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也静止在原地,没有再启动。
“天!究竟是怎么了?再不赶快就要来不及了。”单微沙没辙,便掀开车帘,探头 出去张望了一下。
但这一看,可让她吓破了胆!
马车外围着四、五位蒙面人,看他们那魁梧又带着杀气的身形,让她直觉联想到抢 匪,而车夫也不知何时已被他们捆绑在马车边,吓得直喘着气。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难道眼里没有王法了吗?”
单微沙虽然害怕,嗓音带着抖瑟,但是,以目前这种状况看来,除了自己,没人救 得了他们,她根本没退缩的权利。
“小妞,我们本是住在北方的善良老百姓,但这几年兵荒马乱,弄得我们连口饭都 没得吃,所以,才来你们这王畿之地瞧瞧,想分一杯羹。王法算什么,你们吃着山珍海 味,却把我们弄得穷途潦倒,这也是王法吗?”
其中一名冷着声又说:“快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我们无意要你的命。”
“东西……”单微沙顿时不知所措,“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找错人了 。”
“去你的,我们特地躲在这条进汴梁城的路上,到目前为止,就只见你是乘坐马车 进城的,既然你有银子坐马车,会没有银子给我们吗?”另一名黑衣人立刻拔刀抵在车 夫的脖子上,吓得那名车夫差点昏厥过去。
“我身上真的没银子,你们别为难他,我是远从临山县来的,所以才会坐马车,几 位大叔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单微沙立刻走下马车,跪在他们面前恳求道。
“少废话,搜身。”
突然两名大汉钳住她,单微沙在一阵恐慌挣扎下,从袖口掉出了那只红锦盒!
“哈……你这个女人就会说谎,没银子,那这是什么?”
其中一人正要弯身捡起它,单微沙却立刻冲上前,把东西揣进怀里,“不!这是要 送人的,你们不能拿去。”
单微沙拼了命想护住那只红色锦盒,说什么也不希望被他们抢去。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娘变卖了一些重要的首饰换来的,她怎么能辜负娘所交代的重 任呢?
“你这女人还真唆,我们是不想要你的命,你还不赶快滚开,把那宝贝留下。”一 班贼人对她出声喝令。
那位车夫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央求着单微沙,“姑娘,我只是名车夫,家里还有老 小要养,求求你行行好,就把那东西给人家吧!”
原本紧紧将东西抓在胸前的单微沙听了他这么一说,心也渐渐软了……是啊!她怎 么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别人呢?
“好吧!你们拿去,但是一定得放了我们。”委屈的泪水落在她脸颊,她还真是不 情愿。
正当她打算将东西交出的瞬间,突地从眼前飞掠过一道暗影,将要上前取物的贼人 踢得掉在一边!
“啊——”贼人顿时发出了几声凄厉惨叫。
“你们是谁?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起这种勾当?”佐尚羽身躯缓缓地由天空降 落,猛一挥褂,转身对住那些贼人。
“呃!你是……”
那些人早就被他刚才所展露的几手功夫给吓得退了好几步,刚才的一副傲慢样早已 不见,此时浑身还发着抖呢,“你们没资格知道我的身份,若要命就快滚——”
佐尚羽单手置于背后,以一双犀利的双眼瞪着他们,浑身充斥着一股无以伦比的气 势。
“可是……”他们又舍不得单微沙手中的红锦盒,忍不住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可是 吓得单微沙赶紧躲到佐尚羽的背后。
“你们还未犯下大错,我愿意给你们改过迁善的机会,若是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那 就休怪我报官捉拿你们。”
佐尚羽出言恫吓,这几句话立刻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当土匪是为了生计,可是 ,当起通缉犯那就一辈子无法翻身了,说什么他们也不愿冒险。
“多……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感激莫名,请受小女子一拜。”尚处于震惊中的 单微沙,声音还带着颤抖,才要跪下,却被佐尚羽给抓住了柔荑,强迫她站起。
她震愕了一会儿,又连忙抽回小手,双腮泛红道:“公子您……”
“姑娘别误会,我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正好路过,有缘搭救姑娘,何必行此大礼呢 ?”佐尚羽客谦地说。
“但小女子受此大恩,却无以报答,难道公子要我带着这份歉意一辈子吗?”单微 沙对他直言道。
“哈……”佐尚羽帅气地摇摇头,满怀兴味地说:“真是拗不过姑娘,改天若咱们 有缘遇上,那就请姑娘请在下一杯茶,聊表谢意即可,这跪拜大礼我看还是免了。”
“这……”
单微沙知道他这只是推托之说,天涯茫茫,若非住在同一处地方,两人要再见面的 机率是小之又小。
不过,对方已经这么说了,她再坚持就说不过去了,“公子既然这么说,小女子也 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好。咦——看样子姑娘是要进汴梁城,正好与在下顺路,就让在下搭一下马车 ,你的意思呢?”
