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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逢跳豆妹 page 2 作者:刘芝妏

  什么时候和善的大个儿走遍了,换这个似笑非笑的俊俏爷儿杵在她身前?

  令她困窘的是,他八成是故意陷害她,否则,她递出去的冲天炮哪会这么刚好的就顶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前进!

  齐漠的确是带了几分蓄意,见她低头取物,他也没改变步伐,就这么慵懒且神情阴沉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瞧瞧她在搞什么鬼!

  既来之,则安之;见他不动,却也沉默不语,涂意舒苦笑在心,还是开口了。

  “大爷,买一串爆竹吧!”水眸诚恳的瞅视着他,笑意浮绽在她的唇畔。

  齐漠微讶,灼目锁着她。

  有没有搞错呀?无缘无故盯上他们,他还以为又是个犯花痴的小姑娘……呷,原来是兜生意的。

  “老人家到这会儿都还没开市呢。”不由自主,她补了一句,心里巴望着他什么话都别说,快快掏出银两,买了就是。

  “老人家?”讥讽的黑瞳熠亮迫人。“你?”

  就算明明白白听进了他的讥讽,涂意舒也没翻脸,仍旧是好言好语的解释。

  “老人家自然不是指我。”仰望向他的嫣颊粉嫩且细致,她笑咪咪地重复着。“年关将近,买串爆竹热闹热闹嘛,沾沾年气。”

  他确定她很清楚他方才的讥嘲,可是……

  “你在笑?”

  “是呀。”

  即使是遭他几近无礼且倨傲的笑谑,她依然不改笑颜,为什么?她哪来的一副好心情?

  凝望着她,深炯的黑瞳紧锁在那双被他逼视得逐渐泛起迟疑的翦翦秋眸,胸口升起一抹闷闷的骚动;半晌,齐漠移转目光,不对任何人,神情傲慢但口齿清晰的抛出一句。

  “白痴。”

  啊?

  “你骂人?”笑容微敛,涂意舒有些不满了。“唉,这位爷儿,无缘无故,你为何损我呀?”

  泥人也有土性子,她虽然是上前兜生意,可他不买也就罢了,有必要拿她穷开心吗?

  “我损你了吗?”

  “有呀。”红唇微嘟,她信誓旦旦的指控。“你刚刚就喊了一句白痴!”她听得一清二楚。

  “我对着你说了吗?”

  “咦?”

  “没有,对不对?”爱理不理的笑容幻化成邪魅的好笑。

  这么说来……涂意舒窒了窒,俏靥染红。

  “又是我的错?”

  “没错!”

  齐漠附议得极快,令她微微气结;尤其,耳畔轻轻传来熟悉的开怀轻哂……真是的,又被喜爷爷撞见她出糗了。

  “你每次都这样!”纤肩微垮,她无可奈何的喃喃自语。“别笑我嘛。”

  一旁观戏的喜神笑呵呵。

  但,听进她的娇嗔,齐漠挑起浓密的剑眉。

  “每次?”

  “不是跟你说话啦。”

  抬眼,齐漠夸张的四下张望,方圆三尺之内,除了他与她,再没有第三人的形影,连阿转也在他的、示意下退开许多,如果不是跟他说话……

  “随你,不知所云的言语,我向来也懒得听进耳。”

  “你这人……”涂意舒微愠。“好奇怪哩。”

  “是吗?”

  “没错!”

  “天下怪人何其多,又岂只我一个!”扔下这么两句,他没绕路,以体魄逼迫她不自觉的退开,在她难以置信的注目下,悠哉潇洒的扬长而去。

  ☆☆☆

  韶光飞逝。

  一年接一年,四季轮转着人世间的变化无常,辗转间,十四个酷冬掠过,此刻,白雪皑皑的酷冬又来到。

  “果真,岁月如梭,小娃儿长大了呀……”喜神喃喃自语,有些不舍的拿眼瞅着捧在手心疼了十五个年头的小姑娘。

  “眼看着小丫头片子也即将开花结果,唉!”

