱了。当时他的心境有多苦、有多痛,她明白吗?而她居然以「好玩」来形容?他微怒地提高音量。「妳以为我提出这个要求,为的只是好玩?」
羽寒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嘛!我只是……」她顿了一下,语带期盼地问:「你会提出这种傻到极点的要求,总是有个原因的,对不对?是什么理由,让你愿意作这么大的牺牲?」
对上她闪动着耀眼光芒的星眸,他有种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的感觉,问题是,他有什么好让她期待的呢?
这一刻,他多想不顾一切地回答她:我爱妳,无可救药地爱着妳,爱得没有理智、爱得不可理喻!当时明知妳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我仍然愿意一生守候着妳,此情不改!
但,他并没有这么说。
好不容易盼到今天的和平相处,他不愿再犯相同的错误,让羽寒想起他们过去的不愉快,破坏了得来不易的和谐气氛。他知道羽寒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如果她比较能接受朋友的关系,那么他愿意配合她,但这并不表示他就这样放弃她了,他只是不再像从前那么急切,而是一步步让她习惯她生命中有他,直到爱上他为止,不论要花上多久的时间,他都愿意耐心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