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刚刚那么多人……”关缇的话被香浓的乳酪给卡住了,望向他的眼神也被锁紧了,他的眼光含着的是笑,嘴角抿着的也是笑,连脸上挤动的表情都是不折不扣的灿烂笑容,笑容中带着坦白又诚然的温柔。
“好吃吗?”
“嗯,好香、好浓的奶味。”她回答得很得体,但脑子却混乱成一团,只因他眼中赤稞裸的爱恋着实让她的心怔忡却又回荡不已,她无法思考自己的感觉。
冷苍昊也不心急地逼迫她回应他的柔情,只是用瓢子将乳酪一口一口地喂进她口中。
化不开的浓情蜜意飘游在两人的笑容凝视里——及另一双饱含着嫉妒与泪光的眸中。
白维姬怅然地望着冷苍昊的柔情相待,一颗心全碎了,为什么?为什么昊哥的选择是关缇不是她?她哪一点输关缇?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绝对不甘心会输给关缇。
心中迭声地狂吼着,白维姬驻足在不引人注意的一个角落,发红、发狂的眼神凶狠地射向笑得甜蜜的关缇,她不会就此罢休的!她在心中发着誓,她一定要将昊哥给抢回来。
***
用被子将身体紧紧地裹住,关缇的心还是定不下来。
下午血淋淋的那一幕在她脑子里重复一遍又一遍地,让她惊骇过度地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身体就仿佛又回到了处于纷杂、凌乱的马蹄之下。
若不是白维霖……不自禁地,关缇的身体竟然又抖了起来。
叩!叩!外头有人在敲门,但她不敢去开门,因为双脚已经软得没有半丝力气了。
叩!叩!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小缇!”是冷苍昊。
力量奇迹似的攀上双脚,她掀起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只几个跳跃、奔驰,她猛地用力拉开门,身子习惯性地窝进了他温暖的怀里。
“白大哥他……”关缇一颗蓄着眼泪的心全都提在眼底了。
若不是白维霖眼尖地冲过来,甚至在来不及拉开她的紧张情形下将身子扑盖在她身上,此刻的关缇,恐怕早已经变成了一团面目全非的绞肉了。
“白已经无大碍了,不过这次得休养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了。”冷苍昊的脸色沉得很难看。
白维霖身上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其中有一根似乎刺进了肺部,这是最骇人也是最让人忧心的一点;不过,这不幸中的大幸是白族人深谙医理,经过族人的抢救,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只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平日那活蹦乱跳的白维霖了。
“他是因为要拉开我才会受伤的,都是我不好。”
“别说这种话,白如果知道你这么想的话,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今儿个无论是谁受伤,不管是心爱至极的小缇或是一同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冷苍昊一样难过。
但是,今天下午的事不该发生的。
“有人拿针刺马匹,故意引起马群的骚动。”几分钟前高暮的话深刻在他心底。
是谁做的?是谁故意要置小缇于死地?冷苍昊不安、惶恐、焦虑万分,但充斥在脑中最多的是愤怒,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轻易原谅做这些事的人。
“昊,我好怕,那些马儿不是好好的吗?它们为什么突然全都疯了?”倚在他怀里,关缇抽抽噎噎地泣不成声,虽然她捡回来一条命了,但是白维霖却因此而受重伤,她好伤心、好自责。
“乖,这些马儿都还带有野性,难免会不易控制,你只是碰巧在它们发狂时距离最近的倒楣蛋罢了。”冷苍昊不想告诉她是有人蓄意这么做的,怕她更难过,“怎么还不睡呢?”
“我睡不着。”她仰起泪涟涟的小脸蛋。
冷苍昊心疼地将她抱起走向床畔,“瞧你,累得眼圈都泛着黑了,为什么睡不着?”
