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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来了 page 9 作者:刘芝妏

  “于大爷呀,既然下定决心,就别再走回头路了。”

  三两句话,重重的击碎了于应琅浮现在胸口的优柔寡断。

  是呀,何必走回头路呢?今天他舍不下,那改天呢?或许,赶明儿个阎王老爷就遣鬼差来收他的命,到那时,小桐不也依然得面临分离死别?心中忖思愈深、愈沉,心痛却愈是难忍。

  于应琅呀于应琅,明知道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何苦拖着小桐一块儿熬?该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呀!

  想当初,不就是这般看淡红尘的心思,才会捺住寂寞,忍心舍下一干亲如手足的拜把兄弟,孤身走天涯。可如今,瞧瞧他将自己陷入了何种窘境?他不但愚蠢到忘了封锁自己的感情,甚至,教他动心的恐怕是个连半根耻毛都未长的年轻小伙子。

  愈想,他愈不耻自己的变态行径,这事若让拓跋他们知道,绝对会被骂得臭头。

  “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快走吧。”瞧他又发起愣,余大婶忍不住催促他。

  “是呀,我是该走了。”

  “不!”沈桐心碎的呐喊。

  “小桐,往后你的性子可别太烈。”算是临别赠言,料不到的是,每吐一个字,他心口便像被利刃刮一刀,一字一刀,血迹斑斑。“余大婶,小桐就麻烦你了。”

  “这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呸!谁要你的照顾。阿琅,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都听你的话,别遗弃我,我要跟你走,别……你别拉我,放手上见余大婶死都不放,她张大嘴,一口咬上余大婶的手臂。

  “哎哟!一痛,余大婶忙松开手。这小贱人,竟敢咬我,等姓于的走了后,她就知道痛了。

  别想走,我绝不会让你丢下我不管!”一待重获自由,沈桐忙不迭的朝他扑去。

  喧喧扰扰的东扯西喊,三人正专心盯牢自己的目标,没人瞧见身形同样壮硕的余家老头打沈桐身后悄悄靠近,一个跃身,牢牢的攫住她哭呛了气,蹒跚挣扎着要奔向于应琅的身子。

  “啊!冷不防的教人攫住,沈桐惊呼一声,踉跄了几步。

  “于大爷,你快走。”

  “小桐。”于应琅转身走了几步,却又突然打住,回过头,湿濡的阴鸷黑瞳带着痛苦的歉意直视着她。“愿谅我没有先知会你就下了这个决定,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原谅?不,她不要,她只要他回来,她只要他带着她一块儿离开这里呀!

  “阿琅……唔……”正想揭露自己这两天来所搜集到的情报,一只劲力强厚的大手自肩探出,紧紧捣住她的嘴。余家老头另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腾晃在半空,她拼了命地想挣开这蓦然加诸在身上的缚制,但徒劳无功。

  不行,她得快点将所知道的实情告诉阿琅,若他知情,绝不会这么狠心的将她托错人。

  “别再扭身子了,你是想挨鞭子?”将吐着臭气的嘴贴近她的耳畔,余家老头冷声轻喝。

  这……她浑身一颤。天哪,阿琅都还没走远,他就已经显露狰狞的嘴脸了!

  用力的将脑袋左移右摇,趁着捣在嘴上的大手微滑,她拼命的狂喊出声。

  “阿琅……你回来……”才喊了几个字,大手重新捣紧她的嘴,再也挣不开,眼见阿琅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又急又气的使尽力气,骇怕的泪水漉漉的顺着复在脸部的掌缝湿了满脸、满襟。

  “你省省吧,别白费力气了。”

