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靳本正孤零零的一个人赏了半天的夜色,黄澄澄的月儿仍依着前进方向径自明亮,却将感伤淡淡的洒了他满身。
“唉!”未及言语,一声沉重的长叹就自他嘴中透了出来。
尽管标准放得再怎么宽松,靳本正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啧,勉勉强强的以“平凡”两字带过。
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男人,这是在看过他的本尊后,一般人会给的评语,可是,这个平凡男人却先后娶了两个老婆。
大概是前几辈子实在是积了太多的阴德,靳本正这个长相挣扎在抱歉与善良之间的男人,不但有幸得到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的青睐,而且这两位年轻貌美、气质优雅的大美女更是最最标准的贤妻良母型。
夫妻鹣鲽情深,在当时,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也让不少男人差点没活活呕死。
只可惜,他第一任亲爱的老婆替他生下两个女儿后,染了恶疾,转世投胎去了。
靳本正这辈子第一次哭肿了眼,就是为了这第一任老婆,她真的是个贤淑良德的好女人。
但桃花之神没有将他摒除在外,几乎是同年,跌破大家的眼镜,另一个贤淑良德的娇媚小女人竟然看上了他,而且是非君不嫁,不顾家人反对的嫁进了靳家。
或许是感动,也或许他毕竟不是柳下惠吧,这小女人的温柔抚慰了靳本正丧妻的痛苦,除了打心底疼惜丈夫前妻所生的两个女儿,她与靳本正也生了两个爱情结晶,全心全意的,两人共同张罗一个温暖甜蜜的家!
可惜好景不常,在靳家最小的女儿才离开娘胎三个年头,就失去了亲娘的照拂。
这辈子,靳本正第二次哭肿了眼。
失去了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靳本正的心好痛呵!从此,他绝了再娶的心,专心将四个宝贝女儿给拉拔成人。
眼看着四个小宝贝一天漂亮过一天,他心里实在是充满了骄傲与喜悦,可是,在四个女儿逐渐成长的岁月里,他更是常常觉得……人单势薄!只要是在跟女儿们对峙的场面,他常常是含泪败北的。
两任老婆各生两个女儿,不过,老大靳ND033跟老二靳ND037胎投的好,亲娘临死时还留了不少的遗产给她们,而老三靳珞跟老四靳穗就比较可怜了,除了亲娘的遗爱外,什么也没。
幸好,虽然是同父异母,靳家这四个女儿的感情倒是血浓於水,同心同力到常常联手将靳家唯一的男人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拿她们没辙。
靳本正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传统父亲,对四个女儿的疼爱是一样多、一样的浓郁,但是,他也有着中国人五千年传承下来的渴望。
经历了两任妻子的撒手人寰,这辈子,靳本正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快快见到靳家的下一代,就算是外姓孙儿也好。
靳家到他都是一脉单传,常常,靳本正都在烦恼着,等哪天他一个不顺气,嗝了屁后,见到靳家的列祖列宗时要拿什么脸皮去面对他们?好歹他父亲还有生下他这么一个独子,而他却——种子无方。
唉,每每思及此,靳本正就止不住胸口的感叹,亏他娶两任夫人呢,谁知道……唉!
“老天爷啊,你也行行好,看在我日也拜、夜也拜的份上,快点将她们的真命天子打包送到她们脚前吧!”想到女儿们一天天的成长,然后一个个的离开他护卫多年的家,靳本正实在也是很不舍哪,可是,女儿们慢慢的长大了……他,也老了,想着、想着,眼眶竟不自觉的染上了轻红。
专心一意执着勤务的月娘儿对他不理不睬,洒下了更多的愁绪,潇潇洒洒的追逐向遥远无边的天际。趴在墙角听了老半天的壁虎打了个穷极无聊的哈欠,伸伸懒腰,径自寻着食物去了。
只有清凉颤人的寂夜微风带着怜悯扫过他的衣角,卷了缕缕更深更沉的轻愁,走了。
望月的阳台上,仍只有靳本正一个苍老的身躯。
第一章
“哗,快累毙了。”
扬脚将伴了她近半个月东飘西荡的提箱给踢到墙角,靳珞粗鲁的将自己给瘫进舒服柔软的牛皮沙发里。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走了一趟美国加州附近几个地方,她的人快垮了,荷包也消瘦不少。不过,接触了好几所学校,总算值得。
走马看花的研究与斟酌比较,靳珞心底有了计较。今年就毕业了,这也代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更需要拼老命的储存银两,免得出了国才挣扎个几个月,就连买原子笔的钱都没了。
存心闭目休息的靳珞没注意那双自始至终都盯着她瞧的眼。
窝在窗边的太妃椅里,靳冬杵了半天,没得到预料中的注意,终于捺不住性子的站起身凑上前。
“阿珞?”一双期待的晶眸凝望着那张带着疲倦的脸,等了半晌,靳冬凑得更近一些。“阿珞?”
