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心知肚明这个钱先生除了钱立封外不作第二人想。因为钱立岩仍滞留在英国还没回来,这就将他的嫌疑给大大的洗了个清净,要不,他是约了鬼吃饭。
可是不知何为浪漫的钱立封会私自订下烛光晚餐?天要塌了不成?咳,坦白说,她难以置信。
“是钱立封先生。”顿了几秒的回答听得出来有些疑惑。
陆小戎拍板定案!果然是钱立封这个新任的闷骚男人!
“喂,小姐,请问你……”
气冲冲的,陆小戎打断她的话。“你们那儿最贵的浪漫烛光晚餐费用是多少?”哼,她才不管他是要请哪个倒楣的女人吃晚餐,她火的是,他胆敢不将她这个秘书的存在放在眼里。混蛋钱立封,你等着瞧!
“算了、算了,你也别一一列举给我听,你就帮他准备最贵的那一种就行了。”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足以归类到没有教养的那一国去,可是,都什么时候了,她才顾不了这么多呢。“还有,你那儿有卖酒吗?”
“酒?”对方大概被她接二连三的怪异行为给愣住了。“呃,酒是有卖呀,不知道你是要……”
“那——太——好——了——”陆小戎的语调轻快的让人更是心里发毛。“请你帮钱先生准备一瓶年份较佳的葡萄酒好吗?”
“葡萄酒?”
“对,钱先生最喜欢喝葡萄酒了。尤其是愈陈年的他愈喜欢。”鬼才知道钱立封那个讨厌鬼最喜欢喝什么酒,陆小戎气呼呼的吐着怨火。
希望那瓶“陈年”的酒,价钱也很“漂亮”,最好能狠狠的刮掉他一大叠钞票。
虽然一想到那些钞票就这么被浪费了实在是有点心疼,可是除了心疼银两外,她的心里可没半点愧疚与同情。这是钱立封活该,谁教他敢背着她在外头搞七拈三的,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显示得出她这个秘书的“能干”呢?
“准备一瓶酒是没有问题啦,可是……”对方的声音明显的透着疑惑。“请问,你是哪一位?”摆明了似乎是不怎么相信她的权责有这么大。
不幸的是,她的问题一刀毙命的直刺进陆小戎脆弱的小心窝。
“我?”故意在笑声里添进不少的狐媚,陆小戎学着先前那些雌苍蝇的语调嗲死人的说:“我是钱先生的私人秘书,还有,钱先生刚刚有吩咐,他想要安安静静的享受醇酒美人的浪漫晚餐,所以,请你们当天不要接待别的客人。OK?”她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掏空他的荷包。“当然,一切的费用他会负责。”
“呃……”那小姐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陆小戎才没这么多美国时间去理她的嗯嗯唉唉。“好啦,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请你们务必要准备得尽善尽美哟,我们钱先生可很挑剔的哟。还有,店里要多摆一些花饰,别忘了。他交代的就这些了,拜拜。”话筒还没丢回话机上,陆小戎的唇角已经勾起了诡异的邪气。
要浪漫?哼,她有的是点子可以帮那个闷骚男人凑热闹。
自抽屉找出一本记事本,翻开其中一页。陆小戎开始忙了起来。修长圆润的指头飞快的按下一组电话号码。在等待接通的刹那,一抹含着奸诈与愤怒,还有细细淡淡不易察觉的异样感觉在她胸口鼓动着。除了浪漫的烛光晚餐及酒外,她还想给他一些“惊喜”!
这就是当人家的私人秘书的好处之一,平常被人骚扰不得不记录一些“资料”,临急时,还真是派得上用场哩。
钱立封,你就等着接招好了。哼!
钱立封这辈子还不曾这么恼火过。
“这是怎么一回事?”淡淡的向一位眼看就要贴上来的女人点头示意,也顺便拿横向射散的眼神警告她,还有,她后头的那些女人,教她们最好别轻举妄动。满意的瞧见她们缩回了蠢动的意念后,浅浅的淡漠取代了眼神里的阴郁,他的注意力重新落在女接侍员的脸上。
他知道这些女人是谁,也知道她们对他的痴心妄想,他现在所要知道的是,这该死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们怎么会全都在同一时间里出现在这里?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四下宣传登广告,通知全天下的女人,他今天晚上要在这里跟陆家初长成的小女人剖心哪。
“钱先生,这不是你的意思?”那小姐紧张得脸都白了。
“是谁的主意?”环视了眼整个餐厅,全都是打扮入时的艳丽女人,而且,全都是一人独坐。只是,其中缺了一双熟悉的星眸。
她呢?不是叫她准七点到这个地址来的吗?怎么不见她人影?!还有……这里的事情……他几乎心里已经有个数了。这一切绝绝对对跟那个小女人脱不了关系。
“是你的女秘书,不,是私人秘书指示的啊。”呜……他如果不打算认帐的话,那怎么办?