  这次,在她耳畔吹起的嘲弄声大了些。

  忽地,不知打哪儿强挤出来的一股力气教沈桐成功的掰开几指,在指缝挣扎的实情终于脱口而出。

  “他……他们不是好人哪……阿琅……”若非脚着不到地,否则,她真的会跳脚。

  只可惜,早已远去的于应琅没听见她的半个话影子,反倒是余氏夫妇全听进耳朵里。

  “你倒是挺会打听的嘛。”嘴角一扬,余家老头勾出一抹邪恶的贼笑,笃定她反正逃不了,便干脆放开捣嘴的大手,转攫住她的手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抽抽噎噎,她咬牙反讽。

  废话,他们跟阿琅以为她这两天都在玩呀?就是因为对他们的过于热切起了疑心,甚至因为不知怎地,心中猜忌愈深,她跑得腿都快断掉了,才自距离甚远的左邻右舍打听出余氏夫妇极为不堪的烂根。

  “不错嘛,牙尖嘴利,挺能回嘴的。”这回,换余大婶上场了。“乖乖的听话,我包你吃香喝辣。”

  呸,她真是不齿这两个表面和善,其实却是满肚子狗屁倒灶的伪善者,阿琅铁定是瞎了眼,要不,怎会认不出他们的真面目!

  “放我走!”不再试图挣脱,她睁着泪眼,咬牙切齿的喝令他们。

  “放你走?哈,你别做梦了!”

  不待她再有任何回应,余家老头反手一扬,硕大的掌刀只用了七成力道,就将不肯认命的沈桐给击晕。

  第七章

  小心翼翼的避开身上动辄就叫她抽搐不已的鞭伤,沈桐缩靠在柴房的角落,目光无神的瞪着前方,静静的掉着眼泪。

  又一次,她又被她所爱的人遗弃了!

  甫出生,活蹦乱跳的兄长就因病而逝,隔了一年,唯一的姊姊因救她而遭疾驰的马车辗过,连最后一口气都来不及吐就走了;同年,干旱的天候让经济原本就不佳的沈家面临断粮的惨境,历经丧子又丧女的悲恸及吃不饱的窘状,年近半百的爹娘将家门的衰败怪在她头上,咒她是个扫帚星,怨她将霉运带进了沈家,三天两头借着对她的喊打喊骂来宣泄气闷的情绪。

  她虽伤心,却从不敢怨他们,因为,他们怪罪的都是事实,兄姊早夭、家中惨事大大小小连番袭上,这是谁也无法抹灭的事实。但,是真的吗?她真的是颗人见人厌的扫帚星吗?

  然后,是连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阿琅也不要她,头也不回的遗弃了她,难道,她真是个扫帚星,命中注定无法得到幸福、无法延续得之不易的快乐?

  可是……“阿琅,你想一个人去哪儿?”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小桐,你在里头吗?”门外,余家老头压低如雷贯耳的嗓门。

  不在,不在,没人在这里,去死吧余老头!

  吸吸湿濡的鼻子,沈桐没有应声。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这几日她所受到的肢体暴力及所见所闻更让她确信,虽然目前他们尚无实际行动,可这对夫妇对她绝对是不安好心眼,所以能避就避,对自己只有好没有坏。

  “嗄——”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体型壮硕的余家老头挡往门外的阳光。

  “小桐?”明明就瞧见他溜进来偷懒的,怎么没听见应声呢?

  白眼一翻,沈桐兀自在心里憎骂着,还是不吭不动。

  看来,她真的是扫帚星再世,要不怎会好的都留不住,偏引来些坏胚子。

  “小桐……哼哼,我就说嘛,明明就瞧见你进来……”余家老头嘀嘀咕咕的埋怨。“你在这里怎么不出声?,没听到我喊你吗?”

  听到又怎样?她才不屑应声呢。

  “小桐,我在跟你说话。”他不悦了。

  “出去。”

  “总算说话了,我还以为你的舌头被拔掉了呢。”蹲在她身前,他殷殷询问道:“怎么臭着一张脸?心情又不好了?”

