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起床的声音粗粗哑哑的,她轻咳一声,“你在我的床上做什么?”声音除了粗嗄还有不少的警戒。
“我睡在这里啊。”一手撑着脸侧身望着缩到床侧,脸上充满了对峙神情的欧柏芬,祈笙的神情倒像是有着一夜好眠的愉快。此刻,两个人的神情有如天壤之别。
“你……不是……昨天,你不是说……那边。”霎时有些结巴地说不出话来,欧柏芬的脸微泛着红意地看向这间日本和室装潢的“床”的另一侧,就是原本祈笙应该躺在上面的地方。
可是以映人她眼中一丝不乱的整洁情景看来,昨天晚上祈笙分配到的床位哪有睡过的痕迹?!除非他昨晚是化为原形飘在空中入睡的?
敢情他早趁她疲备到极点,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两人议好床位,上了床倒头就熟睡得像只猪后,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她的床位、她的身边、她的被窝里。
“我的被子不够暖。”祈笙理直气壮地说。
“被子不够暖?”欧柏芬压根就不相信他的借口,这间房里的棉被,随便数都有个七、八条,一条不够暖不会盖两条吗?只有祈笙那个白痴会想出这么笨的理由来?
“我比较怕冷。”祈笙脸不红、气不喘得又补了一句。
怕冷?欧柏芬的神情更是写满了不相信,明明昨天她都已经冷得直打哆嗦了,而他依然还是一副身在热带避暑区般地无畏,说谎也不打草稿。
他轻叹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欧柏芬听了心里更是有气了。
早知道昨天她就不该相信他的话,说什么两个人住在一起比较有照应,以免朱立人突然来个大反扑……而且,这间房间的视野是最好,空间又那么大,床铺也那么大。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保证绝对不会碰她一根寒毛。
还一根寒毛呢,她整个身子都被他搂进怀里去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还被他给偷占去多少便宜呢。
真是坏蛋一个,害她还那么信任地点头赞同他们两人同宿一房的建议。
“你食言而肥。”欧柏芬气呼呼地指控着他。
祈笙则是一脸遭人冤枉的无辜神情,“我哪有!”
“你没有?”欧柏芬忿忿地将被子全都摆到自己胸前,“你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不会碰我一根寒毛,结果呢?”她冷哼了一声后,声音小了下来,“你为什么偷偷摸摸地潜到我身边?还……搂着我?”
“那是你自己靠过来的。”祈笙辩解着,但是眼角却是闪着一丝逗弄的奸笑,望着欧柏芬的粉红色脸蛋。
尽顾思索着自己吃了多少暗亏,欧柏芬没有留心到他眼底的笑意,只是将脸绷了起来,脸上的羞意却是更浓了。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自己靠过去。”
“我说的是事实啊,你自己昨晚睡着了以后在说着梦话,老半天都听到你伊伊哑哑的也不知道在扯些什么,叫你又不应,我开始担心你是不是感冒发烧烧得不省人事了,所以才会走到你的地盘上啊。”
欧柏芬张口结舌地怔住了。
祈笙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看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不太像在开玩笑,可是,以前怎么没听朋友说过自己睡着后会说梦话?
“那……”
“我是好心耶,你还怪我。”一抹委屈名正言顺地自祈笙的脸上冒了出来。
“可是……你一知道我没有感冒就该立刻回到你的床上去啊,为什么还要赖在我的床上。”
“是你死命地拉住我,不让我回我的床上呀。”
那抹委屈更是理所当然地据满了祈笙的脸上。
“怎么可能?”欧柏芬尴尬地坐直身子,哇哇叫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会伸手拉住你?”
“怎么不可能呢?就是你突然伸手拉住了我不让我走,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怎么样?”见她懊恼地抿起嘴来,祈笙赶忙地安慰着她,“或许你是因为作梦梦见自己捉到了朱立人,刚好我又在那个时候轻碰了下你的脸。”
“真的?”欧柏芬半信半疑地问。
他可不敢老实跟她招出,他那个时候看她没几秒就睡得那么熟,而且无意识中的睡相是那么的甜,忍不住地,他就凑了过来,想乘机一亲芳泽偷她一个吻,让自己有个甜甜的好梦入睡——当然是在她的身边甜蜜入睡罗。
在半信半疑中,欧柏芬在有限的大脑运用中又捕捉到一个疑点,“就是我捉着你的手,你又为什么会跑进我的被窝里?”因为觉得丢脸,她这个问题是在嘟哝不甚清晰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什么?”祈笙的脸上有着正经八百的怀疑,“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欧柏芬摇摇头,但接触到他那意味深长的凝视眼神,她倏地有一股自己做了错事的歉意。
瞧他所表现出来的反应是一派坦荡荡的君子风范,而且那抹委屈真诚得不得了,难不成……真是她的错?
