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很确定她喊的人是他,他会以为她是预备找杀你仇人拼命。
“拿去!姓谈的,你给我记住!以后你就不要有找我的一天,否则不让你找个十年八年,找到发苍苍、视茫茫,我就不姓韩!”重重将信往他胸前摔去,韩大姑娘很酷地甩头就走。
这、这是什么情形?
谈绍宇一愣一愣的,及时捞住已往下掉的信:“那个……呃,某某同学或学妹,等一下!”
“有何贵干?”她表情超级不爽。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他扬扬手中的信。
“情书啦!”口气说得仿佛他拿的是狗屎。
谈绍宇半边眉挑得高高的。
有人送情书用这种态度的吗?活似丢来的是武士刀,想和他决一死战似的。
“我以为你丢的是挑战书。”
“你有意见?”一双美目正喷着火,死瞪住他。
“呃——不敢。”他怀疑他要是不收,她会直接跟他拼命。
“这还差不多。”韩紫筑神色微缓。
算他识相!
跑了那么多地方,要还赚不成这五百元,她会直接剁了他丢出校外。
这——摆明了是强迫中奖嘛!
从没有人用这种方式送过情书给他,他感到有趣极了。
“我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杀气——嗯,怒气腾腾的原因?”
说到这个,韩紫筑一把火又冒了上来:“你没事这么会跑做什么?又是图书馆又是视听教室的,你到底是来上课还是校园一日游的?”
原来如此,他懂了。
谈绍宇抿抿唇,希望脸上的嘲笑不会太明显:“我一直都待在电脑教室,没乱跑,也没校园一日游。”
会造成这种情况,实在是他被那群热情的小学妹给缠怕了,所以大家就很有同学爱的用这种方式帮他避掉“女娲”,否则他又不是吃饱撑着,到处“热热蛇”。
“啥?”她校园走透透,甚至为此而延误了打工时间,结果他却是待在她不曾找过的电脑教室?
“谈——绍——宇!你赔我加班费来!”
如果是她自己“捉龟走鳖”,运气太背,那她也就摸摸鼻子认了,可这既然是人为因素,她不找始作俑者负责找谁去?
“加班费?!”黝亮的黑眸闪着困惑。
“对!”她重重点头,扳着手指头清算,“第一,你害我东跑西跑,体力的流失你不用负责吗?第二,为了你这只蝴蝶,害我来不及赶去上班,你不知道女人的青春很宝贵,耽误不得吗?这被扣的工钱当然也要算在你头上!”
花蝴蝶?!这回,谈绍宇一双眉几乎要挑高一天上去了。
真是天大的冤枉喔!他几时花给她看到了?
瞧她那锱铢必较的精明样,令他本能地联想到……
“你——韩学妹?”他试探地喊道。
“咦?原来我也挺有名的嘛!”她喜孜孜地场唇,神情好得意。
呵,抢钱抢到出名,这有什么好嚣张的?
基于绅士风度的考量,他决定不去戳破她的陶醉。
“小学妹,你不觉得,感情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吗?”都肯劳心劳力送情书了,居然还计较她的加班费!这是哪能星球的人类啊?
韩紫筑嫌恶地皱皱眉:“你该不会以为这封情书是我的吧!”
“难道不是?”
“你美得二五八万咧!要不是为了赚五百元的跑腿费,你以为我会差点追你追到月球?”
“啊?”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头莫名地感到失望……
这眼中只有钱的小妮子,重挫了他的男性自尊!
头一回,有人无视他的男性魁力,那充满个性美的倔强小脸,闪耀在阳光下,竟明亮炫目得教他移不开视线……
好特别的女孩!他深深地望住她,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
怎么回事?他怎么这样盯着她看啊?韩紫筑退了一步,被盯得心里直发毛。
他那眼神,真的很像在看一块上等猪肉,研究着该从哪里咬下去才好。
“喂,你……”
“想不想兼一份家教工作?待遇从优。”他抢先开口。
“真的吗?”一提到钱,她两眼发亮。
“当然。”
“对象是谁?”
“我妹。”
“你……咳、咳!”冷不防让口水呛了下,“谈绍宇,你耍我啊!”
“不,我是很认真的。”
韩紫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嘛,她决定从善如流。
谈绍宇随便瞥了她一眼,不作答。
“喂,你那什么表情?”
“至少我肯定了一件事。”
“什么?”她还真傻傻地接口问。
“你的自恋和我有得比。”
“你——”怎么办?拳头好痒!
