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提桶水来,我要洗澡。”
有些不解的望着突然情绪不佳的连万宝,她情绪还根好的说: “相公,你是累了?我立刻叫阿新去……”
“我要你自己去提。”连万宝很不领情的打断她的建议,他的口气实在没有办法好一些,因为他此刻的情绪已经惨跌到比山谷还要深的程度了。
本来今天上午连万宝还兴致高昂的带着菱菱去跟杨睿和林政苍碰面,而且他私心里在盘算着,让菱菱可以好好的瞧个清楚,他连万宝的好友是阿睿跟阿苍这种有为青年,以完全杜绝她有时轻轻奸笑的嘲弄他,他那“与众不同”的择友眼光。
但是没有想到,结果却是跟他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之远!
“阿宝,没想到你娶的媳妇竟然有那么可爱的一面!”这是林政苍发自内心的感想。
但是,他不明说的话,连万宝还能将自听了菱菱引吭高歌的那件事后,在心中憋了好一会儿的怒气隐忍不发,但是林政苍偏偏就是多嘴的对菱菱夸赞不已,而且是边说边笑,笑得好半天一张嘴巴都合不拢,连万宝当然就立刻、很直接、很一相情愿的直觉他所指的是下午餐后余兴节目的那档子事。
而很不幸的,连万宝的直觉一向都挺准的。
“不,这岂止是可爱而巳,简直是太神奇了,真没想到咱们弟妹除了有副漂亮绝顶的美貌外,她的嗓音竟是那么的……”杨睿更恶毒的让连万宝瞪着他的双眼都快冒出火花来了,才故意慢条斯理的说下去, “唉,弟妹的歌喉真是独一无二的奇特美妙啊!”他还装出一种神往与佩服。
“对,对,对,独一无二的奇特美妙,就是这个词儿!阿睿,我刚刚就是一直想找出最贴切的形容词,怎
知脑袋瓜一下子全空了想不出来,这会儿听你这么一形
容,还真是贴切得无话可说了。”
不但他无话可说,连连万宝自己也是哑口无言的任
他们说笑,这像什么话?菱菱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敢当
着他的朋友面前扯开嗓子唱小曲,这还不是最令他气愤
的事,会让他气成这样是因为……下午他们亲耳听到的
那些声音还叫唱小曲吗?!
她像猫叫春似的唱得那么难听,还敢厚着脸皮继续
唱下去,但更过分的是,他那两个对他讲话一向都很毒
辣加苛刻的死党,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嫌弃菱菱那笑死
人的歌喉,也没有对她说半句喝倒采的诚实话,反而还
很恶心的猛向她灌着甜汤迷药,夸赞她的嗓音甜美得犹
如黄莺出谷?!
如黄莺出谷耶!这话若被那些黄莺听到的话,它们
铁定全都会跳海自杀以划清界线。
一思及此,连万宝就觉得今天的脸丢得有够大的
了,所以一走进房门见笑得开怀的巫束菱,心中就很不
由自主地迁怒于她。
“为什么要我去帮你提洗澡水?”巫束菱也有些变
脸了, “不是一向都由阿新帮你提的吗?”
“我高兴要你提水,不成吗?’
见他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巫束菱用力的猛往肚子里吸着气,别说家里那几个大水桶一个个壮得像牛似的,就光说小的那几个水桶装满水也够她受的了,如果真要她亲自一桶一桶的提回来,等到澡盆里的水量让他满意了,她铁定“挂’了。
但若是不使法术的话……巫束菱的脸倏地白了起来,惨了,阿宝相公怎么会突然指定要我去提水?是不是发现我是女巫了?
“阿宝相公,你今几个晚上是不是玩得很不高兴?”她试探的问。
“玩得不高兴?”连万宝很假的哈、哈、哈干笑了几声, “怎么会呢?我这辈子就属今天的日子过得最快乐了。”
这怎么可能呢?别说看到你的脸色,就凭你说话的样子,笨蛋都知道你在扯谎!巫束菱心中更是忧心起采了,阿宝相公铁定是察觉到什么异状了!
“那……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我快乐极了。”像是强调似的,连万宝故意将声音扬高好几度。
想到那时间 跟阿苍抢着在她面前说好话的样子,连万宝心中就有气,他们的语气、行径简直就像是跟赖志伟他们一模一样,让人恶心加上万分的令人唾弃;而最过分的是,菱菱竟然还毫不客气且快乐的照单全收。
乐在其中的三个人根本都没有去理会闷坐在一旁塌着脸的连万宝,而且,在他喷着火花的愤怒视线里,杨睿跟林政苍这两个家伙看他的菱菱的眼光就像是男人去喝花酒,见到那些姑娘们时般的……下流、龌龊、卑鄙、无耻、肮脏……反正,就是这种满怀爱慕的眼光让他愈想愈气,气得几乎想上前将他们两个人的眼珠子全都给挖下来。
连万宝很自虐的一遍遍的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以提升着自己胸口的怒火,但是却很粗心的忽略了杨睿跟林政苍彼此间不时丢过来、抛过去的眼光,那两双眼光里头满是坏心眼的恶作剧。
“可是……”巫束菱迟疑的望着他,怎么相公好像是真的要她亲自去提水?
