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简陋的房子里不时传来咳嗽声,走进屋子一看,发现里头几乎没什么家具,惟一较显眼的是位在角落一张残破不堪的大床。
偌大的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妇人,她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是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却让她显得憔悴毫无生气。
在她身旁坐着一位年约十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有的是超乎其年龄该有的成熟及不应该出现在她脸庞上的倔强面容。
其实这年纪的小女孩都较为敏感,她看着床上的妇人,眼底尽是不安的泪水。
她感觉她的母亲就要离开她了,而且是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
“云云,咳——咳——”妇人叫唤着身旁的小女孩,却忍不住咳嗽。
“妈!”小女孩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眼泪无声地夺眶而出。
“别哭,我的宝贝。”妇人也不舍地流下泪水,“妈妈可能快不行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她无力地说着最放不下心的事。
“妈,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你不要丢下云云一个人。”小女孩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眼泪早已溃堤。
“傻女儿,妈的身体怎样我自己知道,我现在最不舍的人就是你呀!”她就快不行了,但是她始终放心不下惟一的女儿。
“妈,云云不要你走,你不能丢下云云一个人。”小女孩越来越感到害怕,她知道再过不久她的母亲将会离她而去,可是她不要,她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她惟一的亲人。
小女孩紧紧地抱住母亲,仿佛是在宣告任何人都不许碰她的母亲般,倔强的面容让人很难相信她真的只有十岁。
“傻女儿,妈妈走了之后你还有爸爸,我相信你爸爸一定会像我一样爱你的。”妇人想起年轻的那段过往,当时虽然很苦,但是她不后悔,因为他们之间有过最美好的回忆及一个最棒的礼物——他们的女儿。
“我不要爸爸,我只要妈妈。”小女孩生气地喊道:“云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云云只要妈妈一个人,其他的都不要。”
“云……咳——”妇人一激动又忍不住咳嗽,但这次却咳出血来,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小女孩一见母亲咳出血来立即安静下来。
“你要乖乖听妈妈的话,不要让妈妈操心好不好?”她知道女儿只吃软不吃硬,于是将语气放软。
小女孩生怕母亲又跟刚才一样咳出血来,纵使不愿意,也勉强点点头。
“乖,这才是妈妈的好……”妇人只觉得胸口疼痛,紧接着她连吸口气都觉得困难,但她仍强忍着不舒服,硬是将话说完:“女儿,要记得……去找你……爸爸。”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些年来承受的痛苦也一并消失了。
小女孩无声地哭了。
她知道自己将会孤单一个人。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破旧不堪的大门也突地被撞开。
官雷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幕,他知道他来晚了,来不及见他心爱的女人最后一面。
小女孩头也不回只怔愣地看着母亲,直到官雷挡住她的视线。
她看着他一身名牌,赫然发现他的存在与这个家是多么的格格不入,顿时也彻底地了解了一件事——
其实她母亲不会死的,只是因为她们实在太穷,根本请不起医生。
如果她们很有钱……
她不时想着这件事,也对这个答案报以肯定的态度。
没错!她们太穷了。
年仅十岁的她当下立誓这辈子一定要赚很多钱,绝不要当穷人!
第一章
一道枪声回荡在黑夜中,吓到不少夜间外出觅食的动物,它们纷纷作鸟兽散到处逃窜。
良久,骇人的枪声终于停止,四下恢复先前的宁静。
突地.在枪声消失后不久,远处传来车阵的引擎声,随后刺耳的煞车声划过黑夜,一股血腥的气味逐渐笼罩四周。
循着煞车声望去,位在仰德大道上,可看见约有二十辆车分停两旁,明显是不同派系的人马。
这两派人马多得吓人,几乎要将仰德大道给吞没,不过在左边派系的人数明显多了些。
他们各个手持西瓜刀、开山刀等利器,叫嚣呼喊着,想置对方于死地的欲望明显浮现在脸上,眼底早被血腥所覆盖。
突地,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马先开枪,仿佛宣告正式开战般。
枪声激起两方人马压抑许久的欲望,一阵厮杀就此展开。
渐渐地,胜负明显可辨。
这时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而近,正杀得眼红的两方人马纷纷被这道警笛声吓得停下动作。
当警笛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时,有人立刻丢下手上的刀刃开车扬长而去。
不久,本聚集着许多人车的仰德大道顿时冷清许多,只留下少数人仍僵持不下做最后的抵抗。
“到底是谁报的警?”仇迎齐气愤咬牙地问着,高涨的怒火更为炙热。
可恶!眼看他就要一举干掉对方,竟在此时出现碍事者。
在他身旁的小弟也“莫宰羊”地耸耸肩。
一道刺眼的闪光突地刺激到他们的眼睛。
循着光源处望去,仇迎齐赫见一名女子手持相机对着他们猛按快门。
“有记者!”一名小弟警觉喊道。
“去把她抓来,还有底片一定要拿回来。”仇迎齐冷冷地下命令,随之转身坐上车,在警察来到之前离开现场。
那名女子闻言吓得惨白脸拔腿就跑。
☆ ☆ ☆
官云拼命地往前跑,不敢有稍微停歇的动作,只因她的身后有好几个凶神恶煞追着她跑,要是被他们抓到,她的小命可能就会不保。
不过这一切真要怪起来,还不都是她老板害的,说什么要报导关于黑社会的新闻,越精彩越好,最好还有械斗过程,如果能拍到黑道老大的照片是再好不过。
她老板明知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一定没有人愿意做,遂以金钱诱惑她。
她,官云,这辈子除了命之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最让她难以抗拒的就是金钱;谁不知道她官云是出了名的视钱如命,而她老板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先以金钱引诱她心动,再以“付现”的方式,就是只要有照片,马上就颁发奖金而且是现金给她,让她抵挡不住诱惑,连命都可摆在一旁接下这份工作。
结果哩?她是有拍到照片,不过她的生命也可能就要就此终结。
唉——她叹口气,越来越觉得不值,为了抢救这个月的业绩,她连命都快要赔上,算来算去还真不划算,她真是亏大了。
“别跑!”
