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刘芝妏 > 花脸新人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花脸新人目录  下一页


花脸新人 page 6 作者:刘芝妏

  除非有人这么凑巧晃到他面前,否则光凭耳朵听进去的语气还真是一点都听不出来他的情绪已经刮起了风暴,更别提眼底的那抹肃杀。

  早知道就该去接她一起上班的,而且早知道她会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他绝对不会放她自己一个人跟江连忠他们一起吃饭庆生。

  吃个饭能将人灌成醉鸡?不知道是哪国的鸿门宴,小戎也太胆大妄为了,仗恃着家里没大人管她就作乱了。简直是存心漠视他的存在。

  “没办法嘛……昨天晚上……气……气氛那么好……”忍着欲裂的脑袋瓜,陆小戎将话筒贴在耳际,勉强提着气为自己脱罪。“不干杯……好像对不……起人家耶。”小声小气的,她说一个字喘两声气。她不敢说得太大声,怕脆弱的脑袋瓜会受不了的四分五裂。

  “你就不怕对不起我?”

  为什么她喝醉酒就对不起他?陆小戎的脑子起了一阵茫雾,昨天晚上又没让他当冤大头,他埋的是哪一国的怨?

  “你说什么……唉哟。”凄凄惨惨的哀号一声,她很识时务的将嗓门给压下来。“反正……我只有请一天假。”

  “因为喝醉酒而请假,你不觉得太怠工了吗?”

  “我……只是……请一天假……”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钱立封这个罪名也安得太远了吧?

  “如果你不去偷喝酒,今天就可以神清气爽的坐在办公室了。”他的话颇有落井下石之嫌。

  而陆小戎很轻易的就听出来了。“你凭什么管我,我已经二十四岁,已经是大人了……唉哟!”八成是体内酒精成分还是挺浓的,浓得将陆小戎本来就低的沸点给压得更低了。想也不想的,她冲动的扯开嗓门大吼回去,立时让自己陷入更凄惨的下场。

  “活该。”钱立封又提了桶高级汽油朝火药库里泼,凉凉爽爽的口气让陆小戎气得更是严重头晕目眩。

  “我很不舒服……真的……”呜……她真的很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烧烧冷冷的向她丢石头呢?没良心的男人。

  “你现在该坐在办公桌前的。”从头到尾,带着磁性的悦耳嗓音仍旧是平平和和的,一点点的情绪波涛迹象都不见。

  “可是……我头好痛、嗓子好痛、还有手脚都好痛哟。”陆小戎不是骗他的。

  她真的觉得全身不仅仅是乏力而已,更像是被抽光了全身上下每一分力气似的。往日那个精神奕奕的青春女人不见了。而他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不同情她,满脑中只知道挞伐她的缺席!

  “活该。”

  又是这句听了说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的风凉话,陆小戎真的生气了。钱立封怎么可以这么漠不关心、这么的冷言冷语、这么的毫无同情心,他怎么可以!

  “猪八戒,你去死啦。”气呼呼的将话筒扔向墙上,郁卒之气打心底涌上胸口,压根就忘了自己的脑袋里还荡着未散的醉酒后遗症,陆小戎猛地坐起身,蓦地惨叫一声,可怜兮兮的扶住自己苍白的脸。

  呜……这下子眼泪真的是滴到被单上了。不是因为心情郁卒难过,而是它们想流,就这么自动自发的冒了出来,连陆小戎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喝醉酒会让人莫名其妙的掉眼泪。”盯着被单上逐渐被湿濡的MICKEY,她喃声自语着。

  但是,她无法解释胸口那份沉重的怅然与失落。怅然、失落,再加上无法言喻的心酸神茫,这感觉好奇怪、好陌生,可它们却确确实实的就这么大剌剌的霸住了她的感觉。

  “原来喝醉酒会让人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呵。”轻咬着不知何时搁至唇畔的纤指,陆小戎更觉茫然了。

  好半晌的时间,就像座雕像,陆小戎垂首凝望着那一对快被她的泪水给淹死的MICKEY,久久、久久,直到不知什么勾回了她的失神。呵呵,她竟然在发呆?!

  茫然依旧,沉思仍存,可万幸那不请自来的眼泪终于暂歇,无由来得,陆小戎浑身起了一阵寒颤,为了抖落那份冷意,她深深的往胸口吸进大量冷空气,待突袭的寒意渐褪,她强撑着力气拖着虚软的身体往浴室移去。

  烦!真烦!烦死人!

