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里奇怪一点都不夸张，这是一个隐蔽的地方，在深渊的最深处，充满著非正非邪的气息；明明是潭，潭中却无水，漂浮著似云非云的物体，迷迷蒙蒙，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星蝶往前一步，笑著回答：“这里是魔潭。”
“魔潭？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魔潭？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里公子是进不来的。”星蝶轻轻地说。“在这个地方，公子虽然看得到你，感觉得到你的气息，但是他无法接近你、触摸你。”
“你要我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凤凰蛾眉拧了起来。
“你不是想要离开公子，摆脱公子的控制吗？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在这里和待在他的身边，有什么差别？”一样的没有自由。
“当然有差别。在这里，你可以想清楚你心里要的究竟是什么。只要你再往前一步，进入魔潭，你的躯体就无法动弹，但你的意识仍是清醒的，你可以静下心好好想想，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公子对你的感情、真的想离开公子吗？等你得到了答案，魔潭就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到那个时候，公子即使有心想要找你也找不到。”
“无聊！”凤凰嗤之以鼻，转身就想离开，她才不要去想那些无聊的东西，也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等！”星蝶出手拦下她。
“你想干什么？”
“我可没有答应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星蝶看著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什么？”凤凰戒备地退后，但灵力略逊一筹的她来不及躲过星蝶的攻击。
星蝶使的是巧劲，她右手往凤凰的肩头一按，略一使力，便将她丢进了魔潭。她拍了拍手，甜甜地笑了，“要好好地想清楚哦，你到底要不要公子？如果你还是不要的话，那公子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你要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好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地待在这里想清楚吧。”
“可恶！你给我站住！”
刚落进魔潭的凤凰瞬间便被魔潭的力量封印，动弹不得，气得她冲著星蝶大声嚷嚷，却只听到她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她眼睁睁地看著她离去，没有任何的办法。
其实，想要离开的话很简单，只要想清楚，想清楚是要还是不要。
真的？真的很简单，可是……
为什么她一直无法想清楚？为什么？
第五章
“蝶儿。”第二天早上，雪央雍找到了星蝶，他已经发现凤凰不在。
星蝶看著他，谦恭地低下头，“公子。”
“说吧，背著我做了什么事情？”他无奈地看著她，虽然知道她是好意，但他仍忍不住想埋怨。
“公子不是都知道了，还想听我再说一次？”星蝶笑著说。
“你啊，真淘气！”他笑骂一声。“要是她真的选择离开我，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公子不相信自己在凤凰心中的地位吗？蝶儿倒是觉得凤凰一定会选择你，为了你而留下。”
“那丫头一心想要成仙，如今我给了她一些灵力，正好方便她成仙；如果她真的选择离开，我可是损失惨重啊。”雪央雍苦笑。
“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
他戚戚然的丢出一句：“在你背著我怂恿她进入魔潭后。”
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放弃他，离开他的身边，他就止不住的心慌。
在还没有成功诱拐她之前，他是不愿她离开他半步，但此时的情形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公子，你真的太宠她了。”星蝶叹息著，话中有几分嫉妒。
“可惜她不会这样认为。”她只认为是他一直在欺负她、逼迫她。“看来我还是得去一趟魔潭，即使只是远远地看著她，无法接近她也好，我必须让她做出留下的决定。”
“蝶儿知道公子你一定会去。”星蝶再一次低下头。“蝶儿也知道凤凰一定会为了公子而留下。蝶儿这么做，只是想帮公子达成心愿。”
雪央雍拥住她，很温柔地说：“我明白，你是一个善良且善解人意的女子，你一直都在帮我，总让我无法不感动。不过，你真的不必如此，这样做只会让你自己觉得委屈罢了。”
星蝶偎在他的胸口，淡淡地笑了，“就算让自己委屈，也要让公子实现心愿，能看到公子高兴，蝶儿的心里就很满足了。虽然蝶儿讨厌凤凰，可既然是公子喜欢的，蝶儿就会想办法让你们在一起，只要公子不怪蝶儿多管闲事就好了。”
“你这傻瓜！让我说什么才好呢？”她的过分理智让他疼惜。
“公子什么都不必说。”星蝶从他的怀中离开，脸上是不变的笑容。“蝶儿知道公子在想些什么，可是蝶儿一点都不担心。公子不要小瞧了蝶儿，终有一天，蝶儿会找到一个比公子好上百倍的男人，将他带到公子的面前向你耀武扬威！”
“我怎敢小瞧我家的蝶儿？我也相信蝶儿定能找到一个比我好上百倍的男人，到那时，我只有懊悔的份啊！”
星蝶笑得捧腹，“公子，你还不去找凤凰吗？你不怕她做出要离开你的决定？”
雪央雍正了正神色，“你提醒我了，那丫头还不知是怎么想的。”
