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巩先生,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她没办法再面对他,如今看着他只会让她更难以割舍。而那八年别离的思念如今就像破了闸的洪水,直朝她的身、心席卷而来。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他坚持道。
“不用。”她摇摇头。
“干嘛这么怕我?”他轻哼了声,“就看在过去我们是旧识的情分上,送送你应该也不为过吧?”
“我……我并不是怕你,而是……”
“既然不是,那就让我送你。”巩克桦非常坚持。
“你这是何苦?现在你又没开车,而我就住在附近,只要走一段路就到了。”她开始慌张起来,就怕让他知道她的住所之后,会引来更多理不清的纠结。
“让我陪你走一段路也是好的,这么久不见,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逃避,不过既然她想逃,他就愈紧揪着她不想放。
“我……我先生也回来了,为了不让他误会,我希望你能体谅。”被逼急了,她不得不这么说。
“你先生?!”不知怎地,一听见“先生”这两个字,巩克桦竟然觉得好刺耳,甚至恨不得想立刻叫她不要再说了。
“对,所以你别让我为难。”赵嘉柔紧绷着身子,就怕他还会继续坚持下去。
瞧她那副担心受怕的样子,或许他的出现真会引起她那位“先生”的误会,“好吧!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不过,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应该没有了。”她吸吸鼻子,不想让他听见她那有些不自然的鼻音。
“那好吧!再见。”巩克桦心口一沉,这种沉甸甸的感觉并不比当时接到那张她道别的信时好到哪儿去。只是如今再次碰面,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想忘掉的女人却一直深住在他心底。
“再见……不,是最好不见。”话已到口,她又赶紧改了词。
巩克桦撇嘴轻嗤,“很多事不必太过强调,因为未来的发展往往会事与愿违。”说完,他便旋身离开了。
赵嘉柔傻傻的站在原地,好久好久……但却一直无法从他刚刚那句话中听出他的含义。
不管了!她干嘛为了他随意的一句话而弄得心绪大乱呢?看看表,琪琪还在等她呢!她得赶紧回去。
走出百货公司,她搭上一辆公车。其实她的住处离这里还非常远,想她现在的穷酸样,哪住得起这里高价位的房子?!刚刚对巩克桦说谎,只是不想让他再跟着她而已。下了车之后,她步向一座老旧的八楼公寓,这是她从美国回来后所租下的房子;楼下住着一位她做平面广告设计的好友琳达,而这房子也是她为她找的。
拿出钥匙打开门,就见一抹娇小的身影朝她直奔而来,“姑姑……”
平常她会请对面的刘奶奶在娃娃车将琪琪送达之后,代为照顾她,等九点一到再送她回家睡觉,不过琪琪通常都会等到她回来才去睡。
“琪琪,怎么还不睡呢?”虽然知道不论她多晚回家,这小丫头一定会等她回来,但赵嘉柔还是忍不住对她说:“你明天还要上学,不能这样。”
“姑姑,明天我不上学啦!大象班的何凯喜欢拉人家的辫子,好痛喔!”琪琪是个混血儿,有着一头金褐色的自然鬈发,因此常常引来其他小朋友的好奇捉弄。
说来这小丫头也很可怜,赵嘉柔的大哥从大学毕业后就前往美国发展,在那儿结婚生子,但他们夫妻俩却因为半年前的一场意外双双离世,而前往投靠大哥的赵嘉柔自然就接下扶养琪琪的义务和责任。
“别理他,那是因为他嫉妒你有一头与众不同、颜色漂亮的鬈发。”赵嘉柔拍拍她的小脸笑了笑,“你想想,哪个芭比娃娃不是跟你一样?”
琪琪这才嘻嘻笑了出来,“是耶!我的芭比头发颜色都和我一样。”
“就是嘛!所以那个男生一定是羡慕又嫉妒。”她笑着拍拍琪琪的可爱小脸,“刷过牙、洗过脸了吗?”
“我早洗好了,姑姑,琪琪今天跟你睡好不好?”
“为什么?”赵嘉柔笑看着这位甜美娃娃。
“因为我昨晚梦见妈咪、爹地被恶魔抓走了,之后就一直睡不着……好怕恶魔也会来捉我。”说着,她小小的身子还忍不住打起颤。
“不会的,有我在,绝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她紧抱住她,心疼她这么小就没了父母。“好,今晚就跟姑姑睡。”
“谢谢姑姑。”她咧嘴笑出可爱的酒窝。
“那你快上床吧!等姑姑洗个澡就好。”
“嗯。”她小小身影往房间跑了几步又回头对赵嘉柔说:“姑姑,你今天很漂亮,就跟芭比娃娃一样。”她指的是赵嘉柔穿着小礼服的模样。
赵嘉柔看看自己,开心地点点头,“谢谢小芭比,你快去睡吧!大芭比马上就来了。”看着她嘻嘻笑着奔进她的卧房,赵嘉柔挂在脸上的微笑又更动人了。
现在她有琪琪可以陪伴着她,尽管工作再累,那一切也都值得了。
对于今天那个“意外”,虽然在她心中造成不小的波澜,但赵嘉柔告诉自己,他早已不属于她,还是赶紧把他忘了吧!
