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会去找你的。”她很认真的说。
他撇唇一笑,“那我可以走了吧?”
“再见。”举起手,感性的道别话语还没来得及吐出,他就转身而去……虽然心底有些失落,可想起日后还有机曾见面,她的心情又开朗起来。
这时苏儿才姗姗来迟,一见到她立刻说道:“小小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去绿珠楼找不到你可吓坏了。”
一提起绿珠楼她就有气,“以后别再提起绿珠楼了。”
“为什么?”苏儿不解。
“他们根本是狗眼看人低。”
“嗄?”
“不过…:”晓莲甜甜一笑,“我还真得感激那位狗眼看人低的掌柜,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认识他。”
“小小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他呀他的?”苏儿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我心里的秘密,不告诉你,咱们回去吧。”巫晓莲点点苏儿的脑袋,蹦蹦跳跳的朝回家的方向前行。
苏儿搔搔脑袋,快步跟上,“对了,小小姐,我带了银子,是不是要拿去还绿珠楼的掌柜……——”
晓莲停住步子,“我不是说过别再提他了吗?再说我欠的并不是绿珠楼的掌柜,而是……”她脖子一缩,露出甜笑,而后以更雀跃的步子奔回家。
这下,苏儿更迷糊了:
*****
夜里,巫晓莲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季罡的影子便在她脑海里盘旋,而且愈来愈清晰。
对了,那她明天该不该去见他呢?才一天而已,他会不会嫌烦?
唉……可是她忍不住呀!
他就像火,一瞬间便烧进她心底,在她胸臆间燃起一片热浪,吹不熄、浇不灭,烧得她热烘烘的。
“晓莲,灯怎么还见着?还没睡呀?”巫夫人在房外轻喊。
晓莲赶紧打开门,一看见母亲便撒娇,“娘,人家会认床,睡不着嘛。”
“已经回来一个礼拜了,还不习惯呀!那你不就睡眠不足了吗?”巫夫人担心不已。
“不会啦,有时白天反而睡得着呢,我看我干脆当夜猫子好了。”她偏着脑袋对着母亲甜腻一笑。
“你哟。”巫夫人摇摇头,拍拍她的小脸,“不过也真的委屈你了,明明是爹娘的孩子,却要在外人面前喊我们舅舅、舅妈,整个府里也只有爹娘、管家与苏儿知道你的身分,实在是……”
“娘,别这么说,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反正私底下我也可以喊你们爹娘呀。”对于这点晓莲很早以前就想开了,十六年与父母分隔两地的日子都熬过去了,现在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那就好。”巫夫人这才放心道:“对了,今天去逛市集好玩吗?”
“啊?”她脸儿一热,迟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巫夫人看着她,“怎么突然脸红了呢?”
“呃,没……没事,市集很好玩,我明天还想去看看,可以吗?”她试着间。
“当然可以了,你若想出去逛,尽管叫苏儿陪你。”苏儿长晓莲三岁,有她在,巫夫人才安心。
“不要——”晓莲冲口而出。
“什么不要?”巫夫人蹙起眉头。
“呃……我的意思是,不必让苏儿陪我了,我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若是让苏儿陪着,她就不能去见季罡了。
“这……不好吧,你才刚回扬州城,人生地不熟的,我担心……”巫夫人显得有些为难。
“娘,人家回来那么久,也没跟您要求过什么,就这点请您答应女儿。”她抓住娘的手不停摇着。
“唉,你这孩子。娘是担心你迷路呀!你爹去广州办事,下个月才会回来,万一你出了事,那不就——”
巫夫人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瞧见晓莲垂着脑袋,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算了,那就别出去了。”她走向床榻,“娘,我想睡了。”
“晓莲!”
“我真的想睡了。”
一张无奈的脸,一张鼓腮的脸,两两相望却各有各的坚持。
久了,退让的还是巫夫人。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凡事要小心,即便再好玩也一定要回家用膳。”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
“娘,您最好了!”她立刻冲上前,在巫夫人颊上重重印上一吻。
“你这孩子就是吃定娘了。”巫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拍拍她的小脸,“快去睡吧,娘也要回房了。”
“晓莲送您回房。”
“不用了。”摇摇头,巫夫人叹了口气,“怕让下人起疑,娘也只敢自己来找你,你这一迎一送的,岂不敢人疑窦?”
“哦,我懂。”她点点头,“那么娘,您慢走。”
巫夫人点点头,这才退出房间。
当娘亲一离开,晓莲便躺在床上,雀跃地想着:可以去见他了!可要用什么样的名目去见他呢?
