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你是在说何悠作吗?”瞿北皇故意将矛头撇离自己。
“你们在说什么现世报?”秦纭妹耳尖的听到这三个字,不知怎地,心头抽起一阵恐慌与浓浓的不祥感。
现世报?
这是老天爷对她所发出的警讯吗?藉着瞿北皇的嘴来说出,警戒她别因与悠作愈来愈浓烈的感情而昏了头,误许承诺?
“他们只是在胡扯些有的没的。”
“对呀,你别听瞿北皇那些发癫的话。咦,对了,悠作你到底是考虑好没?”见何悠作摆明了不希望继续原本的话题,原梓从善如流地勾出第二话题,这也是她今天之所以也会参加餐会的主要原因。
虽然医疗小组已有两位外科医生同行,并不是非何悠作不可,但,他是个人才,医术高明又有医德,这种人才不多加利用会对不起造物主的。与其拍些医生在进行手术的照片,她宁愿有机会可以捕捉医者本身的亲和力。
她相信悠作具有这种无形的魅力。
“什么事?”瞿北皇大声嘀咕。
原梓这不要命的笨女人,竟敢说他发癫了,若不是今儿个心情不错,不想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否则铁定跟她没完没了。
“还什么事呢,不就医疗小组的事。”
“是呀,你不提我倒差点忘了,喂,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哪,怎么考虑个事情那么拖泥带水的,究竟是去不去?”瞿北皇恍然大悟地叨念着何悠作。
“呃……”眼角飞快地朝秦纭妹脸上转了一圈,见她朝他望来,眼神迷NB427且不安,何悠作微拧起眉,“再说啦。”他还没跟她提起这件事情呢。
“什么再说不说的,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干么那么拖拉!”
“喂,瞿大老板,你也别咄咄逼人嘛,到底悠作的情形跟你不同,实在也是需要多一些时间考虑。”原梓眼尖,瞧出了小俩口间隐约流现的紧张与迟疑,反倒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与愚蠢。
瞧这情形,似乎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最佳场合。
“不都是单身汉一个,哪有什么情形不同?”
“啐,谁像你呀!”大老粗一个,没瞧见人家的女朋友听了后,脸色变得沉郁教人心疼不已,别说是悠作,连她瞧在眼里都觉得挺舍不得的哩。
平心而论,谁舍得跟亲密爱人分隔两地呀,而且一别就是一整年哩。即使是因为行善助人,但,事实就是事实,争辩不得的。换了她,不到一年,她就绝对会跟那没良心的男人说莎哟娜啦喽。
“我又怎地?”
“依你的性子研判,准是从小就爷爷不疼,姥姥不爱。”
“奇怪,我惹到你了?”
“没。”
“那你咒我做什么?”
“我高兴呀!”原梓朝他笑咧了嘴,眼中的促狭熠熠发亮,“这个理由您大老板接受吗?”
“啐!”
“呵呵,看起来你挺不满意我的噢?”
“废话一堆。”瞿北皇满腔不满化为一记大白眼,“闭上嘴,乖乖喝你的咖啡,这会儿还可以让你有吃有喝的,等去了那边,你就等着剥树皮吃好了。”
“不会那么惨吧?”
“或许。”瞿北皇恶狠狠地朝原梓瞪去。
这女人若蠢到再随意惹恼他,不必等到她亲临现场去感受那儿的贫疾,待会儿,他就挂个电话给医疗小组的组长加上一条限令,不准任何人提供食物给原梓这该被禁足的女人吃。
“你也要去?”悠悠地,秦纭插进话来。
“对呀,我是随团的摄影师加助理加……”
“打杂的。”瞿北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没见过这么爱凑热闹的女人,明明没她的事,还硬就是要凑上一脚。”若不是看在瞿、原两家是世交,原梓算得上是他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也知道她还算有几分本事,要不然,她滚一边凉快去!
“这你就错喽,我这是散播爱心耶。”
爱心?瞿北皇不屑地想着。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秦纭妹的心情一点一滴地拧了起来,幽幽的将眼神投注始终凝望着她的何悠作,四目相对,她无声地问着他。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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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在嘈杂的环境数个小时,一上车,难得安宁的空间柔化了他的忧忡,斜瞟了眼兀自颦眉深锁,不知在想什么的秦纭妹,他轻吁着。
“在想什么?”
“嗯,你……”
“你想问我医疗小组的事情?”
“你看出来了?”她知道自己向来没有隐瞒情绪的本事,更遑论在他眼前遮瞒他,“你想去?”
