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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来了 page 12 作者:刘芝妏

  “哼!”她头一甩,蓄意收起忽见腼腆的涩然。

  真笨,竟教这家伙看穿了。

  能坦白告诉我,你一心一意要要离开这里,甚至不惜冒险将我惹毛,是为了什么?找人?”

  “没错。”既然他挑明了,她也懒得敷衍。

  “谁?”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她四两拨千金的随意说道。

  “他是谁?”

  “我的亲人。”啰嗦,问这么多做什么?想拿赏呀?“既然你都清楚了我的意图,总可以放我走了吧?”

  “好。”见她蓦然转过脸,眉开眼笑地绽放兴奋的光彩,他的心不由得浮些一抹陌生到了极点的黯然。“你要找人,我带你去。”

  “什么?!”

  “专心养好你的身子,过两天,咱们就动身。”不理会她惊诧万分的神色,他疾步向外,黑鸦着脸孔,怒冲冲的踢破房门,大声下令等在门口的小汉准备行囊。

  这……小王爷,这咱们是要去哪里?”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又要出门了?

  “去死啦!去哪里。”

  不知怎地,他就是知道她口中的亲人绝对是个男的,而且,是个跟她完全没有血脉关系的男人,一个……一个教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啐,她吃惊他执意的如影相随,她以为他自己不吃惊呀?

  可这段日子来,为了这个神秘兮兮的“谁”,他也受了她不少的冤气,自然也会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三头说臂,竟能教她日思夜想,教她完全无恋已置于眼前的荣华富贵,教她连他的好意都不领情、不在意,甚至弃之如敝屣。

  这个“谁”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既不甘也好奇!

  第九章

  一路无语。

  不是存心安静,而是,无论朱保永说些什么,沈桐都只是嗯嗯嗯的敷衍应声,惹得他心中蓦掀郁卒,气氛也略显尴尬。

  “你不想跟我说话?”

  怎么会……唉,或许吧。”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坦白说,我现在烦得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找了几天,得到的都是些零星的线索,她气馁呀,怎还会有心情谈天说地?

  “探子已经有传回一些消息了。”

  “我听说了,但,每次他们给的不都是这个答案吗?”听多了,她真要以为那些探子全都在打混。

  将她神情落寞的模样瞧进眼里,他的心……隐隐作痛。

  “有耐心一点,我们迟早会找到他的。”他用难能可贵的温言软语哄劝着她。

  “迟早?”她苦笑一声。“可是我已经等好久好久了。”

  等好久好久……唇角轻勾,他笑得比她还要苦涩。

  “你为何非他不可?”半是疑惑,另一半,是为自己讨口气出。

  她一愣,“为何?”

  “可不是吗?天底下男人这么多,就拿我……”悟到自己脱口说出了什么,他的脸微红,轻咳了咳。“你该知道,无论人品与家世,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甚至是他,但,为什么?你为什么非他不可?”

  “呵呵,你还真是有自信。”沉郁的心因他自信满满的陈述而发噱。

  “正因为我有自信,所以你说,你为何非这姓于的不可?”

  “鸡婆,我非谁不可关你哈事?”

  “你这个……”凶瞪着她,半晌,依旧是他不甘不愿的先敛下蛮气。“凭我救了你一命,又供你吃、供你住,总有鸡婆的权利吧。”

  “早说过你可以让我离开,这样就不必供应我吃住了呀,不是吗?”不待他气恼的出言驳斥,她忽地扬唇轻笑。“不过,你说的倒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说清楚一点。”

  “跟啊琅在一块儿时,有得吃,他都是先让给我吃,而且总是瞧着我的吃相发呆,他说他喜欢看我吃饱饱、睡好好、无忧无虑,他对我真是好呀。”喃声说着,伤重未愈的苍白面容不禁泛起娇柔的甜蜜。

  没错,她的这条命,是朱保永替她捡回来的,这几天的针锋相对,多少也捉得住他愈来愈明显的居心,可是,除了感激在心外,她无言以对呀!因为,她只有一颗心,却早就遗落在阿琅的身上了。

  瞧她说得无限怀思,当下,朱保永的眉眼嘴角同时往下一撇。

  “笑死人了,说你笨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光只是这样你就感动得半死?这算什么体贴嘛,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呀。”

  “你?笑话,你这个小王爷什么时候会做到让食的?”她嘲道。

  吃的一端上来,他虽然没像饿死鬼般跟她抢食,可是,好歹他也跟着她一块儿吃呀,而且吃得还不比她少呢,更何况,谁敢饿着荣扬王府里备受骄宠的小王爷呀?又不是向天借了胆。

  “你真奇怪,既然食物够吃,我们干么要让来让去的?一块儿吃不就得了?”