他还未曾得到她的心，就这样让她做出决定，他实在不放心。
若她真的想离开，魔潭的力量将会阻止他探询她的气息。
“公子还是赶快去吧，迟了，你就要责怪蝶儿了。”星蝶仍是一副看好戏的优闲模样。
“你这惹事的丫头！”雪央雍笑骂一声，不再浪费时间，闪身不见。
星蝶留在原地，望向天空，自顾自的笑了。
“公子，但愿你能得偿所愿。”她衷心地祝福。
“愚蠢。”
是谁？星蝶吓了一跳，转过身，对上一张冷漠的脸。
“无、无良！”他来做什么？
“明明喜欢著，为什么不去争取？”冷冷的语调，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啊？”星蝶呆愣。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了？
“你不是也觉得那个妖怪配不上雪央雍吗？”
“呃，请问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听得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他不带感情地看向她，冷冷地道：“不想看到雪央雍和那个妖怪在一起。”
“哦……”真是奇怪哪，什么时候无良开始在意起这种事情了？
星蝶狐疑地望著他，想不到原因。
“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怕我刨了你的眼吗？”
星蝶立刻垂下眼，她很清楚无良绝对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她还不想害自己的眼睛遭殃。
无良的心中有著说不清楚的烦躁感，他总觉得雪央雍就那样喜欢上一个妖怪实在让他无法忍受，好歹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他却甘愿为了那个妖怪向他低头，实在令他──看不过去。
“喂。”
他是在对她说话吗？星蝶抬起了头。
“为什么雪央雍会有人类那种无聊的感情？”找不到人问，他只好问眼前这个还比较有胆的女人。
“啊！”星蝶顿了顿，回过神，“你是说公子对凤凰的感情吗？”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无良不悦地抿起唇。
星蝶忙不迭地又低下头，实在怕了这个反覆无常的魔尊大人。
“公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情，不是我能猜得到的。”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冷漠无情吗？她心里想。
烦躁！心情不好的无良闭了下眼，决定不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星蝶看著他面无表情地皱了皱眉，然后旁若无人地离开，不禁觉得有趣。
他是在烦恼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公子喜欢上了凤凰吗？莫非无良也对她家公子有兴趣？
她挑眉，笑得开怀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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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潭──
被困住的凤凰飘浮在魔潭中，睁著两眼望著上方，心头是难言的滋味。
她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真的只要她做出决定，就可以离开了吗？
为什么她却迟迟做不了决定呢？
她应该是一心想要离开雪央雍，回到以前的生活继续修炼，然后成仙，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在摇摆不定？难道，她已经舍不得离开他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凤凰。”
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如往常一样轻柔淡然的声音。
她想转过头看他，可是她却动不了，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终究还是来了吗？他来，是要劝她留在他的身边吗？
雪央雍看著魔潭中的人儿，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席地坐下，面对著她。
“真的想要离开我吗？真的不愿接受我的感情吗？”他缓缓地说著。“当我知道你为了离开我而听信蝶儿的话来到魔潭，你可知我的心情？”
她静静地听著，没有开口，心中百感交集。
“当时，你若在我身边，我势必得好好惩罚你，并在你的身上刻下属于我的烙印，让你一辈子无法逃脱。我的一颗心完完全全放在你的面前了，可惜你没有珍惜，反而狠狠地将它践踏。凤凰，你以为我不心痛吗？”
他的声音沉重，字字敲进她的心坎里。
“是我待你还不够好吗？”他问著，没有等到她回答，他便自行回答：“或许正是这样，所以你才想要离开我。你一定在想，是我束缚住了你，让你失去了往日的自由，让你不得不留在我的身边；还有，是我三五不时轻薄你，没有尊重你；或者，你还在怨著，我总是故意逗弄你，让你生气。这些统统都是我的罪过，是不是？”
她咬唇，没有回答。是的，她是怨他、怪他，到了恨不得离开他的地步。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侵犯她、欺负她，她无法忍受，所以想要逃。