******
季罡在书斋内翻阅卷子,这时李科叩门进来。
“有事吗?”他淡淡地问。
“是这样的。”李科恭谨报告着,“巫邱最近前往广州收帐,人不在扬州城,咱们要去广州找他吗?”
“他何时回来?”
“下个月。”
季罡沉吟了会儿,“那么久的日子都等了,不差这一个月,就等他回来,我要当他的面质间他,让他俯首认罪。”
“是。”
李科才刚要退下,管家却匆忙奔来,“五少,外头有位姑娘要见您,不知您见不见?”
“姑娘?又是哪家千金?”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经常有一些官家千金会不请自来,说是要参观季家的玫瑰园。
可真是为了赏花吗?唉……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不曾见过。”管家从实禀报。
“那就请她回去吧。”季罡又埋首于案牍中,对这种女人他可曰三点儿兴趣都没有。
“可是她手上有五少的随身玉佩,就不知是不是偷来的?”管家就是担心五少一个不注意给偷儿扒了。
“玉佩!”他眸子一紧,“是她?”
“是谁?”李科甚是好奇,五少腰间的玉佩是从不离身的,怎会落入一个女子手中?
季罡淡淡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接着又转向管家,“请她进来。”
“是的,那……是要将她请到大厅,还是这里?”管家才转头又回身问。
“这里好了。”想了想,季罡于是道。
管家闻言立即退下,而李科则怀着好奇心等着来人。
不久,那位姑娘出现了,李科恍然大悟道:“是你!”
“就是我呀。”晓莲微微一笑,随即转向季罡,“你说我随时都可以来找你的。”
“有事?!”他抬起头间。
“没事就不能来吗?”她蹶起嘴儿,有丝不满。
“我很忙。”抬起头,他漂亮的眉微微一蹙。
“这样呀……那……那……”
“别这呀那的,我们五少都说忙了,你没听清楚吗?快走吧。”李科看不下去了,火大的堵了她的话。
被他的大嗓门吓到,晓莲的眼眶微微泛红,“真那么忙吗?那我…;那我就…:改天再来吧。”
晓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对待,昨天他还挺温柔的,为何今天变得如此冷淡?
才转身,她竟听见他说:“李科,你先下去。”
李科眉-挑,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
“好了,只剩我们两个,现在你可以说了。”他搁下毫笔,往后靠向椅背,闲适地睨着她。
“你不赶我走了?”她咬着下唇,怯柔地问。
“嗯。”他点点头。
“我……”她赶紧从衣襟内掏出一些文银,搁在他的书案上,“我是来还你银子的。”
季罡揪了眼,“这是?”
“这里凑-凑大概有一两,剩下的我改天再还你。”她眼珠子直黏在他身上,眸中全是对他的倾慕。
季罡撇嘴笑了笑,“我没要你还的意思。”
“可我搁在心底难过。”她咬咬下唇,羞赧地望着他。
不知为何,两次见面她都会被他那挺拔出众、气质超群的外形所吸引,至于他的内在更没话说了,刚刚来此,她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江南的监察御史,可以想见他一定是内外兼备了。
“那好,我就收下,嗯……还有事?”他挑起一眉,又问。
“我……没事了。”她摇摇头,知道自己已没有理由再待下去。﹁那”
“别说,我知道,我该走了。”抿紧唇,她强忍住泪水。虽然不想离开,可她更不想听他下逐客令。
可她仍期待着他挽留她。
但她等到的却是,“慢走。”
嗄!就这样?!
好吧,聊胜于无,她朝他点点头,心碎的奔出他的书斋。至于季罡只是眯起眸子,望着她逃离的身影,眉宇紧紧蹙起。
而奔出御史府的晓莲不停喘息着,她抚着胸口,直觉丢脸。
想想在北方不知有多少男子追求她,她全不看在眼里,如今她用尽心思想接近季罡,他却对她不理不睬的。
不,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喜欢上她!
打定主意后,她第二天又来到御史府,又拿了一两银子还他。第三天、第四天……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就在她还第三十两银子时,往后再没有借口来到御史府了。
看着坐在书案前,如同之前二十九天一样缄默无语的他,晓莲挫败极了!为什么……难道她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你……你到底有没有眼睛?”她一双拳头紧紧握住,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知不知道光这句话,我就可以把你交给衙门囚禁起来?”他仰起下巴,望着她那固执的小脸。
他扪心自问,这一个月来她每天造访,真没在他心底激起涟漪吗?
有的。
只是他不愿多想,如今他得储备精力对付巫邱,算算时间,他该从南方回来了吧?
