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娶她?还是,不想娶她?”
“都有。”
“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虽说终身大事不是鸡毛蒜皮的琐碎事项,的确得仔细考虑过才行,可是,你的情形特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呀?”他不解。“喜欢,就将她收过来;不爱、不想娶她,就回了她呀。”
从一开始,孟获压根就没必要忍受罗素玉需索无度的压榨呀。
可说到这点,自己不禁又想念他几句,无论从哪方面探究这件老掉牙的过往,他都不觉得孟获欠罗素玉什么。真说要欠,是他欠汪守晟的情。真想还,还汪左蓁这份情就得了,关她罗素玉屁事呀!
可偏遇到超级不要脸的罗素玉,眼见孟获飞黄腾达后尽讨功劳。而孟获也真笨,任她勒索,若不是他多少忖出好友之所以无怨无悔的潜在因素,绝对会伙同阿山将孟获绑到精神科去彻底检查一番。
要“报恩”,有的是方法,没必要将荷包开放,任人掏拿呀!
“没这么简单。”
“当然啦,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了解你的为难。”
“真的?”微眯起眼,他哼问。
连他都理不清心里这会儿究竟是怎么想的,而他了解好友的为难?
“娶汪左蓁不是难事,毕竟是年轻貌美气质佳,脑子有料,身材窈窕,算算,你也不算亏本……唉。”先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睨了静默的孟获一眼,他再继续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她仍旧是有瑕疵。”
“那不是瑕疵!”孟获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禁动怒。
浑身充满青春气息的小蓁常叫人在第一眼中便叹起惊艳,笑脸盈人且脸蛋姣好的她,虽说没有一副魔鬼般血脉偾张的体态,可窈窕的身影却更能挑动他的心,但,不可否认,她的右边脸颊那块胎记是个教人无法忽视的事实,至今,深青色的胎记始终未褪淡几分……
如果她想要,现今的整容技术虽无法完全消除,可手术再加上化妆的技巧,绝对可以将之化为无形。偏她似乎从不曾这么想过,依旧是顶着这个印记……没错,阿颉说的是事实。
小蓁脸上的胎记是个瑕疵,是个当所有的人都在赞叹她的美好时,所会随之而来的轻叹与遗憾的注目。
他从不在意它的存在,却替她心疼她这个“瑕疵”。毕竟,女人的外表常是信心的来源。
“她没开口?”
“开口?”
“去做雷射手术什么的呀,我相信,花个钱,起码会让她的美加分不少。”
“她没有。”这一点,他至今仍觉意外。
如果,她一如罗素玉那般奢华及肤浅,他会为她找最好的医生来动这一刀。
“这倒是叫人费解。”啧啧作声,元慎颉忍不住再更深入的探究她的一切。“听苏珊说,她似乎没了以前的……呃,孩子气?”他选择较温和的说法。
刁蛮、任性、冲动,十足标准的富家千金性子,可汪左蓁却有个教人不忍苛待的优点,那就是她有颗善良又纯真的侧隐之心。苏珊曾经下着这种评论。
开朗、大方、体贴且善解人意,若加上妍丽的面容……啧啧,太完美了,简直是男人所梦寐以求的。如今,苏珊欣赏有加的下着这种评论。
“没错。”
初入汪家,与父亲尚称至交的汪守晟供他吃、供他住,但,并没有关切到因为蓦然丧失双亲的他愈来愈阴沉冷漠的性子,只有小蓁,她的注意力像是全都投注在他身上,哄他吃、逼他睡,也逗他慢慢放开自缚许久的叛逆心胸。
除了至亲,她是唯一对他费尽心思的人。
“应得这么斩钉截铁?看来,你对罗素玉的逼婚并不是太反弹嘛。”
“你意有所指。”
“我有吗?”
“你没有吗?”冷哼,孟获反问。
“好吧,我有。”笑笑地承认,他一针见血的揪出重点。“别太执拗,你不是很喜欢她?”
“那是以前。”
“现在,不是依然如此吗?”不畏惧孟获投来的大白眼,他不厌其烦地再三进言,“如果真的对她没了心,你不会因为我提起她的瑕疵而动怒。”
“她没有瑕疵。”想也不想,孟获脱口又是一声纠正。
“没有?”
“没有!”
“呃,我在想,孟获,你听见了你现在讲的话没?”
他一愣,睦瞪着元慎颉。
“真的是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你连听我提起她脸上的胎记都会出口掩饰太平,甚至还对我乱丢大小眼,要人如何相信你对她真的没有半丝感情呢?你说,谁信哪?”
“我……”
“究竟怎样,你心知肚明的,不是吗?”
“唉!”未语,孟获先是一声轻喟。
“对呀,唉,的确是该叹一叹。”伸舌润了润因为多话而略显干涸的嘴唇,元慎颉有点心动的瞪着杯沿印有红唇印的咖啡……真失策,刚才应该在外头先跟苏珊要上一整壶咖啡的。
睨瞪着他,孟获却出人意表的伸手按了对讲机。
“苏珊,帮我们送两杯咖啡进来。”
闻言,元慎颉蓦地眉开眼笑,感激得差点想冲上去抱住他香一个。
“说呀。”
“你知道我还有话没说?”
