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看来没我的事了,我先回办公室了。”坐在那像没事人般尴尬的董宛萩, 见他俩又踅回坐下,连忙起身欲走。
爹地到底在搞什么鬼,跟这男人鬼鬼祟祟的讲了那么久,放她一人杵在这儿坐冷板 凳。当真没事的话,她还不如尽早回去。
“等等,宛萩,你也知道爹地一直在为你物色丈夫人选,但每每都被你回绝,这回 说什么你都得答应。”
“爹地─”
董宛萩惊跳起身,有不好预感在她心底氾滥。
“别再驳回我的意见,这回由不得你,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老处女?”
董樊祈端起架式不容抵抗,过去他之所以没勉强她,乃因尚未遇见理想中的人才, 这次不同,乔勋不仅是他梦寐以求的接班人选,其势力财力更不在他之下,更重要的是 乔勋的能力,那是用金钱也买不到的呀!
“我不答应!”
“你难道要气死我。你若不同意,我立即收回你一手创立的业务组。”
“爹地,你怎么可以……”她激动的全身战栗不休,原已被粗框眼镜掩住大半的脸 蛋,现在显得更红了。
“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与乔勋培养感情,我去命人挑个好日子,你快点有个归宿 ,爹地也好放心。”
打鸭子上架般,他硬是将两个人凑成一对,最后迈着脚步,跨出了风起云涌的接待 室。
***
董宛萩重重的喘息着,半天哼不出一个字。
他到底是何居心,她记得自己从不招惹男人,他怎会选上她,找她麻烦呢?
“你究竟在闹什么笑话,如果你闲得无聊,路上多的是女人,你何必找上我!” 董宛萩边骂边后退,因她竟发现在他灼灼的视线中有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他说与她好久不见,但她怎么在记忆中搜寻,就是找不到这个人的印象,如果她曾 得罪过他,一定不可能那么快就全忘了才是。
“别忘了,是你父亲找上我的。”
乔勋摊摊手,摆出一脸的无辜相;然眉宇间却多了份嘲弄的颜色,差异这么大的表 情怎可能在同一张脸出现呢?
董宛萩摇摇头,发觉她整个人快疯了!
“但是你可以拒绝呀!我压根没想过要嫁人。”她有些气虚力乏的叹口气,今天是 什么日子,与她八字犯冲吗?
是呀!若不是你父亲是董樊祈,可能想嫁都嫁不出去;乔勋在心中恶意的说着。眼 神也不经意的又打量起她那一身穿着,现在也不过才秋初,热得很,偏偏这女人穿了一 身黑!
这还不打紧,更让人眼睛受不了的是她那上衣是高及脖端,袖长几乎将手指给淹没 ,裙长及小腿,底下套上一双黑长袜,包裹那双脚的又是一双见黑的平底鞋。
嘿,还真是黑的彻底、黑的有始有终!
“你好像挺喜欢黑色?”文不对题的回答,让董宛萩又是一愣!
“不错,不行吗?”她没给他好脸色。
乔勋眯起细眸,定定看着她一会儿,“你形之于外的保护色太深沉,没那个必要吧 !”
他一语双关道,在暗喻她是多此一举外,更贬低了她的外表。他是想:像她长得 这副尊容还需要保护吗?
“乔先生,你不觉得自己太多事了吗?”
“我们就快结婚了,你不要对我喊出那么客套的称呼,阿勋或勋都可以。”他漾着 笑脸调侃她,私底下也佩服起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说得出那么伟大的笑话!
“你别臭美,我不会嫁给你的!”她厉声回斥,整个人像极了几近爆发的活火山般 ,炽烈滚烫。
他低头浅笑,不屑的声调微扬,“麻烦你在拒绝前,先回家好好照照镜子,我娶你 是你的荣幸,要不谁会要一个三十好几的老处女当老婆。”
“三十好几?你听谁说的?”
事实上她才不过二十四呀!这个臭男人。
“这还需要求证吗?我相信我的眼睛。”
“那请问你几岁?”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
“二十九。少说你也比我大了将近十岁吧!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大姊?”乔勋极尽 挖苦之能事,只因对董樊祈的恶劣印象,对他女儿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最好喊我一声妈──”
话音未曳,她已甩上门冲了出去,一路上她忍住泪,匆匆而过;董氏的职员们莫不 面面相觑,在他们记忆中董副理一向冷静沉着,今儿个是怎么了?
接待室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咆哮声不说,她竟还跑回了办公室!
然,那始作俑者还跷着二郎腿,惬意的倚在沙发上浅尝着他的咖啡。
只是咖啡已冷,那他的心呢?
隐藏在惬意后的是一片混杂……
***
“黑帮”帮主乔勋与华尔街大户董樊祈之女的创世纪婚礼,终于在众人期待下举行 。
由各地而来的宾客们更是盈门不断、高朋满座,犹如过江之鲫般繁不胜数,无论是 熟识或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在见到报上连续一个星期的头条报导后,都主动前来参与这 场婚礼。
大伙都看得出来,其中最为兴奋的莫过于董樊祈了。
只是他们都在私下揣测,乔勋怎会看上他那老骨董女儿?该不会又是一项政治联合经济的利益输送吧!