  何苦来哉呢?喝醉酒已经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了,钱立封的口气又让她更不舒服,若她再待在屋子里任由这该死的自艾自怜来扰乱她的情绪,她就是个大白痴加三级的超级蠢蛋。

  动作缓慢的冲了个冷水澡,陆小戎还意志坚定的为了自己泡了杯茉莉花茶。浅啜着热茶水,呆滞的眼神飘呀飘的,不知怎地就瞟到了艳阳高照的晴空,猛然一凛。

  瞧,天气这么好,她的心情这么糟,这合理吗?不行,她得出去逛逛才行。就算不是为了这么好的天气,起码出去散散胸口的秽气也行哪。

  拎着一包热烫烫、香喷喷的东山鸭头,轻哼着荒腔走板的曲子,游荡了一整天的陆小戎心满意足的倦极归巢了。

  才弯进巷口,触目所及,两侧房舍皆有几盏明灯照耀,亮亮热热的,温暖又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就融进了路人胸口,而其中有栋漆黑无光的屋子……没有半点预警,陆小戎猛然的感到一股捺不住的酸意冲向鼻眼。

  两个哥哥一前一后的坐飞机喝洋墨水去时,她还不怎么觉得。可老爸他们才离开没几天,却像是带走了整个家的热力似的,纵使是万家灯火散发着温暖,唯独自家的灯火却得等着她自己点燃。

  没有为她等门的人,没有为她担忧晚归的人,没有一个能让她归心似箭的诱因。向来温暖的巢被冷寂给占据了。

  莫名的,她打心坎儿怕着。不是怕那些捉摸不着的鬼鬼怪怪,也不是怕尚未归档的江洋大盗入侵,而是怕那份冷清的寂寞。

  不知为何,她这些天的心情好异样呵。除了老爸他们不在家外,自个儿的生活步调明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呀。还不就偶尔跟钱立封斗斗嘴、闹闹别扭,但不知为何,陆小戎就是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燥闷纠结在胸口盘据不散,搞得整个人情绪都阴阴暗暗的低落不展。

  “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的休息?”

  暗黝黝的墙边蓦然晃出一道长影子来,差点没将陆小戎的胆给吓破。

  “钱立封?”一确定来人的身分,她的勇气马上重新归位。“你存心吓人的呀?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深幽的眼神带着一丝责备凝注在她脸上,钱立封的呼吸随着心情沉淀。最近台北街头似乎群狼出动,而她还胆大妄为到优游自在的四处当夜游女神?!

  “你不是胆子很大吗?”一双手僵硬的交盘在胸口不敢松开,怕一个按捺不住的会动手试图摇出她那颗傻胆。

  “胆子大也不是这么测试的呀,那么晚了站在这里学电线杆杵着,谁知道你是不是什么通缉犯,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街上来犯案。”真是怪哉,怎么见着钱立封,除了惊魂甫定外,方才还惶惶然的心竟陡然落回心房的位置了?

  可他嘲讽的质问气势却让她很不爽。干么呀,不过是逛晚了些,他摆什么鬼脸色给她瞧呀?哼,东山鸭头也不请他吃了。

  “你也知道那么晚了?”害他担心了一整个晚上,所有的人都骚扰过了,就是没能掏出她来。他真的是急了、恼了、也火了。“一整个晚上都到哪里去了?”愈气,声音愈是平和得让人起了凉咻咻的寒意。

  “你管我,哼。”陆小戎骄傲的打他身前踱过去,可禁不住又好奇的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一整个晚上都不在家?”

  “你以为呢?”他没什么好气的哼了哼。

  “我的老天爷,你不会是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吧?”哈,她立刻斥笑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呢,一向视时间为金钱的钱立封?先劈了她再说。

  一抹不悦的闪光飞快的掠过阴郁的黑眸,钱立封伸手定住她的肩头。

  “陆伯伯他们临走前嘱咐我要好好的盯着你。”好像一句话就足以解释他的管束权利似的。

  “我已经够大了,谢谢你的鸡婆。”抽紧鼻梢嗤了声,陆小戎朝着垠黑的夜空翻了个大白眼。“好啦,我回家了,除了刚刚胆子被你给吓跑了外,没有少掉半块肉,老板大人也可以向我老爸们交差了,现在,你可以放开快捏碎我肩膀的手让我回家睡觉了吗?”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良心发现了。自己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为了某些私人原因在为她等门呢?真是个大白痴。

  “少这么尖酸了,你还没交代一整个晚上都跑哪儿去了。”像是诧异着自己的无心之过,钱立封放松力气揉着她的肩膀,却不肯这么快就放过她。

  “啥?”睁大了眼,陆小戎呆呆的瞪着他。

  “从下午开始,你都晃到哪里去了?”

  颦紧了秀眉,她疑惑加不解的看着他的质问表情。“唉,你今天真的是很奇怪耶……”蓦然间,她咧开嘴角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世纪大笑话出笼了。他刚刚说什么?要她交代今天晚上的行踪?从小到大她老爸他们都还不曾要她填写日程表呢,他算哪颗大萝卜呀?

