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电话的留言听来,阿公和梁芊穗的阿嬷早就认识了?更有可能的是,他与梁芊穗的事,早被那两个老人家操控?
不过重点是,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撇开这些不说,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梁芊穗的阿嬷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真如阿公所言,他对学术的专注已塞满了他的脑袋,甚至极有可能,连同主宰记忆、情感的部分也全都被瓜分占去,以致他到今日成为名副其实的书呆子、老学究?
真是如此吗?否则怎会遇上这小小的风波,他却有种顿失方向的挫折感。
他叹了口长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必须回乡下一趟,厘清所有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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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允呈破天荒地请了一天假,驱车回到南部老家。
看见罗允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个老人家诧异地连忙放下手上的工作,在半个小时内集合开了一个紧急家庭会议。
「什么?就因为我一直不愿回乡下相亲,所以你们就认定我是同性恋?!」罗允呈没好气地打量着眼前几位长辈,险些没被他们天真的想法给气得脑充血。
「不然咧?从毕业到现在,你『清高地』没传出半点绯闻,身旁又是一堆男性朋友,你让我们怎么不误会?」罗阿公理直气壮的说。
罗允呈翻了翻眼,啼笑皆非地说:「当时只是没遇到足以倾心的对象,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
「不紧张才有问题,你的年纪不小了,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家里的长辈尽一点为人子、为人孙的孝心吧!」罗永义慢条斯理地泡着茶,将心中隐忍许久的想法说出。
他学的虽然是西医,但还是抛不去中国人「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更别说罗家就罗允呈这个儿子,开枝散叶的重责大任必定是得落在他身上的。
罗允呈见父亲又老调重弹地搬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观念,他不禁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如果我没猜错,芊芊她已经怀了宝宝了。」
罗允早没有太多的赘述,简单扼要的几个字,已解释了一切。
「怀……怀孕了,你是说怀了咱们罗家的小孩?」罗阿公瞪大眼,又惊又喜。
罗允早淡淡瞥了阿公夸张的表情一眼,僵硬地微微颔首。
「那为什么孙媳妇没一起回来?」既然都有了小孩,感情的进展一定到了某个程度,回老家见父母这么大的事,这臭小子怎么会一个人单枪匹马回来?
有问题!罗文海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浮躁的因子,他眯着眼等孙子开口。
「被我气跑了。」罗允呈轻啜了一口茶,不愠不火地说。他精锐的眸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梁满及阿公身上。
「什么?!你这个不孝子!」罗文海激动地站起身,气得差点没翻桌。
罗允呈冷冷地双手环胸,责怪地睨着梁满和罗阿公。「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在电话前争着留言,让我误以为芊芊是为了六百万接近我……」
「那你也不能骂她啊!给奖金是阿公我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你这该死的臭小子、笨小子!」
罗文海气呼呼地瞪着孙子,有种想剖开他脑袋的冲动,继续叨念道:「难道你看不出来芊芊喜欢你吗?臭小子,你的脑袋前些年装书,这几年则被书虫蛀光了是不是?」
他一想到是自己的馊主意害了孙媳妇,就自责万分地拧皱了灰白的眉。
「可怜的芊芊……」罗太太拧起眉,心疼地用指责的眸光瞅着儿子。「儿子,你这次真的是大错特错了,难道你不知道芊芊一直很喜欢你吗?」
罗允呈有些黯然地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地想着梁芊穗委屈的泪眼,心便拧痛了起来。
他下意识抚过唇角渐愈合的伤口,郁卒地想捶死自己。
他该死地当然知道梁芊穗很喜欢他,只是初闻两个老人家肆无忌惮的抬杠,他震惊之余哪有心思去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
「哎!枉费你小时候那么喜欢我们家芊芊。」梁满晃了晃头,仿佛有意加重他的愧疚般,瞪着他大叹了口气。
她看这孙女婿是愈看愈对眼,简直有迫不及待想把孙女绑回南部,帮他们把婚事办一办的冲动。
「等一下……阿嬷你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原来他不知道的事有这么多。
此时,他突然想起,梁芊穗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地想对他说什么,却又无奈地被打断的事。
罗太太白了儿子一眼,起身到书房将相簿拿了出来。
她连翻了几页后,才指着照片上白净秀气的女娃说:「瞧!这一张是你和芊芊的合照,当时你十三岁、芊芊八岁。」