然而无论如何,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就算心中有再多疑虑也不关他们的事,只要 安安份份的将场面撑起来,自然会有一份好处。
想想也对,在这充满尔虞我诈的社会中,现代人做事无不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为何? 至于其他,只能当成闲来无事嚼嚼舌根的趣味话题。
在这场婚宴中,乔勋总是摆着一张笑脸,他那不疾不徐的应对态度引来不少观礼之 人好评。
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愿意,他永远也不会写在脸上。这种演技与外貌没被星探挖掘 ,还真是影视艺术界的一大损失呢!
“黑帮”与会人数总共近百人,多为他旗下弟子,而他那三个神秘搭档无法全部赶 到,只来了梵诺一人为代表;能见一见“神秘三剑客”其中一位的庐山真面目也不可不 谓是件喜悦之事,当然,黑帮另两个副头儿楚寒森与骆子尘一定是到场的。
至于分不开身的另两名剑客也托梵诺带来了他俩深深的祝福── 一式两份的离婚协 议书。
去,这三个兔崽子!这是乔勋收到后第一句啐出的话。
新娘在董樊祈的牵引下进入会场,一身白纱的董宛萩从昨晚抗议无效时就未再说一 句话,白幕轻掩的容颜看不出是喜是怒。如今的她只能像个傀儡似的任人摆布、任人宰 割。
蓬松保守的礼服无法将她的身材突显出来,她依旧像个十八世纪的女人,深怕让人 见到她一只手指似的。
在牧师的见证下,乔勋与她交换戒指,并轻掀起她的头纱。
天,她连配戴隐形眼镜的钱都没吗?粗框的厚片大型眼镜遮住了她整张脸,近距离 下依然瞧不出身为新嫁娘的她有何美丽可言。
乔勋在心底嘀咕了声,仍不忘礼俗在新娘颊边印上一吻。
她是木头还是冰块?就在他吻上她那瞬间,他知道她就快尖叫出声了,只是为了礼 数,她忍了下来,但战栗、僵硬的身子告诉了他,她的极限已在此。
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竟让他蓦地产生一股心悸的感觉,这是由何而来呢? 他不该会有这种糟糕透的反应才是。
礼仪过后,新娘回房更衣,也就在此空档乔勋得以松口气。
“新婚愉快。”
梵诺趋向前,漆黑如墨的瞳眸噙满了疑惑。
“不相信我会牺牲至此?”乔勋扯动唇角,挤出一丝假笑。这时正好有人由他身边经过,笑脸迎人地敬他一杯酒,他亦还以一笑,举杯至唇。
“不错,因为在我们眼中你一向是谨慎之人。”梵诺是个道地的中日混血儿,也是 黑帮与三剑客中唯一含东方血统的。但,他却取了个再洋化不过的名字。
身高一八七,毫不逊色于其他四人。
在黑道中,“黑帮”是居于幕前,而他们“三剑客”则主于幕后,因此极少人,甚 至可以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我是评估过后且考虑周详了才决定这么做。”
“如果到时董樊祈或是那位董小姐不放人呢?就单凭仇云他们寄给你的空白离婚协 议书是没用的。”
他说的是事实,一次错误的决定极可能误了他一生。
“不会的,那女人我还罩得住。”他剑眉一挑,笑话梵诺的庸人自扰。
“只要你有法子就行了,反正陷入水深火热的人又不是我。”梵诺于脑后束上一把 黑色发辫,身着一套黑色西装,在这场合看来的确黑的过火、黑的醒目。
他有沉稳的内在,稍嫌娃娃脸的外貌,实乃三剑客中最难以捉摸的一位。
“好家伙,这会儿又画清界线了!”乔勋浅笑,“枪械采购的还顺利吧?”
“很顺利,这你放心,好好当你的新郎倌吧!”他下颚指了指司仪台,“瞧,司仪 说话了,快去进行仪式吧!”说着,他已离开了乔勋身边,再待下去恐怕引人怀疑。
乔勋摇摇头,猛叹:想不到结个婚还挺麻烦的。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
***
此刻已是月淡星稀、晓风残月之际。
天空已些微冒出了氤氲的颜色,这就是所谓晨曦之美吗?
乔勋一个人坐在床上倚着床头,翻阅着手中杂志。
浴室中的人从昨晚十点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了,但他不催也不唤,随她去吧! 在没遇上这女人之前,他从未碰过,也未曾料及天底下有那么怕男人的女人!
异类!
