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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逢跳豆妹 page 5 作者:刘芝妏

  “急什么也不关你屁事。”

  左问右问,全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听逐庸这么囉不拉叽的临别嘀咕,林育转也恼了。

  “逐庸!”

  “干么?”回头睨了眼,见他闷瞪着自己,逐庸快舌的将事情说个约略,又跑了。

  不会吧?就为了这种小事,少爷跟人家卯上了?

  甚至,对手还是个小不隆咚的懵懂小子?

  林育转没有跟着性急的逐庸瞎搅和,也没有追随在他们身后,他只是静静的走进书房,将火炉里的木炭翻了翻,然后侧着脸,怔望着神情阴沉却带着微笑的齐漠。

  少爷他笑得可真叫人毛骨悚然哩。

  弓指,重重的往厚实的桌面一敲,齐漠的笑唇勾得更高,黑炯炯的瞳眸里闪烁着一抹残忍的邪笑。

  “瞧什么?”

  “瞧……我在瞧少爷。”他起身,坦白招认。

  齐漠脸上的阴魅微笑敛了些许。

  “废话,我自然知道你是在瞧我,怎么,人家当我活该;你也当我瞎了眼不成?”说着说着,齐漠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你瞧什么意思?”

  “少爷变了。”

  “哼。”唇一撇,齐漠没装听不懂他的话。

  变?

  他平素心高气傲,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而当他亲耳听见有人落井下石的咒他,已是不满;纵使,这个朝他多踹一脚的是个毛头小子,下场也是一样。

  他们最好别忘了一件事,除了年轻气盛,他也有副邪魅性子。

  “非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

  林育转没再接话,事实上,他也来不及说任何话,因为县太爷在外头喊着求见。

  进了屋,接到消息赶来的县太爷满脸惶恐。

  “大人?”

  “有事吗?”齐漠明知故问。

  有事,当然有事,若他没将事情摆平的话,至今余怒未消的儿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啦。

  县太爷眉心微拧,心里叹个不停。

  瞧这少年得志的钦差大人脸上那抹贼笑,他就不信他不知道他冲进来的原因,可是,他偏捺着性子,一脸笑意的望着他,存心等他先开口。

  唉唉唉,他是招谁惹谁呀?儿子要弄他也就罢了,连这年轻钦差也要耍弄他。

  屋外,嘻呼着吵成一团,屋里的齐漠滨探究竟,因为想也知道,铁定是那毛头小子被挡在门外了。

  活该?

  想到这小鬼先前的嘲讽,齐漠抿抿嘴,难得顽心一起,仰首哈哈大笑。

  “正不知道这会儿是谁人活该呢。”低喃着,眼角瞟见林育转略显不赞同的目光,他眼神一抛。“出去。”

  “少爷?”

  “别让我看见你。”他闷着气的吩咐。“替我弄壶热茶来。”

  “是,少爷。”

  林育转叹着气的跨出门,嘎声轻响的门扇尚未关上,换神情紧绷的程夷南进来。

  一进门,他没贸然开口,径自杵立在县太爷身旁。

  看来,自个主子的游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没理会进出的人,齐漠将伤腿摆直,弓起没受伤的腿,悠然瞪着窗外的皑皑雪景,穷极无聊的扔下笔,发呆。

  谁能懂得他心中的那股子气怄呀?

  其实,他并没那么娇弱,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腿虽然痛不可抑,但对他而言,还能忍受。

  令他难忍的是被迫窝在屋内,这对爱动的他而言,是像从天上掉下来的惩罚。

  他是被哪颗灾星罩顶?无端端地被炸伤了一条腿,算他倒霉,他忍了;伤重的当下,他痛晕过去,他也原谅自己的脆弱,毕竟他亦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汉子,这一点,他也忍了。

  可是,一群人连问都没问过他,加了药草让他昏睡不醒,而且,还不止一两天,这一点他就难忍了。

  哼!