“亲爱的韩学妹,我要真有什么非份之想,也会去找你们外文系最温柔婉约、气质高雅的系花尹心语,基本上,你个人是很安全的。”顿了顿,他很可恶地强调:“非常、非常的安全。”
本以为,她一定会又吼又叫,气得跳脚,毕竟女人对自己的外表最介意了,从他家小妹拿着数学课本垫高镜子,努力挤青春痘,并且不准人家说她有鼻头粉刺时,他就知道了。
可出乎意外的,她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真是抱歉,咱们心语名花有主了,今生向隅,来生预约请早。”
“那也不代表我吃不到龙虾,就会委曲求全地捞只小虾米解馋。”他愈来愈觉得,和她抬杠有无穷的乐趣。
“真是谢谢你精辟传神的注解。”韩紫筑磨着牙阴笑,“那么敢问你这学财经的高材生为何不亲自出马,反而要将就我这外文系的小虾米?”
谈绍宇点点头,好像在说:“我也觉得我形容得很精辟传神。
“不是我将就你,是我妹妹,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说得好认真。
她?对他?还非分之想?!
韩紫筑吸了吸气。
很好,她自律能力不错,起码至今还能忍住不让拳头“关照”上那张人人妒羡的俊脸。
“好,请容我再度更正。请问你为什么不“将就”自己教她,反而要让你妹妹“将就”我呢?!”
“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不想知道她浪费口水问好玩的啊?
“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好啦、好啦!”这男人真龟毛。
“怕发生人伦悲剧。”他说得颇富玄机。
啥?这是什么鬼答案?
是他妹妹对兄长发生有违伦常的幽晦情愫?还是他对妹妹产生罪恶的遐念?深怕太过亲近会克制不住自己,造就千古悔恨的憾事?
愈来愈多的幻想,无边无际地冒出头来,遏止不住。
就因为这股害死人的好奇心,她一脚给它“潦落去”!结果,还真的造就了千古悔恨的憾事,令她从此之后,无时无刻都有拿头去撞墙的冲动!
第二章
什么叫“人伦悲剧”?
数日之后,她懂了!懂得咬牙切齿、懂得——天杀的详尽透彻过了头!
她原以为,哥哥坐稳榜首之位,基于优生学考量下,妹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原以 为,凭她韩紫筑的聪明不凡;反应过人,要摆平小小一个国中生,简直比吃饭睡觉还容易;她原以为,这家教费好赚到她连半夜做梦都会拨空起来偷笑……
然而,事实证明,被摆平的人是她,她活该为这一连串毫无科学根据的“原以为”付出代价!
该死的优生学!如果不是谈绍宇考试靠作弊,那就是见鬼的遗传理论骗了她,这对兄妹不像、不像、不像!一丁点儿都不像啦!!
第一天,她本想先试试她这个宝贝学生的程度在哪里,新官上任,也不想烧个什么三把火去为难谈佳吟,就意思意思出个简单的三角函数吧!
结果,这宝贝大小姐看外星人似的看着纸上那道数学习题,久到娟细的眉儿都快打结了。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为难小媳妇的恶婆婆,顿时满怀歉疚与罪恶。
那好吧,她降低标准就随便写个联立方程式让她解,意思有到就好。
然后,同样的情况发生了,她大小姐依然只会像座活雕像般,一脸茫然地看着满纸的XY发呆!
不妙的感觉愈升愈高,她不断降低标准谈佳吟咏也不断地拿受虐的委屈小脸与她相对。
她怀疑这丫头连“同位角”之类的名词都搞不清楚,更别提要她去解什么“..”、“..”那一连串拉拉杂杂、比老太婆裹脚布更臭更长的证明题了。
老天!她真的有国中程度吗?要她说,她会把她扔回国小重读!
至于英文,那就更别提了,谈佳吟只要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背得全,就够她痛哭流涕,谢主隆恩了——噢,不!她怀疑她的宝贝学生恐怕连英文字母有几个都还没搞清楚!
思及此,韩紫筑更是泄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冲动地扭下谈佳吟的头,丢到地上踩个稀巴烂!
最后,她决定由XY的平面座标开始教起,反正再烂也莫过于此,老娘豁出去了,就不信她有本事烂到要她由加减乘除、鸡兔同笼开始讲起。
要真如此,她姑娘也不玩了,直接一头撞死给她看!
遇到谈佳吟,她总算深切地明白什么叫“气死验无伤”!幸好她够坚强,要不,与其让人给气到五脏六腑来个乾坤大挪移,她倒不如拿把刀自行往脖子一抹,死得还比较壮烈。
才刚想着,一包泛着微香的面纸递到她眼前。
“我叫你把这条穿过XY座标的直线方程式给写出来,你拿面纸给我做什么?!”她咬着牙迸出话来。
“我、我是看韩姐好像一副很想哭的样子……”谈佳吟怯怯地嗫嗫道。
“你既然反应这么好,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心思入在解题上?那么我保证这堆该死的数学没一题难得到你!”放弃压抑,她直接用吼的,惊天动地之势,吼到谈佳吟脑袋发昏,耳膜生疼,却没那个胆子去找棉花来塞耳朵。
“少装那副可怜相,这题方程式写不出来,本姑娘和你耗到地老天荒!”