“你真要学绿珠楼的掌柜,把我送交衙门囚禁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情。
虽然,他与她算不上熟悉,可是整整三十天,她每天都来见他一面,为何他仍对她没感觉,见到她就跟看见他养的狗一样,只对她打声招呼,然后就要她滚远点。
“我只是说说,并没真要这么做,你何必这么激动。”他好笑的望着她那张愤怒的小脸。
“那你愿意再见我吗?”她一瞬也不瞬地看他。
“你要再向我借三十两吗?”他语气中饱含笑意,可看在晓莲眼底却是种戏谑。
难道她除了来还钱之外就不能来见他?难道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只建立在她单方面的爱恋上?
“算了,不借了。”她有点疲累了。
想想自己一头热,每每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回应,任何一颗热腾腾的心都会因而降温。
“你……”倒是季罡有点愕然于她的反应。
“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带着落寞的表情,晓莲立刻旋身飞奔出去|
她的心好疼呀!可是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她的脸皮都已经拉到脚底板了,可他依然无动于衷啊|
不再找他了,以后她再也不去自取其辱了。
眼看她就这么含泪跑了出去,季罡想喊住她,却猛地打消了念头。
回忆这一个月来,这丫头哪天不是以这种方式收场,可第二天依然准时出现在他眼前。
想着,他便忍不住撇撇嘴,就不知道她明天又会找什么借口来见他了。
第三章
翌日。
“五少,我敬您一杯。”张大人举杯,笑得开怀。
想想他已年过五十,妻子却在这时候为他产下一子,他怎能不乐呢?于是迫不及待的在第三天便设宴庆祝,而他更是好不容易请到御史大人前来呢!
“恭喜张大人,喜获麟儿。”季罡贺道。
“谢谢、谢谢御史大人,快……快,咱们再干一杯。”张大人一高兴,立刻又为他斟杯酒。
“夫人呢?”季罡挑眉笑问。
“正在房里歇息。”张大人咧开嘴,“多谢御史大人关心。”
“以夫人这样的年纪,还帮你生了个儿子,你该更用心的待她呀。”季罡眯起眸子,话中有话地说。
殊不知张大人在外风流不已,小老婆众多,为的就是希望能得一子,没想到最后达成他愿望的还是年届四十的糟糠之妻。
“是是,您说的对,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说起这事,张大人不禁汗流浃背,因为他明白季罡最厌恶风流之人。
季罡撇嘴笑了笑,随即转首对李科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五少,末时了。”
“末时!”季罡双眉-挑。
这时候不正是那丫头平常进府找他的时间吗?可他却还在这里。
“御史大人有急事?”张大人见状忙问。
“嗯,我还有事,得先离席了,抱歉。”季罡站起,朝外头急急走了出去。
“恭送大人。”张大人立刻弯身作揖。
直到上了马车,李科才问:“五少,您有什么急事?我怎么不知道。”
季罡深锁双眉,透过圆窗看向外头,心底的感觉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又如何说给李科听。
见主子似乎不愿多谈,李科也知趣地不再问。
直到回到御史府,就见季罡劈头就问门房,“可有人来找我?”
门房摇摇头,只见季罡眼底竟出现一丝黯然,而后缓缓朝书斋移步。
“李科,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他淡淡地说。
“五少,您是在等那位姑娘吗?”李科忍不住问,看五少的样子,肯定是在等那个每天准时报到的丫头片子。
“呵,说也奇怪,我居然已经习惯每天看到她了。”揉揉眉心,季罡也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
“五少?!”李科煞是惊讶。“料想不到吧?我当真被她的引诱手法给打动了。”季罡勾起一抹从容笑意。
“可那位姑娘身分末明,我们还不知道她是打哪来的……”李科不着痕迹地点醒他。
“我何尝不知道?可经过一个月的观察,我发现她似乎只是单纯的钟情于我,想见见我。”季罡非常笃定地说。
李科点点头,“五少,我只是想提醒您——”
“现在该以正事为重是不?”他挑起眉瞧着李科那一板一眼的表情。
“我已查出巫邱的行程,他将于十天后返回扬州城。”李科立刻切入正题。
“好,只要他一进城就通知我,我要拦截他。”他的眼中射出果决的光芒。
“是,还有一件事得请五少多提防。”李科不放心地又道。
“你说。”季罡眼一凝。
“还记得杜天伦吗?”他是季罡的手下败将。
“当然记得,北域巡官。”季罡回想着。
犹记得两年前皇上颁布圣旨,各文武百官只要会武的,都必需回长安参加由朝廷举办的“武艺擂台”。
在当时的比试下,季罡势如破竹击败一个个对手,最后与杜天伦不相上下。
杜天伦情急之下射出喂了毒的暗器,可却被季罡躲过,还让他借力使力的将暗器击回,正中他的右腿。
杜天伦虽然救回一命,但至今仍不良于行,可说是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