  冷不防的听进齐漠这声轻哼,县太爷跟程夷南更紧张了,双双并立,直到林育转领了名仆人捧进一壶热茶,程夷南才趁隙贴近县太爷耳边。

  “大人!”

  “我知道。”小心翼翼的瞥着齐漠的表情变化,县太爷将话含在口中。“我这不是要开口了吗?”

  先替齐漠倒了杯茶,林育转心生不忍,好心的替尴尬的被晾在一旁的县太爷打开话匣子。

  “王大人是有话要说吗?”

  “是,是有事要禀告钦差大人。”他微弓身。“这涂意舒她已然受过罚了。”

  齐漠微愕。

  “是吗?”不会吧,那小鬼仍保不了她?!

  “没错。”见冷眉冷眼的齐漠肯开金口,程夷南忙不迭的加入声援行列。“咱们大人那天一知晓是她闯的祸,就叫人逮了她,狠狠赏了她五大板。”为了取信于他,程夷南还特意加重那个狠字的音调。

  喷,这一个事实,又是齐漠所没料到的,他沉吟半晌,再抬眼环视着众人。

  “真罚过了?”

  “是呀。”

  “五大板?”

  “不多不少;恰就是五大板。”怕他觉得不够,县太爷带着哀求的口吻道:“掌罚的人天生力气大,她那么个小丫头,也够她受的了。”

  齐漠闻言又不爽了。

  “你的意思是,我被炸成这样,就只值那五大板?”

  “不不不,下官万万没这分心眼。”

  哼,谅他也不敢!

  阴郁的瞳眸勾了一脸惶恐的县太爷一眼,齐漠努努嘴,脑子在盘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下。

  沉默的时光特别难受;县太爷想着儿子的哭哭闹闹,程夷南思索着这位高权重的年轻人会怎么做,至于林育转,他只希望少爷别玩得太过火了。

  唉!

  三双目光盯着他,想着他应该会收回成命,饶过涂意舒那个不知该说倒霉还是不幸的始作甬者。

  齐漠呼了口气,清清喉咙。

  “大人?”县太爷性急的追问。

  “照罚!”

  这个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答案令抱着一线生机的两人为之愕然,而林育转只是叹在心里。

  “阿转?”

  “少爷有何吩咐?”

  “罚完后,带她过来。”

  林育转闻言一怔。

  “少爷想见见这人呀?”他原以为少爷只是玩性忽起,并没料到少爷也动了好奇心。

  这,倒有些不妥。

  通常能引起少爷好奇心的人事物下场都很极端,不是极好,就是极坏,真不知道这次那小丫头能否逃过劫难。

  “不行吗?”

  “行,行。”沉稳的点点头,林育转转身,去执行命令了。

  舒舒服服的仰坐在椅子里,齐漠瞥见向来一人独大的县太爷朝他愣瞪着眼,他不禁勾唇,回了他一抹飘忽的笑。

  他想瞧一瞧,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将那个心性比他骄傲的小鬼头迷得晕头转向的。

  ☆☆☆

  “是这间吗?”

  “对。”矮不隆咚的衙役喘着气,点头。

  这位爷儿人高腿长,也不体谅他人矮腿短,走起路来像一阵风,害他追得好辛苦。

  一待确定没找错门,逐庸也不啰嗦,拳头一抡,咚咚咚地将门板击得震天响。

  “谁呀?”埋头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扬嗓,逐庸声若洪钟的命令。

  “快开门!”

  光线晦暗的屋子里,就涂大娘跟小女儿两人。

  不久前,当一串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停在自家门外,涂大娘那张历经风霜的脸庞已经绷紧,再听见擂鼓般的敲门声……屏着气,她的脸上浮起一抹令人心酸的惊悸。

  “这会是谁呀?”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那天,眼睁睁的见活蹦乱跳的女儿被人带走,隔了大半天,揉着微肿的屁股回来,虽然向来大而化之的女儿啥也没说,依旧是笑脸迎人,也很贴心的不曾在她跟前喊过一声痛,可她这个当娘的怎舍得呀?

  直到现在,她的心口还揪着莫名的惊惧。

  “是谁在外头?”