谈佳吟缩了缩肩膀:“别……别那么凶嘛,我一紧张就……就……”
她的表情好恐怖,阴森森的,像童话故事里的坏个巫婆。在这种情形下,谈佳吟的头哪点得下去?说不准明天就会有一颗灌了巴拉松的毒苹果出现在她面前。
“要轻松是吗?好啊!你这回期末考要是能及格,看是要我跳清凉脱衣秀、辣妹钢管舞,或者是扮老菜子彩衣娱亲都行!够轻松了吧?”
“真、真的吗?”谈佳吟实在无法想象平日青面獠牙,吼起来一副想将她撕了生吞入腹的女暴君,大跳煽情艳舞的模样。
“保证童叟无欺!”
“那、那……”
“那什么?嘴里含卤蛋哪?看是要吐掉还是吞进去,三十秒内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考及格,有邀请来宾观赏的权利吗?”鼓起勇气,谈佳吟全无停顿,一口气说完,早死早超生了!
“可以!你要真的考及格,本姑娘牺牲色相跳给你看!”免得她每次看那个位数的考卷,感伤到豆腐成箱成打的买都还不够她撞。
“那……好吧,我会努力的。”说完,谈佳吟聚精会神,绞尽脑汁很努力地将那堆数学公式往小得可怜的脑袋中塞。
好不容易挨过了今天的进度,早已离原先预定的上课时间超出了一个小时。
月余下来,她每上完课,就活像被十辆战车辗过,深身虚脱,以阵亡之姿瘫倒在床上,今天也不例外。
照惯例,谈佳吟很体贴地奉上一杯刚榨好的桔子汁给她润喉,否则依她足以震垮屋顶的轰人威力,不“烧声”才怪。
“请问,凌虐完我亲爱的妹妹了吗?”谈绍宇随意敲了两下没关的门,斜倚在房门口。
韩紫筑丢了记“杀无赦”的怒目凶光充当回答。
“不喜欢?好,那“荼毒”、“摧残”、“蹂躏”你觉得如何?”他很大方地让她自己作选择。
韩紫筑甩都不甩他,径自喝她的桔子汁。
偏偏谈绍宇什么都识,就是不识相,偏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一下敲敲墙壁,一下检查玻璃:“嗯,不错,还很牢固,改天得打个电话给建设公 司,嘉许他们建的屋子经得起高分贝冲击。”
韩紫筑突然觉得这声音相当刺耳:“佳吟,如果你还懂得什么叫师恩浩荡,就替我把某个碍眼的家伙轰出去。”
“可是……”谈佳吟好为难。
“吟吟,如果你懂得什么叫手足情深,就替我告诉某个女人,并不是人人都禁得起魔音穿脑的残害。”谈绍宇犀利地回敬过去。
当足夹心饼干的谈佳吟,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又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了。”
“谁要和那女人(家伙)打情骂俏!”两道高低音异口同声地合奏出共鸣之音,听来竟是不可思议的和谐。
两人一愣,同时“哼”地一声别开脸去。
“恶心的骚包男!”
“刻薄的抢钱女!”
“喂!”韩紫筑坐起身,“我哪儿刻薄了?”
“我又哪儿恶心了?”
“你东勾西勾,美眉也勾,阿婆也勾,桃花眼勾魂勾到不怕眼抽筋,招蜂引蝶,毫无节操,怎么不干脆去当牛郎算了?这还不叫恶心?”
“你东抢西抢,朋友也报,外人也抢,铁沙掌抢钱抢到不怕手软,远近驰名,六亲不认,怎么不干脆去当土匪算了?这还不叫刻薄?”谈绍宇不甘示弱。
“我这叫精打细算,勤俭持家,挥霍浪荡的败家子怎么会懂!”
“我这叫风度翩翩,魅力无穷,乏人问津的小处女怎么会懂!”
“我是不是处女关你什么事!”
“我败不败家又关你什么事!”
“你——你拾人牙慧,胜之不武。”她吼到口渴,用力喝了口桔子汁。
“我这叫有理行遍天下,胜得众望所归。”他顺手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很自然地大大喝了一口补充水分备战。
“这么滥交,当心“铁杵磨成绣花针”,早晚得AIDS!”她说得又毒又辣。
“好过心灵空虚,“自扫蓬门无人临”,早晚成心理变态!”他回答得又快又绝。
尽管已经很习惯了,这一来一往仍是教谈佳吟听傻了眼。
他们会不会讨论得太……“深入”了点?很有“颜色”的暗谕,听得她这个局外人面红耳赤,那两个当事人却还面不改色,深然不觉地一人一口来回抢喝同一杯果汁,然后坚持斗出个胜负来。
气氛很火爆,但是火爆中却自有一股亲呢暧昧流窜其中。
“下流!你抽四维少八德。”
“泼妇!你遗三从忘四德!”
“你又不是我老公,三从四德轮不到你来教。”
“你又几时嫁我了?四维八德要你捞过界?”
“嫁你?哈,谢了,我没地藏王菩萨的精神!”谁想做那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