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她心碎欲绝,头也不回的疾奔而去。
“若——”雷亦昀一只手举在半空中,声音却梗在喉间,眼睁睁地看她离去。如今 他所能做的就是让她好好静一静想想。
“亦昀,你还不追上去?”田沛鸿心急的催促着。
“不能急,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慢慢开导她的。”雷亦 昀递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即使再难他也要办到。
“那就拜托你了。”
一切都只能这般了!猛然乍见下,才发觉田沛鸿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
“若情,怎么那么晚了还不休 息?”
经过她的闺房,雷亦昀驻足了,因为他瞧见她失魂落魄地倚窗而靠,原来她心里头 还是很挣扎的。
“我睡不着。”
她愁眉苦脸的说着,以懒洋洋的目光看着他。
“很苦是吧?”他善解人意的问道,因为她知道若情不是个容易记恨的人,但义父 当年做的那件事,对她来说的确是个打击,要遗忘释怀并不容易。
若情点点头,“嗯!很苦,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谅,怎么样?”他以平常心,平常的口气建议道。
“不——我办不到,他抢走了我母亲,难怪……难怪我父亲会对他恨之入骨,铤而 走险的向他下手,爹一定也不知道那次的行动会误杀了我娘。否则,他不会在以后的日 子里总是哀声叹气的。”
若情美丽的面容浮上悲苦之色。
“义父病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若情脸色乍变。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 悉数让雷亦昀看在眼底。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很快地,她神情转为自然,以事不关己的语气说。
“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他毫不拐弯抹角的直说了。
“不可能!”
其实她的心在去与不去之间犹豫挣扎着,坦白说,田沛鸿的确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好 人,若情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像见到了父亲般亲切,在听见他病了的那一刹那,她心慌了 ,怎奈——“不勉强你,让我进去好吗?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窗外的风是很大的, 你总不能一直让我站在窗外吧!”
蓦然间,刮起了一阵强劲的晚风,雷亦昀发现若情微微打了个哆嗦,为了怕她着凉 ,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若情闻言,倏然溜下窗棂,为他敞开了门。
雷亦昀对她浅浅一笑,一进门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关窗。
“以后不准你半夜还把窗子开那么大,甚至还站在这儿吹风,难道你不知道秋天的 夜风有时也是猛得很。”
他细腻的心思与动作让若情感到一丝丝的甜蜜沁入心田。
“原来刚才那句话是你的借口。”
雷亦昀对她眨眨眼,“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你已经引狼入室了。”
“少来了!”她面色嫣红,急急转过身。
雷亦昀扣住她的手腕,轻声道:“你是个好女孩儿,将心比心看看好吗?”
“我这么做让你很为难?”她试问。
“不用考虑我,以你自己的心意去决定。”他认真的表示,“对了,我要告诉你的 好消息是,由吐鲁奇口中已得知他当初为何要组织锋炎帮残害你一家了。”
“为什么?”若情握紧他的手,这个疑问的确困扰她多时。
“因为你父亲年轻时曾在天竺待过一阵子,无意间手中握有他们天竺至宝“粼风掩 月神剑”,听说此剑威力无穷、无人能敌,即使一个不谙武功的人握在手中,也会发挥 其狂猛无比的功力。他们想向你父亲讨回,但当你父亲得知他们是要拿它来对付大唐时 ,却抵死不从。义父已将你爹这种侠风义气禀明圣上,圣上已派人快马来此,特颁旨令 封你爹为护国郡王。”
“真的?”若情讶异不已。
雷亦昀点点头,“改天陪你上坟,告诉你爹可以安息了。只不过圣上担心此一消息 若传扬出去,定会有黑白两道一些贪心之人上你青星堂找寻那支剑,而且当他乍听此剑 的神灵威猛,不禁喜欢上它了。于是特命我得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将它找出来呈至他 面前,一方面也可避免酿成武林悲剧。”
“搞不好他是想得到此剑,什么避免酿成武林悲剧,只是他的借口罢了!”若情嗤 之以鼻。
“小心说话,这话若传到圣上耳里,你这条小命就没了!”雷亦昀警告她。
“好嘛!那你打算何时动身?”
“就明天吧!”
“我跟你去,那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虽然我并不清楚我爹将它藏在哪儿,但至少 地理环境我非常了解。”若情急急的说。
“也好。那早点儿睡吧!今晚就不“吵”你了。”雷亦昀坏坏的说道,并带她至床 边,为她盖好被褥。“记着,夜里睡不着可别再打开窗子吹凉风了。”他不忘对她千叮 万嘱。
“昀……”
“嘘——”他将食指放在她的唇边,“别说话,快睡!我会等你睡了再走。”
若情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就在她昏沉沉即将入睡的同时,恍惚间,她心头似乎已下 了某种决定……
第十章
拂晓时分,若情蹑手蹑脚的踏出了房门,慢慢往田沛鸿的房间移动。
他病了,不知严重吗?
