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一天没消除心中的愧疚,她就不打算跟他明明白白的摊出情意。要不然,她每次声音大一点,他就让步,这样子的胜利一点快乐的感觉都没有,让她满心都是胜之不武的挫败。
若有所思的望着阿珞脸上的信心满满,静静的坐在窗前的靳姬实在是羡慕死了。心想,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天,阿正也能回应她的一片痴心?
***
温暖的阳光不至于灼人,一群人全都兴致高昂的移师到靳珞住处,在宽敞舒适的后院烤肉、野餐、话家常。
稍早,宋江杰已经将风尘仆仆赶至美国的骆保强给接了过来,随行的除了小穗外,还有个高高壮壮的阳光型男人。
“小穗,快快招来,那帅哥是谁?”贼溜溜的眸子转呀转,靳珞朝她笑得一脸暧昧,“哟,你可别告诉你三个姊姊,你预备要移情别恋了。”整个靳家都知道,小穗有多迷石德汉。啧啧啧,真没想到她只不过是飘洋过海拿个硕士学位,家里的姊妹们竟接二连三的纷纷走起桃花运来了。
“三姊,你别胡说啦。”急得直跺脚,她又恼又羞的反驳,又怕杵在几尺远,正在闲聊的三个男人听到,靳穗忙不迭的解释,“他是石大哥,是阿汉哥哥的哥哥。”
“石德汉的哥哥?”靳珞惊讶的睁大眼,“那个亲生哥哥?”
“那个亲生哥哥?”重复着大妹的话,靳姬也望向小妹。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倒稀奇,挑高眉梢,靳穗也一头雾水。
“怎么,他们两人是亲兄弟有那么值得诧异?”反倒是靳姬傻愣愣的瞧着她们,浑然不解出了什么事。
“停停停。”眼看着四姊妹似乎要开始鸡同鸭讲,不知所云,靳珞果断的将双手腾空,挥扬个几下,“我们一件一件的澄清谣言,小穗先来,你说,他是你阿汉哥哥的哥哥?”
“阿汉哥哥不是我的。”脸蛋漾着淡淡的赧红,靳穗微嘟起唇,“没错啦,他叫石德朗,是阿汉哥哥唯一的哥哥。三姊,你是听到了什么八卦消息?”好厉害哟,三姊人不在台湾,竟然比她们三个身在台湾的消息还灵通。
“少扯了,我哪会有时间去听那些没营养的小道消息。”对于妹妹展露于眼的佩服,靳珞不屑的哼了声,“说了半天,原来全是语误。”
“可是,你知道石大哥这个人?”靳穗问道。要不,她怎么会一副惊讶的表情。
“不过是听说阿汉的哥哥以前是小有名气的篮球国手,一直很想瞧瞧他罢了,你们少在那里想歪了。”
“啊,你也知道石大哥以前的事?”靳穗有些惊讶。
“对呀,要不是他受了伤,现在八成还打篮球吧!”靳珞将询问的口气丢给靳穗,她的眼越过一段距离,略带贪婪的梭巡着石德朗的一举一动。难得哟,自己会对男人产生兴趣,而闻名已久的男主角又自个儿送到眼前任君观赏,这下子不乘机瞧个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呀,“喂,让让、让让。”
像个柱子似的,又陷入呆愣状态的靳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缥缈,根本就没听进妹妹们在闲聊的半句话。
“老天,你动一下会死呀。”瞪着傻在跟前魂儿却不知云游到第几空间的靳姬半晌,没见她反应过来,靳珞忽的提高嗓门,“靳姬,你这只猪八戒滚到一边去,少在那里碍眼了,行吗?”
冷不防的,被个性向来就直率的妹妹吼了这么一句,仍处在发怔状态的靳姬压根就没听清楚她到底在吼些什么,茫然无神的眼眸淡瞅了她一眼,接触到那双泛着恶意的瞪视,眼泪忽的扑簌簌的滑出眼眶。
喝!骂了自己的老大一辈子的猪八戒,第一次将她的眼泪给骂出来,事出意外,着实的吓出了靳珞一脸的冷汗。“喂……小冬……停一停、停一停,你……我……我不是故意的……老大?老大?大姊?”天哪,出了什么事?
“大姊?!”靳姬跟靳穗也慌了手脚。
三张嘴巴急呼呼的,你一言、我一语,总算安抚了莫名其妙陷入伤感境界的大姊,一见悲从中来的她泪水稍敛,靳珞忙不迭的将话题重新拉回石德朗身上。
“小穗,无缘无故的,他干么跟着你们来?”此时此刻,她觉得谈一些事不关己的话题比较保险,别一个不小心,又叫老大听得不顺耳,铁定了又成了个泪人儿。
“什么叫跟着来,石大哥是到这儿来谈运动器材的代理事宜,很凑巧的在机场遇见的啦。”
“他是做什么的?”靳珞好奇的问。
“石大哥开了几家体育用品社,哦,还有投资几家连锁性的健身房、俱乐部。”猛然憋住气,靳穗偷偷的觑着大姊。惨,希望俱乐部这三个字不会让大姊联想到许正扬。一想到他,她忽的忆起,在大姊飞美国的前一天,他不是曾经找过大姊?可是,大姊正心情沉郁,要告诉她这件事吗?