哈啾!霍地,从里头传来一阵细小的喷嚏声。
现在的纽约正值秋时,白天虽还温暖,但入夜的寒气可以冻僵人的,何况她躲在满 是清冷磁砖的浴室中。基于一股恻隐之心吧!他丢下手中杂志,缓缓走向浴室门边。
轻叩了下门,他低声问道:“很冷是吗?那出来吧!与我共处一室真有那么糟吗? ”
听见对方吸了吸鼻子,却没出声。
“好,我答应不碰你,这样可以了吧!”反正他也没那欲望。
她再将自己锁在里面,准会重感冒,搞不好还会并发肺炎。他总不能才结婚第二天 ,就炒出妻子感冒住院的新闻吧!
然,依旧得不到回应。
他摇摇头,继续说:“浴室中虽有暖气空调,但那是不够的。”
“哈啾!你……走。”
嘿,虽语调不太好,但总算有反应了。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总不好赶我出新房,让我手下见了,不太好看吧!”
“我问你,你把我带来的睡衣藏哪儿去了?我怎么在浴室旁的更衣室中找不到呢? ”她语出责难,好似这一切都是他的手段。
“我没动呀!”乔勋一头雾水,他即使爱开玩笑也不至于开到她身上吧!乏味的女 人无需玩笑就已够让人可笑了。
“胡说,为什么全变了,变成……”她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乔勋的大脑迅速一转,蓦地想通,“变成性感睡衣?”
哈,有趣!这八成是骆子尘稿的鬼。
“你龌龊!还不赶紧把我的衣服还我。”董宛萩是又急又气,头又冷的有点儿晕, 自小有偏头疼毛病的她真的快疼死了。
“你干脆穿你原本的衣服出来算了!”
“我不知道我衣服被调包了,所以已把衣服浸进水桶内。”她好委屈好委屈的说着 ,低泣的声音蓦然揪紧了乔勋的心。
他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自己这荒谬的想法。
“这样好了,你出来,我不看就是了。”天还没挺亮,商店也还没开门,他没办法 帮她弄衣服来。
“不──”
董宛萩激烈的叫嚣着,看看自己身上那件薄如蝉丝的性感睡衣,天哪!这比杀了她 还恐怖!可是她的头真的好晕、好疼。她就快死在这间浴室里了。
“那你说,除了要我出去外,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也光火了,一夜没睡,现在 还要跟这女人玩文字游戏,他上辈子欠她的吗?
“我……不知……知道,好冷……好疼……”她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咦,怎么没声音了!
“喂,董宛萩,喂!”
一股不好的预感突地窜过胸口,令乔勋倏然一窒!没时间再做任何假设立场,他用 尽全力奋然撞开了浴室门──
第三章
乔勋猛进门,尽收于眼底的是一袭红滟滟的娇小身影,倒卧在浴室一角,“董…… 宛萩,你醒醒,宛萩快醒醒呀!”
一趋近她,乔勋霍地愣住了,眼前这昏迷的小女人是她吗?
玲珑曼妙的身子被裹在一件半透明、足以引人遐思的整件式纱质睡衣中,丰满的胸 脯若隐若现,白皙修长的腿部是匀称有加,如此美丽的胴体她竟舍得将它长年包裹在黑 色保守的衣物中。
天,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都已昏倒在地,怎能再任自己天花乱坠的胡猜想呢?抱 起她,他直往外走。
刚踏进卧房,董宛萩这时又突然转醒,“天,你放我下来!”
他怎么可以……这个臭男人!
“我会放你下来的,你乖乖躺着,我叫王嫂去请医生过来看看。”他顺势将她放在 水床上,踅足门边。
“别去──”她昏沉沉的坐起身、跳下床,急忙唤住他,她不过是偏头疼发作,吃 颗止痛药睡个觉就会好的,他干嘛大惊小怪?何况她也不要在新婚之夜丢这种脸。
但董宛萩却没发现因她此一动作,不小心右肩细带滑落,露出她大半的酥胸。
乔勋胸口猛然狂跳,下腹蓦地紧缩,刚刚未曾细看她的脸,此时她一头乌亮的黑发 披泻肩上,丢掉眼镜的脸蛋竟是出奇的绝色动人!水灵灵的双眼、小巧挺直的鼻、丰满 的唇瓣像是诱人亲吻似的微翘着,这是上帝可怜他,变出的法术吗?
发现自己可能会克制不住冲动的欲望,他赶忙别过头,“舍不得我走,想以这种撩 人的姿态留住我?”
董宛萩从昏沉中收纳他的言词,继而转到大脑消化他的词意,他说什么?
她低下头往身上一瞧,险些再度昏死过去!完了,她怎么忘了自己身上只穿着这么 一件有穿等于没穿的衣服?
她迅速回身,准备跳上床找被子掩饰,怎奈速度过猛,一阵晕眩,她又感觉意识不 清了!
最后她居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强健有力的臂弯中,“我告诉过你,你别碰我。” 董宛萩有气无力的挣扎着。
“我扶你回床上躺下。”见她脸色发白,还一迳那么固执,乔勋也一反原有的嘻皮 笑脸,厉声说着。
一方面惧于他凶狠的语调,另方面董宛萩也实在无力再说什么,只能任由他牵着她 躺上床,甚至让他体贴的为她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