罗文海接着开口:「那时芊芊的父母才过世没多久,你也不知怎地就爱带着她四处去玩,结果有一回还偷亲了芊芊的脸颊。这件事,你铁定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
略顿了会,罗文海又接着揶揄道:「哼!喜欢人家也不敢讲,偷亲人家也不敢承认,反正你当时就尽要些欺负小女生的手段来引起芊芊的注意,阿公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幼稚……」
被家人连番炮轰,罗允呈蹙起眉,没料到为了梁芊穗,他已成了千古罪人。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曾几何时,他这个被阿公捧在手心呵护的「宝贝金孙」,已被孙媳妇及未出世的宝宝给取代了。
「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的孙媳妇受委屈的。」罗允呈盯着相片中小女孩羞怯的笑容,努力压下胸口的躁动,难以置信地轻抚着相片里娃儿的脸蛋,想起了她的话——
或许我被你下了蛊也说不定,又或者我们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原来一直以来,梁芊穗藉由对他的爱,早将所有的讯息点点滴滴传递给他,只是他差劲地浑然不觉罢了。
愈想他就愈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哼!」罗文海冷哼一声,挑着眉撂下狠话。「我不管,在圣诞节结婚是孙媳妇的心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
这可有意思到极点了,原本是梁芊穗的「追夫计画」,没想到在他和梁满的瞎搅和下,却成了孙子的「追妻计画」。
「反正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追不回我的孙媳妇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罗文海把问题丢回给他,拉着心爱的梁满,并肩走出大厅,为这家庭会议画下句点。
「总归一句,媳妇是你气跑的,这一回我们也帮不了你了。」罗氏夫妇紧接着起身,非常无情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头一次感受到长辈们冷漠的态度,罗允呈只能暗自叹气,自立自强地思索下一步的追妻大计。
第十章
在公司连续加了几天班,梁芊穗因为严重的害喜状况而显得更加憔悴。
与她处在同一间办公室的江沛晴更无辜了,因为办公室离厕所有一段距离,一整天下来可能要清理好几次梁芊穗吐出的酸液,得多拖个三、四次地板才成。
夸张的是,因为空气中不时弥漫着酸腐的气味,让江沛晴也跟着吃不下任何东西地狂瘦了好几公斤。
最后江沛晴索性在办公室放了个垃圾桶,以备梁芊穗「不时之需」!
「沛沛,对不起……」梁芊穗苦恼地打开窗户,为自己孕吐的状况懊恼不已,虽然医师开了药,孕吐的状况却仍然没有半点舒缓的趋势。
那些妈妈教室的营养师甚至建议她吃些吐司、苏打饼,但也没发挥半点功效,反而让吐出的东西增添了一些奇怪的气味与颜色。
「芊芊,这样真的正常吗?吃不下却吐得一场糊涂,你不胖反瘦,这怎么办?你要不要先休息一阵子,等身体调适好一点再说?」江沛晴忧心仲仲地看着梁芊穗美丽的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苦恼地束手无策。
梁芊穗沉着眉,根本无法做出决定,上班至少可以瓜分掉她一点难过的思绪,但宝宝受得了吗?
她也察觉到自己愈来愈瘦,心里也担心的不得了。
「今天不是有妈妈教室吗?我再帮你问讲课的老师,看有没有比较好的方式可以减轻你孕吐的状况。」自从芊芊怀孕后,江沛晴俨然成了一只唠叨的老母鸡,时时绕在她身边打转。
「沛沛没关系啦!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这样放着男朋友不管,他会不会抗议呢?」
江沛晴为了她,已经陪她去上了好几次妈妈教室,虽然她嘴上直嚷着不介意、没关系,但她实在不愿让江沛晴为她的事挂心。
梁芊穗的话才落,抬头一瞥,一个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身影正走过走廊。她狐疑地蹙起了眉,下意识咬了咬唇、拍拍颊,企图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全身进入警备状态。
「怎么了?」江沛晴瞧见梁芊穗霍然僵冷的模样,转过身,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美丽女人正往这儿走来。
「她是谁啊?」这女人她没见过,不过从那刻意摇摆腰肢的走路姿势看来,她就对这女人没啥好印象。
江沛晴透过玻璃窗,不解地说:「真奇怪,腰扭成那样怎么不会跌倒啊!」瞧女子足蹬着三寸高跟鞋一扭一摆的走着,她无法不佩服。
梁芊穗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她是罗允呈学校的同事,季芳容。」
「看起来就像是专门搞破坏的角色。」许是待在「明星级」男友身边培养出了敏锐的识人直觉,江沛晴眯起眼,瞅着眼前过分矫饰的面容,实在无法给她太多正面的评价。
梁芊穗莫可奈何地扯开笑容,心里却充满疑问,为什么盼了那么久,等来的人是她?
每每看到电视广告,怀了孕的老婆在三更半夜支使老公去买消夜的甜蜜,她的心就免不了泛上一股浓浓的酸意。
虽然她不说,可是心底却仍有冀盼,希望罗允呈会忍不住思念来找她。
可他没有,那晚之后,他像是从人间蒸发似地,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任何只字片语地消失在她生活里,难道他们曾有过的甜美回忆就因为那一个误会而被完全抹煞掉?