“我的私人秘书?”难怪没见到她在这里。这狡诈的小女人。
“是呀。”虽然他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但她的身子却已经在他的注视下开始打起摆子来了。尽管嗓音仍是持平的男中音,可他的眼神挺骇人的,有股风雨前的宁静。冷咻咻的惊悚着波涛暗涌的宁静。
时间又在冷寂中拖爬了好几秒,面对他突兀的沉默不语,女接待员全身的神经愈绷愈紧。
终于,钱立封长吁了声。“帐单呢?”他不发一言的自皮夹中掏了张卡出来。
他的意思是……他认帐了?!“在这里……呃……”女接侍员飞快的冲进柜台后面胡乱翻找着,但那张帐单竟然不翼而飞了。“对不起,请稍候。”又惊又怕的屏着气,那双在抽屉里翻找的手竟然有些不听使唤了。然后,她终于看见了那张该死的帐单。从头到尾,它就安安静静的摆放在桌面上。
“那……”双手将帐单捧到他前面,她冀望的眼神瞄了瞄他,再偷瞟了眼那十几双全都往这里探视的关切眼神。
“算我的。”阴森冰玲自没什么太大张阖动作的口中丢出这一句,钱立封在帐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这一笔帐,他会去找那个叫陆小戎的女人结算!
而这个时候,陆小戎正可怜兮兮的窝在自己家里,手里捧着一碗泡面,了无食欲的用竹筷一条一条的挑着面吃。
“这次钱立封一定很生气、很生气。”闷闷的吞下了缠在筷子上头的面条,她重新挑起一条来,然后就瞪着它发呆。“如果现在被他逮到,不知道他会不会动手修理我?”这倒是很有可能的事哦。虽说他从来不曾动手修理过她,可事情总有第一次呀。
“活该,谁教他不将我这个秘书给放在眼里。”强挤着勇气,她不停的自言自言安慰着自己。
今天下午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大段距离,就见预备出去赴约会的他突然将脚摆子弯回她桌前,微俯垂着脸,就这么居高临下且若有所思的凝望了她许久,却半句话也没吭出声,害心虚的她差点没双手一举的瘫在办公桌上,就这么没志气的弃械投降,然后招出了自己的恶行。
没办法,如果他胆敢开口对她凶,她好歹还可以找话来回嘴。可是当他就这么闷不吭声的拿那双仿佛在计算什么,又仿佛想说些什么的深邃眼神瞧她时,她就有些些的不知所措了。谁知道他那个闷骚的脑子又在暗坎什么坏主意来算计她了。
“小戎。”
“干么?”贸贸然的,他一开口,倒是吓了她好大一跳。
“今天晚上七点到这个地方。”他将手中的名片递到她眼前。
她被他突然的话给愣了一下,很自然的接过了他手中的名片,一看,头皮倏地开始麻了起来。
敦化北路一段二三三巷……迎曦小筑……
“这是……”强捺住紧张的心情,陆小戎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你想干么?”
惨了,他知道她干的好事了,而且今天晚上要她亲临现场,以便人赃俱获。惨了,惨了,这下子她真的是惨了。
“来了不就知道了。”站起身,他像平常一样嘱咐了句。“不准迟到。”
“喔。”习惯的应了声,陆小戎呆呆的看着他消失在办公室门外,好半天还没能立刻回过神来。
直到一个冒失的电话被接了进来,着实的将她吓得在椅子上弹了起来。下意识的拿起话筒,却不知哪根筋没接好,竟然不假思索的又将话筒给丢回话机上。电话铃声断了,而她也开始回过神来了。
不准迟到?哈哈,她又不是小白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才不干呢。
一下班她就要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然后躲他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声松了些再重出江湖。这个如意算盘在听到晚上的七点钟声响起时,便重重的摔碎在地上。
没有人、没有人……怎么可能呢?她竟然找不到半个可以窝藏她的安全洞穴?!
今天晚上全台北市的人全部都忙死了、忙翻了、忙毙了不成?怎么可能呢?家里的电话线差点没被她给烧坏了,她竟然还找不到半个可以藏匿的窝。
陆小戎拒绝相信这个事实!真的。她拒绝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抗拒。呜……想到这,陆小戎的眼眶不知不觉的又红了起来。
以静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欧洲度蜜月呢?老爸他们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什么鬼美西玩呢?哥哥他们为什么早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却还不肯回来保护她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妹妹呢?还有那个死阿忠他们,枉费同学多年,在她有难的这个重要时候,也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
可以倚靠的亲朋好友全都像是约好了似的,在这重要的生死关头消失无影,没有半个人关心她的死活,呜……她不想活了啦。
自艾自怜了好几分钟,透过薄薄的雾气,眼神不经意的落在墙上的时钟上。
七点十分了。
完了,再不赶紧有所行动的话,待会儿被怒火中烧的钱立封给逮个正着,不就真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吗?想到这个二十年后的意义,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今——天——是——她——二——十——四——岁——生——日——耶——
花样年华的二十四岁生日,她却凄凄惨惨的窝在家里,独自一人,而且是忧心忡忡的担心有人即将会对她不利!