不过他早在她心间占有一席之地,既挥不去也抹不掉,反而就像是吃了色的冷砖,再也褪不掉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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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莲”是北部生意最好的一间伴游俱乐部,赵嘉柔便是里头的伴游小姐之一。
自从半年前大哥大嫂出事后赵嘉柔便将琪琪带回台湾一起生活,当年她高中没毕业便前往美国,虽然自行进修多年,也相信自己的能力绝不输给时下的大学生,但是找工作没有一张文凭仍然是行不通的。
为了养活两个人,她白天跟在史蜜丝身旁当助理,下班后就到俱乐部担任晚间伴游,几乎每天都要到十二点才能下班回家休息。
也因此,琪琪从小就养成独立的习惯,更是一个体贴可爱的开心果。
“柔柔,江小开来了,他指名要你陪他去看电影,你要去吗?”同是伴游女郎的小甜走近她,喊着她的花名。
“看场电影就能有一笔钱入帐那当然好,只是……”她看了看表,“还是不要了,我得早点回去。”琪琪自从前阵子作了一场梦之后情绪就非常不稳,她实在不放心。
“那我就跟他说你下班了?”小甜其实对江小开满有意思的,“那我就……”
“没关系,让你接,我先走了。”赵嘉柔笑着走向她的置物柜,然而一打开它却发现有张卡片掉了出来。
她疑惑地捡起打开一看,赫然发现竟是“巩氏”的巩克桦所发出的邀请函?!
上面写着:第一个报到者,只需完成我们所交代的工作,就可以得到一份合理的报酬。
巩克桦是故意的吗?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间伴游俱乐部里打工?
将卡片用力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她气得抓起背包便离开了。
回到家,琪琪一如往常立刻从刘奶奶家中开心地奔了出来,“姑姑,你回来了。”
“嗯,今天乖不乖?”赵嘉柔蹲在她面前,爱怜的拍拍她的小脸。
“琪琪今天很乖。”她甜甜一笑。
“那我们回家吧!”赵嘉柔说完,琪琪便开心的迅速奔进家里。她笑了笑先走进刘奶奶家中,打算好好向她道谢,“刘奶奶,谢谢您这么照顾琪琪。这是这个月要给您的……”
刘奶奶见她要掏皮包拿钱,直摇头说:“不用了,反正我一个人很无聊,琪琪又可爱,刚好替我解闷不少。不过……”
见刘奶奶皱眉的模样,赵嘉柔不禁关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是他们老师联络簿上写的,我见她偷偷撕掉,所以捡起来交给你。”刘奶奶把那张已被捏得非常皱的纸递给赵嘉柔。
她立刻打开纸团,看老师到底要跟她说什么。结果上面写说幼稚园里一个小男生骂琪琪是金发怪物,她一气之下就在小男生的椅子上放了一堆钉子,害得那小男生受伤紧急送医,幼稚园只好先代垫了手术费与对方要求的五万元慰问金,而这笔钱现在必须由琪琪的家长支出。
天!五万元……她全身上下也不过剩下两万多元呀!
“所以我想你最近会需要钱,本来要给我的就先拿去用吧!”刘奶奶的话让赵嘉柔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该哭泣,直觉自己好愧对大哥。她是该多拨点时间陪琪琪,毕竟现在她行为会这么偏激也是因为身旁缺少温暖吧!
“谢谢刘奶奶,过一阵子我会补偿您的。”赵嘉柔跟刘奶奶说完话回到家里,发现琪琪早已先躲回房间里睡了,可能是怕挨骂吧?!
但是眼前欠下这五万元她又该怎么办呢?虽然这笔钱数目不多,但这笔钱她又如何筹得起呢?
第二章
奇怪,三天了……上头三个哥哥都陆续有女人找上门,为何偏偏他却连只蚂蚁都没看见?他的邀请函到底是寄出了没?
巩克桦正想去找大哥问个清楚,却见他的秘书小于走了进来,“经理,外头有位小姐拿着‘非莲’的邀请函来了。”
“快请她进来。”有人来就好,他才不管她环肥燕瘦呢!于是安下心的他直到对方已进来好一阵子了,他仍忙着手中的估算表,数分钟后才缓缓抬头。
可这一看,他倏然怔住,只见赵嘉柔正站在面前,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色看着他。
“是你?!”他很意外她的出现。
她笑出一抹恨意,“何必装呢?这不是在你的计画中吗?”
