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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贼 page 5 作者:刘芝妏

  “坐车。”重新站定,他伸手朝门口排班的计程车挥了挥。

  坐……坐车?赫,胸口一紧,李竟窻连忙拍打着肘上的箝制。

  “我已经解释了那么一堆重点,你还是要坐计程车?呃,先生,我得再次提醒你,我身上的钱不怎么够付计程车费。”除非,他想代她垫车钱。

  可公司能接受她让客户自己掏腰包付交通费用吗?而且,若她真的这么做了,大概会被老巫婆大卸八块不止。

  “闭上你的嘴。”

  “嗯,可是,我得先……”

  “哼!”

  大气一喷,瞿北皇已经懒得理会她这么多的但是、可是、不过了,眼明手快地拉开停在他们身前那辆计程车的车门,恼虽恼,体内倒还残余着一点点绅士风度,没先一屁股坐上去,他身子微斜,忿忿地瞪着杵在一旁犹在挣扎的小呆瓜。

  “上车!”烦怒的火气远远比不上他根深蒂固的优雅行径。

  闷声应着气,李竟窻的眉眼颦着不满,嘴角不禁也凛起了轻怨。

  无论他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出车费,可她真的就是不想上车,而且,私心里,她打算就这么将他丢在这儿不管了。既然决定星期一一早就得去公司递辞呈,所以基本上来说,他的死活已不干她的事……想着,她偷觑了他一眼。

  问题是,她狠得下心来吗?

  这位大爷虽说至今的表情除了气若核战爆发,要不就是冷若冰霜,可他毕竟是异乡客,应该对台湾不怎么熟悉,若真任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机场飘零游荡……啧,她还是有良心的。

  “你到底上不上车?”

  心,还在挣扎,外来的抗议就接二连三丢了过来。不但瞿北皇不太耐烦,连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也捺不住性子的开了口。

  “小姐,你是要不要坐车啦?”依穿着而论,这司机倒是人模人样的让人信服,可那口台湾国语再加上满脸的无可奈何,看了就教人喷饭。“后面还有人急着要开走哪,你快点好不好?”唉,真是麻烦的婆娘!

  眼底掠过一丝薄怒,李竟窻站直了身,双手打算叉在腰间,给两个臭男人来个狠狠的雌性虎威,怎料她身上的衣料轻滑,一时不察地手竟被衣料滑走了凶神恶煞的肢体动作,连试图强挤出来的气势也随着动作一下子的给滑开了。

  “快点啦!”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催促。

  “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上车!”一把捉住她欲退的手臂,瞿北皇声轻,却明显带着威胁,“希望你不要逼我动手亲自将你给丢进车里。”

  喝!“用丢的?”李竟窻浑身猛地一紧,游走四方的眼光添了不少慌乱。

  今儿个行程至此,已经是百般不顺了,若真那么丢脸的被人像物品般的扛上扛下,那,她简直可以不必活了嘛!

  瞿北皇珍贵的耐性在她短短几秒的僵凝下终告用罄,二话不说,他收紧手中的握力,轻松一甩,李竟窻那身排骨已经摔进了计程车后座。

  “哎哟!”一声哀号,她顾不得隐约作痛的“尾椎”。忿恨难休的抬眼瞪他,“我是肉做的,你这样粗手粗脚的是存心虐待我吗?”她想通了,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的气焰高涨,他此番不人道的对待使她决定不顾一切地开骂。

  “是这样的吗?”瞿北皇不怎么起劲的答着,腰一弯,他先将公事包扔到她的大腿上,然后臭着张脸地将自己壮硕的身子给塞进后座。

  至于眼尖的司机早就在他决定动手的那一秒,身后敏捷的下车将他的行李搁进了后车厢。

  “我又不是魔鬼终结者,也不是出气娃娃,任人摔扔都还毫发无伤……”李竟窻不满的咕哝着,四下张望有无旁观者的游移视线,却瞧进了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就在瞬间,牢牢的攫获她的注意力。

  缓缓的,愈走愈近,逐渐清晰的一个男人身影。

  “坐进去一点。”一腿还搁在车外,瞿北皇没好气的发出轻吼。

  “嗯?”

  “我说,挪挪你的瘦屁股,再坐过去一点。”要不要脸呀她,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后座的正中央,腾出来的空位根本就容不下他超大体积的身躯。

  发愣的眼神盯着甫自机场大厅走出来的男人,瞧得入神,李竟窻压根忘了意欲对瞿北皇发难的心,也听不进他的任何命令与要求。

  “喂!”他气结的重重一叹,“你给我再坐过去一点。”她该不会是想提供她那双没几两肉的大腿给他做椅垫吧!

  “天哪!”

  听到她冷不防地低呼一声,瞿北皇赶忙停住了坐下的动作。

  “什么?”该不会无意中真压到她的竹竿腿吧!