“朋友是当假的吗?”孟获没好气地哼着话。
况且,他也想听听阿颉的意见……心病需要心药医,他懂这个道理,只是,他还需要朋友的建言。
“六年来,你对她们母女究竟如何,大伙儿全都心知肚明,虽说是曾欠汪家一份情,但,你是否曾想过,若不是因为她,依你的性子,你可能允许罗素玉那个贪婪的女人对你一而再的予取予求?”顶多,一笔巨款,从此与汪家人一拍两散,这辈子打死不相往来。
横竖,再被罗素玉巴下去,哪天铁定连骨头屑儿都没了!
“你倒是挺清楚我的心情故事嘛!”他讥讽地挑挑眉头。
有时想想,还真是呕,一点隐私都没了——虽然,他也不甚在意。
“别急着骂苏珊,大半的事情还是自你口中透露出来的,所以,你就别牵拖到他人身上了。”死党不是白当的,他嘴巴动一动,元慎颉立即知道他在咒些什么。“如果真对她有心,就别再犹豫,将她自罗素玉身边带走,或许,你可以从她身上挖掘出更多的优点呢。”
“你这么觉得?”
“你不也是?”元慎颉漂亮有型的嘴角扬起几分揶揄。“毕竟,你们之间交集较密的时间远在六年前,这六年来,远离了你跟罗素玉的角力战场,她变了多少,是谁也说不准的,你掐不到,相信罗素玉也掐不了准,双方平手。”不愧是念政治的,他的建言相当中肯。
当然,他是站在孟获这一边,一心一意地希望汪左蓁跟她母亲的心性是南辕北辙,完全相异……
最好是这样啦,否则,孟获就等着去当乞丐王子了。
瞟了他一眼,孟获心思不自觉地恍惚飘回长岛的那段相处里……
“六年了,她倒是没变多少,模样没变,性子……也没变……”他喃声自语。
“她没变多少?”
“只变得更好。”
“啧啧啧,这么高的评价?”
“嗯。”
“那这倒是你的福气喽。”见他投来不解的一眼,元慎颉笑开了脸。“不是已经决定将人家娶进门?”
“哼!”
“娶妻娶贤,若她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值得投资,那,恭喜你了。”
若苏珊的观察正确无误,说不定孟获这小子真会幸运地捡到一块宝玉呢!
第七章
还来不及消化母亲突然翩翩而至的到访与喜悦,汪左蓁差点被这个意外的消息给吓昏。
“妈,你是说……”
“嗯嗯,没错。”
“但,结婚?”
骄傲的耸了耸肩膀,罗素玉猛点着头。
“结婚……谁跟谁呀?”
“还有谁?总不会是你妈我吧。”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她爱钱,却不爱外头的小白脸,他们总是处心积虑的想掏光她的口袋,然后教人恨得牙痒痒的说拜拜。“当然是你跟孟获啦。”
她跟孟大哥?!
结婚!
“妈,你是说……”先是一惊,再是笑逐颜开,可她还是不敢置信呀。
“怪了,你怎么这么惊讶呀?妈不是跟你说过了,等他下定决心,你就会有好日子过。”只要她这个推手适时的推波助澜,女儿的未来就有了着落。当然,她这个当娘的未来也不虞匮乏,呵呵。“喏,这会儿时候不就来啦。”
这辈子,她很少对什么事情满意过,唯一让她没话说的,就是小蓁对她的孝心始终未变。
只要女儿有得吃香喝辣,也绝不会少了她这一份,她有十成十的笃定!
“可是,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这个决定……不是太突然了些?”她不是不兴奋,能嫁给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她高兴都来不及,可是,这未免有些疑云密布?
一般来说,在结婚的开端,应该还有项求婚的传统仪式吧?那,为什么昨天跟孟大哥通话时,没听他提起?
“突然什么?这件事早就在我预料之中。”
“在你的预料之中?”她的微笑自酡红的面容褪了一些。“妈,该不会是你去找孟大哥,强迫他娶我吧?”这是第一个窜进她脑子里的念头。
“强迫?你在说笑话吗?”她反问。“乖女儿,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能耐逼他做任何事?”
其实,别说是女儿不解,连她也偶尔会在心里浮起这个疑问。
依孟获阴鸷且疏离的闷葫芦性子,三不五时地跟他开口要钱或要别的,他虽会表现出不耐与不悦的鄙夷神情,可说也奇怪,尽管臭黑着脸,他却只在狠瞪她半晌后便跟苏珊交代,如她所愿地予取予求……常常只一秒,她立即将这个疑惑给丢到圣母峰去了。
毕竟,她如了愿啦,不是吗?想这么多做什么!
“妈没说错吧?”瞧小蓁的神情,八成是信了她的话。勾唇,得意的轻咳了咳,“你比我还清楚他那个死性子,如果他不愿意,就算是几斤重的大钢刀架在他脖子上,恐怕他连脖子都不会闪个一寸半寸呢。”
那倒也是!