吸了吸泛酸的鼻头,尽管是满肚子的委屈,可陆小戎还是动作速度的冲到巷口的超市买了一大堆功夫面、乖乖、小泡芙这些拉拉杂杂的零嘴,抱着一大袋的存粮,她不甘不愿的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待会儿钱立封一定会寻到家里来的,依他的个性,他一定会。想到这一项铁铮铮的无误事实,陆小戎的身子就不自禁的毛骨悚然,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为了抗拒这不请自来的惊悚,她猛地站起身,飞快的关上整栋屋子的光亮,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时,陆小戎随即旋身冲进自己房间,先将几上的零食全部扫到床上,然后将身子埋进被单里。
希望钱立封今天突然丧失了往常的机智与聪明。希望当他寻仇到这儿来时,看见满屋子的漆黑会以为她到同学家去寻欢作乐了。
希望、希望、希望……哦,她好希望自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她猜对了,钱立封的确是寻仇寻到陆家门外来了。而且,他很确定陆小戎这只闯下祸端的小鸵乌肯定又将脑袋给埋进房间里去了。因为那个小笨蛋关上了整个屋子的灯光,却忘了关门廊的日光灯!
钱立封没有浪费时间去按门铃。
“小戎!”他直接提高了嗓门揪出罪魁祸首。“我知道你在房间里,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出来开门。”
他怎么知道?透过被单,陆小戎仍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话,透过被单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妈呀,他逼得这么近了?老天,这简直是太恐怖了嘛!
惊骇万分的掀开被单坐起身来,隔着忘了拉上窗帘的玻璃窗,她立时清晰的看见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大门的钱立封。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她不经大脑思考的喊了回去。奇怪,明明已经销毁了一切可能供出她的存在的证据了呀。
已经推开大门进到院子里的钱立封毫无困难的捕捉到她声音的惊讶。
“下次要记得连门廊的灯也关了。”他嗤声数落着她的百密一疏。“现在挪动一下你的小屁股。”
“干么。”该死,她怎么会忘了门廊的灯呢?!“谁允许你进来。”早就嘀咕着要老爸去换掉那扇大门了,偏偏老爸一直拖啊拖的,也不知道在舍不得什么,一扇门花不了几百万吧。
况且,那扇大门在今天这种节骨眼上真是一点本分都没尽到,随随便便就让人给闯了进来,什么大门嘛。
说也奇怪,从小到大,自己家那扇大铁门像是跟她犯了冲,任凭她绞尽了脑汁也开不了,除非有钥匙。可钱家那两兄弟就厉害了,即使是赤手空拳,他们也照样能在几秒钟之内便打开那扇门。真是教人想不透的厉害。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很想知道答案。
“开门。”废话一大堆。
“我为什么要。你想干什么?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别来烦我。”陆小戎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添了一句。“而且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赖在我身上。”
她不打自招的愚蠢让钱立封的怒气怎么也维续不下去。其实严格说来,是他自己将事情搞得不清不楚的。
是他的错,唉!生平第一次想对个女人掏心,却被放鸽子,赶过来的路上,他差点没被浓浓的挫折感给打败。
“你饿了吧?”钱立封认命的低吁了声。
再追究下去也是浪费心神,她只要端起那副抵死不从的执拗性子,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饿?”刚刚他们的话题好像跟肚皮没半点关连吧?纳闷的自床上一跃而起,陆小戎小心翼翼的横行到没有阖密的窗边盯着他瞧。
隔着一扇玻璃窗,两双眼睛瞄来瞄去半晌。
你真的一点都不气我?陆小戎慎戒的明眸闪着心虚的认错。浅浅的,不浓。
这笔帐留着以后再找你算。钱立封的黑眸中隐隐约约的写着心里的暗忖。
“饿是有饿了啦。”语气轻淡得像是不置可否,可肚里馋虫立时拉起了抗议的白布条,陆小戎心里也是已经淌着口水的喊着向外冲的指令,但最重要的是……“警报解除了没?”说着,陆小戎突兀的将额脸贴在窗户上,睁大了眼,存心要将他的喜怒哀乐给瞧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