“是曾经考虑过。”何悠作很坦白地说道。
若不是实在舍不下她,当瞿北皇第一次向他提起这项义诊行动时,他会义无反顾的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那些人。
“那么?”悠作仍在考虑,细细的轻骇与哆嗦自她全身泛起。
“你希望我去吗?”他反问。
“理智上,我觉得你会去,我也鼓励你去,可是……我不希望你去。”
“舍不得我?”
“当然嘛。”见他说来轻松,她的情绪更糟了,“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权利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你可以点头嫁给我,这样,你就可以明正言顺地阻止我去。”
她一愣,忽地有些轻恼。
“你这是威胁还是交换条件?”
“错了,你别想歪,这既不是威胁也不是交换条件,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陈述,你心知肚明的。”他平和地说。
的确,若她是他的妻,他的一切决定她就有权利可以参与,就可以明正言顺且理直气壮地阻止他去;可她更清楚,只要一许下了承诺,这可能会有的后果……不,她无法承担这个万一!
就算是她自私,虽然满心无奈,但,宁愿就这么与悠作拖拉下去,长长久久,只希望能见他永远完好的伴在她身边,也不愿轻易尝试这种或然率不详的赌注。
“怎么,你是不是很慎重的在考虑了?”
“嫁给你?”
“要不还有别的吗?”浓眉倏扬,他伸手覆上她不安拉扯的手,“难道你不想跟我共度一生?”
“我也想呀,但那份命……”
“拜托。”猛地将手缩回,他用力的一拳捶向方向盘,极其挫败,“我拜托你别再扯到那什么该死的卦象好吗?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东西是死的,是个未知数,可是,我们还活着!”
“你别生气嘛。”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我爱的女人竟然蠢到让一张纸来操纵生命,你说,我能有什么反应?”冷嗤一声,“如果,它断定我只剩下三、两天能活,你是不是就肯立刻嫁给我了?”
“悠作,你别将两件事情混为一谈,我真的不愿意……我真的好怕……”会不会就是因为她至今都没嫁给他,所以,他才幸存着?
他清楚得很,虽然他总是被她的执拗给气得又恼又怒,但即使没那张结婚证书,彼此心中的爱恋依旧浓烈,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闷气。
与天争运,向那张木木死死的卦象争回爱人。这是他偶尔会挂在嘴边的两句气话,她感动,却更感惊惧。
“怕我真的被你给克死了?”他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我都敢拿命去搏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因为是你的命,所以我才不愿意轻易冒险。”小声小气,她委屈的为自己辩护。
常常,还宁愿那份卦象上批注的短命对象是她,而不是心爱的他,若果真如此,她绝无异议的立即点头答应嫁给他。
车内的气氛僵凝半晌,寂静的夜里,人车渐歇,何悠作向来温俊的脸庞黯沉着浅浅的不悦。心中有郁、有闷、有气、有恼更有着无可奈何与怅然的深爱,轻喟着,不自觉地将脚下的油门踩得更重。
“我……我想回我住的地方。”她嗫嚅着说。
只要事情一牵扯到那份卦象,悠作就会发怒,就会心情低落;而只要他的脸色一沉下来,她就不由自主的觉得心虚。真的是心虚,胸口总有一股是自己对不起他的感觉悄悄地涌了上来。
对于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为她付出一切,心中的感动无法言喻,可她却被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惧给束缚,不肯放心地与他携手并肩来面对命运,虽是为了爱,但她的顽固屡屡伤了他的心,她知道,所以心里更是愧疚。
“不准!”
“但,你今天心情不好……”
“你怕我怎样?对你动粗?”
“别说气话好吗?”见他动怒,她的心更疼,“今天晚上我们都不好受。”她心里还在想着医疗小组的事情。
会不会,悠作一气之下真的就此离她而去?
“既然知道大家都不好受,就不要再说些会让我生气的事情。”早已经习惯在纭妹身边打转,尤其她这阵子又都住在他那儿,这会儿她莫名的要求要回住处,他的心里有着恐慌。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需要空间。”
“你要空间?”她这突兀的要求让他的怒火消敛不少,“可以,待会儿回到家,我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载我回家好不好?求你!”
“为什么突然又想回那儿?”迟疑数秒,他悄声问,“是不是我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老忘了她的心绪极易感伤,他方才的话会不会太重了?
“没有,不是因为你的话,而是,我觉得我得静下心来想一想。”
“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
最近,悠作的情绪愈来愈不稳了,逼她许下承诺的动作也较往日频繁,虽知多半也是因为她的工作而导致他的忧虑情绪倍增,但,她觉得自己也该好好的想一想。真的是需要彻彻底底地面对悬着在心中多年的魔魇。否则……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送我回去好吗?”