他话虽这么说,但真正的意思只是想护送她安全进城,聪明的单微沙也明白他的用 意,于是点头道:“公子真是位大好人,谢谢你了。”
“大好人!”佐尚羽眉一扬,随即狂野的哂笑出声,“聪明的姑娘,你先请了。”
于是,他俩便双双进入马车内,由车夫驭马进城。
“不知姑娘打算去哪儿?”
马车上,佐尚羽以一种非常和缓的语调问道。
他直觉眼前这位姑娘似乎与一般女子不同,尤其是方才誓死保住手中物的不畏死亡 的模样,更令他赞叹!
“我是要替母亲送礼去汴梁城的表姐家,却不幸遇到那批贼人,由于东西是我娘亲 手交代,说什么我也不能弄丢啊!”单微沙悠悠说来,想起刚才那一幕,她仍是余悸犹 存。
“原来如此。”他轻轻扯笑,随即又试问:“对了,在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得知 姑娘芳名?”
佐尚羽扬眉瞅着她,奇怪的是,向来他对女人的姓名并没多大兴趣,可是,今天遇 上她,他竟然有一种想要知道她姓名的冲动。
虽然不明白这样的冲动因何而来,但他知道若今天不问个明白,他很可能会后悔一 辈子。
“这……”单微沙顾虑地一顿。
“若你觉得不妥,在下也绝不勉强。”他会意地说。
单微沙心想,对方竟拥有如此泱泱的气度,言谈语调也都是这般的有礼,倘若自己 还这样拘谨,似乎就太无礼了。
毕竟,他也不算是个陌生人,终究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于是她轻启唇道:“小女子姓单名微沙。”
佐尚羽闻言一震,心中一直复诵着这个名字,“单微沙……单微沙……”
好熟的名字啊!
“公子,有什么不对吗?”她似乎看出了他的质疑,霍然说道。
“我想起来了!”他一拍大腿,深吸了一口气。
她倒是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问:“公子想起了什么?”
“你……你该不会就是乔郡未过门的妻子吧?”他又问,然而,心底好希望这只是 个同名同姓的巧合。
单微沙张大眼,不明白这位公子怎会知道这件事?
“是吗?”见她傻在那儿,他带笑又问。
她猛地清醒,轻轻地点点头。
瞬间佐尚羽的心口深感一撞,不知是失望抑或是懊恼,他居然有一股“相见恨晚”
的遗憾。
“那么公子你是……”单微沙疑惑地问。
“敝姓佐名尚羽,是乔郡的知己好友,前几天才从他嘴里听见这个好消息,恭喜你 们了。”他快速将混乱的心神拉回。
“原来你就是那位“护主侯爷”啊?”她惊呼!
犹记得昨天夜里她娘提的人不就是他吗?当时,她娘还不由分说地直拿他和乔郡相 比,甚至希望她嫁的人就是他!
一想到这儿,她的俏脸竟控制不住地泛红了起来。
“原来姑娘也听闻过在下,是乔郡——”
“不,不是。是百姓们嘴里都传颂着侯爷您的丰功伟业,小女子自然有耳闻。”她 可没将她娘昨晚所说的那番话转述给他听,否则,一定会惹得人家大笑一场。
“哈……别叫我侯爷,都把我给喊老了,什么丰功伟业?这不过是百姓们以讹传讹 下夸大的不实消息,我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好。”佐尚羽撇唇轻笑,无奈地摇头轻叹。
这些年来,他是为大宋朝付出了不少心力没错,但百姓口中的他几乎已神化了,这 倒也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再说,过几天他便要远赴战场,是生是死都没个准。倘若计策失败,他不就辜负了 这些百姓们对他的爱戴?
“是侯爷太谦虚了。”单微沙微笑地说,对于他这种谦和的态度更为激赏。
“咦!你怎么又叫我侯爷了呢?以后可直接唤我的名字。”
佐尚羽立即纠正她,这时候马车乍停。车夫在外头喊道:“单姑娘,目的地到了。 ”
于是,他们两人同时下了马车,分别嵌在两人心中的感觉却是这般的矛盾又暧昧,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久久,佐尚羽先行开口,“姑娘既已平安到达,那我就此告别。”
单微沙伸手喊住他,“公子请留步——”
佐尚羽顿住步履,回头望着她,扬唇笑道:“单姑娘还有事?”
