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天奇扶起她,自从上次由葫芦岛回来后,已近两个月不见邵序廷了,也到了该去见见他的时候了。如今,他只能祈求辰云别怨他才是。
***
“融儿呢?”辰云半路截住欲往秋千园的优优,语调急促。
敢情是她又生气了。昨晚他赶不及回府,实在是因为他远去开封找冉方桥,两人商议后,冉方桥自愿先行前往葫芦岛与邵序廷会合,而他则等与融儿解释清楚一切状况后,再尾随而至。
可是,当他回来后却怎么也找不着她,他不禁猜想她是不是气走了?天,他绝不容许发生这种事。
“融儿?早上吃过早膳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坦白说,优优也正在找她呢!就怕她被绿心吃了。怎么搞的,自从她去赴绿心的约后就不见了人影,更让人纳闷的是,连绿心也不见了!害她想找个人问问都不能。
“什么!那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蓦然,有股凉意窜上他的背脊,一丝不安的预兆也油然而生。
“我也找了她一天了,就是没找着,真让人心急!”
优优哀叹了一声,由她憔悴的面容中可瞧出她的确忧心了一整天。
“她该不会走了吧!大嫂,你千万别骗我!”优优向来最会出馊主意,而且演技极佳,辰云担心这次又是优优的诡计。
“我现在可没心情骗你,我只担心融儿会不会被你表妹给害了!你能不能别到处放电,这下可好了,惹上了一只母老虎,还是只会吃人的母老虎!”
优优虽清楚这一切只是绿心的一厢情愿,但现在融儿无故失踪,她当然把他给怨了进去。
“你是说绿心会加害融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辰云乍听,颈间的大动脉明显的跳动着,语气中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倘若绿心真要对付融儿,凭他对绿心的了解,她会这么做的!
“还不是你那个表妹,一大早没事干就来找融儿算帐,融儿自知理亏,便同意与她好好谈谈。那绿心竟不让我在场,将融儿约了出去!唉,我当时要是坚持不让她去就好了。”优优自怨自艾,一古脑儿又将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
“我去找她们。”辰云一脸忿然,一簇簇无法宣泄的怒气像火山即将要爆发般囤积在胸臆间,更有着一抹无法形容的不安感深植在心中挥之不去。
“不用找了!我已经派小宣宣府里府外四处找过了,连我的腿都快走断了。”优优并不想绝望,但是根本没有任何迹象嘛!
“妈的!”辰云暗啐了一声,“我去找绿心问个清楚。”
“省省吧!绿心分明是畏罪潜逃,她会让你找得着才怪!”优优拢了拢因奔波了一天,而散落下来的几绺发丝。
“你的意思是绿心也不见了?”他惊跳了起来,为之光火的吼道。
“没错。”优优满脸沮丧,充满无力感的吐出这两个字,目前她最担忧的还是融儿的安危,要是她有什么闪失,她怎么向她地下的父母交代……
“我不会就此认输,一定要将融儿找出来!”他全身散发出低沉冷肃的气息,阳刚俊逸的脸上净是刚烈不移的坚决。
看来,他得赶紧去绿心的老家看一看了,绿心很有可能将融儿藏在那儿。
“对,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优优忧心地附和着,即使动用聂家所有的人马,她也在所不惜。
***
经过了数天的辛苦跋涉,融儿与熊天奇终于来到了辽宁葫芦岛外。
葫芦岛乃边防重地,更是江湖义士之所,地形十分险要。因此,除了对当地的地形极为熟悉者,否则不容易安然进入葫芦岛。
邵序廷也就是因为这个较有利的原因,所以,至今仍能安全待在岛上,不被李尊、范奎等奸臣所俘。
熊天奇现出手中令牌,葫芦岛外的两个看守者立即让身让他俩进去。
“熊大叔,你好厉害,他们都听你的话耶!”融儿天真的想着,话也脱口而出。
“傻丫头!他们可不是听我的话,是听它的。”
他秀出手中的令牌,荣耀十足地在融儿面前晃了一下。
“这是什么?”融儿好奇的摸了摸上面的花纹,原来上头刻着五把长剑,非常耀眼精致。
“这是‘风城五杰’所使用的令牌,而我身为他们的亲信助手,当然也有一支了。”他得意的将它插回腰间,“但绝不可以让李尊的手下瞧见,那可是会被若来杀身之祸的。”
“李尊真的那么可怕吗?”
“有些人只要能得到权势,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做不出来。李尊就是这种人,他是个踩着别人的尸体步步高升的奸贼。”熊天奇叹口气,朝中险恶何其多呀!
“难怪辰云会以那么多年的时间来进行铲除他的行动,我千万要有信心才行。”闻言至此,融儿心绪已沸腾不已。
“那我们就赶紧进去吧!我想序廷已接到我的信,很可能在等咱们了。”
融儿无语,随着他的脚步快速走进了这个她所陌生的地方。
***
“序廷!”