  “哪知呀。”

  “真是的,没事敲这么用力,是想吓人还是拆门呀?舒儿,你别起来,我去开门就行了。”

  “遵命!”斜躺在床上的涂意舒笑眯了眼,故意夸张的捂着嘴。“嘻嘻。”

  “你嘻什么嘻?”快步走去开门,涂大娘不忘回瞪着趴在床上吃吃傻笑的女儿。“啥事这么好笑?”

  “我本来就没打算起来呀。”

  涂大娘好气又好笑。“你唷,没一时片刻正经。”

  “娘,你别又跟苏老爹请同样的话好吗?”笑容未减,她提醒着娘亲。“那天就在他数落完我后,我就这么被人家给带走了,怎么,娘也想来一次?”

  “呸呸呸。”涂大娘脸色乍变。“童言无忌。”

  “嘻嘻。”

  “你……”

  擂鼓般的敲门声再起,涂意舒催促着。

  “娘,你先去开门啦,人家敲得这么急,铁定是有什么事要咱们帮忙。”

  “帮忙?我们穷到连只鸡都养不起,能帮什么忙?”

  “哪知,你开门就知道喽。”

  门一开,连句招呼都还来不及说,涂大娘傻呼呼的瞪着杵在门口的那两名壮汉,其中一个挺眼熟的,好像是那天将舒儿强行押走的衙役……

  当下,她脑门轰然一响,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喉头顿时像塞进鸡蛋,窒住了气息。

  不会又来了吧?

  第五章

  连咽了几口口水,涂大娘忐忑不安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找涂意舒。”

  “啊?”

  听见他们的来意,母女俩同时发出轻呼。

  “涂意舒呢?”瞄了瞄眼眶猛然泛红的涂大娘,逐庸不由分说的推开她,探头瞧向屋内。“她人呢?在不在?”触目所及,黑抹抹一片,只听见稚嫩的嗓子隐约传来,却完全没瞧见人影晃动。

  怪了,莫非这姓涂的小女人会法术,先行遁逃了?

  “她不在!”

  “我在!”虽然清楚娘亲意欲隐瞒,但涂意舒扬声回应,认了命。“我在啦。”

  眉心未松,逐庸满意的微点头,也不管她人是躲在哪个墙角,只道:“快点出来,跟我走一趟。”啧了啧,很没耐心且好奇的又问:“你到底藏在哪里?”

  几个人全都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无奈。

  草屋就那么丁点大,能藏身的地方根本等于零,是神经大条的逐庸心粗性急,尚无法适应屋里的幽黑,所以才没能瞧见屋侧那片通往内室的小布帘。

  摸摸还有点痛的屁股,涂意舒走进小小的前厅,笑得很苦。

  走一趟?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赫,怎会是你?”

  “是你?”杏眸瞪得老大。“涂意舒就是我!”

  她正要发问,忽地瞧见矮衙役那张眼熟的木头脸,心念一转,已然有了底。

  “是要上衙门?”

  “没错!”

  “真的没猜错呀,唉。”笑容变得有点僵,她下意识的又抚向开始抽痛的屁股,心里喊苦。“还要再来一次?”“什么再来一次?”“挨板子呀。”“你倒挺有自知之明嘛。”心情复杂的等着任务达成,逐庸没去理会她口中的再来一次。“出来。”

  听话的踏出破旧的屋子,涂意舒苦叹着摇头。

  她只是穷极无聊,所以出声打哈哈,怎料竟然一语成谶,唉,若她收回那句自嘲的猜测,待会儿可不可以别再打她板子,只要训她一顿就行了?

  虽然才五大板,但真的很痛哩!

  没拉没扯,涂意舒相当配合的走向他们,三人才要打道回府,就听见屋内传来声响。

  砰!

  涂大娘没哭没闹,直接晕死过去。

  “娘?”不假思索,涂意舒想冲进去扶人。

  逐庸动作极快的攫住她。

  “别动。”

  臂膀被人高马大的官爷握着,她想跑也跑不开呀!