“可是，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我说过，凤凰，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当我的妻子，想与你共度一生。为什么不试著接受我的感情？是神又如何，是妖又如何，只要有情，这些都不成问题。”他长叹一声，继续说：“你说你一心想成仙，你以为成仙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你可知六界中，规矩最多、束缚最多的便是仙界，一旦成仙，你失去的只有更多。若让我选择，我宁可成人也不愿成仙；至少，人能有情，而仙无情。”
情，是什么？在她修行的数百年间，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妖，也有感情吗？她以为只有屏除一切杂念，她才能提升修为，飞天成仙。
但，她错了吗？情难道真的比成仙还要重要、还要可贵？
她几乎不敢去想，也不敢接受他的感情。
“凤凰……”雪央雍继续说著：“寻找一份感情并不容易，要得到一份感情更是艰难。当我遇见你，我便知道我已经遇到了我生命中最为可贵的感情，然而同时我也知道要得到这份感情还很难，因为你的心里还没有我，所以我不得不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想让你在意我、喜欢上我。可是，结果居然是弄巧成拙了，我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得到的反而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我真的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啊。其实，我应该知道的，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我……”凤凰想说什么，却哽咽著说不出口。
“我来，是想做最后的努力，想要努力挽留你，如果失败……”他有些苍凉地笑了，“六界之中，没有我不能到达的地方，除了魔潭我无法超越，一旦你从这里离开，我想要找寻你，便如寻沧海一粟。我求你留下，你可以说我强人所难，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你……你不要再说了。”她再也听不下去，她已经听得快要崩溃。
“为什么不说？可能，只有这一次了，不是吗？”他的声音好温柔，温柔得让人心碎。
“你、你又在骗我，你只会说好听的……”
“你真的这样想吗？你以为我说出那样的话只是在哄你吗？”
“谁知道你怎么想，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你，你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你说喜欢我，可你知道吗？你对我的感情让我好有压力，你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是我不行，我会自卑，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而我却只能是卑微渺小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接受你的感情，或者是喜欢你……”能不在意吗？身分的差距岂是说不计较就不计较的，他是神，她是妖，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自卑？”雪央雍似是听到什么可笑的字句，轻轻地笑出声，“你是这么觉得的吗？你以为自己卑微渺小，而我高高在上？老天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凤凰不禁恼了。
“我能不笑吗？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凤凰居然是一个会自卑的人，是我看走眼了，还是我胡涂得忽略了这一点？”若他早些知道，他就该先灌输她神妖本一家的道理，那样，她大概就比较容易接受他的感情了，是不？
“什么你的？谁是你的了！”凤凰恼羞成怒地反驳著。
他优雅地站起身，认真地说：“我承认我不可以那样霸道，所以我纠正──我，雪央雍是你的，一辈子是你的，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开心、让你幸福。”
她该相信他吗？凤凰好想哭，因为她的心正逐渐在背离她，向他靠拢。
怎么可以这样子？她还没有打算留在他身边啊。
可是，偏偏他的话那么诱人，她根本无力抗拒。
“凤凰。”他轻轻唤著她的名字。
“干嘛？”
“过来我的身边，好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动不了。”她苦笑。
“那你告诉我，你宁愿像现在这样动不了，还是宁愿来到我的身边？”他柔声地说著，那声音是种诱惑。
“这……”她才不希望像木偶似的动也不能动，可……去他的身边，她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凤凰──”他的声音又传来了，依然是那样的魅人，“我会一辈子守著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过来我身边，好吗？”
你又在骗我。理智这样告诉她，可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却快被击溃。
凤凰紧紧咬住唇，不想让自己说出违背理智的答案。
雪央雍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犹豫，他知道她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
“凤凰，你知道吗？在你的面前，我才是卑微渺小的那一个，因为感情可以让地位再至高无上的人都变得平庸。如果可以得到你的感情，我宁愿舍弃神的身分也要与你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