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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红尘梦 page 12 作者:楼心月

  本来心情是很严肃的,被她这么一逗,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你——确定!不后悔!”

  “如果新郎是你,我就确定。”

  不该太讶异的,是吧!若不是早认定了他,这些日子她又何必苦苦相过!

  他释然一笑。“如果令尊舍得被拐走的宝贝女儿,那就结吧!”

  什么叫“那就结吧”这算什么用求婚!一点也不浪漫——不,更正确的说,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在“逼婚”而巳。

  但是很难解释的,她心中却涨满了欢愉及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个男人,真的属于她了!

  她紧紧地、牢牢地抱住他,表达着用心的感动。

  余沧海这才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怪了,他们不是在赏月吃花生吗?怎么话题转呀转的,竟谈起终身大事来了!

  迷迷糊糊中,他的脑袋鼓起了好几个问号,但他已无法多想,因为他唯一知道的是,拥抱这个即将成为他新娘的女孩,温柔的吻她——

  ③③③

  本以为江父多少会犹豫,不论他是多么理想的婚配对象,毕竟若潮还这么年轻,至少也等大学毕业,但是,没有!

  江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然后如同每一个嫁女儿的父母一般,有着欣慰又难舍的矛盾情怀,交代着余沧海要好好的疼爱他的小宝贝,事情便成了定局。

  如若潮所希望的,虽然在婚礼的筹备上极为匆促,但是在新学期开始前,她总算如愿成了余太太。

  她最贴心的挚交刘红英,在收到各帖时,差点吓掉了三魂

  七魄,尤其在看到新郎的名字时,她足足读了自己的眼睛三分钟,又在接下来的十分钟死瞪着余沧海三个字,几乎瞪掉了眼珠子。

  妈呀!这是什么超世纪大八卦?嗅,就算跟她说恐龙在二十世纪末的现代复活,也给不了她如此大的冲击!

  好在,她适应能力还算强,在震惊过后,只哇哇大叫的抗议若潮抢走了所有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就在这乱没淑女的叫声中,久候门外的余沧海走了进来。

  当下,刘红英便只痴痴呆呆的看着旷世大帅哥,魂儿全飞了,惹得若潮抗议:“嘿!朋友夫,不可戏,你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说不过去吧!”

  “你才天怒人怨呢!自己都整碗捧去吃了,却小器到连让我望梅止渴一下都不行?”

  看着两个大女孩笑笑闹闹,余沧海只是但笑不语的轻拥他的小未婚妻。

  焦头烂额的忙了好一阵子,总算尘埃落定。经过让人累得吃不消的种种婚礼流程,人了夜,终于到了真正属于他们的新婚夜,两人反倒更加的无法放松心情。

  尤其是余沧海,愈接近婚礼,他愈难以成眠,夜夜反复苦思,却仍是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至于若潮,她的不安是起源于在这敏感期,她一个处理不好,毁掉长久的努力不打紧,最怕的是伤害到他。

  “呃……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洗个澡?”噢,好糟的对话,白痴都看得出来她有多不自在。

  余沧海摇摇头,“潮潮,也许,在此时提这个很不适当,但我想有这个必要。”

  “你想说什么?”有话题聊最好了,正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没回答她,起身拉开梳妆台的其中一个抽屉,将一份文件交给她,若潮莫名其妙的摊开,在看到上头的文字时,不由惊悸地瞪大了眼。

  “离婚协议书?!”他居然在结婚当天就给她离婚协议书?!

  “是的。我知道不是现在,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哪一天你想远去,我不会阻止你,只要你有一丁点的后悔,你随时都能获得自由。”尽管他已力持平静,但颤抖的音调仍是泄漏了他心中激荡的痛楚。

  “你希望我说什么?感谢你的深明大义?感谢你的宽厚胸襟?余沧海!你真是我见过最浑帐的人!”

  “我承认。”他苦笑,“决定这么做之前,我痛苦过、挣扎过,但是百般衡量后,我认为这么做对你最好。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要让你有一丁点的勉强或委屈,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能快乐,而一桩婚姻若有了勉强或委屈,纵使是一丁点,你也不会快乐,所以,我给了你绝对的自由,随时决定自己的去留。”

  泪雾涌了上来,她好为他心痛!

  她了解他这番作法背后是无疑的深情,但这张纸,她说什么也不能收,因为一收下,便代表着她对自己未来的去留犹存有不肯定。

  扬起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她二话不说,三两下就撕了它,往垃圾筒丢去。

  “潮潮,你——”她动作之快,让他根本没得来及阻止。

  “这是我的答案,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张,否则,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你会如何?”赌气的签了它吗?他屏息地看着她。

  她往他怀中偎去,娇媚地勾住他的颈子,“我会叫你吃了它?”