身后的人叫喊着,不过官云哪有可能乖乖听他们的话,他们叫她别跑她就真的不跑,她当然是咬紧牙跑得更卖力了。
她拼命地跑着,终于跑过她藏身的草丛看到马路,而她的“小绵羊”就停放在那里。
一阵欣喜,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正当她欲跨上机车逃命去时,她整个人突地腾空而起。
“啊——放我下来!”她吓出一身冷汗,害怕地喊道,并以拳脚挥打着做最后的挣扎;不过就她号称一五。的身高,手短脚也短的情况下,根本打不到抓着她的人,连人家的衣角也够不到。
“你再动我就杀了你。”抓着她的人恶声恶气地警告她,用充满杀气的黑眸直瞅着她。
官云真的不敢动了。
她怯怯地抬高头,瞥一眼抓着她的人。
天啊!好恐怖,顿时她的冷汗如雨下。
这个人的脸从眉心至右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高挺且刚毅的五官透出凶气,一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
她很庆幸她有乖乖听话没有乱动,否则这下她早就成为刀下亡魂。
随后她挂在胸前的相机被抢走,她还来不及大叫,她先前辛苦拍的照片就这么毁了。
呜——呜——她的照片;她快哭了,因为她刚才的辛苦都白费了。
“可以放我走了吗?”她胆战心惊地问,并想说算了,这些东西没了不打紧,眼前的情况还是先保住性命较重要,到时候她要拍多少照片都可以。
这群人彼此对看一眼,脸色仍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行吗?”她又问,眼眶中顿时盈满泪水,打算来个苦肉计。
他们该不会想对她怎样吧?她不安地想着,并且注意着他们,打算找机会赶紧溜之大吉。
他们又对看一眼,颇有默契地转身往回走,而官云就像小鸡般被提着走。
由此可见,她的苦肉计并未奏效。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她又开始挣扎。
“去见我们老大,他有话要问你。”一名男子冷冷地开口。
只是见他们老大?呼——还好还好,只是见他们老大而已,并不是要对她怎样。
嗯!她的眼睛顿然睁大。
要去见他们老大?她是不是听错了?那不等于是死路一条吗?
“放我下来!”她死命地挣扎,手脚开始胡乱踢打着。
“吵死了。”抓着她的男子皱眉,手便往她的后脑勺挥去。
官云感到一阵疼痛,随之昏了过去。
“安静多了。”男子讷讷地开口,将她扛在肩上往车子走去。
☆ ☆ ☆
回到住处,仇迎齐仍为刚才的事非常不高兴。
他担心要是他的手下没抓到那个女的怎么办,到时候他和人打架的画面若被报章杂志刊登出来,对他及对司家晨的公司都一定会有影响,小则名誉受损,大则影响整个公司的营运,就连帮派的秘密都有可能因此曝光。
他回想着那个女孩的容貌,纵使是惊鸿一瞥,他对她的印象仍是深刻的。
她有一双精亮的大眼及如樱桃般鲜红的唇,皮肤白皙,她的身高看起来似乎很矮,因为就当时她蹲着的姿势看来,他若不仔细瞧还真不容易发现她的存在。
不知道她是哪家报社的记者?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问题;不管她长得多么明艳动人还是娇小可爱,她误了他的事就不对。
他心里已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的手下没抓到人的话,他纵使翻遍全台湾的报章杂志社都要把她找出来。
良久,外头终于有动静。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仇迎齐缓缓转过头颇为满意地看着走进来的人,不过有一点令他不满意。
那个女人怎么昏过去了?