  “哼!”脸一撇,她懒得理他。

  “别气、别恼,是不是余大婶又骂你了?她那婆娘就是这死样子,你别理她。”清清喉咙,他将上身探近她。“有任何事情你余大叔我都会替你扛的。”

  扛?哼,拿鞭子来替她扛吗?鼻子嗤声连连,连嘲讽都懒。经过几次血淋淋的对仗,她已然完全清楚这对互扮黑白脸的夫妇居心叵测,是何居心?她尚不知,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是那个即将被推入陷阱的可怜虫。

  “怎么又拉下脸了呢?你知道吗?我那时一瞧见你,啧啧,心口就咚咚咚咚的狂跳不止……”

  “那是因为你有病!”

  “不,那是因为我一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恶心!”

  “难道你自己没察觉?”这孩子有股吸引人的魅力,教人瞧上一眼,不由自主的就想亲近、想抚触、想……占有。

  “察觉什么……喂,你做什么?”恨恨的拍开他试图攀上她手臂的手,沈桐挪挪臀,坐远一点。“少拿那双脏手碰我。”光是瞧着他,就已经够让人作呕了。

  真的是假惺惺的恶人一双!

  “干么这么大反应?我只是想安慰你罢了。”

  “少来。”呵,依经验得知,他只要一接近她,她身上的伤便会增加,安慰?哼,免了。

  况且,跟他共处一室她已经够想吐的了,这会儿,她的胃液开始在翻腾了。

  “别浪费力气挪身子,再过去,就得撞墙了。”笑说着,突然,他不由分说的捉住她的手臂。“你受伤我可是会心疼的呀。”

  “狗屎!”

  “真的真的,我这是打心底在疼惜你呢!”

  倏地睁大的眼直生生的往她身上瞄,瞄呀瞄,瞄得她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蓬勃茂盛。

  “看见你老爱跟那婆娘斗嘴、闹气,我就替你着急。”怕他在未达成目的前,小家伙就寿终正寝了。

  “鞭子是你抽的。”嘴角撇出不肩,她没好气的提醒他。

  “谁叫那婆娘凶悍,连我都怕她。”不听话,怕她连他都一起修理呀。“但是,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抽你鞭子了。”

  “谁信你们呀。”

  “我保证,只要你肯顺从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她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啧,瞧你睁着大眼,一脸迷惑的模样,白嫩的肌肤,红得像可以滴水的唇瓣,呵呵,真的是迷煞我了,着实教人看直了眼……”

  “老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皱眉提醒他愈来愈教人发毛的不知所云。

  他的话真教人听不下去,而且愈说愈不像样。嗯,想到他话中的含意,她忍不住就想打哆嗦。

  这老头封底在想些什么?

  “胡说八道?我可是实话实话,像你这种嫩净的小男孩最对我的胃口了。”

  冷不防地,她全身一僵,张大嘴,眼神愣直的瞪着他。

  妈呀!原来他是个大变态……挟带着骇怕的口水拼命的往肚里吞,凛着气,沈桐尝试跟他说理。

  “等等,等等,你说,像我这种白白嫩嫩的小男孩最对你的胃口?”

  “可不是吗?”

  说归说。偏他又露出一脸的垂涎,当真是吓坏了她。

  “等一下。”连忙伸手撑住他俯向她的脸孔,手忙脚乱,眼角还不巧的瞥见他眼中白热化的欲念,她喉头抖了抖,差点没将胃里汹涌的酸液吐出来。“你说你要的是男孩子,但,我不是,我不是男孩子呀!”她急得都快咬到舌头了。

  她果真是个扫帚星,甫遭阿琅遗弃不到几天的光景,又立刻陷入狼窟!

  “什么?”

  “我不是男的,我是女的,是女的呀!”为了救命,她喊得又急又大声,就只差没举手对天发誓。

  这下子,他总该听进耳,放她一马了吧!

  幸好,死老头喜欢的是男的,有把的小男孩,生平第一次,她开始庆幸自己的身上缺少了那么点东西,呼!