“我担心白大哥,他满身都是血,痛得连呻吟都发不出声音来,我好怕、我好怕他……”偎着他的胸膛,关缇的泪水淌湿了他胸前的衣裳,“昊,我好怕白大哥会为我送了命。”
他就是担心她会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他是因为救我才会陷身于马蹄之下的,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贪玩的话,那马儿也不会发疯。”
“小缇,这种事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冷苍昊安慰道。
“可是……”
冷苍昊迅速地俯身吻住她,将她的自责全都封进他的唇里,“别再想了,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任何人料得到那马儿会突然发狂失性的。”除了有人蓄意的,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暴戾的杀人念头,“别再多想了,现在闭上眼,乖乖地睡觉。”
听话地躺在床榻上,关缇的小手仍缠着他的大手。
“别走。”泪水漾盈的湿濡眼眸散发着让人怜惜的哀求,她怕眼睛一闭上,那马蹄又要踏在她的睡梦中了。
“我不走,我会在这儿陪你。”拖过一张椅子,冷苍昊将身子半倚在床畔,手里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你真的会在这里陪我?”她真的累了。
“我会在这里陪你。”
“你保证?”关缇眼睑半掩地瞄了他一眼,他的身影很奇异地抹去了她心头大半的恐惧。
“我保证。”冷苍昊还倾身向前在她额上吻了一记,“睡觉吧。”
“你不能……在我睡着……时离开我。”紧绷的精神一松懈下来,她话已经说得断断续续。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身边。”轻轻地哄着她,冷苍昊的手指柔缓地抚着她未显血色的颊,“睡吧,我的冰雕娃娃,我会一辈子守护在你身边。”
“真……的……”
“真的,睡吧,你累了。”
隐隐约约地听进他的话,带着他令人信服的陪伴,关缇终于放心地跌入幽黑的睡眠中。
夜,更深了,正如冷苍昊眼中的阴冷沉怒般,愈来愈浓黑骇人了,做错事的人,一定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是恒久不变的天理。
第九章
云南省腾冲县
悠哉地套上裤子,关理治的眼底还有着残余的欲潮,贼贼地笑了声,他伸手很色地朝床上那个光溜柔细的屁股摸上的一把。
“哎哟,你要死啦。”床上的女人娇滴滴地应了声。
“骚婆娘。”有些意犹未尽地,关理治干脆将她的身子拖了起来,一双手不规矩地摸上了她乳白耸立的酥胸,“要不要跟我回四川?”这女人的床上功夫实在是太行了,厉害到他又想爬回她身上去了。
“哼,谁不知道你们这些有钱的大爷们,玩玩就丢了,哪还会有什么真心对待我们这苦命的女人!”言下之意似乎一点也不当他的邀请是一回事。
不以为忤地笑了笑,但手下却充足了劲,狠狠地捏了下那盈满手掌的酥胸,“等我将事办完了再来整治你这骚货。”
女人拨开了他的手坐了起来,被单就这么直溜榴地自她丰盈的上身溜了下来,“你要走啦?”声音里有着好奇。
关理治弯腰套上鞋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听出他口气中的不悦,女人也机伶地瘫回床上,“随便问问也不行哪,谁理你们这些大爷们鸡毛蒜皮的事啊。”
“等着大爷回来接你啊。”说着,又狠狠地捞了一些油水回来。
重重地拍掉那只偷袭胸口的手,女人的脸上带了丝不易察觉的不屑,“有回来再说吧。”这些人说的大话,谁会信哪!
“你等着。”狂妄地说完,关理治走出房门,招呼着厅里的人,“喂,解决完了没?该上路了。”
整个大厅或坐或站地足足塞下了十几、二十来个大汉,听到他的吆喝,又有好几个大汉纷纷自隔邻的几扇门内走出来。
浩浩荡荡的一群凶神恶煞才刚走到路尾,就猛地停住了,二、三十双眸子全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带头的关理治,而他因惊讶而大睁的眼睛直盯着前头。
而迎面走来的冷苍岳跟龙毅夫冷眼盯视着他,他们身后跟着关红和关缇。
“哟,瞧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才刚想上腾龙寨讨人呢,人家就已经自动地将我两个妹子给双手奉上了。”关理治怪腔怪调地嚷着。
厌恶地望了他一眼,关红走上前来,她在关理治身旁站住。
“小哥,你带那么多人出来做什么?”她口气不佳地问着。
他们才刚从大理回来没几天,大伙都挂念着白维霖的伤而心情不佳,偏偏小哥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带人来撩拨着他们已经意欲爆发的暗怒了,嘴里讲的话又那么难听;况且,先不说小哥脸上那抹看了就不舒服的奸笑,光是看跟在他身旁的那些人就很不讨人喜欢,一脸横肉的坏人样!
小哥是不是忘了这儿是云南?不是四川他的地盘!
“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关理治还故意扬起声音,问着不自觉地躲到龙毅夫壮硕身后的关缇,“我说我的乖好妹子,小哥说得对不对?”
关缇双手紧紧地揪住龙毅夫的衣服,惨白的脸蛋自他身后微露了些;望着关理治的眼神有着讨厌与骇怕。
“妹子,小哥来接你们了,快些跟我回去。”关理治的口气狂妄至极,而且一点都没将至今仍不发一言,只是凝着脸望着他的冷苍岳跟龙毅夫看在眼里。
自眼角见到关缇在听到小哥的话后浮现在脸上的惊慌失措,关红移身到她身边,一手袒护地搂住她的肩,另一手插放在自己穿着洋服的柳腰上。
“小哥,你别一开口就吓小缇行不行?”她很生气地瞪着关理治。
“你管我,我今儿个可是奉了爹的命令将你们给带回去的。”关理治满脸的得意洋洋。
爹终于查到她们的下落了!关缇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下。
关红心疼地望了她一眼,“爹叫你带我们回去,他可没叫你来吓我们。”
手一摊,关理治一脸的奸诈,“我有吓到你们吗?”