  “唉,你别会错意,阿琅可从不曾饿过我喔,而且,就算食物多得摆了满桌,他也一定先让我挑喜欢的吃。”

  “我没让过你?”她这是什么话?愈听,他心愈不满。

  “这,你自己说呢?”她不答反问。

  跟着朱保永,山珍海味自是不在话下,而且端上桌的菜色又多又好,每份都足够三四个壮汉吃,若再让来让去,也未免太矫情了。

  他也不像阿琅,偶尔阿琅像是拿她当主食般瞧啊瞧的,都忘了扒口饭吃,可朱保永他……呃,他也会盯着她瞧,瞧得更是明目张胆,那双灼热的黑眸炯亮炯亮地锁在她身上,但她就无法在他的凝望下脸红心跳。

  只觉得烦人,想戳瞎他的眼,别老是瞧得她心生烦意。

  “要我说?哼,反正我所做的一切你全都没看在眼里就是了。”

  “小王爷……”

  “看,你从来都不愿叫我的名字。”扁扁嘴,他不悦的拍拍胯下的马儿,已显阴惊的视线不肯瞧向她。“你真那么讨厌我?”

  “不会呀。”这一点,她倒没有骗他。

  只有傻瓜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别说她还能有命全是靠他,就算不是,看在此刻他供她吃住的份上,她也绝不会轻言讨厌他。

  说真的,除了性子暴躁一点,他其实还算是半个好人啦;继阿琅后,他是第二个对她好到没话说的人,只除了脾气没阿琅好,也没阿琅那般教她处处都看得顺眼,可这不能怪他哪,因为问题在她,不在他!

  他闻言心喜,尤其是瞟见她送过来那抹讨好的浅笑,心情大悦;虽然,骨子里还在犯着嘀咕。

  “那,你干么老不给我好脸色看?”他颇有怨言。

  像眼前这抹讨好的笑,自救了她后,他还是第一回瞧见呢,虽不甚满意,但,心口的那股喜悦是怎么也抑不住的。

  坦白说呢,他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她的笑,喜欢她的泼辣,喜欢她抗拒他时的一举一动,喜欢她到……像胸口间蓦然挤进了一群驱赶不去的顽猴,死命的在那儿搔着痒呢。

  “我承认,我是该扁,可你更奇怪,既然那么不满意我的脸色,干么不早早赶我出府呀?”努努嘴,她问出藏在心里多时的话。“其实,你曾不曾想过,或许就是因为从不曾有人反抗过你,所以你才会这么死皮赖脸的留着我。”

  说他死皮赖脸?

  “谁说从不曾有人反抗过我。”他忽又恶声恶气了起来。

  虽然她说的也有道理,撇开那半路冒出头的泼猴妹妹苗杏果不说,就只有她这个给脸不要脸的蠢女人敢处处抗衡他的决定,而她却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好运道。

  她闻言微怔。“真的?”这可真是稀奇了。“是谁呀?这么大胆!”

  “我失散多年的妹妹。”见她噢了声,眼珠子溜了一圈,没再好奇的问下去,他又心生不满了。“唉,你都不会好奇吗?”

  “好奇什么?”

  “我,还有我的妹妹。”他开始用吼的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

  他可是很难得、很难得才有兴致聊这些私房八卦给人听的,旁人想听?哼,滚一边凉快去。

  但,沈桐更酷。

  “又不关我的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猛然一窒,他顿时让她的不善解人意给恼了满胸。

  “没别的事啦?”垮着肩头,她懒懒的挥挥手。“那我先走一步了。”跟他并骑,负担挺重的。

  骑在马背上,骨头枯露枯露的作响着,已经够累人的了,若再加上还得花精神与喜怒不定的他周旋……唉,好想念跟阿琅共骑一匹马的快乐时光呵。

  她……先走一步?

  她说,她要先走一步?用他嘱咐小汉的口吻般对他说,她要先走一步?!

  实在气极,朱保永手中马鞭猛然一扬,堪堪的止住她。

  “不准走!”

  “什么?”拧着眉,她瞪着自己身前的马鞭,再瞪向他。

  “你、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非他不可?”明知她不乐见,他偏就是要仗势欺人,谁叫她……她……谁叫她欺人过甚,一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咦?你真这么不死心?可我也回答过你啦,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没听懂呀?”没好气的咕哝着,她又想走,却被他扬手扯回。“你干么啦?”她想生气了。

  “我要答案。”

  “凭什么?”

  差一点,他被她扬起下领,面露不驯的反问给呛住了气息。

  “凭什么?凭……”该死,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到半个借口。“就凭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我救回来的,我应该有权利稍微霸道一点吧!”

  “稍微?”轻扯唇,沈桐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哼,强辞夺理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你管我这么多。”不过是转眼间,他几乎要恼羞成怒了。说是不说?”

  “说,我说,我说就是了。这会儿命还掐在人家手里,她敢不从吗?“因为我喜欢他。”这理由他总该接受吧。

  “你喜欢……呃,咳咳,你也说过不会讨厌我的呀。”他咬牙问道。

  这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

  “我是承认我不讨厌你,可是,阿琅对我而言,更是个无法撇开的未来。”见他怒眉一耸,她不禁叹了口气。“说来你或许会觉得荒谬,但,有他在身边,我觉得很定,心很安,一颗心不再觉得浮浮荡荡,不再有怔茫旁徨的无措。”

  “这是什么鬼话?”