  蓦听此言,余家老头先是顿了顿,轻拧眉峰的小眼睛重新将视线兜着她浑圆的身体打转,倏地眉开眼笑。

  “真叫人不敢置信,原来你真是个姑娘身?去你的,昨儿个还以为是我自己在做梦、看走了眼呢!”他啧啧出声,蓦然间,眉眼又耸得高高的,忍不住笑岔了气。“没差没差,男的女的一样对我胃口呀。”笑呵呵的压低身子,他迫不及待的又想将粗厚的大手搭上她的肩膀。

  基本上,他对年轻小伙子比较感兴趣,但小丫头也无妨,他一样爱。

  沈桐的身子自动自发的左闪右避以躲他伸过来的魔掌,瞠目结舌的模样教人发噱,也教人心疼。

  这……这……这死老头不但讨人厌、惹人嫌,其至还欠人修理,瞧他喜上眉梢的模样,呕,比猪寮里播种的大猪哥还要恶心上千百倍。

  “你,你不是说你喜欢男人?”

  “我?呵呵,我也说啦,男的女的一样对我胃口呀。”余家老头学着她的口吻,边说边发噱的笑皱了五官。但试了几次,都捉不到泥鳅般滑溜的她,他不禁有些恼了。“过来,别再要我满屋子跑着捉你,我可没这么大耐性。”

  “死老头,别想拿你的脏手碰我。”

  “待会被我逮到了,你就知道皮痛了。”哼,不识相的鬼丫头敢左一句、右一句的喊骂他死老头,等他爽完了,铁定痛鞭她一顿。

  “那也得等你逮得到我才行。”细喘着气,她狼狈不堪的及时闪过他的捉捕。

  怒哼了哼,色欲的眼瞟到她的神情,不知怎地却逗乐了恼羞成怒的他。

  “我说,鬼丫头呀,这柴房就这么丁点大,你想闪到哪儿去?”

  宁愿躲到十八层地狱,也好过沦落这死老头的魔掌呀!心中恨恨的咒着,瞧他又扑身而来,她疾速的窜向墙角。

  “好啦,你现在可没辙了吧!”自以为胜券在握,余家老头笑得十分好邪且淫佞。

  “你还没逮到我呢。”沈桐嘴里说着大话,发颤的身子沿着土壁蹭呀蹭的,忽地,身侧的手摸到了什么……喝,是根木柄就在身后……“死老头,我警告你,别再走过来了,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对付我?”

  “这样!”

  双手握紧斧头木柄,没再多想,沈桐死咬牙根,一股作气的将斧头朝余家老头脑门砍去;可她却失算了,没料到他早就眼尖的瞧出端倪,锋利的斧头都还没腾在他脑勺上,她握着木柄的手腕就惨遭他大手一攫,反手一拗,就被他制住了。

  “你他妈的想杀我?”

  手臂又痛又麻,瞧见计谋失败,沈桐心里一阵惨呼,差点痛哭出声。

  “你,你去死啦!”岂只是想杀他,这会儿,她还想将他大卸八块,再丢出去喂狗。

  坏胚子她见多了,没见过心思这么污秽的死老头!

  “去死?哼,就算是要死,我也得先玩了你再说。”

  “你休想!”

  拚了自己一小命,她低头狠咬他一记,趁他痛得松了松手,努力自他手中将手抽回,顺便也扯回那把斧头,重燃决心,不由分说的又想偷袭;可这回,余家老头恼了,再度抢过木柄,鼻梢怒哼连连,一把攫住她的衣襟,将她拉到眼下咆哮。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别以为我好说话,惹火了我,就叫你吃不完兜着走,想杀我?哼,你等下辈子吧!老子我今天吃定你了,你最好是认份一点。”面容扭曲的他说完伸手一甩,便让她的身子横飞出去。

  这股强大的手劲重重将猝不及防的她拨向墙角,撞翻了墙角的东西,咱嗒地发出好大一声声响,随即,眼角瞥见手中的斧头,他不假思索地便顺手朝同方向疾扔过去,又是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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