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不禁怔愣。「那他为什么……」
「妳还不懂吗?」温璇用力摇晃她。「就是因为他爱妳,所以才向妳求婚啊!」
不,她不相信!
「如果他爱我,为何现在又要跟我离婚?」她哑声控诉。「为什么要丢下我?」
「因为他太爱妳了,因为他把妳的幸福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我不懂。」
「妳当然不懂啦!」温璇责备地瞪大眼,眉宇不悦地皱成一团。「这两年来妳到底有没有用过心去懂我哥哥?」
雨桐惘然。难道是她的错吗?难道错在她不够了解他?
「真受不了你们!心结是用来打开的,不是愈绕愈紧的。我不管!妳现在就跟我走,我一定要你们两个当面把话说清楚!」
语毕,温璇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拖了她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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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宋日飞也在Pub里对温彻哇哇叫。
「你搞什么?你真的决定跟你老婆离婚?」
「嗯。」相对于宋日飞的激动,温彻显得冷静,也许是经过一个礼拜的沈淀,心情已平复许多。
只是手中那杯双份威士忌,还是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啜饮。
「你不会吧?」宋日飞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糗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个失败的案子。啧,你是嫌我招牌太亮,存心要替我砸掉的是不是?」他抚额哀嚎。
温彻可不理他。这家伙的恋爱达人招牌与他无关,他关心的,只是雨桐快不快乐。
「我给了她理由,她也同意了,这样就好,这样……再好不过了。」温彻涩涩地说,直盯着酒杯。
他放手,让她自由,不再困住她,让她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样,最好不过了,不是吗?
他告诉自己,胸口,却莫名一揪。
「你舍得?」宋日飞彷佛看出他心中的痛,蹙眉问。
「我必须舍得。」他哑声道,极力压下心海翻腾的浪潮。「我看得出来,她在我身边并不快乐。」
「难道你离开她,放她一个人,她就会快乐吗?」
「至少她拥有自由。」温彻板着脸。「她不必在我面前扮演完美妻子,不必事事急着讨好我,她可以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宋日飞直截了当地问。
温彻脸色一变。「……我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他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雨桐会那么不开心了。
「唉~~」宋日飞长长叹气。「我投降,认输了。你跟你那个老婆,两个都是闷葫芦,谁晓得你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温彻不说话,玩转着酒杯,若有所思。
「哪,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宋日飞忽问。
「我刚从东京回来,我看过那边的工作环境了,觉得还不错。」温彻闭了闭眸。「我打算接受上面的派令,到东京就职。」
「你要离开台湾?」宋日飞瞪大眼。
「嗯。」
「不回来了?」
「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这么说,你们分手分定了?」宋日飞感叹似的摇摇头。「好好一对夫妻,搞得劳燕分飞,唉。」
温彻默然。
酒馆里忽然扬起惠妮休士顿沙哑的歌声,深情的,在暗蓝色的灯光下回旋。
I will always love you。温彻在心底,静静念着歌词。
不论是分开,或在一起,他都会永远爱着她的,她或许不爱他,但不能阻止他对她的爱。
单方面的爱恋,很哀伤,他却情愿。
音乐止歇,麦克风传来沙沙声响,跟着,一道清澈的女声低低地吟唱。
同样是这首歌,她唱的,或许不如惠妮性感动听,微颤的嗓音却意外地揪拧人心。
温彻一震,不觉往楼下的舞台瞥去。
一个穿一身黑的女人,独坐在银色座椅上,手握着麦克风。
没有人替她伴奏,她只是清唱着,低着头,闭着眼,她像在哀悼着什么,轻轻唱着歌。
一曲唱毕,众人热情地鼓掌,她抬起异常红艳的脸,接过一个男人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她喝多了。
那秀丽的容颜上,渲染的是不正常的颜色,看着男人的眼,闪着不寻常的光。
温彻紧绷肌肉。
他瞪着舞台,瞪着那男人朝她伸出手,而她竟不以为意地接过。
酒杯掉落在地,她整个人几乎是瘫在男人怀里。
「那家伙动作挺快的嘛!」宋日飞在一旁赞叹地评论。「先下手为强,看来这个女的今晚逃不过他魔掌了。」
「你说什么?」温彻扭头瞪他,眼中隐隐闪着火光。
「拜托你别这么道貌岸然的好不好?这很自然啊,单身男女来酒吧找一夜情的多得是。」
「你的意思是,他对她不怀好意?」温彻手指抓紧桌缘。
「还用问吗?你看着吧,他马上就要带她『出场』了。」
宋日飞猜得不错,男人的确搂着她往门外走了,而其他客人彷佛也见怪不怪,收回视线,各自玩各自的。
没人觉得一男一女相拥着离开酒馆有什么奇怪的,更没人想阻止。
没人如他一般情绪激动。
温彻猛然站起身,差点撞翻了桌子,他不顾宋日飞惊愕的呼喊,急急往楼下奔去。
「喂!你去哪儿?」
他头也不回,继续快步走。
那疾如风的背影令宋日飞俊眉一挑,轻轻地笑出声。他转过头,朝楼下某个躲在角落的女孩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
第五章
温彻追出店外,意外地发现黑衣女子独自坐在店门外的阶梯上,而方才揽着她的男人已不见踪影。
他去哪儿了?去开车了吗?