“什么意思?”巩克桦一时间还真被她给问傻了。
赵嘉柔将手上的邀请函丢在他桌上,“请问我是不是第一位?”
他瞪着桌上那张卡片,眉头不禁紧蹙了起来,“你在做伴游女郎?”
“是我先问你的。”赵嘉柔不愿被他占上风,立即抢白道。
巩克桦深吐口气回答她,“没错,你是第一位。”
“这么说,你只寄给我一个人啰?”赵嘉柔半眯起眸瞪他,疑惑地问道:“我收到它已经三天了,为何到现在我还是第一个报到的?”
“……天!该不会是大哥他早知道……”巩克桦眉头紧紧一蹙,突然明白那天大哥对他说的那些怪里怪气的话是代表什么了。
“你说什么?”赵嘉柔问道。
“我要先解释一下,我是从伴游女郎的名册中请人随便选出几位,并不知道有你,也不清楚为何已三天了你却还是第一位报到的,或许别人不在意吧?那你……你在意吗?”巩克桦勾起唇,画开抹笑弧。
“我?!”赵嘉柔噤了声,她自问如果自己真不在意,就不会来了不是吗?
人家是为五斗米折腰,她却只为了区区五万元低头。最近找琳达画图的公司下乡,她自己的生活都有困难了,又哪有钱借她?而在“非莲”所认识的一些人全是抢生意的同事,能谈论到金钱的还真是没有;而若向俱乐部开口调钱或预借薪资,她的工作时间便会被限制住,以后能陪琪琪的时间就更少了。
至于史蜜丝,这么一笔小钱她是一定拿得出手,但她才刚去史家工作,不过几天就开口借钱这种事,她实在说不出口。
“到底怎么样?你在不在意?”他逼问道。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但仍没有回答,只是发出另一个疑问。“你说那邀请函上面写的工作是指什么?”
“我只要你陪我参加一场酒会,时间在十天之后。”巩克桦眯起眸,仔细端详她脸上那多变的神情,此刻的她像是个谜……一个藏有许多秘密的女人。
“那酬劳呢?”她不得不提出这个俗气的问题。
“你部是嫁给了美国富商,还会在乎酬劳?对了,你又怎么会在‘非莲’工作?”他蜷起笑,笑意中却载满挑衅的线条,这看在赵嘉柔眼中,只觉得好难受。
“我的事你不用过问,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报酬有多少?”赵嘉柔别开脸,不让自己看见他那抹让她心痛不已的笑容。
“再怎么说也是我请你过来的,虽然只是参加场酒会,但酬劳部分我还是希望由你自己开口。”巩克桦冷冷的说。“我提醒你,现在的‘巩氏’早已不是八年前那个处处面临经济压力、周转不灵的小公司,你可以尽量开口。
想当年,她不就是因为怕他没有给她幸福、虚荣的条件,才突然离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嫁给另一个男人?
她捂着心口,不让胸口的酸涩影响她的泪腺,说什么她也不能在他面前掉泪。“真的吗?我可以开价?”
他听出她嗓音中的嘶哑,于是说:“对,你说吧!”
“那……五万元,可以吗?”
“什么?”巩克桦本来想象着或许她口中的“先生”经商失败,因此欠了人一大笔钱,他正等着她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五万”这两个字?!
“太多了吗?我……我真的亟需这笔钱,若你觉得太多的话,能不能先借我,再让我分期还给你?”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向他低头的时候,因此这些话说来可是难堪极了。
“你不考虑再多加一些?”他挑眉又说:“五万块钱好像太小看我了。”
赵嘉柔心头一痛,跟着苦笑,“我知道‘巩氏’已成为一个商业大财团,五万元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我过去已欠了你,现在我不想再欠你太多。”
“真难得,你还知道是你欠了我。”巩克桦扬起戏谵的嗓音,笑得益发激狂。
“你非得挖苦我才行吗?”她扬起下巴,傲气的盯着他瞧。
“我没挖苦你的意思,这样吧……”巩克桦想了想,“就以五百万为代价,请你陪我出席一场酒会。”
“五百万?!”她倒吸口气,难以置信。“我不需要这么多。”
“就当我帮你先生吧!这五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让他做笔小生意应许是足够的。”说着,他便从抽屉拿出一本支票簿正打算要开票。
“等等。”趟嘉柔急急上前阻止,“我……我先生不需要你的钱。
“你的硬脾气还是没改吗?”他嗤笑。
“我们是真的不需要。”赵嘉柔很认真地看着他,眼中没有虚伪、没有客套,而是真心婉谢了他的好意。
“那好吧!”他还是低头开了张支票给她。
赵嘉柔低头一看,“五十万?!”
“我想请你多帮我做些事情,这些算是先预支给你的,怎么样?”既然她现在的生活需要帮忙,尽管她当初负了他,他却不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