  “噢,潮潮!”他动容的拥紧她。“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那就好。”

  他握着她的手一同坐在床缘,坚定地道:“别担心,潮潮,我不会再离开你,只要你有需要我的一天,我永远属于你!”

  “哦,你完了!”若潮像这着他的话柄,笑容可灿烂了,“这辈子你休想甩了我,我会缠到让你叫救命,明白什么叫一失言成千古恨!”

  “我求之不得呢!”他笑笑地拥着她靠坐床头,在微晕的灯光照拂下,喁喁细语着他们之间永远说不完的情话,共度深沉的夜。

  一晚,他们就这样相依相偎,聊着心事,分享属于彼此的浪漫情怀,甚至连个热情的吻都没有,但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

  ③③③

  婚后没几天,学校便正式开学了,若潮开始忙学校的课业。

  而真正融人彼此的生活,余沧海才发现他的老婆居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迷糊,丢三落四的本事,每每总教他啼笑皆非,所幸他从没指望她会是什么贤妻良母,所以并没有梦想幻灭的打击。

  所以啦!他开始觉得他不是娶了个老婆,而是娶了个女儿,照顾这个可爱的小女人,还真让他过足了当父亲的瘾……

  唉唉唉!三声无奈呀!

  他从不知道若潮原来还有赖床的坏习惯,每天早上总要赖上至少半个小时的床才肯乖乖起来。每次他准时叫她起床,她总是一副困得快要死掉的表情向他保证,再让她睡十分钟就好。

  看着她满脸的倦色,他怎么样也狠不下心将她挖起来,所以就让她拐了一次又一次的“十分钟”。

  当然啦!她没起床,他更不可能放心去上班,只好待在一旁耐心等她睡个够。拜她所赐,以往从无迟到纪录的他,近来老是错过每早的例行会报,反正只要她江大小姐早上有课,他就休想准时出门就是了。

  全公司都知道他们的总裁正新婚燕尔。会“君王不早朝”

  也是人之常情,看每个人抹“怪异”眼,他就觉得自己好冤哪!

  所以,在余家,早上往往会传来这么一段对话——

  “哇!”一声尖叫,咱们余夫人从床上跳了起来,火烧屁股般横冲直撞,“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老婆,我叫了你N遍了。”

  “完了、完了……”她开始以开火箭的速度梳洗,然后又像没头苍蝇似的直找,“奇怪,我的行销学呢!躲哪儿去了?”

  这时,他会以麻痹了的口吻回答她,“它没躲,是你昨晚将它放在左边的第二个抽屉,第三本就是了,我的姑奶奶!”

  类似这样的剧情,时时上演。若潮迷糊得可爱,而处事并然有序的余沧海,便理所当然的担负起照顾人的伟大责任,有时,连他都觉得他比较像“贤内助”!

  有这么一个好老公,若潮都快被宠坏了,她的东西在哪里,余沧海比她本人还清楚,演变到最后,她连找都懒,直接扬声问:“老公,我的某某东西在哪里?”比较快。

  扣除掉这些,基本上,她还算是个挺用功的学生啦!反正对象是她老公,所以,她就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奴役他,拿他当课业顾问,而余沧海当然也是两肋插刀相助,反正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没必要太意外。

  流利的笔尖在纸下滑动,说得正专注时,他发现若潮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微偏过头,正好见着他的小爱妻撑着下巴,一脸痴迷地看着他,他一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笔杆往她头上轻敲了下,“我在跟你说边际效应,你在看哪里?”

  若潮仍是十足的陶醉样,“我发现我老公真是帅得不像话耶!难怪一群八爪女老望着你流口水。”

  余沧海挑起眉,哑然失笑。“你调戏我啊!”

  “调戏不得吗?”她娇媚地勾住他的脖子。

  “岂敢。”他倾身了她娇嫩的朱唇,原本正经八百的气氛,一下子成了轻柔缱绻的缠绵。

  他是早认命了啦!和她在一起,就是有再好的自制力,也全不管用。

  “我说潮潮,你好歹也花点心思在学业上好不好!教授是不会因为你老公帅就手下留情的。”

  “这你就不懂了。”若潮回他,“光拿高教授来说好了,原本是看我不怎么顺眼的,可现在对我真是好得不得了,谁教我是他得意门生余沧海的爱妻,人家爱屋及乌,怎舍得刁难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想叹气。“你就这么没志气啊!就算教授不为难你,你自己也得交个像样点的成绩呀!人家放水也有个限度。”

  “安啦!我江若潮是何许人也,不会太丢你的脸,让人家说你‘巧夫常伴拙妇眠’的。”

  这什么怪论调?余沧海怜爱地轻捏她小巧的鼻,“你哟,鬼灵精!”不了解的人,听她这不伦不类的引用法,绝不会知道她有着极佳的国学造诣。

  想到这,他问:“岳父说你对古典诗词有很深的兴趣?”