不好。可是,他能拒绝吗?淡然苦笑,何悠作放松了踩着油门的脚,情不自禁地伸手将猝不及防的她整个人拉到身前,狠狠的将唇印上她微讶的唇瓣。
“悠作?!”
“知道吗?你的话让我开始觉得紧张了。”
第六章
纭妹会不会是在闹别扭?
心,烦烦乱乱地纠结了一整天;人,纷纷扰扰地忙碌了一整天。闷烦着脸,身心俱疲的何悠作缓缓地踱向停车场,漫不轻心的眼远眺着悬挂在天边的绚烂夕阳,一个不小心的又教躁忧给染上了心,叹了叹。
不该让她独自锁起心来想东想西的。
结果呢,他昧着良心,自以为开明的任她坚持独处的下场就是,她竟可以忙得让他有足足两天见不到她的人,连想听她的声音还得藉着电话答录机的声音以解相思之苦。
这下子可好啦,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关起门来想些什么,找不到她,当然就更捉不到她的思绪朝哪儿伸展,托天之幸,这两天没听到什么太大桩的火灾事件,但也因此而更让他心生不满了。
既然没听到太严重的天灾人祸,这就代表她不该形影无踪的。连着两个晚上都没个音讯,电话也没人接,屋子里空荡荡、黑漆漆的,难道她不知道他有多担心、有多紧张她会胡思乱想?
他忍够了,今天,是该将她找出来,是该清清她那水泥脑袋的时候了。
想得太过专心,连开车上路,眼睛盯着前方的马路,思绪却已经不知神游到哪方天地,木着眼,他习惯性地将方向盘朝右兜转,朝着秦纭妹的住处的方向弯去,车头才打直,就见旁边窜出一辆车子。
不好!
心神一惊,他蓦然回神,眼明手快地抓紧手中的方向盘急转,堪堪地避过了来车的冲击,虽然脚下已经急踩煞车,可是却来不及拉回弯得过死的车头。气息一凛,眼睁睁地看着整辆车载着自己横掠过路旁的一排砖墙,瞬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煞车声刺破路人们的耳膜。
墙塌过半后,打滑冲撞的车子这才终于停住。
斜卧在驾驶座上,何悠作脑袋呆怔茫然,挫败的黑眸在被破砖墙给卡住的车头与自己的身上游移。凭经验,他知道自己命大,无啥大碍,可虽然并无生命危险却不代表没病没伤,这会儿他的身体被安全气囊挤成一团,大喊吃不消的胸腔差点没因瞬间缺氧而变得干扁,微咬牙,他忍不住地轻逸出浅浅郁气来。
啧……嗤,好痛!
“先生,你还好吧?”跑得最快的热心人士顶着车窗玻璃紧张地问,陌生的脸孔紧贴在玻璃上呈现出因过于挤压而变形的丑鼻头。
好,他很好,只要想办法将他弄出这辆鬼车子里,他就很好。甚至,他还可以保证能以高分贝的肺活量吟唱诗歌呢!面露苦笑,他勉力的小幅度扬扬手。
“我们立刻救你出来。”
天哪,他们要采取急救程序的第一步了。感谢主,感谢老天爷,等他脱身后,他要好好地搂抱这个声音的主人,“呃!”好痛!
“对不起,对不起,太用力了。”
“没……没关系。”白着张脸,透过齿缝,何悠作拼命地往肚子里吸气。
刚刚的话收回,等他脱身后,他要好好地给这个声音的主人几拳,再施以援手,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正确且妥当的急救方式。该死的,就算是急着救人,也没必要使这么大劲儿吧?
这家伙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加重他的伤势呀?他是被夹在安全气囊与座椅之间,不是被卡在座椅底下,原本,就只是几处淤伤及擦伤的,但该死的,被这家伙这么一救,他可怜的手臂八成脱臼了。
刹那间,救助者的手全都兜着他的身躯打转,七手八脚的,不多时,他被抬出车子,轻轻地平放在地上。
长长地吸了口气,以期能补足肺部的缺氧状态。呼——总算是得见天日了。仰首望去,何悠作微怔,倏地浮起了感激的浅笑。
几张陌生却写满关切的脸孔悬晃在他的身体上方,大家的视线全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痛是吗?”有人察觉了他咬牙切齿的痛苦表情。
“嗯。”抬起仍可自由移动的手,他艰辛却迅速的在自己身上摸索、检查,然后才细细地松了口气。
他没猜错,身上的几处伤势还不算太严重,最严重的是方才被某个性急地大老粗给拉得脱臼的手臂。
“再忍一忍,应该已经有人叫救护车了。”
“唔,谢谢你们。”
“别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热心人士的声音被甫窜进来的女人给截断。
“哇塞,怎么会是你?”女人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