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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来了 page 3 作者:刘芝妏

  不到三天,于应琅已将硬赖在身边小食客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

  “真不敢相信你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什么意思?”

  “没得吃,日子过得清苦,成天挨拳遭踹,可却依然长得如此……咳……可爱。”呼,差点忘了,前次不经心的提到这孩子的体型,还遭他一顿白眼伺候。

  “我呀,天生天养,不必细心调理就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羡慕吧?”

  又不是没脑子,她哪会听不出他的椰喻,可是,看在他是她衣食父母的份上,她极轻易的原谅了他。

  “亏你还能保有这份乐观的心境,难怪是天生天养。”起身正欲回房,想到了什么,于应琅话题一转。“待会儿用过膳,记得到我房里来。”

  “干么?”轻愣,她没有防心,只有好奇。

  “洗澡呀。我方才嘱人替你准备热水了。”

  “热水?”

  “你该好好的洗个澡了。”他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他早就想将这孩子打理清爽了,偏这些天因故露宿郊野,只能找个溪边随意清理身于,昨儿个投宿时又太晚了,无法如愿。

  “洗澡呀……”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呛人,她当然清楚,也巴不得能立即洗净身上的污泥秽垢,可是……“那,为什么要去你房里?”

  阿琅性情温善,不小气又好说话,昨晚她支支吾吾的要求他另租一房,他二话不说的应允了,但听听他这会儿说什么?

  要她到他房里,在他房里脱衣洗澡?!

  这里头似乎是大有文章了……啊,脑子猛然一道雷劈过。不会是他已经看穿了她的性别吧?

  “你不需要我帮忙?”于应琅微带诧异的睁大了眼。“好歹,替你刷刷背什么的吧,你的手够长吗?”照他猜测,这孩子身上累积的朽垢说不定有几寸厚哩,不使劲刷恐怕褪不尽呢。

  呵呵,倏地,沈桐在心里笑开了。原来他只是存心帮忙呀。

  “我虽然不是长臂猿猴,但,手臂够长了。”

  “勾得到背后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啐,简直是瞧不起人嘛。

  “当然,我打娘胎呱呱落地后,就已经懂得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打娘胎呱呱落地后就这么神勇无敌?”瞥见她一脸笃定,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真的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快滚。”沈桐朝他吐了吐舌头。“你休想占我便宜。”

  “好心想替你刷背洗澡叫占你便宜?”瞧她凶眉一拱,他笑叹迭迭。“依你,依你就是了,别老拿双白眼瞪我。”

  “我喜欢,不行呀。”她咧唇露齿,一副占了上风的恶霸样。

  谁叫他人善被人欺嘛!

  当天稍晚,风水轮流转。

  漫不经心的朝胸前泼着温水,于应琅笑叹摇头。

  还以为将水盆摆在近窗过的地方,他在泡澡之余尚能赏窗外远方的山巅景致之美,结果,瞧他赏到什么?

  有个居心不明的小偷香贼在偷窥呢。

  这孩子趴在那儿有好一会儿了,他这个被窥视的受害者是不以为意啦,但,那地方狭窄难立,他蹲了这么久,不嫌酸呢。

  故意的扬声咳了咳,眼角一瞥,瞧那身影微微一晃,似乎是感到累了,打算另择好位置续继观赏……他又叹了叹,干脆大大方方的开口了。

  “小桐!”

  喝,被发现了。

  嘴里无声的咕哝,略带挫败的大白眼往夜空一抛,沈桐不由自主的搔了搔耳后,想也不想地掉头就走;真倒霉,才看到那么几眼呢,就被捉个正着……

  “小桐?”

  “我不在这里。”

  “回来。”嘴角一勾,于应琅不由得嗤笑几声。还不在这里呢?那,这会儿是谁在跟他应嘴呀?

  “……好啦。”蹶着唇,她在敞开的窗前站直身子,视线乱瞟,就是不敢瞟向光溜溜的他。

  搞什么鬼呀?不让她瞧,她一心一意想将他瞧个透彻;可现下有个明正”言顺的机会了,她偏又起了孬心,连望也不敢朝他多望一眼。啐,真是没用,她的骨子里八成真是贱性满盈。

  “为什么偷窥我洗澡?”他笑问着。

  洗干净后,这孩子仿佛脱胎换骨了似的,眉清目秀的模样还真是叫人耳目一新。

  柔嫩的肌肤衬得两斛清潭般的水眸更显照亮晶莹,唇畔常带愉悦的细纹,旺盛的好奇心似乎随伴在侧,可毕竟年轻,偶尔仍会在他开朗的言行举止中流泄出几许让人心情悸颤的娇媚神采,尤其是那副圆润丰腴的体态,左看右瞧,还真像个……

  啧,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偷窥?”沈桐脸一红,直觉否认。“我哪有。”

  “没有吗?”未驳斥她的抗辩,他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她,存心听听她如何将答案给兜回来。

  其实,不必浪费精神将他瞧个仔细,她也猜得出此刻的他一定是满眼、满嘴的椰揄笑意。

  她先咳了几声。“呃,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点的存心,但,只有一点点噢;这只是我不小心在脑子里浮起的念头而已,充其量也只是……嗯,好奇,想……随便看看罢了。”

  话才脱口,沈桐即又添了赧然。

  随意看看?哈,鬼才信他的胡扯。于应琅当然不信,可是,也没心情戳破沈桐的欲盖弥彰。

  “真那么好奇?”