“我是请你们把她带回来,可没请你们带一个昏过去的人回来。”他还有话要问她,现在她昏过去了他要怎么问?而且他也没打算让她在这里住一晚。
“对不起,不过没办法,她实在太吵了。”罗亦不免皱起眉头,因为她的尖叫声到现在仿佛都还在他耳际回荡着,简直是魔音穿脑呀!
仇迎齐抿抿嘴唇,良久才开口:“先把她放下来吧!”算了,就先将她安置在这里,等明天一早再审问她也不迟。
待罗亦将官云安置在沙发上后退下,屋子里头顿时只剩下他和官云。
他打开电视看着今天的新闻,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美酒,墙上传来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在提醒他什么,让他久久无法将精神专注于电视上。
他不耐地转头瞥了眼呈现昏迷状态的女子,看着她呼吸顺畅规律起伏的胸部,不禁感觉呼吸困难,体温也有渐渐升高的现象。
他将领带松开些,起身到厨房为自己倒杯冰水一口饮尽,随后又回到客厅将官云打横抱起走回房间。
他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并替她盖上棉被后,他几乎是用跑的走出房间。
就在刚才,他一触摸到她的身体,他的身体便有反应;她的身体似乎有股他不能抗拒的吸引力般,一直刺激着他的感官,要不是他的意志力够坚强,他真的无法保证他不会对她怎样。
明天问完话就马上教她走!他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女人跟麻烦是画上等号的,他现在不就已经感受到了吗?
☆ ☆ ☆
感觉到有种湿湿黏黏的东西滑过脸颊,官云不舒服地嘤咛一声,反射性拉起棉被盖住头继续睡觉。
不过它似乎不放过她,不仅用力拉开她的棉被,还不客气地往她身上压,用湿湿黏黏的东西来回刷过她的脸颊。
官云火大地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发火便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只伸着长长舌头的长毛狗,它的体型非常大,而且它似乎舔上了瘾,见她睁开眼睛非但不收手,舌头还拼命地舔、尾巴死命地摇,并用力踩着她的大腿。
更惨的是,她正被它压着动弹不得。
奇怪,这是谁家养的狗?难道它没发现它认错人吗?
它不停地在她脸颊上来回舔着,还越舔越下面,往她的颈子而去。
她想大叫“非礼”,不过这话说出去挺奇怪的,谁会相信一只狗会去非礼一个人?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真的被一只狗“非礼”呀!
她出手用力推开它,不过它却不动如山,身体还在她的肚子上扭动,压得她好痛。
这狗到底是谁家的?难道它都不会认人吗?她最讨厌这种毛绒绒的动物了,麻烦又碍事。
“你给我滚下去!”她用力将它的头抬高,暂时躲过它的舌功攻击。“救命呀!”她大叫着,希望有人会听到。
仇迎齐被这一道喊叫声惊醒,他坐起身看一眼沙发,恍神地搔搔头。
他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里又传来一声求救声,他不经意地瞥一眼房间,还在想他的房间里为何有女人的声音时,猛然想起昨晚的事。
天啊!他差点忘记她的存在。
又一道求救声自他的房间里传来,对于这一声声的求救声他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因为他大概猜得出来发生什么事。
每天早上他都是被自己养的狗叫起床的,她大概也是被它叫起床的吧� �
他想着,直接走入浴室梳洗。
☆ ☆ ☆
“需不需要我帮忙?”仇迎齐笑着问;他靠在门边,双手环抱于胸前,像是看戏般看着在床上挣扎的官云。
不过他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并不打算出手相救。
他第一次发现,其实他养的狗还挺可爱的,只不过胖了点、重了点倒是真的,而且缺点就是不会认人,性情也太温和。
“你还站在那里看什么,还不赶快叫你的狗走开!”官云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顿时气得大吼。
被绑架就算了,被打昏她也大可不计较,但是被一只又肥、又重、口水又特别多,重点是还有口臭的狗欺负,她就不能这么算了。
更可恨的是,绑架她的人还像在看戏般戏谑地看着她,完全不打算管管他的狗,更不想出手救她。
“我也想呀!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和它玩得很快乐,夺人所好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不!应该说是夺“狗”所好,看它的样子它似乎还挺喜欢她的。
他把自己说得像个正人君子,其实他只是想报仇,报昨晚因为她的出现害他平白无故失去一个并吞地盘好机会的仇。
如果昨晚一切都顺利的话,他的势力版图将有办法再往外扩大,但是她这个程咬金却破坏了他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