  李竟窻仍死盯着外头的某一点。

  纠着眉心,他疑惑的瞪着她突然怔愣的神情,脸色微沉,随即将魁梧的身躯低下,长腿一跨,伸手顶了顶她僵直的下颔,“我伤到你了?”嘴里说着,他整个人强行挤坐进去。

  经他的手一触,失神大半天的她蓦然回过神来,惊讶的视线根本对挤进车里的瞿北皇视而不见,也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挤靠到车门,她将脑袋探出车窗,伸长脖子寻觅着前不久才瞧见的身影。

  那不是祈寒吗?

  他不是要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的吗?怎会在这个不是逢年过节的优闲时候偷偷摸摸的跑回来了呢?

  李竟窻心生讶然,不自觉地张大嘴,她大声嚷着。

  “祈寒!”

  包括司机在内,几双好奇的眼随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召唤瞄来瞥去的。

  “祈寒!”再喊一声,惊喜在半秒钟之内却被轻忿给抹净,“这家伙,回来了竟也不通知我们一声,看来他是活腻了!”后头那句嘟哝小声得连不知不觉中凑近身子的瞿北皇都没听清楚。

  “把脑袋缩回来!”见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突然,他脑子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看这情形,似乎又会旁生枝节……“可以开车了。”他冷着脸对颇有同感的司机道。

  耳聪目明的司机会意,戴着白手套的手方放上方向盘,就见神情陡然变得激昂的李竟窻已推开了她那边的车门,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这么抛下瞿北皇跑了。

  目瞪口呆,瞿北皇生平第一次被刺激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这愚蠢加三级的天才女人,就这么冷不防的弃车而去,尤甚过分的是,她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毫不犹豫地就这么离他而去……

  霎时,天崩地裂的愤慨,恍若熊熊烈焰似的罩上他不敢置信的眼!

  ???

  “先生,你女朋友跑了噢。”眼里盈满同情的司机小声小气地提供显而易见的讯息。

  她不是我女朋友!

  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真的就破口大骂地吼回去了,但早已摇摇欲坠的钢牙一挫,脑门子充满了火药,瞿北皇满腔怒气及时吞回,将被狂炽旺火焚烧的身子往椅背重重一靠。

  “开车!”妈的,不管她了。

  “啊?”听清他的命令,好奇成性的司机顿然大惊,“你不追出去?”

  自己的女朋友嘴里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而且是连话都没交代一句就跑走了,他竟还能坐得四平八稳地,并且打算就此抛下她而自己独行,啧啧啧,这男人似乎也太无情了些吧!

  难怪他女朋友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

  “我为什么要追出去?”紧咬牙根,他恨声问道。

  怎能不恨呢?司机脱口而出的孤疑早在她后脚甫一离开车门时,就已经迅速地浮上他脑子里了。

  因为,就在她脱逃的那一刹那,他的确是有股追她而去的冲动。

  可……凭什么?他为什么要追在一个白痴兼愚蠢的天才女人屁股后头横冲直闯?别忘了,他认识她还不到一个小时,不到一个小时耶!

  “再怎么说,她是你女朋友耶!”突然,满腔都是义气的司机替李竟窻抱起了不平之心。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家女孩子都跑了,自己好心好意地提醒他身为男人,又坐拥人家男朋友之殊荣,此刻的解决之道除了追出去外,别无他法。而他呢?还敢大言不惭的反问说,为什么要追出去?哼,这种男人!

  瞿北皇简直是哭笑不得的扭曲着铁青的脸孔。

  女朋友?

  那个行为举止像个急惊风,又极度脱线的天才女人?

  呵,他的运气没这么背,眼光没这么低吧!

  “她不是。”

  “不是什么?”

  “她不是我女朋友。”瞿北皇冷冷的话,立即封住了司机不赞同的视线。

  “不会吧?她不是你女朋友?”可是,他们看起来颇像对欢喜冤家呢……难不成自己真看走了眼?

  “开车。”再下令,他强迫自己气定神闲地在椅上坐稳。

  时间就是金钱,他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个陌生女人的死活;更何况,这女人刚刚还把他气得半死!

  “好吧。”耸耸肩,司机踏紧油门,“横竖她也不是我的什么人,不关我的事。既然也不关你的事,那大伙就少搭理闲事就是了。”嘀嘀咕咕,他的手握紧方向盘,说话时,眼光还不自觉地自后照镜里偷瞅着脸色愈见沉重的不悦客人。

  而瞿北皇的脸色一直是沉寂冷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及反应。

  总而言之,这位司机说的很对,她跟他非亲非故,所以,纵使他不理会她疯狂又奇怪的脱逃行径也是正常的,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也只是初相识,这个叫……呃,他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瞧,他们连名片都没交换,严格说来,他压根也不认识她,充其量她也不过是他预备合作的某个公司的某个小小代表如此而已。

  真的就只是如此而已,他根本就不认识这女人。瞿北皇的脑子里不断的确定,一而再,再而三地……

  不知道司机是特意,还是车子本身不善疾驰,车子缓慢起步,温热的引擎才刚将车子往前带一尺,瞿北皇就不假思索地冲口低吼。

  “停车!”

  一个紧急煞车的声音倏地高扬,心神略显不宁的司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弄傻了眼。

  “又怎么了?”