  “所以我才说,你或许会觉得荒谬嘛。”

  “可是,你不是说他是个没家的人?”她愈是想到那家伙的好,他愈是心痛。勾唇点头,她附议他的质问,相处了这么久,的确是不曾听阿琅提过有关他家人或是亲人的事情。”

  “喏,这不就结了。”总算找到姓于的一个缺点了,他露出细微的奸笑。“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身家的男人,有什么幸福可言?况且,跟着他,你依旧是居无定所,四处飘泊呀。”

  “那又怎样?我喜欢他,我爱他,我就是非他不可。”她说得一脸梦幻。“有他陪伴,如沐春风。”

  呸,呸呸呸,什么鬼话嘛,听了就有气。怒弓起眉,朱保永一脸的憎厌。还有,说归说,这没脑子的女人干么一脸的陶醉?

  让人……让人看了就觉得刺眼,刺眼极了!

  “这就是缘份,我喜欢跟他一块儿。”

  缘份?她能认识他朱保永不也是一种缘份吗?怎么跟那姓于的就是缘份,跟他就不是了?

  “那,那跟着我呢?”

  跟着他?朱保永这话是什么意思?

  “喂,说话客气一点,什么叫做跟着你?是你死皮赖脸的跟着我,我好心让你跟的耶。”

  “你!”又讥讽他是死皮赖脸了。

  “本来就是嘛,你敢否认?”八成是铁了心想彻底跟他分道扬镳,也或许是看不惯他每每在与自己起了争执时都对她诸多认让,下意识里,她的傲骨与同情心又窜出了头。

  “他有什么好?值得交通么执着?说穿了,不过就是比我还早一步认识了你。”

  “那又如何?”见他怒眉一挑,又待吼出气言,她终于不忍地柔下神情。“不是早与晚的问题,合缘就是合缘……”

  “对我呢?”

  “你?”

  “是呀,我。你觉得我……呃……你觉得……”尽管平时对下人颐指气使惯了,可不知怎地,在她面前,他偏就是蛮不起来。“对我,你有什么感觉?”他问得志忐忑又不甘。

  活像是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才会在救了她后,任她嚣张嘲讽而不愿言怒。

  “你呀……”心知肚明他吞吞吐吐的原因,啧了啧,她谨慎的选择答案。“有你在身边,像被一团风暴当头罩上。”

  “去你的,你说的是什么鬼话?”风暴?她是嫌他暴躁易怒吗?

  “唉,有没有搞错?是你自己问我的耶!”她也不爽了。

  说实话还被他骂?哼,早知道就不跟他扯这么久了,浪费唇舌,也浪费精神。

  “可是,我没要你说得这么直接呀。”

  “实话就是实话,你要我说,我当然就实话实说……”扁嘴埋怨着,忽地,她坐在马鞍上的身体僵直,圆眸蓦睁。

  “你是见鬼了?”说一说就住了嘴,是出了什么事?

  压根就没听进朱保永的数落,沈桐凛着气,顾不得马身高、马腿长,一侧身,她急匆匆的自马鞍滑下,拔腿飞奔向前。

  “喂,你要去哪里?”瞧着方才那一幕,他替她捏了把冷汗。

  照亮的瞳子直盯着前方的某处,沈桐完全陷入了忘我的境界,跑着跑着,忍不住,激动的泪水狂泛在颊上,张口喊出——

  “阿琅!”

  于应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飞奔而来那张熟悉的笑容……真是小桐!

  “我终于找到你了。”双臂牢牢的攀上他的胸,她哭喊着。“阿琅,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紧搂着她的身子,他闭上眼,自胸口叹出深埋许久的阴郁与紧张,蓦地睁开眼,定眼凝视着怀中眼泪鼻水全部淌成一摊的如花笑靥。

  “怎么,不认得我了?”她娇嗔的打趣中带着哽咽。

  呵,还是阿琅的身子抱起来舒服,他的气息强烈的袭进鼻梢,那股熟悉的味道振奋了她悲伤多日的心。

  “小桐?!”

  “是我呀,你喊的不就是我的名字嘛。”她心满意足,忍不住又将身子凑进他怀里。“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想得快死掉了呢。”

  他也是呀,将她留下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真的是你?你瘦了呢,身上少了一大圈的肉,抱起来瘦骨嶙峋的,怪不舒服,怎么回事呀你?”心疼呀,曾经是这么福福泰泰的年轻小伙子……“咦?”猛地推开粘上身的温软身子,他又瞅着她,目瞪口呆。

  方才只专注的瞧着小桐急窜进怀中那张带泪的笑靥,却完全忽略了……曾经圆润可爱的下巴变得尖削,福福泰泰的身形也像被抽光了脂肪似的更显削瘦,额上飘着细短发丝,一头乌丝滑亮的披散在肩背,只在耳际以丝带稍绾起两缕发辫。

  小桐精神奕奕的瞳眸水汪汪的漾着教人醉心的款款柔情,最让他惊诧的是,小桐身上穿的是一袭飘逸动人的裙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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