  耳边的轻叹拉回了涂意舒的在意力,心绪复杂的再对那个背影抛去一眼,她完全不意外喜爷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喜爷爷又在叹了呢。”笑咪咪的收妥那几个铜钱;终究,她还是替苏老爹开市了,因为,嚼着姜饼的大个儿跑来跟她买下一整篮的冲天炮。“你不是说我会带喜给人?怎么你在我身边却尽顾着叹气呢?”

  “那男人,很有野性。”他略过她的笑问不答,径自说出自己的观察。

  “野性?”侧首,她好奇的又迫望向那愈走愈远的背影。“什么是野性呀?”她不懂喜爷爷的话,只知道方才那双黑瞳直盯着她瞧时,她的胸口酥麻麻的骚动着。

  为何骚动?她也莫名其妙得很,却知道自己不讨厌那种感觉。

  “你没瞧见他的眼神很妖魅?”

  “妖魅?”杏眸陡然因好奇而闪闪动人。“喜爷爷,什么是妖魅呀?”

  “妖魅呀……”搔了搔脑勺,喜神苦思着如何解释。“这该怎么说呢?呃,妖魅呀……”

  “舒丫头?”

  “喔。”收拢起好奇的目送眼波,她回身走向出声喊她的苏九。“来了。”她没有招呼喜爷爷,却也知道来无影、去无踪的他就跟在身边。

  “你在跟谁聊呀?”

  “没呀。”涂意舒不假思索的笑着摇头。“我是在自言自语啦。”虽然不想瞒苏老爹,但,她也很无奈呢。

  谁叫喜爷爷专爱搞神秘,从小到大,他就只爱找她聊。

  似乎,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人看得见喜爷爷的形影,小时候她觉得怪异,问了又问,喜爷爷却只是对着她笑;就这样,她有个一路伴着她成长的忘年之交,久了,便也习以为常了。

  “你唷,老喜欢自言自语。”

  “嘻,习惯了嘛,总改不掉。”晃晃空篮子,她将几枚铜钱如数递给苏九。“来,祝老爹开市大吉。”

  老眼微微泛着泪光,苏九高兴的接过空篮与铜钱。

  “舒丫头……”

  “我要忙我的喽。”挥挥手,她止住他的道谢。“接下来,老爹应该也会开始忙不过来了。”话才说完,就见一位大娘停在爆竹铺前。“老爹,客人上门喽。”

  苏九也瞧见客人了,笑着跟她点点头,赶回去招呼了。

  “咦,丫头,你留了什么?”

  “留?”愣了愣,见喜爷爷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那张存货……“这哪是我留下来的春联呀,是恰巧没卖出去的啦。”

  经过苏九一搅和,两人都忘记方才的妖魅一词。

  “没卖出去?”喜神讶笑。“丫头,你可知上头写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眨眨好奇的眸子,她摇头。“我认得它们,可它们不认得我呢。”

  喜神听了也只是呵呵直笑。

  利禄。

  听说禄神的那丫头写了一手好字,而且是写啥应啥,如今,小丫头这么巧的就留下了这么一张……

  “丫头呀,你要发了喔。”

  “发?”

  “这张春联,你可得好好留着呀。”他笑得神秘兮兮。“其中大有缘故。”

  “大有缘故的春联呀……”嘻笑着,涂意舒顺便轻手轻脚的将春联卷成细轴。“那可真是得好好的将它收妥喽。”

  决定了,一回到家就将它贴在门口;大有缘故的春联呢,说不定真会招来好运哩!

  第二章

  齐漠遣了几个扛夫先行进县城歇着,一行三人绕到邻乡,揪出那几个闹事的地头蛇。

  先前几个闹事的地头蛇就是打这儿出产的!

  一踏上人家的地盘,三双精目随意打量,却都极不满意瞧进眼的点滴,再加上先前所收集的种种消息及证据显示,这地方官既贪婪且无能。

  “这里跟九江县差真多呀。”逐庸叹道。“不过是一山之隔,却有着天壤之别。”

  抿着嘴,听进逐庸的感慨,齐漠不发一言。

  领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左右手,也不罗嗦,他直捣黄龙走进了当地的府衙。

  “陈肇钧这人你可认得?”