房门没锁,她轻轻推开了它,由门外向内凝视了良久,只见他那已近五十的身躯瘦 弱地躺在床榻上。
她也不懂为何要来这儿?只知道若不来看看,她的心就如同悬宕在半天高,不上不 下,难受极了。
就在她正准备掩门离去之际,屋内隐隐约约传来急促地喘息与咳嗽声,这又将她欲 离去的脚步给拉了回来。
管不了许多,她急忙地踏进房内,近身一看,原来王爷的被子掉了地!她迅速地捡 起,为他重新盖上被褥。
“小霏!”
田沛鸿凑巧睁开了眼,就在他望见来老时,一双老脸已潸然落泪。
“我……我走了。”一阵惊慌袭向她,她蓦然想逃。
“等等!”他勉强地翻起身,只求能唤住她。由于起身太猛,他一时无法施力,又 倒了下来,并传来阵阵地咳嗽声。
“你这是干嘛?”若情顾不得这许多,又重回床边扶起他,并轻拍着他的背脊,希 望能减轻其痛苦。
“谢谢你,小霏。”待田沛鸿的气息略微稳住后,他逸出欣慰的笑容。
“我说过我不叫小霏,你老糊涂了吗?”若情深锁眉头,心虽早已软化,但仍逞口
舌之快。
“我是老糊涂,若情,你原谅我了?”他欣喜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希望。
“这只是你一隅之见。”她不敢看着他,仍细心地为他抚着背部。
田沛鸿淡然的一笑,突然改变话题道:“想不想看看你娘的模样?”
“我——随你。”她依然皮笑肉不笑的说。
他轻撇了下满是胡须的唇,而后转身由枕垫下拿出一幅卷轴画像,就在他慢慢地打 开它的那一瞬间,若情的脸色变化了好几回。因为那幅画对她来说就像面镜子,里面的 人就是自己。
“她——”她的声音有些轻颤。
“她就是你娘,和你如出一辙,对吗?”田沛鸿凝望着它,目光也渐渐痴迷了。
若情不作声,只是专心的看着它。
“你比蜜儿还像她,我就把这幅画送给你,好吗?”田沛鸿直盯着她,欣赏着她那 份错愕。
久久,她才开口,“不……不要,我不要那种弃儿背夫女人的画像!”
“你很恨她?”
若情用力的点点头,眼神迷惘,看不出她真正的心意。
“好,既然你那么恨她,我就将它烧了吧!”田沛鸿作势欲起身,将这幅画燃上桌 上的油灯。
“不可以!”她吓得抢下它,将它紧紧搂在怀中。
他抢了她母亲,现在又狠心的想烧她的画像,这怎么可以!可知她每夜魂萦梦回时 所看见的都是母亲那不甚清楚的模样。
“既已在你手中,它就是你的了。”他满意地露出沉稳笃定的表情。
“你怎么又耍我?”她鼓起腮帮子,怏怏不乐地道。
“明天我想去你娘坟上上香,你去不去?”他突发其想的问。
“我……后天吧!明天不行。”因为她明天要陪雷亦昀去寻找“粼风掩月神剑”。
“那么咱们就一言为定了。”他伸出小指想与她打勾勾。
若情迟疑了一会儿,也伸出小指,“一言为定。”
“若情,原谅我好吗?”
“除非天降白雪。”说完,她随即抽回手,抱着画轴冲了出去。
猛然合上的那扇门又将田沛鸿孤独的身影关在房内,他喃喃念着,“天降白雪,天 降白雪……哎呀!我怎么那么笨,若情说我是老糊涂,还真没说错,天本来就是降白雪 嘛!这么说,再等两个月深冬时,她就会打开心结原谅我了!”
田沛鸿满足地躺回床上,若不是大伙还在睡梦中,他可真想冲出去对着天空大笑三 声呢!
═════□═════□═════□═════
辰时一至,雷亦昀及若情两人 相偕来到了青星堂。
一踏进这熟悉的地方,若情情不自禁的又迷朦了双眸,才数月不见,曾几 何时这里已成为一片蛛网满布、杂草丛生的废墟。
“怎么,触景伤情?早知你那么爱哭,就不让你来了。”
雷亦昀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半取笑半关心的说道。
“我不哭就是了嘛!你别挖苦我了。”若情咬咬下唇,凝瞪了他一眼。
“这才是我最勇敢的若情。”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中多了一抹温柔和怜惜。
坦白说,她已经算是很坚强的女孩了,在目睹整个家园惨遭破坏,父亲及师兄弟们 一个个遭遇毒手的各种打击后,还能那么勇敢的面对一切,更真是难能可贵呀!