  “嗯。”她想反正再怎么摇头否认也是枉然,何不干脆大方一点,承认了事。

  怎会不好奇?阿琅年岁比她大上许多,又是个汉子,体型自然比她壮硕,男女有别,这点道理她还懂,先前也不以为意,可那天在溪边净身时,隔了段距离,她无意中偷瞥到他的身影……好奇呀,她好奇死了!

  先前,成天替老贼婆的几个小毛头把屎把尿,男女间的差异点她多少知晓,可问题是……嘿嘿,小毛头毕竟还不算是男人呀。

  就算她真是厚颜无耻好了,但她真的想知道男人的裤裆里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为何呢?”这下子,换他大惑不解了。“我有的你也有呀。”

  “猪啦,你有的我怎么可能会……咳咳……”慢半拍的这才想到,在他眼中,她可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哩。呛咳了好半晌,侍能发出声音,她才硬着头皮硬拗下去。“你说的是没错,可是,我们还是有一点点的不一样呀。”

  “也对。”

  见他不疑有他的附议她的解释,她忙不迭的更加极力撇清自己的厚颜无耻。

  “可不是吗,你是个大人了,而我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萝卜头呢。”不但是重声强调,她的脑袋也不由自主的猛点着。

  “别急,再两、三年,你自然就同我一般啦。”

  “我?同你一般?!”白眼一翻,她差点没当场剥了衣裳给他瞧瞧,究竟什么叫做同他一般。

  真想告诉他,恐怕这辈子她的身体都不可能会同他一般了。

  “唉,趴了那么久,手酸不酸?”端详着她变来变去的神情,于应琅又吭声了。“要不要进来一块儿泡泡水?这盆子够咱哥儿们挤一挤。”这孩子似乎揣了什么秘密在心里搁着哩。

  什么?!

  “不,不不不,我杵在这里陪你聊聊就行了。”她差点被他的邀请吓掉大牙。

  不是因为他心胸坦荡的逾矩行径,而是……妈呀,冷不防的听进了他的邀约,她几乎就要点头答应了。

  几乎耶!

  悄声的推开房门,沈桐先探头进去四下张望,一片寂然……迟疑半晌,她暗暗的往肚里连吞了好几口紧张的气息。

  不成功,便成仁,虽然这么做实在是有违她向来的诚实主张,但,考虑再三,为了往后的衣食无虞,她决定厚着脸、铁着心,拼了。

  既然要赖,就赖个彻底吧。

  “谁?”轻微的嗄声惊醒了于应琅。

  “是我,呃,吓到你了?是我啦。”

  不若白日的温吞,他在夜色中敏捷的坐起身,炯亮的瞳神直射向偷偷摸摸爬进房的她。

  “小桐?!”

  “嗯。”身子依然是压得低低的,与冰凉的地板齐平,连声音也是压得低低的,完全符合夜贼的模样。

  不自觉地,于应琅放松身子,唇畔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你进房为什么用爬的?”

  “因为我怕吵醒你嘛。”虽然不想,可也已经吵醒他了,听他质疑,她才悟到自己还趴在地上的蠢样子,干声笑着,她索性站直身子,化暗为明,还不客气的拍拍沾上身的尘泥。“你已经睡着了?”

  “嗯。”谁像他人小精力足,白天蹦蹦跳跳不打紧,可三更半夜还不上床睡觉,像条蛇似的四下爬窜,这未免就有些玩过头了。“有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啦。”

  于应琅轻喟了声。“那就是有事喽。”通常,只要听他说话起了支吾,就摆明了心有所求。

  “是这样的啦……呃……我可以抱着你睡吗?”暗色里,隐约听见他轻声叹着,沈桐不禁脱口说道。

  思忖了一整天,她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要跟他形影不离。

  “睡不着觉?”怎么可能呢?这孩子向来是能吃能睡又能随遇而安的呀。轻拧眉峰,透过夜色瞧向她的眼底有些疑惑。“你用晚膳时不是口口声声喊着累吗?”

  忘了夜黑,没点灯,他根本就瞧不见她的神情;点点头,倏地又摇摇头,她抿嘴不答。

  是累呀,她又不是吞了神仙果,耐操耐劳。跟着他停停走走的耗了这么多天,怎会不累呢?可并非因为总是居无定所的旁徨,也不是因为爬山涉水的疲惫,而是,不知怎地,与他相处愈久、愈是对他熟络,心底竟悄悄的攀上了忧忡。

  忧虑袭心哪。不是怕他瞧出了她的性别侵犯她,而是怕……怕哪天天一亮,眼都还没睁开,他就忽然厌倦了她,嫌她累赘,撇下她偷溜了,就像虽然与她有血亲关系,却在撇下她时,狠着心,头也不曾回过的爹娘。

  阿琅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这辈子能遇到如此无私善待她的人,恐怕穷此一生就只有他了。愈认识他,她愈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他,若是可以,真希望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但这两天,她曾不止一次的瞄到他心有所思;因为偶尔他在瞧向她时,目光却像是透过了她的身子遥望向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不成,他在嫌弃她了?在考虑该如何与她分道扬镳了?