她常有股打电话的冲动,想问问他,为什么他们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他们的感情难道真的已经走到底,完全没有半点转圆的余地了吗?
梁芊穗低垂着眉,试着让脑袋净空,却抑不住浓浓的思念左右着心情。
「允呈请我来帮他拿校对稿。」季芳容踏入门,用着极为亲密的口吻对梁芊穗说,一双媚眼若有所图地不断打量着她。
「教授不在吗?为什么是你来拿?」江沛晴看着她示威的模样,语气陡硬地瞪着她。
「这是我们的私事,难不成还得向你们报告吗?」她听说罗允呈和女朋友的感情出了点问题,于是趁他出差之际,她用了点小技俩,借口来拿罗允呈在「迅捷」的稿子,另一方面藉此打探、打探两人情变的虚实。
江沛晴眯起眼,将稿子递给她,提醒道:「小心点,这份稿子可是很重要的,千万别弄丢了哦!」
季芳容接过稿子,不客气地白了江沛晴一眼,随即探过身子瞅着梁芊穗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哦!到了你这种年纪,不勤于保养可是会加速老化的……」
梁芊穗默然地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反将她一军。「谢谢你的提点,不过我也提醒你,这么年轻就化这么浓的妆也不好吧!我有几家满熟的美容保养中心,要不要介绍给你?」
「没关系,只要允呈喜欢就好,对了,这个还给你。」季芳容隐忍着勃发的怒意,拿出包包里的一只耳环递给梁芊穗。
季芳容看着她霍然刷白的脸庞,不禁喜不自胜。这是老天赐给她的好机会,要不是在罗允呈的办公桌上「捡」到了这只耳环,她也没办法让梁芊穗对罗允呈产生无法释怀的疙瘩。
让他们永远无法复合,就是她最大的目的,接下来她便可引诱罗允呈一步一步进入她所设下的甜蜜圈套当中。
「那不是我的……」梁芊穗盯着那一只耳环,抑着胸口翻覆的思绪否认着。
事实上,那是有一晚在罗允呈的公寓过夜时弄丢的,事后她想起去找,却遍寻不着……
为什么耳环会在季芳容手上?
「不是吧!来学校那一次,我看你就是戴这副耳环的,你不仔细看看确定一下吗?」她欺向梁芊穗,咄咄逼人地问。
季芳容的强势逼得梁芊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无法不正视罗允呈已经离开她的事实,神情显得恍惚。
「小姐,稿子拿到可以走人了吧!你打扰到我们的工作了。」季芳容跋扈的态度让江沛晴十分感冒。
「不用你说,我也想走了!」她傲然地仰起下颚,对她们的鄙夷表露无遗。
或许是季芳容太过得意,临出门前却没注意到脚下,差点被置在地上的脚踏垫给绊倒。
她下意识扶了身旁一张电脑椅想稳住身躯,却没想到手一滑,装有轮子的电脑椅直接往梁芊穗的方向滑去。
「芊芊小心。」江沛晴伸出手,却没拦住椅子,连忙出声警告。
沛沛急促的嗓音让梁芊穗回过头查看,她想闪避却在转身时撞向电脑桌。
「好痛……」梁芊穗皱紧眉头,蹲下身低喊着。
一股剧烈的疼痛攫住她的思绪,紧接着沭目惊心的鲜红缓缓流下。
梁芊穗慌乱无助地转向江沛晴。「沛沛,我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要失去宝宝了吗?就像失去罗允呈一样,措手不及地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吗?
她痛得额角渗出冷汗,焦急地抚着腹部,被失去孩子的恐惧淹没。
季芳容瞠目结舌地看着梁芊穗,刷白了脸迭声否认。「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桌子的……不……不关我的事。」
她慌忙转身夺门而出。
江沛晴无暇顾及季芳容窝囊的行径,看着梁芊穗痛苦苍白的脸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芊芊……放心,没事的,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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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梁芊穗嘤咛出声,一睁开眼便被满眼的白给震住。
「小芊芊你醒了……」
阿嬷慈祥的脸庞霍然映入眼底,梁芊穗不确定地猛眨着眼。这一幕像极了她七岁那年,父母因车祸过世的那一晚。
「阿嬷,我在作梦吗?」当她睁开眼,见到阿嬷温柔的脸庞映入眼底时,从心底浮起的莫名恐惧,攫住她的呼吸,让她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没作梦,阿嬷在你身边,乖!你别怕哦!」
梁芊穗一听到她熟悉的嗓音,抑不住心里的苦涩,呜咽地迭声问着:「阿嬷,我在医院是不是?我流了好多血,我……是不是失去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