“真的是我……”欧柏芬说不下去了。
“对呀,是你用力一扯,就将我给扯进了你的被子里去,我还来不及躲开,你自己就立刻将身子整个靠了过来。”祈笙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转述,形容地一板一眼的真实,“我还能怎么样?又不能那么不礼貌的将你推开,看你那么累、睡得那么熟,我只好顺势就轻轻地将你搂进怀里,还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吵醒你呢。”
因为佩服着自己说唱俱佳的演技,憋住的笑意快将祈笙的肚皮给撑破了。但看来欧柏芬终于完全地相信了,而且整张脸霎时歉疚地涨战了红色。
“真的?”欧柏芬不好意思地问了句。
瞥视着欧柏芬那充满赧然的悔意脸色,祈笙实在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还真的是单纯得教人心疼,连他信口胡诌的话她也信?!
“对不起,我太小人了。”欧柏芬很真诚地向他道着歉。
这回发窘的人换成了祈笙,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后悔着自己总是这么随意而孟浪的玩笑举止。
见他没有开口回话,欧柏芬还以为他在心中责怪着自己小人心眼,不觉语气更加诚垦地说:“我真的是觉得很抱歉,我不该这样怀疑你的。”
凝视着她眉清目秀的脸蛋,虽称不上美丽,但却让他在第一眼见了她后,总是无法忘怀的娟秀脸孔的歉意,祈笙发觉自己爱恋她的心更是沉沦得飞快。
那原本就已经泛着涟漪的心里更是无法平静下来了。
随着心中那一族族的恋火,祈笙凝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地让她无法直视他的眼。
“他干嘛突然用那种奇怪眼神盯着我看?”纳闷地在心里嘟哝着,欧柏芬强捺住心中不安分的猛烈心跳,故作从容地将眼光移向窗外,观赏着九份那清晨幽静的景致。
这间房间的窗景还挺不错的,自远方茫茫一片的海景到近一点的山坡景物都能一览无遗……
突然惊呼一声,欧柏芬扑趴在窗台架上,“嘿,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有很奇特的感觉了。”她得意洋洋地宣布着自己这突然的领悟。
原本就已经心中填满了深情,感触良多的祈笙,听了她的惊呼后,脸上更是霎时添上了一抹没有人会会错意的感动与欣慰。
“你能感受到了?”
这真的是太令人感动了,欧柏芬这个木头脑子终于也稍能领会那无法言喻的风情了!
“嗯。”很确定地应了声,而且还不住地点着头,欧柏芬回过头来凝视着祈笙的眼神是不容置疑地含着十足十的肯定,“难怪我一下公车就老觉得这里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欧柏芬的话令祈笙怔了一下,她指的是什么?
不待祈笙追问,欧柏芬已经神色充满了不自觉地娇憨、口气神秘地倾身向他。“原来这里有那么多土馒头。”
见祈笙目瞪口呆地瞪着她,而脸上的神情是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晕眩模样,欧柏芬立刻以为他并不相信自己的新发现,便顺手拔开棉被朝他跪爬了几步,将仍盘腿而坐的他拉到她刚刚望向窗外观赏环境时所站的位置。
“你看,那里不是有很多一堆一堆垄起的“土馒头”吗?”
祈笙的眼神很听话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视线里头全都是呆滞的神采。
一堆一堆垄起的“土馒头”?
望着那一处处的墓围及欧柏芬脸上几被喜悦淹没的兴奋神情,祈笙满心挫败地呻吟一声。
原来,原来,原来这就是她所领会到的“奇特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大笑还是该捶胸顿足地痛哭一场。
为了自己所爱上的女人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笨女人而好好地感伤一番!
第六章
这已经不知道是欧柏芬的第N次抗议了。
“为什么我们还要走、走、走个不停呢?”她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一排仿佛长无止境的阶梯,不但头被一阵晕眩袭击,霎时更是觉得两腿酸软,“我们不是已经在这附近走了很多趟了吗?”
“我们没有走很多趟。”祈笙很有耐心地回答她。
“昨天我们就已经走……”
“那是走到金瓜石而已,昨天我们又没有逛到九份的街上。”
而已?!听到祈笙用这个漫不经心似的形容词,欧柏芬更是觉得胆战心惊。
“金瓜石不就是九份了吗?这里的风景都那么相像……看起来根本都是一个样,而且我们昨天走得那么远、那么久,我……”
她没有多提一路上经过那些“土馒头”可是让她直觉得打心底发着冷呢!
要不是身边走着个高头大马的祈笙,无端端地硬是在她心中多塞了一份安全感,否则在这种因为细雨纷飞而更显得凄风冷雨的日子里,真要让她独自一个人走那么一条荒郊野岭的曲折山路,虽然自己不幻化成人形的话,也算是个魂魄,但还真是会吓坏人,不,她的……
祈笙打断她的冥想,但没有停下脚步。“我知道,所以我们今天只在九份这里绕一圈就好了。”
还要绕一圈?