咦,有人在叫她吗?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昏睡状态的靳珞似有所感,痛苦的掀了掀酸累的眼睑,茫然恍惚中察觉此举无效后,干脆放弃。抿了抿唇,呓语几声,她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赖着。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无法言喻的轻松自在……晤,还是家里舒服!
“阿珞?”
靳珞仍没有回音。
“阿珞?”靳冬再叫。
“唔……”哪来的噪音哪?吵死人了。
“阿珞!”靳冬有些不耐了,这回下手重了些。“你醒醒,我有话跟你商量。”
被她这么猛然一推,靳珞的反应总算是大了些,疲累的眼睑卷了几厘,堪堪的将蹲在身前那张脸给摄入了眼底。
“老二?”怎么了她?一脸的愁绪烦躁?
“你终于肯醒了?”连叫了那么多声,一点都不赏脸,要不是有求于她,靳冬早就一脚将她给踢下沙发了,哪还那么好的让她躺着舒服。
“嗯……什么事?”眯着眼,靳珞勉强的自喉底发出破哑嗓音。
清了清喉咙,自头至尾全都拧着眉头的靳冬郑重开口。“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嗯。”该死,困死人了,老二还在那里啰唆什么!满肚子的嘀咕,靳珞那双微眯的眼逐渐缩小视幅。唔,好困,好想睡哦……
“你该知道,如果不是火烧眉头,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更不会想使出这么小人的计策,既然要出险招,就只得投其所好才是,宋江桀最喜欢美女,我们就给他来个美人计,引他上瓮,所以就只得你……唉!”顿住口,靳冬猛地提拢眉头,恼火的抿紧了嘴。
亏她还恶心兮兮的扮可怜,企盼能以姊妹情跟感性的开端来勾出妹妹的同情心,结果,谁理她这番感、理性兼备的宣言呀,敢情她才刚启口,该遭天打雷劈的靳珞早就又睡死了?
心火一扬,靳冬也顾不得其他,捏紧坐垫两端,狠力的向上一提,躺在上头昏睡得正舒服的靳珞几个翻滚,四平八稳的仰躺在地板上。
“靳珞!”这回,看你还醒不醒!靳冬脸上满是志得意满。
“要死了。”在地上瘫了几秒,呆呆的凝望着天花板垂挂的水晶灯,又隔了几秒,靳珞总算是稍稍的回过神来了,然后,就瞧见靳冬脸上得意的神色。“你干什么?”唬地一跃而起,弓肘将靳冬撞到一旁,她重新瘫进柔软舒服的沙发上。
身子犹倦,但还是挤出余力拿一双怨恨的眼睨瞪着双手盘胸的二姊。
“你这趟出去究竟是做什么去了?”搞得疲倦兮兮的,好像才刚服完几年苦役似的,不会是抢钱抢到美国去了吧?“除了去找学校外,你还做了什么好事?”听说,有些东方女人特地飞到美国去赚那种钱……老天,阿珞不会缺钱缺成这种地步吧?
“你管我。”
“若是平常,除非是睡死了,要不然,我才没那种美国时间管你哩!”
“多谢。”自鼻孔轻哼一声,靳珞翻过身,预备再睡他个第二回合。
可靳冬偏不如她意,拉长手臂,不由分说的摇晃着她的身体。
“醒醒啦,我有话要跟你说。”
“明天再说。”现在没有什么比睡眠更重要了。
该死的大风雪早不刮、晚不刮,偏在她预定回程时刮得凶狠,逼得机场关闭,而她只能眼巴巴的在机场干耗了将近一天,在将体力都给消损得差不多时,大风雪终于甘愿收敛威力,机场正常运作,真是谢天谢地,可偏她坐上了飞机,却邪门的怎么也睡不着!
“阿珞,你先别睡啦!”有些心疼大妹的一脸疲态,可是,她明天的行程全都排满了,而阿珞八成一睡饱又迫不及待的跑去抢钱、打工,到时找都找不到她人影,所以,不趁今晚的机会沟通怎行呢!
“老二,究竟是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靳珞仍在做临死前的挣扎。“明天再说好吗?”
“不行,明天就太晚了。”
天真要垮下来了?听出二姊语气中的急迫,靳珞双手遮脸,兀自怨叹半晌,终于认命的坐起身,眯着横眼瞪她,满脸的不满。
“你的理由最好能让我心服口服,要不然……”满眼的凶狠,靳珞明明白白的显露出自己欲宰了跟前这个扰人困梦的家伙的决心。
总算!拍了拍靳珞的手臂,靳冬示意她坐过去些,然后仪态优雅的倚在她身旁坐下。
“真凶哪你这女人,我这么不畏辛劳的为你等门,你一点都不感动?”手段之一,先动之以情。
等个门就叫不畏辛劳?老二她羞不羞呀?若说向来就以忙碌为人生乐事的靳冬是纯粹抱着姊妹情怀的思念,特地等在家里迎接她回来,她宁愿自己动手将脑袋拧下来给国家足球队当球踢!