“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提水,要你做个事情就在那儿磨磨蹭蹭的像只大懒猪似的,怎么,你还真的想变成大母猪呀?”连万宝的心情坏、脸色坏、口气更是坏透了,见巫束菱听了自己的话后还净杵在那里,他燃在心头的那把火更旺了。
“什么事都不会做,只会不知羞耻的扯着破锣嗓子在别人面前鬼吼鬼叫的丢人现眼,什么黄莺出谷?哼!”连万宝还很不是味道的嘲讽着。
巫束菱脸色蓦然发白,她以为之前在公公面前说她是小母猪是他闹着玩故意说的,但没想到……他真的是这么看她的——不事生产,只知道吃饱睡、睡饱吃的大母猪!现在更讽刺她是破锣嗓子,嫌她没有一副曼妙悦耳的好歌喉,更怨她在他的朋友面前丢人现眼?!
心揪了一下,痛意却是慢慢儿一点一滴的扩散着,眼泪也急冲上了眼眶里,净在那儿转啊转的,巫束菱很用力的眨着眼睛不肯让它们滑下来。
“原来你的心里果然是一直都在嫌弃我。”过了半响,她才勉强挤出这句话来。
其实刚刚无理取闹的话一说出口,连万宝就已经很后悔了,现在一见到巫束菱眼中的泪光闪烁晶莹,心中更是懊恼。
心一悔,霸道的气势硬就是给软了一大截, “我……没有,我只是……心里不舒服。”
“因为娶了我?”
“不是!”
“是啦,一定是啦,你铁定是因为不甘不愿的取了我不高兴在心里,现在公公婆婆及我爹娘都不在跟前了,所以你原形毕露的欺负我,你……自己说过一辈子都不会嫌弃我的,都是骗人的。”巫束菱真的是无法相信她的爱人居然有颗不良的心, “难怪公公会骂你,你真的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小兔崽子。”
“我……我只不过是想洗个澡而已。”见她又难过又动怒,连他老爹骂他的话都给学了出来,连万宝不觉得放软了声音,可怜兮兮的说。
但是再多亡羊补牢的补偿言词也已经来不及消灾解危了,巫束菱气死了他的霸道、轻蔑与无理取闹。
“好吧,既然你想要洗个澡,那就让你彻底的清醒一下。”心念一定,一串咒语在她唇畔随之逸出,在连万宝诧异的眼光中,一桶冷水突然自未关闭的门外疾飘进来。
“菱菱,你这是……”它是腾空的!他惊恐的盯着那个半空中的水桶。
“你不是要洗澡吗?”咬牙切齿的回着,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逃逸的时间,巫束菱手一挥,一大桶的冷水就直朝着他头上洒了下来。
就像只落水狗似的猛烈甩着头,连万宝咆哮的吼着: “该死的,菱菱……”
“你不是要我提水给你洗澡吗?既然要洗澡我就如你的愿给你一桶水,但是我觉得该先洗洗你那颗蠢脑袋!”说完,她甩头冲了出去。
“菱菱,你要上哪儿去?”身上还湿答嗒嗒的直淌着水,但连万宝一颗心只是悬在身影已闪出门外的巫束菱身上。
“不用你管。”
“菱菱……”
追到门外,哪儿还有巫束菱那小辣椒似的娇媚身影,她就像是乘着风儿走了似的已不见踪影。
猛地听见响声震耳的雷鸣,连万宝站在中庭,整张脸色登时大霎。
“该死的,要变天了。”
远处闪过的电光与一声发一声的轰雷声,仿佛是要印证他的话似的,愈闪愈疾亮、愈敲愈响……
第七章
雨,愈下愈大了,在这下着大雨的大街上,寥寥无几的一些行人也早已经避雨去了,但是,巫束菱沮丧的立在街上,她满心的彷徨。
“该上哪儿去呢?”她无声的问着自己。
“嫁鸡嫁鸡、嫁狗随狗,阿宝上哪儿,你就得跟着去!”
爹的话还犹在耳边回荡呢,但是,事隔没多久,她竟然就因一时气愤的冲出家门,离开连万宝。
“以后,你可要好好的尽你为人妻、为人晚辈的礼分,千万不可随随便便的就做出一些不合礼俗的举动来。”
娘意味深长的话也还停驻在巫束菱的心里,她竟也浑然不顾的将话给忘得一干二净的,刚刚还使出魔法让那桶水“飘”进房里,这下可好了,阿宝相公一定会将她看成是什么恐怖、吓人的娇魔鬼怪,这……教她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还能走到哪儿去呢?”她低喃的自语着,脑子里慢慢的浮上两张俏脸蛋,巫束敏跟巫束娟两张笑面如花的秀丽脸庞愈来愈清晰。
对啊!我还可以去找她们哪,就算她们都已婚配了,便是爹爹曾说那皇甫毅轩跟熊靖之都对她们宠爱有加,而且言听计从得很,他们一定会爱屋及乌的接纳我。
“对,我可以去找敏姊跟小娟哪。”巫束菱轻喃着,但是,为什么单只是脑子里浮起要离开阿宝相公的念头而已,胸口就会一阵一阵抽痛得厉害呢?