“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地猛然一窒,关红真希望丢一团狗屎到他那张笑得很欠人扁的脸上,“都是你啦,什么日子不挑,偏要挑今天这么一个楣日出来逛市集。”她回过头就将怒气给发泄在冷苍岳身上。
“那不好吗?刚好可以让你们兄妹团聚。”冷眉冷脸地,冷苍岳冷冷地说着,但回瞪着关红的眼神可是冒着火热热的怒意。
“原来他就是关理治!”久久都不吭声的龙毅夫若有所思地低语着,“真是人如其名哪。”后头这一句他故意吊起了嗓子,虽不是太大声,但是却教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怎么,你这不起眼的小子听过二公子我的大名?”关理治还大言不惭地吹嘘着自己的名讳。
“是呀,听太多阁下作奸犯科的坏事了。”龙毅夫还配合着自己的话猛点着头,脸上又是那副腼腆又斯文的微笑。
眼见这男人斯文俊逸的脸上犹兀自挂着微笑,但话中之意却又损极了他的声誉,怒火霎时充盈了关理治的眼。
“你是谁?”说完,关理治将眼光移到那男人身旁,接触到一双鄙视不屑的视线,“你又是谁?”怎么他看来那么熟悉?
龙毅夫没开口,但冷苍岳语气嘲讽地笑了起来,“我是谁?难不成关家二公子将我给忘了?”
细细地审视着他,关理治虽然成日沉浸在酒瓶跟女人堆里,但记性也还挺灵光的,多瞧了他两眼,脑子里就猛地窜上了一个人,“冷苍岳!”而且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他可没忘记十几年前,冷苍岳毫不留情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几拳,虽然当时年纪尚轻,但是那几拳可真不轻哪,尤其是他成年后的个儿……那么的粗壮!
“很好,你还记得我。”
冷苍岳的冷笑让关理治重新恢复到小时候的孬种样,他急切地吞了口口水,但是想到了此刻自己身边的帮手,他又挺起瘦削的胸膛来站得笔直。
“冷家的穷酸小子?”他轻蔑地哼了声,“你那个穷酸大哥呢?躲在哪个婆娘屁股后面,是不是不敢出来见人?”
“小哥!”不约而同地,关红跟关缇惊呼一声,两道责备的眼神直射向他。
关缇更是气愤难当地自龙毅夫身后站了出来,学着关红一样两手插在腰上,她有满肚子想冲上前去踹他几脚的欲望,他竟然敢这么说昊!
面有得色的关理治只开心一会儿,当眼前那道快速袭来的黑影刚刚地沾上他的胸时,他立即尖声狂叫,“该死的,杀人啦。”斗大的汗珠频频自额上滑下,他顺手拉过一个替死鬼挡下了冷苍岳扔过来的那把致命的小刀。
场面立时混乱起来,不出半晌,二、三十条人影团团将他们四个人围住。
如果只有冷苍岳跟龙毅夫两个人的话,这二、三十个乌合之众根本一点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他们还得分摊一些注意力给身旁的两个女人。
一旦动起手来是刀剑无眼,而恶毒的关理治竟然都不吭半句要手下别伤了她们的话,虽然他们努力地挡开所有袭来的刀光剑影,但渐渐地,在他们身上的血痕也愈添愈多了。
但两个男人仍临危不惧地沉着气,一刀一刀地吹杀着那些欲除去他们性命的人。
逮着一个空隙,关红机伶又胆大地揪住关缇的手就待往你来我往的刀影下往外闯,关缇弯下腰,就在旋身待冲时,她惊骇地瞧见了那个高举着大刀的凶猛汉子。
他的对象是浑然不知危机袭身、犹兀自背对着那锋利大刀退敌的冷苍岳。
连示警的时间都来不及,就在这岌岌可危的那一刹那,关缇像颗球似的自后头将冷苍岳冷不及防的身子撞开,而自己却来不及闪开,那一刀狠狠地将她身背划了道刺眼又吓人的血痕。
“小缇!”尖声狂叫着她的名字,热泪倏地夺眶而下,关红红着眼地冲到她身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小缇、小缇!”
冷苍岳被这突起的变数冲昏了理智,眼中顿时杀意大现,下手的狠劲更加迅速且勇猛,刀刀都欲置人于死地,而且直逼向开始慌张、撤退的关理治。
“这是……”
接到消息赶来支援的高暮只瞄了眼躺在关红怀中动也不动的关缇,以及湿濡了两人衣裳的血迹,随即提着气,脚下连顿都没顿一下,就跟冷苍岳互视一眼,带着手下的一群兄弟追赶关理治那群溃败而逃的家伙去了。
***
腾龙寨里人声鼎沸了大半夜,没有几个人睡得着觉,大伙儿全关心地聚集在大厅里,有些人坐不住地便移到关缇门口守着,只见关缇房里不少人进进出出地忙得人仰马翻。
只是出来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使得寨里的兄弟更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