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汪左蓁心中的疑虑瞬间消去大半。孟大哥虽然沉默寡言,但也算是自主自意惯了,尤其是不甚在意他人的眼光及看法,若说他不愿,真的就是别想在他眼皮子下得逞……可换句话说,他没吭气不就代表妈妈没骗她……
结婚耶,她跟孟大哥?!
老天,她会睡不着觉了啦!
“总之,你等着当新娘就是了。”
“啥?呃……”话是没错,可是,她心口总存在着一份缺憾。“为何孟大哥……他……啧,这该怎么说呢?”
“该不会是……你想等孟获开口跟你求婚?”眼神一兜,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料到女儿心中的重点。
刹那间,汪左蓁脸一红……惨,这一点,妈妈又说对了。
“别傻了啦,你以为孟获那种人会这么浪漫?”还求婚呢?哼,像他那种人,眼里还装得下女人这玩意儿吗?
对他来说,女人的存在除了温床,就是消耗他的高所得;据她侧面打探的消息,孟获身边始终不缺女人,却不爱女人,当然,他不是同性恋,只纯粹跟女人们玩玩罢了。
上床可以,其余免谈,这是许多跟他交手过的女人共同的结论,但,她们也承认,与他交手代价也挺叫人满意,因为孟获向来出手大方,只要贪心的程度不是太过分,通常都是有求秘应。
“可是,结婚这么慎重的事……”汪左蓁努力地稳住快被喜悦给冲晕的脑子。
她是完全相信妈妈的话,别说是甜言蜜语,恐怕除了公事,他对任何事情都是惜言如金,只听,不爱说,甚至对她亦然。
唯一可堪安慰的是,他听别人说话,常见不耐烦的神情,对她却不会。
“你想等他那张嘴巴说好听的话?下辈子吧。”
“那他为什么会跟你说?”汪左蓁不愧是资优生,即使是处在思潮翻搅的状况下,依旧能捉到重点反驳。
只可惜,她再怎么聪明,也不敌精练过了头的罗素玉。
“啧,我起了头,他接上尾,就这么一拍即合喽。”
一拍即合?
她闻言颦起了眉心,用这种词儿来形容一桩即将成形的婚姻,有点刺耳,不,是很刺耳,而且也不太恰当呀。尤其,这桩婚事的主角是她……
“瞧你,又是一副呆相,给我醒一醒,我们可没太多闲工夫来让你想这想那,尽做些白日梦。”
“我只是觉得……”
“眼下,你什么都不必觉得,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包你的婚礼绝对是尽善尽美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跟女儿扯了半天,谈到这,罗素玉决定话题终止,该进行下一个步骤。起身,她顺了顺身上昂贵的香奈儿套装,修饰得宜的柳眉挑动着胸口的得意,她朝女儿勾勾指头,一副好事共享的雀跃。
“妈?”
“别浪费时间了。”
“怎么了?”汪左蓁诧异不解。
“还怎么了?走吧。”
走?“上哪儿?”
“先跟我回纽约去办些货呀,还能上哪儿?”半眯着眼,她对着女儿的穿着啧啧作声,眉心倏揪,一脸的不可思议。“天哪,我这会儿才注意到你竟然穿成这样,嗟,枉费我还花了大把的钞票送你去念书,怎么,学校没人教你们怎么打扮自己吗?这,这怎么见人呀?”传出去,岂不丢了她的脸?
“我又穿得怎样了?”白眼轻翻,汪左蓁叹问。
准是妈妈太夸张,故意嫌东嫌西的。前些时候,孟大哥也没对她的穿着吭过什么,所以,一定不是她穿得不得体;况且,棉质衣衫所费不多,穿起来又舒服,居家嘛,舒服最重要了。
“又怎样?不怎么样,只是寒碜得叫我觉得丢脸哪。不行、不行,想在婚礼上见人,你得买上一大堆的行头才行。”
“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咋咋舌,她忍不住数落女儿的浅薄眼见。“要当新娘子的人,总不能一件随随便便的洋装就了事吧!”
“但,何必呢?婚姻贵在人心,至于穿着可以省一省吧?”白花花的银子呀,无论荷包再怎么饱胀,永远也还有空位可以塞一塞呀。时机歹歹,能开源节流是再好不过了。
“省?!”眼一直,罗素玉差点直接昏过去了事。
女儿这是什么话?这……能听吗?
“是呀……呃……”她瞥了瞥几乎快口吐白沫的妈妈,支支吾吾,“如果真要讨个吉利,那,买个一、两件就可以了啦。”
“你说,买个一、两件就可以了?”这女儿是不是疯了?
“嗯。”
啧啧叹着,罗素玉连摇头或是怒吼几句都懒了。
“我说女儿呀,这次你可别冤枉我,不是我钱多得无处可花,是你孟大哥忙,叫我带你去买些东西。”
“孟大哥?”她又喜又疑。
喜的是,孟大哥果真关心她,连这种小事都先替她想到;疑的是,会想到这种女人家才可能挂在心上的繁琐杂事,似乎,不像是孟大哥的行径,虽然她不敢拍胸脯说完全摸透、了解他,但,她就是不觉得他会变得这么“凡事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