“菱菱?!”
这个低沉的嗓子将失神中的巫束菱唤醒,她眼神茫然的朝声源望过去。
“啊,是你们!”巫束菱低哑着嗓子略带惊讶的说。
杨睿跟林政苍高兴的快步踱了过来。
“刚刚远远的瞧见你,我就在跟阿苍说,那个身影很像是菱菱,他还直嚷着说我们才刚分手不到半天,那个人怎可能会是你呢?”杨睿面有得意神色的说着,抛给了阿苍一个我赢了的笑容。
“怎么一个人在外头闲逛呢?下那么大的雨耶!”虽然早就将自己手中撑的纸伞绝大半都遮到她身上了,但是,满心欢喜的杨睿这才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怎么啦?阿宝呢?”凝视着她,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街上掉眼泪?”
一旁的林政苍虽然没有吭气,但表情也有些焦虑了。
婚礼过后他们虽然因为有事急着赶去处理,但是,那时就看得出来阿宝还挺喜欢这个媳妇的,尤其是今天晚上虽然他口头上还是不饶人的在逗着她,虽然平日两个人也总是斗嘴得厉害,但是只要他们两个人对菱菱口气或态度稍稍亲热了些,阿宝那一张脸就会马上黑下来得吓人。
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阿宝真的是将菱菱看成了个珍宝似的在宠爱、护卫着,但怎么才几个时辰不到的光景,就瞧见菱菱自己一个人知愣的杵在街上,而且还哭得像朵带泪梨花?
“对啊,出了什么事?”林政苍忍不住的也叫着,“是阿宝欺负了你吗?”
“我哭了?”怔怔的伸手抚着脸颊,颊上竟是一片湿濡,也不知是雨还是泪水?心里想着,巫束菱后知后觉的开始感觉到眼眶传来的阵阵刺痛。
“怎么啦?跟阿宝吵架了?”杨睿轻声的问, “为了什么事?”
“吵架?”巫束菱满脸迷惘的摇摇头,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怎么会吵架呢?那个满脑子莫名其妙发着鬼脾气的男人才不跟她吵架呢,他只会很霸道的命令她、讽刺她、轻视她、刻薄她!
“没吵架?那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街上来呢?”没有得到两个人都急切想知道的答案,林政苍接棒的问着两人心中的疑惑。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她低声的说。
“走走?”
杨睿跟林政苍互换了个不信的眼神,菱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不是看不出来,还只是走走?怕的是她不知道想走到哪里去,这才是真的!
使了个脸色给林政苍,杨睿先开口说: “那你走得舒服了些没?”
“走得舒服?”被他这么一问,巫束菱又怔住了,的确,要怎么走得舒服呢?每多跨出一步,想到又离阿宝更远一步,她的心就揪痛得更厉害,她要怎么走得舒服呢?
“雨愈下愈大了,菱菱,我看咱们还是先回你家吧。”见她怔忡在那儿,林政苍轻轻的碰了下她的肩,“走吧,见你失踪下,阿宝现在一定担心死了。”
“真的?”巫束菱不相信的问。
“对,我们快点走吧。”杨睿也装出一脸的可怜相, “再不快点找个有屋檐的地方避雨,我就会整个湿透了。”
湿透了?恍恍偬偬的,巫束菱木然的眼神望着他好一会儿,昏沉沉的神智终于才慢慢的恢复清醒。
“啊,对不起。”巫束菱这才感觉到怎么身上都没有滴到什么雨水了, “阿睿,你别净把伞都往我身上遮啊,反正我也已经全身都淋得湿透了,有遮没遮都一样。”她自嘲的说,下意识的就想将身体移开了些。
“那怎么可以呢?我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和美人共用一把伞的滋味,你可别破坏这么珍贵难得的机会。”说着,杨睿又将伞移向她的头顶。
“可是……”
“没关系啦,反正我这套衣裳还满吸水的。”杨睿满不在乎的说。
但是巫束菱还是一脸的过意不去,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你因此而着凉了,那我……”
“你们就别再这么推来挡去的,快点回去才是真的,那把破纸伞有什么好抢的?菱菱,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让阿宝买个十打二十打的放在家里当古董瞧个起劲,反正他那家伙有的是钱,而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回去,免得阿宝急疯了。”率先跨出步子,林政苍嘴里小声的嘟哝着: “阿睿,希望你运气好一点,别被阿宝看到你竟然敢跟他的宝贝儿靠得那么近。”
话从巫束菱的头顶飘了过去,她没有听见他的话,但是杨睿可是听得很清楚。
“我又不是不要命。”望着林政苍脸上的警告神色,杨睿用口语回着他,而且还很机伶的将原本轻轻挽扶着菱菱的手给缩了回来,让自己的身子可以拉开更大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