自从到了这里,祈笙已经不知道带着她走了多少路了,她的心里早已经在喊救命了,一双脚更是快站不住,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望着自己那老早就被祈笙紧紧拉住的手,欧柏芬愁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说:“我累了。”
她可没那么浪漫地以为祈笙一开始就紧拉着自己的手逛大街,是因为受到偶尔经过两人身边看来甜甜蜜蜜的年轻游子所刺激。
他铁定是怕他一松手,她就会化成一阵烟逃了!
“你那么快就累了?我们才刚开始而已。”祈笙的声音有着不以为然。
“什么?才刚开始?”欧柏芬抱怨地喊了起来,“我们昨天已经走了一整天了。”
“但是没走多……”
“你的没多少路已经是我一整年份的运动量。”她的声音开始出现求饶意味。
“现兜一圈就好了。”祈笙的眼神带着保证。
“那……”
见欧柏芬那好像是他在逼她走入火坑的痛苦表情,祈笙笑了。“好啦、好啦,别那么磨磨蹭蹭了。”他终于决定要饶过她这一回了,“我们今天只要在这附近瞧瞧走走就好了。”
怎么身为一个杀手世家的唯一传人,体力竟然那么不济!
“啊……”欧柏芬低吁了声,“真的还要再走?”她的语气充满了不愿意与勉强。
“你难道不想捉朱立人?”祈笙突生一计地说。
“朱立人!”这三个字教欧柏芬的眼睛瞪得死大,“朱立人在这附近?”她不相信地又再问一次。
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祈笙只是又笑了笑,“现在你走不走?”
“那当然。”露出一副神秘与共的正经神态,欧柏芬开始不住地东张西望,本来跟祈笙拉了老半天远的手突然间距离就缩短了。
“呃,他现在在哪个方向?”她贴过来祈笙的身子问。
祈笙脸上的笑加深了些,但这次的笑容却充满了无奈与嘲笑。
真是丢脸,凭他一个狐仙王国大王的魅力竟还比不上一个犯人的魅力来得大,拚死拚活地还无法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走,还得要搬出那家伙的名号,这个笨女人才会提起精神来。
不但是马上提起精神,而且还是兴高采烈的,令他看了就不舒服。
“喂,你还没说朱立人现在在哪个方向!”微扬起声音,欧柏芬再提醒他。
手肘一伸,将她拉进自己的臂弯里,祈笙好笑地将唇贴在她耳畔细声示意着。
“你那么大声不怕让他听到吗?”
急性的欧柏芬一听,嘴巴又马上闭了起来,而且一只骨碌碌的眸子小心地在眼眶里转啊转地,下意识里神情更是紧张地将身子直偎进他怀里。
祈笙聪明地乘势重温搂她入怀的滋味,忍不住地俯首轻嗅着她的耳际、发梢飘来的馨香。
“嗯,真甜。”他微闭起眼低喃着。
听进他的话,欧柏芬奇怪地抬眼瞅着他,但并没有向他开口说话,只是脸色开始变了,因为她也体会到了那份异常的感觉。
怦、怦、怦……
听到这鼓燥的奇怪声响,两人都停下脚步互视着对方,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他的胸腔?或者是,她的?
为了好奇,她更加地偎进他的胸膛,并且忍不住地将耳朵贴进他的心脏附近专注倾听。
许久、许久,或者实际上只是短暂的一刹那。
怦、怦、怦……
祈笙怀着一颗不由自主跳动异常的心,进出浅笑,期盼的眼神含笑地望着她贴近自己的胸前。
这样也好,祈笙捺不住心跳有些激动地想着:就让她听到两人间互相牵引的那股震耳怦、怦、怦的声响,她应该就能明白的领会到,只要她一靠近他,他那颗心脏就会仿佛失去了平时的稳定功能般的乱动一通,要他这个做主人的好努力、好努力,才不致无法控制地让它跳了出来。
“畦,你的心,它跳得好快哟。”欧柏芬惊奇地瞪大眼,耳朵还是死贴在他的胸前。
亲昵地伸手抚顺了她的发丝,祈笙调侃地问:“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吗?”
终于将头抬起来,本来想开口说出自己观察的结果,但这一抬眼,才感觉到两人身体间的密合程度,欧柏芬的心很明显地少跳了不少拍,她立刻微挺直身躯,猛地挣脱他双手所形成的亲密束缚网。
“欧柏芬,你难道不知道原因?”
祈笙的声音是又柔又细的性感,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醉人情感让欧柏芬屏住气息,不敢太用力呼吸,怕自己戳破了这个充满迷失的时刻。
祈笙他这语气是什么意思,“嗯?”
见她只是瞪大眼望着自己,祈笙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跟她更贴近一些,“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