  钦差大人突然到临,身为地方官的陈瑞连已经够紧张兮兮了,冷不防地听到自个侄儿的名字被揪出来,他更是惊得满身大汗,先摇头,再猛点头。

  瞧他吓得魂都快飞了,拼了命的点着头,齐漠拢起两道浓黑的剑眉,不耐且严厉的低斥。

  “说话!”

  “认……认得。”

  “他是……”

  “这陈肇钧是下官的侄儿。”陈瑞连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呃,虽然是侄儿,可向来不亲,完全不亲。”

  想也知道铁定是阿钧这小子又在外头闯祸了,这位突然上门的钦差大人看起来不像是好惹的角色,不快快撇清跟阿钧的关系,怕待会儿遭他牵连。

  “不亲,是吗?”

  “是,禀大人,下官不敢欺瞒大人……”微抬眼,猛然瞥见那双冷峻的深瞳直望着自己,吓得他疾吸了口气,浑身打起哆嗦。“大人,下官知道错了,恳请大人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下官保证……”

  “将功赎罪?”

  “对、对,请大人给我个机会。”

  “让你再捞更多?”

  “对。”旋即悟到自己的脑袋点得太快了,陈瑞连忙不迭的又猛摇头。“不对,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

  “啊?”

  “来人!”

  林育转跟逐庸同时上前。

  “摘了他的乌纱帽!”

  不需要再多言,齐漠命令一下,两人同时出手,当场去掉陈瑞连的官职,再将他打人大牢。

  嫌恶的瞪着呼天抢地的陈瑞连被押走,齐漠大刀阔斧的将府衙整顿一番,没日没夜的忙了好几天,了了一桩任务,一行人这才悠哉的起程转回九江。

  “少爷,接下来呢?”回程,换逐庸捺不住性子的问了。

  “你累了?”

  “不,不是呀。”主子都没喊累,他哪敢、哪能狂喊呜呼哀哉呀。“只是怕少爷累了。”

  似笑非笑的睨了心直口快的逐庸一眼,齐漠的心情倒还不错,糗了他一句。

  “累了可得说一声呀。”

  听出少爷口中的嘲弄,逐庸嘴一咧,搓搓手,坦白笑言。

  “这是少爷较勇健,我呢,虽然还撑得住,可这心里头总觉得骨头好像要散了似的。”大概是天太冷了,他向来耐热不耐冷,只要气温陡然一降,体力就自动减了两成。

  冷然噙笑,若有所思的瞳眸盯着他及林育转,齐漠顺手一拢肩上厚暖的披风,慢条斯理的说出打算。

  “这次,咱们就在九江挑个落脚的地方,快过年了,可能会待上一段时间。”

  林育转闻言但笑不语,但神情顿时轻松且逍遥许多。

  “真的?”较沉不住气的逐庸笑问。

  “你想我会唬弄你?”

  “当然不是。”他忙不迭的摇头。

  向来喜怒随心的少爷自然是不会唬弄他,可是,少爷喜欢耍弄他呀;唬弄与耍弄,虽然说法不同,但其实只有一线之隔,说穿了,就是在……玩他啦!

  ☆☆☆

  清晨,齐漠向来回魂得慢,但是并不会借机赖在床上,总会强迫自己早早起床,兴致一来,也会亲自上街去吃点东西……

  “咦?哈哈哈。”

  “一大早,笑什么呀你?”

  “你自己瞧呀。”逐庸嘴角已先一步的带着林育转的目光转向前方。“是你那朵春天的微笑。”

  林育转也看见涂意舒了。

  只见她在一个卖早点的铺子前头打转,手脚利落的忙东忙西,又像一只小陀螺的忙碌。

  “少爷,要吃粥吗?”逐庸低声问着齐漠。

  齐漠扬起右眉,正要答应……

  “客官,请坐呀!”短小精干的老板瞧见他们的迟疑,嗓门极大的抢着招呼。

  微颔首,齐漠率先走向老板拉开的长椅,坐下,静望着额际微沁着细汗的涂意舒。

  一早,她就显得娇艳可人,丝毫投有惺忪睡意及倦态,这女人是什么做的?都不觉得累吗?