“阿珞,你别再打听了。”手指点唇,靳姬意有所指的睨视着几步路远的宋江杰,“当心宋大哥的醋坛子被你给一竿子打翻了。”
“哈,这你尽管放心,姓宋的那家伙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靳珞眼底有着不满,故意的,偏就将音量给扬得恰到好处。声音不大,距她们略远的石德朗没听个仔细,但却如愿的叫宋江杰给听得一清二楚。
“是吗?那你太不了解我了。”虽然隔了几步路远,但宋江杰的听力向来就灵敏得很,尤其是心上人存心的撂下话来,他才不干那种装傻的孬样。慢慢的踱过来,没好气的轻敲了下她的后脑勺,“自从栽在你手里,我天天都泡在醋桶里,你不知道吗?”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责怪他不吃醋,也不知道是谁净喜欢风骚在男同学的争相取悦之中,然后见他一脸酸样,总会没好气的指控他这小家子气哩,还敢说!
“你爱成天泡在醋桶里,谁管得着呀。”靳珞嘴巴嘟哝着不屑,唇畔却是飘出了几朵甜甜的笑容。
“知道我不高兴,你下回就别老是跟查理他们出去吃饭嘛。”不乘机将心中的隐忧掏出腹内,迟早会憋出内伤来的。若是以前,他老早就发飙了,可是,唉,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放浪狂傲已经给小珞磨光榨尽了。
“拜托,只不过是吃顿饭罢了……”
“只不过?你的只不过已经让我够担心受怕了。”
一旁,瞧着宋大哥跟阿珞你嫌我弃却又带着万缕柔情的打情骂俏、风尘仆仆赶过来探视亲爱老婆的骆大哥跟小女人般温柔的小冬,以及若有似无的将眼光投注在小妹身上的石德朗……心神酸楚的,来不及叹出闷气,靳姬的眼眶已又染了个浅浅的酸涩。
喜欢一个人,好伤身、好伤神、好………伤心哦!
***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冷冷淡淡,许正扬的声音没有一丝热度。原是存着等她自动自发报告实情的心绪,他尽可能的捺着性子,就只待她张口罗唆出一切经过。
依靳姬往常的直性子,不到十分钟,他已然知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但今天,他等了近半个小时,惯常吱吱喳喳的小麻雀没开口将失踪多日,甚至还扛了个肥大的石膏脚一事作些说明,倒是花了二十几分钟发呆。
一如他半个钟头踏进她房里的模样,靳姬依然失魂落魄,严重茫然到令他以为得请庙公之类的通灵人士来替她牵回心魂。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黯沉着眼,他又问了。
“脚?”靳姬一脸傻呼呼的重复着他的话,“我的脚?”
“对,你的脚,出了什么事?”
“没有呀。”
没有呀!她真敢掰。
猛然气结,许正扬很想掉头就走,但他没有这么做,好几分钟过去了,他就这么凶凶恶恶的拿眼神压迫她。
一双短短瘦瘦的手臂满是淤伤、挫伤,她以为他可以当作没看到吗?那白皙无瑕的脸庞有着青青紫紫的浅色痕迹,她以为他可以当作没看到吗?还有,那只打着石膏的肥胖笨脚,她以为他也可以当作没看到吗?当真,她以为他瞎了眼?
阿正今天的脾气很大呵。小心翼翼的,靳姬偷瞧了他一眼,被他那双阴沉冷鸷的凶恶眼神给吓得只敢盯着自己纠扭的手指。
“说,你出了什么事?”一切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不过,他要从她口中再听一回。
“这……我……事情是这样的,我……我受伤了。”嗫嗫嚅嚅,靳姬小声的说道。
“我看得出来。”面无表情的,许正扬的黑眸更趋黯沉。
“呃,车祸,来不及闪,我受了点伤,还有阿珞跟小冬,她们也都带了伤。”只不过,她最倒霉了啦,除了全身上下数不尽的淤伤、挫伤外,还断了一只脚。而最让她心情郁卒的是,惟有她这个伤者是没有爱情滋润的可怜虫,好想哭哦。
“为什么不通知我?”端详她好半天,他冷咻咻的开口道。
她也想呀,可是……“你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怯生生的,她将埋在胸口多时的疑惑问出了口。
在美国出事的那段时间里,她总共拨了三次电话寻找他的踪迹,不敢让阿珞她们知道,所以她是偷偷的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拨的电话。但,他的行动电话没人接,办公室也找不到他的人,没有人知道老板究竟是失踪到哪去了。
“我曾找过你呀,可是……你去哪里了?”心窝实在是让委屈占据了不少时日,至今都还淌着细细的疼哪。
“追在你的屁股后面。”他没好气的低吼着,“还能去哪里!”