“我……我……”她一时噎凝无语,根本不知喊住对方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谢谢您,希望有机会能让我报答您的恩情。”支吾了半晌,她才勉强挤 出这些话。
佐尚羽率性的面容上勾勒出一抹温柔笑意,“在下已说过,不用你的报答。倘若姑 娘坚持,那我也只能说“期待”了。”
纸扇一挥,他轻摇了两下,转首洒然离去。
单微沙望着他那磊落愿长的背影,怔忡了一会儿,直到他消失在街角,才赶紧快步 前往表姐家门外叩门。
第二章
“来,微沙,喝茶。”玉珊表姐端来一杯茶,搁在单微沙的面前。
单微沙赶紧站起接过手,“表姐,都是自己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
玉珊属于小康家庭,麟儿满月并没有请太多人参加,除了单微沙外,就是附近几个 要好的邻居,当然,她今天见单微沙能来,自然也是欢喜得不得了。
“既然是自己人,你也别跟表姐客气,不过是一杯茶嘛!”玉珊笑了笑,随即坐在 她眼前,“阿姨还好吧?我还以为她会过来,还准备了她最爱喝的红枣茶呢!”
“实在不好意思,娘是为了我的婚事去忙,所以,没能来为你庆贺。”单微沙颇不 好意思地说。
“对了,听说你要嫁给八王爷的义孙乔郡是吗?”说起婚事,玉珊连忙问道。
“是的,我与他的婚约早在没出世之前就已定了,既然人家无意毁约,我们也该遵 守诺言。”单微沙呆愣地说,已分不清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她会后悔吗?她也不明白 ,只是,有一阵子的失落侵袭心底,让她有点难过。
“这……”玉珊有点儿犹豫地皱着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表姐。”见表姐那颦眉蹙额的模样,似乎有话要说。
“我觉得乔郡根本不适合你,你当真不做考虑了吗?”玉珊想了许久终于说了,因 为倘若不说,她会更难过。
从小到大,她和单微沙情同姐妹,她可无法看她受到一点苦啊!
“为什么?”她心底的不安似乎愈来愈扩大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说呢?
“那……那个乔郡听说满花的,而且成天无所事事,只会跑到红楼里,你嫁过去不 会幸福的。”玉珊摇摇头道。
“这是真的?”单微沙紧张地心回一提。
“表姐无意骗你,什么都是为你着想,如果不是真的,我哪会说来让你白操心啊? ”
玉珊煞有其事地说,那认真的表情让单微沙想不相信都难。
她静默地垂着脸,半晌不语,最后才道:“既然我命该如此,也只好认命了,再争 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说得也是,谁教我们是女人家,也只有嫁鸡随鸡的命了,可是,微沙你不同,从 以前你就受过不错的教育,思想应该比咱们都新,如果把你的意思告诉姨丈和阿姨,他 们应该会听你的才对。”玉珊劝道。
单微沙摇摇头,勉强一笑,“表姐,你不会懂的,父亲对乔家这项许诺可是认真得 不得了,从以前他就一直喃念在嘴里,但不见对方的人有任何表示,他也无意说什么, 可现在……人家既然说了,他可高兴了,怎么会退婚呢?”
知父莫若女,单父这些年来老搁在心的事不就是这桩吗?想必她是说烂了嘴,父亲 也不会同意的。
“这倒是真的,以前去见姨丈,他嘴里挂着的不就是这事?算了!不谈这些,表姐 也有份东西要送给你当贺礼,你过来瞧瞧吧!”玉珊突然笑咪咪地拉起单微沙,走向自 己的寝房。
“表姐,你千万别客气,今天是我送礼来,哪有道理再跟你拿礼回去?”单微沙推 托道。
“跟表姐还客气什么?快来。”
单微沙无奈地跟着她,然而,在心底的那丝不安却愈来愈深。
乔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她若将这辈子托付给他,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更要不得的是,她此刻脑海里不停转动出现的人影,居然是刚刚仅有一面之缘的佐 尚羽,这样的她正常吗?
???“娘——”
深夜,单微沙轻敲了一下她娘的房门,“爹睡了没?”
“微沙,有事吗?你爹睡了。”单母走出房间,与她一块儿走向小厅内。
单微沙只是一径地垂首不语,心里想着的全是前两天在玉珊表姐那儿听来的话—— 乔郡是个道地的浪荡子……“怎么了?你有心事?”单母见她半晌不吭声,于是先开口 问道。
“娘,我……我不想嫁给乔郡了。”终于,她还是对娘吐露了心声。
“究竟怎么了?”以往单微沙总是逆来顺受,就算前阵子她曾告诉过女儿乔郡的一 切,她也不为所动,怎么这会儿会有这种念莘呢?
“我上回去表姐那儿,她说了一些乔郡的事,让我好犹豫……娘,我真的不想嫁给 一个纨胯子弟。”当初原以为他只是不学无术而已,想不到他还有那么多要不得的缺点 。
“玉珊真的这么说?”
单母这下也心急了,看来,隔壁杨大叔他们说得没错。
“是啊,娘……您说该怎么办?我不想嫁了,真的不想嫁了——”一思及此,单微 沙便冲动地抱住母亲,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