  林育转向来话也不多,沉默的坐在齐漠左侧,但,多话且外向的逐庸可就不同了。

  “早呀,小姑娘。”赞叹的瞧着她迅速的端碗摆筷,他喷了喷。“你倒是没一刻能闲呢。”

  “呵呵,早早早,大爷们也都早呀。”轻笑两声,见隔桌的客人离座,涂意舒勤快的赶过去收拾碗筷,仍不失礼的颔首招呼。“没法子呀,得加减挣点银两嘛。”

  “为什么?”

  “快过年了呀。”

  逐庸恍然大悟,瞪着她摇头叹息。

  “家里欠买菜钱呀?”

  呵呵笑了两声,涂意舒擦拭着桌面,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你家大人没钱过年?”好奇的问着,林育转的胸口不禁有些同情。

  这么俏生生的一个漂亮姑娘……眼角瞟见少爷虽然不语,但视线焦点却悄悄的跟着她打转……心念一动,不由自主的拿另一个眼光瞧向涂意舒了。

  果然,不愧是春天的微笑呵!

  “是我没钱过年啦。”她笑咪咪的解释。

  “你?”

  “我欠钱呀。”长叹一声,瞧见又有新客到,涂意舒朝急欲发问的逐庸欠欠身,上前去弯腰迎客。

  跟王春仲约好了要打一场爆仗,拼个你死我活,现在若不加紧一点买爆竹的银子,到时,怎么杀他个片甲不留呀?

  新来的客人坐下,她又动作极快的拿碗摆筷,然后回转到齐漠这张桌来。

  “大爷们要吃什么呀?”

  “粥。”起床至今,齐漠总算开口说话了。

  “马上来。”转身,她笑容不减,只是,微微泛起红霞。“嘻,忘了问,需要什么小菜吗?”

  “你们只有白粥?”

  “才不呢,我们的粥种类可多着。”粉嫩的十指伸出,她煞有其事的数了起来。“肉粥、地瓜粥、小米粥……”

  “停!”

  她嘎然止声,笑望着他。

  “白粥。”

  “好。”她应得倒也利落,再度转身离去。

  “回来。”

  像是在意料之中,涂意舒连一丝不耐都没,回首瞧向齐漠时,汪汪水眸仍是一片笑意。

  “需要什么小菜?嘻嘻。”摆明了就是算准他会再问。

  挑眉,齐漠不说了,神情难测的凝望着她的微笑。

  “小姑娘笑得可真甜。”逐庸向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将话往心里头搁。

  “谢大爷的夸赞。”微微笑着,见齐漠的神情似烦非烦,实在也捉摸不出他究竟在想啥,她索性直接问了。“要不就让我替大爷们配几个小菜吧?”

  “你……”

  给了齐漠一个短促的安抚微笑,涂意舒扭腰转身而去,两条乌黑亮丽的辫子在众人眼前画下一个漂亮的圆弧。

  “老板,几个大爷要卤笋片、腌萝卜、京炖五花肉!”

  逐庸跟林育转轻吸着气。

  “再来一碟您拿手的酱闷黄瓜好了!”

  听她叽哩呱啦的点了一堆小菜,两个男人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替她担心起来。

  没经过少爷的同意,她就这么自作主张的拿定主意?嘻嘻,怕她待会儿会死得连尸骨都不见踪迹;但,又怎能怪她自寻死路呢?毕竟她只是个陌生且走不知道路的小姑娘,尚不知晓少爷的性情有多阴阳怪气。

  “还要什么吗?”眨着晶莹水眸,她问向齐漠,但旋即又径自多加了一道莱。“再来一碟豆腐乳好了。”像阵风,她扔下最后这道菜名,兀自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两双复杂又带着忧心的视线目送她又忙进忙出,不约而同,静静的投向不发一言的少爷。

  只见齐漠呼吸吐纳一如往常,无波无涛,静坐了半晌,然后,粥来了、小菜端上桌,他抬臂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卤得极人味的笋片,嚼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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