气呀,许正扬真的是气死了,气自己、也气她,气她的不告而别、气自己当时的牛脾气,更气当她出事躺在医院时,他竟然不在她身边让她倚靠。
他知道自己气得很莫名其妙,她进医院,他干么想将胸膛借给她靠呀,有病。可是,他就是气、就是恼怒、就是想骂她。而他一时之间也不愿将自己生气的原因追根究底。
“喔。”虽出声回应,但靳姬的表情有些不信。
冷着张脸,许正扬很想伸手将她的不信神色给抹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在倔了几天的性子后,他终于抑不住那股想捉她回身边绑牢的冲动,直冲到她家去捉人。但连着两天,他全都扑了个空,靳家没半个人在。
直到靳本正自高雄接到三个女儿在美国出事的消息赶回台北,他才在第三天的造访后有了她的消息——她出了车祸的消息。当下,他又气又急又担忧的,在确定了她的落脚处后,没有花半秒钟的时间考虑,竟然也风尘仆仆的跟在早他一步赶到美国的靳穗身后,绕了大半个地球追到美国去。
结果,他仍旧是迟了一步,没有先行通知的下场是,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眼巴巴的寻她而至的他只见着了宋江杰与靳珞,而靳姬这二愣子先他一步回台湾养伤了。
这一路的追赶行径让他满腔的火气澎湃在胸口、荡漾在心底、燃烧在眼里,在终于见到她时,差点没先将她吊起来毒打一顿再说,还敢用那么轻描淡写的口气企图敷衍他,去!算她有胆。
“我爸他有没有说些什么?”揣着忐忑的不安,她小小声的问。
有。但他不打算回她的话。许正扬来的时候是靳本正开的门,他们聊了几句,而靳本正的话,他全都搁进了心里。
“四个女儿中,小冬这孩子最让我担心了。”靳本正幽幽的开口,天下父母心,除了为儿女事忧心烦虑外,再无其他。
“为什么?”他不懂。
“她是老大,年纪最长,但却是最孩子气的一个,她的性子向来好拿捏,天真、善良,又热情得让人打心窝里喜欢,一直以来,她在我眼中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其实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永远都是要为他们担心紧张的,可是,比起另外三个,她却更让我操心。”
靳本正话说完了,他还是不懂,等到上楼见到了她,许正扬却发觉自己慢慢的懂得靳本正的意思了,向来快乐无忧的靳姬眼底逐渐有了伤感的阴影,是因为他吧!
“你的头发又长长了耶。”不会吧,才几天没见到他的人……呃,他怎么都不吭气,净瞪着她瞧?真恐怖。
“别企图改变话题。”
“我,我没这个意思呀,只不过是……”迟疑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诚实供出自己的想法。
老觉得男人留长发挺阴阳怪气的,虽然满适合他的啦,可是阿正的个性本就已经够森冷了,再加上留了一头黑漆漆的长发,虽然他老将头发束在脑后,但,长发就是长发,她还宁愿他去理个大光头。蓦的,来不及掩口,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阿正理个大光头的想像画……嘻嘻,挺逗人的。
“只不过什么?”他讨厌她染上这种话说一半的习惯,也不喜欢她突然发笑,尤其她的注视,摆明了让她发笑的原因是来自于他。
“没什么,没什么啦。”
又没什么!她究竟是安着什么心,先是不畏冰寒,死皮赖脸的硬缠上了他,待他该死的习惯了她的嘈杂声后,又一声不响的飞到美国。然后,就是异于先前的开朗明快,问她什么都只有同样的一句没什么来搪塞他的问题。去他的,他受够了。
“你要走啦?”她失望的望着突然站起身的他。
“我明天再来看你。”来不及制止这话脱口而出,许正扬微微一僵。他在说什么鬼话?
明天,阿正还要再来看她?“你明天真的还会再来?”天哪,她快晕倒了,原以为他今天的登门拜访应该是空前绝后了,再加上他方才似乎很不满她的回答,却不知……她眼睛倏眯,朝他笑得憨傻。
“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又瞧见了她的笑容,不过与几秒钟前的不同,甫自她唇畔绽开这朵微笑,满心愉悦,就像以前的她。眼神黯沉,他不由自主的将嗓音放得极柔。
“没,没有,没什么呀。”靳姬欲盖弥彰的迭声否认,但脸上的笑容硬就是将她的欢欣心情流泄无遗。
“睡觉吧。”忍不住的,他叹了声,又没什么了,唉,她这趟回来似乎是迷上了这三个字呵。
“好,可是你……你……你明天还会再来吧?”他的轻吁勾出她的紧张。
“如果你乖乖的待在家里休养。”
“一定、一定,我明天一定乖乖的在家里等你,你一定要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