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她少口几句话会死呀?
“这也不是你家呀!”涂祐瑄也不甘示弱的反驳着。
“可是,你别忘了,我是经主人的邀请才过来的。”他朝她晃了晃钥匙,“而且,我答应要在这里等到这屋子的“主人”回来才离开的。”
“你这个……哼!”左一句主人、右一句主人,硬逼得她在口头上拿他没办法嘛!涂祐瑄气结的瞪着他半晌,“臭痞子!”看他那志得意满的跛样子,实在是让人光火得很。
“谢谢!”海鸣咧开嘴,笑得更见得意,而且他让自己壮硕的身材,舒舒服服的在沙发上伸展得四平八稳,然后慑人的黑眸重新专注的瞅着她不放。
瞧着海鸣霍霍的望着自己的犀利眼神,偏又捺他不了,涂祐瑄将双手叉在腰间,一时之间委实无法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或是怎么说,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么要跟他争执这么无聊的事情。
他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干她何事,毕竟,正如他所言,这里的主人是皓子表哥、是鹰仔,又不是她。
可是,要自己跟他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窝在客厅里,她可是不怎么愿意。涂祐瑄心知肚明得很,她的脸皮没他厚、体型没他魁梧,所以若继续耗下去,自己铁定是战败国的那一方,她可不要。
“算了,好女不跟坏男斗,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客厅,那我就将客厅让给你算了。”丢下一句场面话,她掉头就走。
不管如何,打第一次照面,纵使他当时正处于病虚之际,他的气势就明显的远远胜过她,更不用说如今已经趋近活蹦乱跳的健康体魄,她虽然倔强又好胜心强烈,但脑子可不笨哪!
既然她十拿九稳的一定是输家,而且已然悟透了这个不争的事实,那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你要睡了?”海鸣的声音自她身后传了过来,“还那么早,再坐一下子。”他稳健的话里有着命令味道。
可涂祐瑄不打算理睬他的话,也不愿意随随便便的又被他撩拨起战火。
“我累了,谁像你是个过惯了夜生活的人。”大声的丢下一句,她终于安全的摸到了自己房门的门把。
只是一颗心却是仓仓皇皇被吊得高高的。
因为,当她理直气壮且精神充沛的专注于一件事时,她可以横冲直撞的直捣对方眼前,去指着对方鼻尖骂他秃驴、王八蛋什么的,一口气将一大段话说完,气都不会喘一下,可是,如今的她很莫名其妙的,已然缺乏了往昔那股旺盛的战斗力了。
她的心中有着疑惑不解的迷惘,但却也不愿留下来寻求解答。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望着她的眼神,好可怕呵,像是在……焚烧着她的感觉似的。
生平第一次,她的心竟然有一种慌了魂魄的感觉。
☆ ☆ ☆ ☆ ☆ ☆ ☆
见涂祐瑄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的窜进那扇门后,海鸣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站了起来,往她身后跟去。
搞什么鬼?他是特地来陪她的,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躲开?
门外传来的声响让海鸣迟疑了几秒,然后他掉过头走向大门,不置一言的猛力拉开大门,像个大魔神似的杵在那里,瞪着见着了他便将车窗摇下来的石樵鹰。
“你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他的眉峰挤在一起。
石樵鹰被他的话给愣了一下。
“要不,我要什么时候回来比较恰当?”他半移开眼神去注意着缓缓敞开的大门,“大少爷,你也太不识好歹了,人家我也是因为挂念着你难得回国一趟,所以手头上那张图一赶完就马上赶回来陪你,瞧你这口气。”况且这是他家耶!听海鸣说话那股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像这地方他这个主人回不得似的。
拜托,他这几天到底是犯着了谁?
今天在办公室里,自己真是忙得一塌胡涂,差点没干脆冲到顶褛,然后从顶楼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而那个见色忘友的皓子还藉着看医生、拿药的烂理由溜到医院陪他的红粉知己,所有的工作想当然耳就都落在可怜的自己身上啦!
虽然知道海鸣一定会在家里缠着瑄瑄,而且一定希望“生人回避”,但他实在是累得不想去花天酒地了。
所以就算会被生冷不忌的大小眼给瞪死,他也一定要拖着疲惫的躯壳回来窝着。
“我是担心你会怪我们都不挪出时间来陪你耶!”