温彻狐疑,却顾不得猜测男子的去向,悄悄地走近女子,在她身边坐下。
她没察觉到他,一径捧住头,眉尖蹙着,似是强忍着尖锐的刺痛。
他心一紧。明明不会喝酒,为何要喝这么多呢?她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她以前从不涉足这种场所的。
「雨桐。」他哑声唤她。
听见他的呼唤,她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迷离的双眼在认清他的那一瞬,痛楚地泛红。
「是不是头很痛?」他心疼地问。「唉,妳喝太多了。」
她摇摇头,眼瞳直勾勾地、不敢相信地盯着他,良久,才作梦似的开口:「你真的来了。我以为璇璇只是哄我,没想到你真的出现了。」
「璇璇?」温彻愣了愣。「妳是跟璇璇一起来的吗?那她人呢?」
「她?」雨桐眨眨眼,一时像是没听明白他问什么,然后左右望了望,表情迷惘。「她不见了。她之前还跟我一起喝酒的。」
「她跟妳一起喝酒?妳是说她也在店里吗?」温彻皱眉,担心妹妹也被人缠上,急忙站起身要回店里找人,可想想,又不放心雨桐。「妳先跟我一起进去好吗?」他朝她伸出手。「待会儿我送妳们两个回家。」
「不用了。」她茫茫地摇头。「有人要送我。」
「有人要送妳?」温彻一震,心头霎时火起。「妳是说刚刚扶妳走出来的男人吗?他是谁?妳认识他吗?」
「他是──」雨桐蹙眉,很努力地想,脑海却一片空白。「我忘了,他好像说过他的名字,可是我忘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妳也敢让人家送妳回去?!」他气急。「妳不怕他对妳有什么企图吗?」
「我──」她说不出话来,显然是酒喝多了,脑筋运转很不灵活。
「妳啊──唉!」温彻又气又急,又拿她没法子,只得掏出手机,拨了妹妹的号码。「喂,璇璇吗?妳在哪里?」
「我?呵呵~~」电话那端传来温璇娇脆的笑声。「我跟日飞在一起。」
「什么?」温彻一怔,不一会儿,立时恍然。「原来今天是你们俩设计我们巧遇的?」
「没错。嘿嘿。」温璇很得意地笑。「放心吧,哥,我跟日飞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嫂嫂就交给你照顾啦!」
「妳……唉,妳啊!」温彻不知该怎么念这个妹妹好。「好吧,妳玩够了就早点回家,不许傻傻地让别人占便宜,知道吗?」
「拜托,哥,你不信任日飞吗?他不是那种人啦!」
「哼。」温彻冷哼一声,他妹妹娇美可爱,谁知那家伙是不是存着坏心眼?「总之妳小心点,别混太晚。」
「知道了啦!」
挂断电话后,温彻伸手拉起雨桐,将她揽入自己怀里。「走,我送妳回家。」
「不用了啦,有人──」
一记忿恼的瞠视堵回雨桐没说完的话,头让夜风一吹,似乎没那么晕了,但眼睛却是莫名地更加刺痛。
她由着温彻搀扶上车,小心翼翼地替她系好安全带,稳稳地上路。
「想吐的话告诉我一声,我马上停车。」他低声嘱咐,她点点头。
车厢内气氛沈寂,好半晌没人开口,终于,温彻涩涩地打破沈默。
「妳今天怎么会喝这么多酒?」
「有喝……很多吗?」
他默默瞥她一眼。「以后别上那种地方去了,单身女子到Pub很危险。」
「会吗?」
「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去,知道吗?」他像嘱咐妹妹一样地嘱咐她。「否则很可能会像今晚一样,让陌生男人给缠上了。」
「他只是好心想送我……」
「妳还不懂吗?他是对妳有企图!」温彻忍不住提高声调。「他不只会送妳回家,更会直接跳上妳的床,妳明白吗?」
她一声不吭,瞅着他的眼闪过一丝倔强。
她不高兴了。温彻暗暗懊恼,他知道自己说话的口气是太冲,可是他真的很担心。
「雨桐,妳……唉,妳太单纯了。」他直视车窗前方,眼眸幽幽地闪着光。「妳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其实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的,很多人面善心恶,不多提防点不行。」
「我又不是小孩。」她冷冷地顶嘴。「我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可在他心底,她比一个孩子还令他放不下啊。
「雨桐,我只是担心妳──」
「如果你担心我,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她问得直率。
他答不出来,无奈地瞥她一眼,她秀丽的脸正缓缓褪去红泽,泛红的眼眸掩不住怨怼。
「你真的喜欢那个妈妈桑吗?」她质问他。
他默然,良久,点了点头。
她面色一变。「你真的决定为了她跟我离婚?」
他不语,十指紧紧扣住方向盘。
「我真的是那么不合格的妻子吗?你为什么不要我?」沈哑的嗓音隐隐带着哽咽。
他惊愕,倏地转头望她,她的脸色不知何时苍白了,眼神却是冷静而倔强。