  “好吧,坦白告诉你,老板给的薪水不够用,我只好趁难得的空档出去兼差赚外快呀,这答案行不行哪?老板大人?”先是漠不关心她的痛苦在先,再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傲慢嘴脸盘查质问在后,陆小戎慢慢重拾起愤慨。“喂,让开啦,我困死了。”她用力的拍开他搭在肩上的手。

  比她还快的移开手换而攫住她的双臂,钱立封将她半提到自己胸前,俯视着距离陡然贴近的她。

  “说不说?”为什么硬就是要逼她说,他不知道。被忡忡的忧心惊薰了一整个晚上,他无法这么轻松自在的就放她过关。

  下意识的抬手攀搭上他的手臂,陆小戎纳闷的凝望他的执拗。

  “钱立封,你今天晚上真的、真的好奇怪哟,怎么啦?”仗恃着他的臂力足够支撑自己的体重,她不知不觉的将手抚向了他的脸,指腹顽皮的顺描着那两道颦成小峰的浓眉。“干么脸色这么沉重?怎么,我才一天不在,公司就要宣布破产了不成?”纤手滑向两侧颊边,掌中的热气暖暖的覆盖其上,轻描细揉着。

  轻轻柔柔的轻喘伴随着话拂散在他脸庞周遭,近望着她那洁嫩好奇脸庞,红润的唇瓣娇媚的轻咧成小弧线,圆睁的星眸中有着纯稚的不解,最挑乱了他心神的是她脸上那份几如神迹的女性关切。

  小戎知道她现在的动作有多诱人吗?喉头蓦然一紧,钱立封的黑眸中添入了更浓馥的温柔幽光,不由自主地收紧握力,慢慢的将浑然不察发生何事的娇瘦身子纳入自己的怀围中,泛着情欲的脸庞渐渐的逼向那张娇憨柔致的脸孔。

  啊!

  陆小戎的心跳给卡在惊异里,严重缺乏氧气的大脑将机敏的脑细胞给困住了,她呆呆的凝望着他逐渐逼近的脸孔。

  “钱立封,你要干什么?”他……他……他他……他……是想……要……做……什么?

  她的惊声轻呼像道响雷似的震醒了几乎已陷入情不自禁的钱立封,往下垂俯的动作也愣住了。

  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的陆小戎逮着了这个机会,用力撑开他逼近的胸膛,顾不得没有防备的钱立封被她的推势推得往后撞上了巷墙,脚下踉跄又狼狈的往自家方向逃窜。

  直到进了大门,她的心脏还在扑、扑、扑、扑的痴赶着拍子跳。

  钱立封他……他……他……他……他……他刚刚想做什么呀?

  第五章

  冲了个冰凉的澡后踱回房间,满肚子的郁气与惊吓却只消减一点点,看见地板上那可怜的听筒自中午躺到现在,她没有半点同情,反倒是又让她想起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骇人场面。

  钱立封的举动很……诡异。非常、非常、非常让人惊心动魄的诡异,诡异得让她的心到现在都还零零落落的鼓着惶然。

  他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他看起来像是要吻她!他想吻她?!燥热打脚底蔓延到胸口,不消两秒,连指甲都像是刚从蒸笼里捞起来似的,陆小戎全身烫热红熏又掺着赧然。

  “这怎么可能呢,哈,就算天塌下来,钱立封也绝对不可能对我有意思。”陆小戎下意识的嘀咕着,眼神却死锁着那只话筒。“整天对我招来唤去的,又常常横眉竖眼的恫吓我,他才不可能对我有意思呢……”声音愈说愈小,但情绪却是愈搅愈乱。

  打小起就跟她斗到大的钱立封耶?如果他真的是对她有意思,那天可能就会塌下来喽,可是若反之,那他今天晚上的怪异举动又作何解释?思来想去,陆小戎怎么也推敲不出半个答案来。

  看来,这件事极有可能会成了件无解的悬案。除非亲自去问他本人。可是,她的胆子也在刚刚被他突兀的举动给一并吓跑了,教她当面问他?她不敢!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事,可他的举动却让她无措的慌了理智,一颗心因他这贸贸然的行为给慌得左左右右摇摆不定。

  心,已经够躁了,偏那不知死活的话筒还躺在那里碍她的眼,忽地不知打哪儿闪进胸口的火气夹带着暴戾之举,双手叉腰,陆小戎伸脚就往话筒踢去,直将它给踢滚到墙角。

  “唉哟!”一个铜板真的是打不响。

  唉,驴蛋,跟话筒争斗,话筒不会喊痛,痛的是她的脚。足足瞪着话筒将近一分钟,她开始厌恶着自己无聊的举动,忿忿地将它捡起扔回话机上,然后再将自己的身体扔到床上,将手盘在后脑勺上,她的思绪还是烧着老问题转。

  钱立封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她敢发誓,他今天晚上那模样,活生生像个雄性动物发情的模样。可对象却找上了跟他不怎么对盘的她?这样的钱立封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一如小时候那桩事件中的钱立封。

  浑然不觉的颦起了眉头,尘封多年的愤怒与惊骇,还有打死也不愿承认的爱恋被掏出了陆小戎的记忆袋。

  那一段对他的依赖起了变化的青涩岁月。她可怜又早夭的初恋!

  那年她还是个懵懵懂懂却血气方刚的国中生,而钱家兄弟则是即将参加大学联考的可怜学子。

  令她的世界为之剧变的那天,下了课,她慢吞吞的踱回家,隔了一块小院子,她竟然看见钱立封他们两兄弟在院子里打得昏天暗地、猪羊变色,当下脑门一热,鼻息迅速鼓噪着莫名的兴奋。

  啧啧啧,向来友好的钱氏双杰竟然同门相残大打出手?老天,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