  “对呀!有一阵子我迷唐诗宋词迷得要命,尤其是陆游及唐琬的钗头凤,我真是爱死它了,不仅因为它是著名的千古绝唱,更因为故事中的主人翁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深深吸引了我,一段时间,我简直着了迷的搜集所有和钗头凤相关的一切,就在个时候正逢举办全省高中作文比赛,而我就这样代校争光,拔得头筹……,,

  停了一会儿,她俏皮地吐吐舌,“偷偷告诉你,其实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啦!因为它的题目无巧不巧就是古文诗词赏析,我以钗头凤为主题,行云如流水的掰出一篇佳作,让我过了好一阵子走路都有风的得意时光呢!”

  余沧海她唱作俱佳的态逗笑了。“是、是,是!小才女,不早了,快睡你的美容觉去,别明天又给我赖床。”

  “遵命!相公。”

  他宠溺又莫可奈何地摇摇头,习惯性的下楼冲了杯牛奶给她。“喏,别忘了喝。”

  听到这话还真是心虚得很,因为她的确又忘了。

  这睡前喝牛奶的习惯,是嫁给他之后才养成的,因为他说这样有助睡眠,而且对身体很好,谁教她体质弱,三不五时就大

  小感冒不断!

  可她就是少筋,每晚都要他提醒,像伺候姑奶奶一样的端到她面前让她喝下。

  喝完了牛奶,正欲上床休息,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余沧海拍拍她的脸颊,柔声说:“你先去睡,我来接。”

  约莫五分钟过后,余沧海色凝重的回房,若潮见他不言不语的看着她,心知有异,也莫名地紧绷心弦。“沧海,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抿抿唇,沉重地开口:“我们去医院,你要有心理准备,岳父他——”

  所有未完的话,全在他无言而忧伤的沉默中得到了解答。

  若潮刷白了小脸,这一刻,她再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③③③

  当余沧海伴着她行色匆匆的赶至医院时,江父已奄奄一息,所幸,他神志仍旧清明,颤抖无力的手握住女儿,而若潮早已哭成泪人儿。

  “若潮,别哭……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活这一把年纪也够了,只是,放不下你……现在,看你有个好归宿,我走得也能安心了……”

  原来,他之所以不反对若潮早早嫁给余沧海,便是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想在有生之年看女儿穿上白纱,将她交到足可托付终身的男人手上。这样,他也才能走得了无遗憾。

  “爸……我好不孝!”她哭得声嘶力竭,早知如此,当初她便不该满心只有儿女私情,应该在这有限的日子中,好好陪伴父亲才对呀!

  “傻孩子,说什么不孝,你是我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呀……”

  他望向一旁感伤无言的余沧海,朝他伸出了手,吃力地唤迫:“沧……海……”

  “岳父!”余沧海上前握住他的手。“您想说什么吗?”

  “我……最放不下的牵挂……就这么一桩,我将女儿……

  交给你了,别让她……受了委屈……”

  “岳父,您放心,对潮潮,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就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苦楚。”余沧海坚定地许下承诺。

  “……那就好。”江父将女儿的手交到余沧海手中,宽心地笑了。

  覆在他们之上的手悄悄滑落,悄悄合上眼眸的脸庞,写着安详。若潮掩住唇,好半晌,她痛哭失声,摧肝断肠。

  ③③③

  江父下葬有一个星期了,若潮根本无心理会任何事,一切的后事料理,全是由余沧海一手扛起。

  本以为人了殓后,若潮的悲伤会日渐平复,但是一个星期以来,她日日夜不成眠,往往是哭着回来石得余沧海好生心疼。

  这些日子以来,她根本没有好好吃上一餐、睡上一觉,每次手捧着饭碗,便不晓得神游何处,短短时日,她就消瘦了好多,教他如何放得下心呢?

  他日日夜夜的守着她,不敢稍离,而公司方面,他只能以

  遥控方式在电话中处理,重要裁决,便差人送过来让他批阅。

  俐落的交代完公事,他挂上电话,看了看时间,若潮也该醒了。他端着刚煮好的稀饭上楼,一回房就看到若潮呆坐在床上,无神的眸子直视前方。

  他走上前去,柔声道:“肚子饿不饿!吃点粥好不好7’

  若潮幽幽地望向他,不语。

  “来,我喂你。”他无比温柔的将她微乱的发往肩后拨,端过稀饭,细心的吹凉后喂她喝下。

  若潮失神地盯着眼前的碗,难止的泪又一颗颗的掉了下来,余沧海见状一惊,忙放下碗筷,一迭声问道:“怎么啦!潮潮!”

  “爸爸……每次我生病……耍赖不吃东西时……他也总是这么包容的哄我、喂我……”说着、说着,泪落得更凶。这辈子,她再也没机会享受父亲的宠爱了。

  余沧海将她搂进怀中,细细地拍着她的背安抚,“我知道,乖,潮潮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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