是他听错了吧?她怎么可能哭?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流露一丝真正的感情了。
「妳很好,雨桐,真的很好。」他长叹一声。「只不过妳有妳想追求的东西,不是吗?」
「我想追求的东西?你倒说说看,那是什么?」
他一怔。
「如果你跟我离婚,是为了让我追求我想要的,那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她略微激动地逼问他。
他怎会知道?温彻苦笑。如果他能知道是什么缘故令她不快乐,那就好了。
他不再说话,静静地开着车。车窗外,骤雨又落下了,强悍急促地敲打着玻璃。
雨桐靠着车窗,望着窗外被暴雨急速吞没的世界,玻璃上,缓缓地漫开一层雾,她看不清。
几分钟后,车子转进地下停车场,温彻停好车,打开车门,揽着雨桐,一路护送她上楼。
到了家门外,他掏出钥匙替她打开门,送她进玄关,自己却站在门外。
「妳先洗个澡,记得吹干头发再睡,知道吗?」他温声叮咛。
「你不进来吗?」她背对着他,幽声问。
「我不进去了。」他苦涩地摇头。
一旦进去,他可能再没有勇气走出来,又要自私地把她困在自己人生轨道上了。
「你真的……决定去东京工作吗?」
「嗯,下礼拜就正式报到。」
这意思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了。雨桐身子一晃,忙扶住墙,稳住自己。
「再见。」温彻低语。「妳要多保重。」
「嗯,你也是。」
「那我先走了。」
「嗯。」她依然背对着他。
他胸口揪拧,甩甩头,大踏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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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雷了!
温彻才到一楼,还来不及转搭另一部直达停车场的电梯,便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跟着,户外闪进一道吓人的青白亮光,然后又是一阵惊人巨响。
春雷一道一道,随着狂风暴雨,不停地劈向这世界。
糟糕!温彻全身血液凝结,教一股不祥的预感深深缠住。
雨桐最怕打雷了,平常只要偶尔劈来一记,便常常吓得她惊跳起身,更何况是今天这样没完没了。
她吓呆了吧?
温彻一凛,转回电梯,直奔上楼。
他来到家门外,愕然发现大门竟未上锁,只是半掩着,屋内一片漆黑,一盏灯也没开。
「雨桐、雨桐!」他冲进屋里,焦急地扬声喊:「妳在家吗?妳在哪里?」
没人应声,深深的沈寂排山倒海袭来,拉着他往下坠。
「雨桐!妳说话啊,妳在家吗?」他急得心跳几欲迸出胸口。
他在屋内来回寻找,打开一扇又一扇门,终于在厨房里发现了一道黑影。
她静静地躲在角落,靠着橱柜坐在地上,整个人像老僧入定似的,一动也不动。
他松了口气。「雨桐,妳怎么了?妳没事吧?」
她沈默。
「怎么不开灯一个人躲在这里?妳不怕黑吗?」他故作轻松地问,一面摸索着要开灯。
这时,一道闪电忽地从窗外劈过,映亮了她的脸。
他霎时一震。
那苍白如雕像的秀颜,爬满了一行一行的泪痕,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地滚动着。
他僵在原地,无法呼吸,脑子甚至无法思考。
这是怎么回事?她哭了吗?她真的……哭了?
疼痛,像一圈圈粗麻绳,捆绑他、撕扯他,他颤着手指,几次没办法压下开关,好不容易,才打开灯。
「雨桐,妳是不是……」老天!他的嗓音发颤。「妳是不是很怕?别担心,只是打雷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他蹲下身,轻轻攫住她肩膀,温柔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这儿。」
她看着他,眼光木然。
她吓傻了吗?
他心疼不已,让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惊慌失措,费了许久的功夫才找回镇定,扮演保护者的角色。
「只是打雷而已。」他坐在她身边,将她揽入自己怀里。「一下子就过去了,别怕。」
「你不要……」纤长的手指抓住他衣襟,细微的声音像猫咪呜咽。「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我不会的。」他拍抚她。「我会在这里陪妳。」
「不要走,你不要走。」她意乱情迷地求着他。
「好,我不走,就在这里,我不走。」
听闻他的保证,她纤细的娇躯开始轻颤,他低下头,惶然察觉她竟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