一进葫芦岛堂口,熊天奇远远就望见位于窗前背光而立的男子,从他刚毅的颈背可看出他所承受的责任压力何其大。
融儿不禁浮现愁思:辰云不也是一样吗?
邵序廷转过身,欣喜的与熊天奇握手寒暄,“大叔,近来可好?翰阳呢?他没和你一块来吗?”
他往熊天奇的背后扫视了一遍,虽没瞧见辰云,却看见了一位标致可人的姑娘。
“翰阳没来,倒是他的妻子来了!”熊天奇笑说。
哦,原来这位清丽脱俗的姑娘就是翰阳意外所获的妻子;邵序廷已于翰阳的信件中大约得知他在家中所发生的一些趣事。
但他不懂的是,葫芦岛目前虽还算安全,但仍属不安定状态,为何翰阳会让妻子独自来到这地方,而熊大叔带她来又有何目的?
“大嫂,你好,我是翰阳的好友,同伴都叫我序廷,不知你来这儿是为了……不是序廷不欢迎你,而是这里太危险了。”他就事论事。
“我不知你们说的‘翰阳’是指谁?”融儿突然插进这么一句话,这倒使熊天奇与邵序停相视而笑。
“融儿,翰阳就是辰云,翰阳是辰云的字,这样你明白了吗?”熊天奇为她解释着。
“哦!我不知道。”融儿巧脸嫣红,羞于自己的无知。
“没关系,翰阳也只有我这么喊他,当然没几个人知道了。不知大嫂来这儿目的是?”邵序廷非常有亲和力的说。
融儿看向熊天奇,求助于他,毕竟这种事要她怎么开口呢?
“是这样的,融儿自愿帮咱们将李尊的犯罪证据送进宫给皇上。”熊天奇心领神会的说。
邵序廷一听,想都不想,马上持反对的意见,“不行,这怎么可以!我们多少英雄好汉栽在李尊手里,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你千万别小看弱女子,往往她就是能以柔克刚。别忘了,皇上性好渔色,我们或许可以……”
“我不答应!”要他牺牲翰阳之妻以达到目的,这绝不是他邵序廷会有的行径。
“邵大哥,我既已来这,就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你就答应我吧!否则,我立即死在你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虽不符合融儿的行事作风,但有时为了达到目的,她并不介意试试这种招数。
“大嫂!”邵序廷摇头兴叹,面对这样的处境,教他做何抉择呢?
“你就答应她吧!我就是被她的真诚给说动的,看融儿心意已决,倘若她真的死在你面前,你又忍心吗?”熊天奇跟着帮腔道。
“我……唉!大嫂,你就别为难我了。你要我怎么向翰阳交代,这万万不可啊!”邵序廷整个脑袋都快疼的爆裂开来。对他而言,这问题可比李尊的事件更棘手。
融儿二话不说,立即取下头上的发簪,搁在自己的颈窝,口气狠硬的问:“不可,是吗?”“别这样!天哪,好吧!只要你把那东西拿下,我就随你了!”邵序廷如今才知道女人的确不好应付,当然,他也对融儿这种不屈不挠、置生死于度外的精神感到敬佩。
“谢谢你……”融儿虚脱的丢下发簪,在了却一桩心事的同时,一股紧张感也随之而来。
“既然你同意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熊天奇问。
“我认识宫中的一个绣姑,或许我可以要求她带大嫂进宫去,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只不过李尊最近老守在皇上身边,一定得提防他!”
邵序廷语重心长,缓缓说着他脑中计划的雏形。
“无论有多危险,我都愿意一试。”融儿一点儿也不退缩。
“但我担心的是,要是皇上真的看上你,那可怎么办?世事难料,许多问题都极有可能发生的。”
“你放心,我会以死保身,麻烦你告诉辰云,我永远都不会负他,永远都是他的人。”融儿神色淡漠,思及辰云,她内心就有说不出的沉痛。
“这……”
“别再说了,现在就带我去找那位绣姑吧!我不愿将时间浪费在犹豫上。”她对他们展开一抹笑靥,不愿因自己的关系而将气氛搞得那么差。
“序廷,那就走吧,你应该看得出她的坚决。”能天奇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给予建言。“也罢!那就走吧!”
邵序廷走向融儿,殷切叮咛道:“那位绣姑叫媚瑜,是我派在宫中的卧底,她武功不错,若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向她求救。”
“我知道,谢谢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她相信自己,绝不容许自己输。
***
辰云在绿心老家门外守株待兔了三天,毕竟她一个女孩家能躲去哪儿,就算有地方藏身又能藏多久!