“说吧,我何德何能呀,竟然得烦劳你这么不畏辛劳?”狐疑兼不屑的挑着眉,靳珞试图用冷然的气势逼迫她放过自己。
但是,靳冬哪会轻易的就屈服在她的威迫之下,尤其是为了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那件Case她是誓在必得,所以,她今天一定得让阿珞点头说Yes。
“又想到什么好计?眼光闪得这么贼?”一开口,靳珞就没什么好话。
“唷,干么说得这么没感没情,我真的是从下午就开始等到现在耶!”幸好是周休二日,要不然,又得平白的晃掉一个星期六。
“好吧,你已经等到我了,说出你的目的吧。”
“自己姊妹,还能有什么目的,讲得那么难听。”纵使是真有目的,听阿珞这么直截了当的揪出来,真觉得有些刺耳。
“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想你?”
“不。”斩钉截铁的戳破这个汽球,靳珞一脸的心安理得。
“哦,你这女人真的很没良心,亏我还一心一意将‘好康’的事留给你捞呢!”
“好康?”
“对呀,有件事,我真的希望你能帮帮我。”忽地攫住她的手臂,靳冬脸上的祈求逐渐加深。
对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千万不能来硬的,这是靳冬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悟透的经验。
她们不像那个神经线比大象腿还粗的大姊靳姬,靳姬是三言两语就能将她给唬得团团转,而靳珞这个几近是同性恋的男人婆跟全身都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浪漫细胞的靳穗,则是那种有些精明,又不是太精明的执拗性子。
硬碰硬,只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凄惨结局,对付她们得软言软语的祈求哄劝……呃,或许,再加上利诱,尤其是阿珞,利诱这一项对她而言,是最直接而有效的唯一方法。
谁都知道,即将毕业的她,早早就已经将赚足钱以便出国拿张博士文凭当作唯一愿望。
“除了你,我已经找不到可以帮我的人了。”瞧,够怜人心扉了吧!
不对劲!靳冬眼神中捺藏不住的诡异让她全身的寒毛竖得直直的,尤其是眸光泛玉的期盼眼神……慢慢的,脑门拢起了警戒心,颦着眉,她移开了些身子。
“少来那些叽叽歪歪的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什么啦,只是……”
“先说好,那些杀人越货、惨绝人寰的事情我绝不会帮你做。”硬生生的截断她的话,靳珞一本正经的声明。
靳冬差点没被那口气给窒死。“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
“你……欠人扁?”
“欢迎你试试看。”嚣张的打了个哈欠,靳珞就着椅缘伸了伸懒腰。
好歹也学了十几年的柔道,老二以为她是绣花枕头呀,况且不想她的“武功”比她行,连个儿也比她高上一截,想扁她,还不知道谁会被扁得比较凄惨!
“唉,阿珞,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忙嘛!”软的不行,硬的她不敢试,阿珞这回究竟爱吃哪一套?
“烦不烦哪你,缠了我半天连个重点都没说出来,谁知道你究竟碰上了什么事?”蠢,吵了她大半天都没讲出个原委,教她怎么帮?
呵呵呵,心情蓦然舒坦的靳冬松下胸口的气。
“你能把后天的时间都留给我吗?”
她想了想,后天是没什么事啦,可是……“你要干什么?”
“想请你帮我缠一个男人!”
缠男人?!
“作梦?”连考虑个一秒都没有,靳珞直接将话给扫回她脸上。男人这玩意儿,她向来不沾,老二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缠啦。”想也知道一向厌恶男人的阿珞铁定会有这种反应,靳冬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你少想到歪歪的地方去,我还不至于下流成那样。”
“那是哪种缠?”开口要自己的妹妹去缠男人还不下流?老二是不是脑筋秀逗了?“曾几何时,咱们靳家的女人也得扯下脸皮追在男人屁股后头?”
“唉,你用词能不能稍稍文雅一些?”屁股?现代的文明人不是早就发明了臀部一词来代替它?
“你管,我又不当礼仪专家。”
“这倒也是。”难得的,靳冬赞同她的话。“别扯远话题,我希望你能帮我转移一个男人的注意力。”
“为什么?”虽然不沾男人的理由不同,可老二向来不也是对男人避而远之的吗?怎么她……
“因为,有一个Case我誓在必得,而那个男人是我最大的对手。”
难怪!为了那间规模小得会让人同情的小公司可以永续经营,老二几乎可以做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但是,包括推亲妹妹入火坑?
“你以为拖住那个男人,Case就会落在你头上?”真没天良,为了公司,连妹妹都可以出卖。
“因为后天下午,那个Case的大老板约了这个男人碰面,而只要我们让他赴不了约,这件Case自然就谈不成喽!”她调查过了,徐老板向来最讨厌人家迟到,甚至是无故缺席,而这回,他指名要宋江桀亲临。“少拿那种不齿的眼光瞪我,我还不至于要你做到献身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