一早,雷亦昀即被义父唤醒,义父欢欣鼓舞的告诉他若情已原谅了他,他乍听这个 消息时不仅是快慰,更是替若情高兴,因为她终于走出了阴霾与苦闷,可以以平常心面 对所有爱她与欠她的人了。
“走吧!我带你到后面瞧瞧,望等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若情强打起精神对他一 笑,并拉起他的手向内院走去。
就在他俩钜细靡遗地查探过所有的地方后,仍然无任何的线索可循。青星堂虽大, 但也没有什么暗道密洞之处,为何会没有呢?
“奇怪,该注意的地方咱们都找过了,会不会是吐鲁奇胡扯啊?”若情纳闷的嘀咕 着。
“他不会乱说,因为这么做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别着急,慢慢想想看 。”雷亦昀倒不怎么失望,凡事起头难,绝不能因为遇到些微的挫折就放弃的。
思忖了半晌,若情还是无奈地摇摇头,泛起爱莫能助的愧疚之色。
“没关系,这么办好了,你能不能带我去你爹的房间看看?”雷亦昀建议道。那么 重要的东西虽不该是会放在房里,但总得试试吧!
“我爹不可能将它放在房里的,那么做是很危险的!再说,他房间我常去,并没看 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每一个角落我都不愿轻易放弃,所以我想试试看。”
他展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清澈的眸子带着炯亮自信。
若情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你那么执意,我们就去吧!”
随着若情的脚步,渐渐踏过荒芜的芒草与碎落的砖瓦,绕过几条萧瑟的回廊,终于 来到了她父亲费仑的房间,而与睡房相连的左边即是书房,右边乃为练功房。
雷亦昀决定先进入睡房,在他打开门的刹那,房内一阵囤积已久的灰尘霎时被屋外 的凉风吹氲了整个屋内。
“怎么会这样,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并没那么多灰尘啊!”若情用力挥舞着空气, 试着想赶走这些扰人的东西。
雷亦昀细心地牵起她的手,目标转向其他两间房,“跟我来。”
令若情惊讶的是,其他两间房虽也挺杂乱的,但全然无灰尘的沾染。
“为什么会这样呢?”
雷亦昀再次踱步回中央的那间睡房,逡巡了一番后道:“是你爹的这间睡房有问题 。”
“为什么?”若情的惊奇一次比一次多,看见这种异于一般的情况,她想说不相信 都不行了。
“你瞧,这间房的灰尘特别多,与另外两间房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单就这间房来 说吧!你可曾注意到四周围的灰尘较薄,全都集中在中央,尤其是你爹的床上。”他淡 然一笑的解释着。
“我不懂,这又与“粼风掩月神剑”有何关系?”
若情不好意思的问,她发觉怎么到愈紧要的关头她就变得愈笨了呢?希望雷亦昀可 别笑话她才好。
“它之谓为神剑,就是因为有吸取大地灵气的特性,而所谓大地灵气无异是“日、 月、星、云、风、以及天地正气”,因此当它在吸取风时,风则会夹带大量的灰尘而往 ,接下来你猜呢?”他绕富兴味的问。
“我猜?嗯——你的意思会不会是这间房就是那支剑的藏身所在,所以这间房的灰 尘特别多。”若情兴高采烈地回答着,发觉自己愈来愈有成就感了。
雷亦昀疼爱地点点她的鼻尖,“这是你踏进这地方后,唯一聪明的地方。”
“哇——好呀!原来你是在取笑我,不来了啦!”她羞愤的抡起小拳头,在他似铁 般的胸膛上捶打着。“好痛!”若情揉揉自己的手,“你的胸膛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 硬嘛!”
雷亦昀文风不动的哈哈大笑道:“硬是硬,但也是你最爱躺的地方。”
他将她揽入怀中,爱怜地轻抚着她已红透的容颜。
他执起红颜,温柔轻巧地在她的小口上啄了一下。“咱们先来瞧瞧这儿有什么可疑 的线索。”
雷亦昀首先找寻查探壁面,在认为没有任何问题时,才发觉头顶楼板暗藏玄机,因 为它两侧极高,愈近中心点,就愈趋凹陷。为了解除疑虑,他猛地跃上板下横梁,以剑 柄敲击着板面。
突然敲至某处时,声音不同了。
他胸有成竹的对下方的若情说:“有眉目了。你赶紧到外头去,我准备将它击破。 ”
“好,你小心点儿。”若情疾速闪了出去。
雷亦昀见她已到达安全距离以外后,则蓄集全力,以猛烈骇人之气,双掌发出强劲 力道袭向楼板处——刹那间,残垣碎瓦像秋风扫落叶般的由上刮下……雷亦昀倏然由窗 口跃出,以避免被波及。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长方有棱的铁盒,并以极快的速度,急急 往下落。
雷亦昀如大鹏般,身形一展、凌空而跃,利落地接住了那沉甸甸的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