  不舍的凝望着娘亲死白的脸庞,涂意舒也好想跟着晕过去,可是,她只能眼眶泛红的任娘亲就这么躺卧在冰冷的泥地上,毫无办法可想。

  持着小猴儿似的俘虏,开始觉得有点心虚的逐庸也没存心要忽视瘫在泥地上的老妇,正要开口唤杵在身后当背景的矮个儿上前将人抱到椅上安顿,才旋身,冷不防地便让人撞了一下。

  “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光天化日,连大爷我都敢撞?”连珠炮的先骂完,这才瞧见了模样娇俏、朝他目瞪口呆的涂意欣。“哇咧,怎么是你呀?”

  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漂亮小村姑!

  “公子,您好。”紧张兮兮的朝他欠欠身,涂意欣的脸色白若飘雪,焦急的目光在他攫住涂意舒手臂的大手上打转。“呃,这是怎么回事?”

  “你跟她……”

  “小舒,你又闯祸了?”她截断逐庸的询问,望着妹妹,问得很不安。

  “我……唉,哪有……”涂意舒连替自己辩护都很无力。“大概是吧。”

  祸是先前闯的那一桩,她以为挨了五大板就事过境迁,这两天她很努力的做个乖孩子,可如今看来,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早得很呢!

  心疼的望着妹妹一脸的愁苦,涂意欣泪眼汪汪的瞅着逐庸。

  “逐庸公子,请问我妹妹她……”

  “她是你妹妹?”逐庸打断她的支支吾吾。

  “嗯,小舒正是舍妹,敢问公子,我妹妹她……赫,娘?”惊慌的目光忐忑四移,想探探究竟还有多少外人在场,结果当视线移向黑抹抹的屋内时,她不禁一愕。“娘?小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娘为何会晕倒在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闪身越过逐庸,奔向涂大娘。

  逐庸左右为难。

  第一个念头是,押着小囚犯立刻冲回县衙,将她法办!

  无论她多么像一朵春天的微笑,伤了少爷就是不该、就是不对,罪无可赦。

  偏偏,他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小囚犯竟然是小村姑的亲妹妹,这岂不是代表,若他更对她有那么几分意思,现在最好先给几分颜面,否则,将来若有机会攀亲带故什么的……念头甫转过来,再瞧见小村姑扑向未来的丈母娘,又忆起方才还没说完的话。

  “喂,去帮个忙呀!”

  这突如其来的使唤叫一旁的矮衙役愣了愣,嘴巴微张,他朝逐庸瞪大眼,一头雾水。

  是在叫他吗?

  “你在看哪里呀?”

  “啊?”

  “就是你,木头人呀你?人家都倒在地上了,你还不速速去扶她一把?”嘀嘀咕咕,见小矮子仍没反应过来,性急的他索性放开涂意舒,上前快手快脚的一把抱起涂大娘。“要将你娘搁在哪儿呀?”这话问得温言软语,窝心极了。

  惊见他这善意的举动,涂意欣眼中噙着泪水,忙不迭的闪到一旁,掀开小布帘。

  “麻烦你将我娘抱到这儿好吗?”

  她在一旁看着,逐庸不自觉的放柔动作,小心翼翼的将未来丈母娘放在床上。

  “谢谢你。”

  “咦?”他俯睨了她一眼。“谢啥呀?”啧,这村姑更是美得极入他的眼。

  勉强微笑,涂意欣闷声解释。

  “谢谢你替我将娘抱进房里来,若以我一己之力,绝对办不到……呃,我妹妹她……是闯了什么祸呀?”

  她一提及涂意舒,逐庸猛地自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哇咧,时间不早了,得快点回县衙才行。”没耽搁,他脚跟一转就朝外走,经过不跑不躲的涂意舒身旁时,一把又攫住她的手臂。“走了走了。”

  “喔。”

  “小舒……”涂意欣追了几步,白颊上已然滑下两行清泪。

  “姐,你别担心啦,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柔声哄着,嗓音已渗进些许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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