果然,今天他终于等到一身落魄的她拖着一副狼狈的模样回来了。
但令辰云着急的是,他并没看见融儿。
“融儿呢?”在绿心踏进家门前一步,辰云立即把握时机逮住了她。
“表哥!”绿心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将身躯往他身上一抛,如雨点般大的泪珠,淅沥哗啦地全落在他肩上。
“别这样,绿心!我问你融儿呢?”他不耐的推开她,低沉冷厉的一吼,无法承受她像八爪鱼般的凌厉攻势。
“你就只会问融儿,也不问我为什么哭?”说着,她的泪水又簌簌滑下,彷若遭到天大冤屈的是她似的。
辰云不为所动的冷着脸睨视着她,“我再问你一次,融儿呢?”
他的声音阴冽似来自地狱寒窖,那股决绝的态度更是让绿心噤若寒蝉,带着害怕的脸色节节往后退去。
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冷好凶,难道她真敌不过沈融儿那个笨女人?
“站住,别想逃!在问不出融儿的下落之前,我不会让你走,更不会让你好受的。”没办法,辰云只好恐吓她了。
“你已经找不到她了……”
“什么?”
绿心吞吞吐吐的说着,却被辰云质疑的一吼,又吓得闭了口。
“你说清楚,融儿呢?为什么我会找不着她,要是你再不说,我立即进屋将你的所做所为告诉你爹,看他怎么处置你!”他口气冰冷,一抹阴森爬上他脸。
“不……不要!我爹他会杀了我的!”绿心立即跪下,这世上她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她父亲。殊不知她父亲在郑州当个六品官,官衔虽不大,但清正廉明倒是大伙有目共睹的。所以,此事若让她爹知道,他准会大义灭亲的。
“那由你决定,看你是选择由姑丈杀了你,还是告诉我实情?”他的黑瞳立即散发出无可比拟的坚持。
瞧着他那张阴惊的脸,绿心胸口的那颗心却是愈来愈沉,看来,她只好放弃了,这种男人是绝不会看上她的。
早知道会落到这种下场,她就不会这么做了;其实她也得到了报应,因为她骗走了融儿后既不敢回聂府,更不敢回家,一个人躲在山上的洞穴里,害怕发抖了三天,也饿了三天,最后忍受不了肌饿,还是决定回家。
想想这三天的生活,还真不好受。
“好吧!我说,我……”真要说,她又不敢启齿,深怕辰云一气之下会把她的颈子给扭断。“快——”辰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在你那晚走后,我……我偷偷溜进你房里……”
“溜进我房里做什么?”想不到她会是这种人!
“我……我偷偷把……把你房里的那封信偷了出来。”
“偷出来!然后呢?”他气得胸口快要爆炸。
“我拿给……融儿看,唆使她去帮你送密函给皇上。”她被辰云那股阴森的气势吓得腿都软了。
“你——”辰云额际的青筋不断起伏着,并紧握着双拳以克制想杀死她的冲动。
“对不起,我……”她抬起一张泪脸,嘴唇也因惊愕而泛青。
“融儿去了?”辰云无力的靠在树干旁,双眼沉痛的闭上。
绿心惶恐的点点头。
“颜绿心,我聂辰云拜你所赐,如今弄得夫妻离散,你满意了吗?现在我去找融儿,如果她有个万一,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是你先不珍惜兄妹间的情份,那就别怪我了!”他沉痛的丢下这段话后,脚步踉跄的奔离了绿心的视线。
她痛苦的掩上脸,她真的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他那么大的伤痛。原以为他只是被融儿一时迷惑,因为依她对他的了解,他从未对女人用过真心,照现在这样看来,想必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
“融儿,待会儿进去可别紧张,倘若真遇上皇上,就依照我教你的台词尽可能去发挥就是了,表现得自然点儿、妩媚风骚点儿,男人爱的不就是这些。”
绣姑媚瑜在融儿耳畔千交代万叮咛着,就担心待会儿她会在皇上面前出什么要不得的差错。“我懂,媚瑜姊谢谢你,在这种情况下,你竟还愿意冒险帮我,我实在感激不尽。”融儿对媚瑜行了屈膝之礼,对于她这么一个陌生人,媚瑜能尽其所能的帮忙她,她实在不知如何回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我和对序廷及辰云都非常熟,对于他们的义行也相当佩服,否则,我也不会扮演一位绣姑在这儿卧底,所以,我这么做并不全是为了你,也为了他们。”媚瑜婉转的说,并不想给予这个小姑娘太多压力。
“无论如何,对你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谨记在心。”融儿的星眸善解人意地闪烁着。
媚瑜摇头笑道:“咱们也不用再谢来推去了,只要娘娘问你话,你好好回答就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就进去吧!”
于是,她带领着融儿由后门进入了宫廷,绕过迂长的回廊,直往宫殿旁一处临时搭建的小屋。那是她们绣姑用来为皇上及娘娘们绣缝衣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