  瞿北皇没回答他的话,黑青的脸庞怒火腾腾,他兀自拉开车门。

  “到这里就好了。”临关上车门前,他犹不忘抽了张五百元大钞递给满头雾水的计程车司机。

  幸好在曼哈顿时,细心的邦曹就已嘱咐秘书替他换了一叠新台币给他使用。

  算他疯了也好,说他着了魔也罢,他就是无法眼睁睁地任由那个没脑子的天才女人到处乱闯,一想到她身上没几毛钱,方才还莫名其妙地跳了车,瞿北皇的脚步跨得更大了。愣头愣脑地顺手将钞镖握进手里,司机睁大了眼,瞧着那名男客人急急地冲下车,一如先前那年轻小姐的行径,然后,追着她的方向而去。

  “到这里就好?”唇角蓦然扬撇,司机觉得有些好笑,“哈,根本都还没动到几寸呢,他就说已经到了?年轻人,总爱口是心非,明明就是女朋友,偏那么爱使性子,刚刚还不肯承认呢!”

  唉,这些年轻人!

  ???

  “祈寒!”

  还差几步远,确定了那男人真是邻居大哥哥祈寒,捺不住性急,李竟窻快快乐乐的迭声喊着他的名字,在对方诧异的视线精准的寻见她的刹那,瘦嶙嶙的排骨身子已经轻盈地像只小雀鸟般的飞扑过去,双手亲热的盘向他的颈子。

  “真的是你!”

  “小窻?”祈寒不假思索地伸手接住那跃过来的身子,他不敢置信的俯视着突然扑进怀里的她。

  “嘻嘻,是我啦。”她笑得开怀,“很意外?”

  “当然意外喽。”拍了拍她因喜悦而摆晃的脑袋,祈寒性感的薄唇微扬,陪着她笑,“巧,真是巧呀,你是不是偷偷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笑叹道,他环拥着她的双手微紧了紧。

  还以为这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无影去无踪呢,结果,才刚下飞机就被人给逮住了。

  “还真巧呢!唷,听这口气,你是改行做贼了呀?连回来都得偷偷摸摸的。”娇媚动人的红唇微噘,她不满地数落着他,“若让祈伯伯他们知道你过门而不入,铁定有你好受的。”她敢发誓,连祈伯伯他们也不知道他回来了。

  热呼呼的第一手消息她不见得知道,可小?绝对一清二楚,但她可没自妹妹口中听到半丝风吹草动的讯息呵。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望着怀中巧笑倩兮的年轻脸蛋,祈寒的笑意加深,“别说那么多了,先送我一个见面礼吧。”不由分说地,他俯首就朝她的唇吻去。

  “什么见面……呀!”失声低呼一声,李竟窻机敏地猛一侧脸,让突袭而来的狼吻堪堪地落在耳畔,“色狼、色狼、大色狼!”脸不红、气不喘,她咬牙笑骂,“我警告你,少打我初吻的主意。”

  “什么?初吻?!”怪叫一声,祈寒夸张地将神情一凛,迅速将她的身子推开了些,“呸、呸、呸,幸好还没沾到我宝贵的嘴唇,可……天啊,这么多年都没人肯赏脸吻你?”不待她扬声抗议,他眼带揶揄地捏了捏她闻言后倏然皱起的小鼻头,“难怪我刚刚直闻到阵阵的霉味!”

  “什么霉味?”

  “喏。”祈寒暧昧的眼神朝她兜身一勾,轻而易举地便让她知晓了“霉味”的发源地为何。

  “过分!”一时之间气不过来,她抡起了拳头捶向他的胸膛,“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做没人肯赏脸?”当她是什么馊水剩菜呀?

  眼看一双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花拳就要落在自己胸口,祈寒眼尖地迅速将它们把攫住,略扯,顺势将她重新拉回怀里。

  “你又瘦了。”他的声音里有着心疼。

  从小到大,李家姐妹俩除了个儿有向上拉拔外,横向发展像是早就停摆了似的,任由李妈妈花尽了心思张罗一切山珍海味替她们进补,可全都浪费掉了。

  “瘦?”一张俏脸又笑展开来,“有没有搞错呀,我这是苗条。”

  “瘦就瘦,还苗条呢,强词夺理!”

  “对我你都有得嫌,那等你看到小?时,肯定会心疼死了。”

  “小?她更瘦?”

  “起码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点头,她说得斩钉截铁。“她……还好吧?”他的关切有些迟疑。

  “你问她好不好呀?这要看哪一面喽。”轻吁了声,带着些畅怀,她习惯性地又倚进他宽厚的胸壑,“好,又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无论好与不好,日子还不都是一样得过下去。”

  蕴含着悲哀的落寂神色快速在眼底掠过,暗叹一声,祈寒猛地又咧嘴轻笑。

  “别用这种酸儒态度来评论人生,一点都不像无忧无虑的李竟窻,我会很不习惯的。”

  “没办法呀!人家我长大了嘛。”体验到捉襟见肘的现实面,她嘟着嘴诉起苦来了,“大人的世界里净是苦闷,一点都没有想像中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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