  脑子里光只是浮起这个可能性,就忍不住酸了鼻心,热泪盈眶。

  不要啦,她不要跟他分开。

  “怎么了?”即使声音细微,他仍听出了她在抽气。

  “没什么啦。”她的语气已经出现了浅浅的呜咽。

  “会认床?”他再问。

  “你好啰唆,干么要啰哩啰唆问这么多?人家我……我只是想抱着你睡嘛。”

  这会儿,怨谁也听得出她的不对劲,没再有半丝迟疑,于应琅刻意发出声响的拍了拍身旁的床位。“不嫌挤,就上来吧。”

  眸中含着泪水,她闻言欢呼一声,忙不迭地冲上床,他还来不及让开身子,就遭她一脚踩上了肚。

  “哎哟。”

  “我踩到你了?”

  “你说呢?”

  哟,语气中隐约挟带起怨气了呀!

  “好啦、好啦,怪我好了,都怪我一时高兴过了头,跑太急了啦。”还以为他私心重,留给自己垫的被褥特厚特软,原来是她“失脚误踩”,难怪一脚踩下,感觉不同。“对不起。”

  “幸好你没想象中重。”也幸好,他还挨得往这一脚。

  “呵呵。”沈桐但笑不语。

  今儿个晚上,他尽管嫌她笨重得像头大象,也随他高兴,她绝不在意,毕竟目的达到才是重点呀。

  于应琅低喟着叹息,才刚要躺下,无意中触到磨磨蹭蹭挨进怀里的温腻身躯,浅浅的淡然馨香自鼻梢直扑进心坎……怪哉,一个男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这股香味?不知怎地,理智的思绪犹在疑惑,可全身倏然紧绷的反应却教他喉头一窒,就像是触到了黄花闺女的柔润身躯……轻咬牙,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她……

  “咦?”

  随着他的这声疑惑,沈桐飞快的退开身子,伸手准确的挥开他意态不明的手,暗夜中,一声清脆的咱声响起。

  “有问题呀你,乱摸什么?”她是预备要赖定他了没错,可是……真要赖到以身相许?呵,她还没想这么远呢。

  “别想歪了,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没有?那你的手干么趁夜往我胸口摸来呀?”嗟,鬼才相信他的话。

  “因为你身上的衣服。”他不过是发出一声诧异的轻呼,这小鬼就这么大反应,还理直气壮的很呢。

  “衣服?哈哈,我的衣服招你惹你啦?,

  “是不关我的事……”于应琅好气又好笑的哼着气,正待为自己的动机辩上几句义正辞严的理由,又遭她自动回巢的攀紧身躯……天哪——“睡在舒服的床榻上,你还穿那么多衣服做啥?”暗抽着气,他问得艰辛。

  该死,不过就是身旁躺了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而恰巧这小子奶性未断,喜欢抱着人睡觉罢了,怎么身体竟会有了不该起的反应?更遑论人家小兄弟缠归缠,身上还里得紧紧的,连个肉渣子都难以一窥,可他却……

  “不行哪!”感受到依附的身躯仿佛有着抗拒,她不由分说的搂得更紧。“你忘啦?我一向都穿这么多的嘛。”

  挣不开那双像是使足了劲力的圆润短臂,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他放弃了。

  “之前是因为你一路贪玩,咱们才会不得不露宿郊野,荒山野岭夜风清冷,穿多一些自然难免,可这会儿你没必要还包得像颗粽子吧?”

  “我……我怕冷嘛。”

  “怕冷?要不要我叫伙计多拿一床被子?”

  “不用了啦。”见他似乎真打算将建议附诸于行动,她更是毫不客气的将双手双脚盘到他身上。“我会踢被子,盖再多层也没用,到明儿个不又全都被我踢下了床,干脆你来当我的被子,这不就结了。”至少,若真这么不幸被她的短腿踢下床,他好歹也有感觉,会自动自发地再爬上床吧?被子可就不行喽。

  跟暖呼呼却没有生命的被子比起来,他有这点好处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吧!

  “敢情你是存心拿我当被子看待了。”

  “也可以这么说啦。”没拿被子比喻,还不怎么觉得,才在这话题上兜那么几句,她就感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气打脚底冒了上来,一个哆嗦,她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贴得更紧了些。

  她不乱动,他自觉还捺得下体内莫名其妙的骚动,可她一个劲儿的往他胸壑钻,他紧绷的神经感觉在刹那间加剧、加猛了。

  “小桐,你是想勒死我?”

  “我哪有。”

  “那就别缠这么紧呀。”于应琅不动声色的想扮开她的钳制,却发现徒劳无功……除非他硬扯。“你是在害怕吗?”

  “怕?我吗?”沈桐干声咳了咳。“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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