海鸣毫不领情的轻哼一声,“谢啦!我宁愿你彻夜未归……”
挥挥手,石樵鹰有些故意的打断他的话。
“等一等再说,我先将车子给停进车库里。”话还没完全说完,他就迅速将车窗给摇上来,以掩饰脸上的窃笑。
看来,他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不知道海鸣刚刚是不是又吃了小魔女的排头啦?!
瞧海鸣那气愤又有些无奈的的样子,石樵鹰敢拿车上的那袋热呼呼、香喷喷的盐酥鸡发誓,海鸣这家伙铁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 ☆ ☆ ☆ ☆ ☆ ☆
涂祐瑄失眠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睡不好觉,失眠对她来说,简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从小到大,她遗传到妈妈的好睡性,头一沾枕,就可以睡得不省人事,十足十的符合属猪人士的天性。
但是,今天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却在房间里瞪大了眼,连翻来覆去的过程都免了,身体懒懒的瘫在床上,有些幻散的眼神直勾勾的定在头顶的天花板上。
稍早,当她回到房里后,虽然是立即的冲到床上的被堆里窝着,但下意识里却是拉长了耳朵倾听。
涂祐瑄听到几乎就在自己关上房门的同时,鹰仔回来了,听着他将车开进车库,听着他开了大门,听着客厅传来两个男人交谈了好一会儿,听着有脚步声沉缓的接近她的房门,听着有人轻轻的扭开她房门的喇叭锁……
不假思索的将眼睛闭起,涂祐瑄浑身的肌肉骞地紧绷起来。
是谁?
自过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起,当她留宿在这里的时候,不管是皓子表哥或是鹰仔,他们从来不会没敲门就闯进来。因为,自她明白男女有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曾经为了不敲门就闯进来这件事,受过几次惨痛的教训。
其中最惨烈的一次,是被她在门顶上用细线架着的半截砖块给砸个正着;人家放的是一桶水,而她放的是裹了好几层棉布的砖块。
那一次,可怜的鹰仔脑袋上凸起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
听到鹰仔咳声叹气、鬼哭神嚎了一整晚,她的心里的确是有些同情,但是,她没有半点愧疚,谁教他们进房间都不先敲门,万一这么一不小心的,刚好碰上了她在换小裤裤怎么办?
她又不准备嫁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被他们给看走了,那自己不是亏大了!
而从那一次后,他们就已经是能避则避,尤其是在夜晚她入眠后,更不太可能会跑来骚扰她。
但是此刻,房门无声无息的被开敞,并透着外头客厅的灯光,有人走了进来。
排除了任何可能后……涂祐瑄低抽了一口气,那,这表示进来的是……海鸣!!
老天,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了、愈来愈近……他……他要做什么?
“瑄!”
床垫有些细微的震动,有个热量接近她的脸庞,一声轻喟淡淡的逸进了她倏然敏锐的耳朵里。
他的脸,就贴在她的耳边?涂祐瑄的肌肤霎时敏感了起来,而且,她可以深切的感觉到他的气息、由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他的人贴得她……好近、好近。
涂祐瑄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暖暖热热的呼气声吹过她的发际,轻拂着披散在枕上的发丝。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涂祐瑄就像是日本忍者般,努力的抑住了急喘不休的心跳,忍住想开口以打破沉寂的冲动,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一动也不动的继续躺着,就像个失去了生命迹象的洋娃娃。
可是她的心绪又紧张,却又有着茫然的不知所措,海鸣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在她提心吊胆的数着滴滴答答溜过的一分一秒时,他却像是突然失了踪影似的,连原先充塞在她周遭那股暖热的呼气声响也完全敛去。
他,是出去了?还是……还在房间里?涂祐瑄心里纳闷着,但是却仍动也不敢动一下下。
良久……
这段凝窒了似的空茫期,久得让她几乎都已经控制不住好奇心的想睁开眼睛,瞧一瞧他在干什么,怎么那么久都没有半丝的动静?
但就在她即近爆发的前一秒,极然突兀的,两片温烫的唇轻轻的印上了她紧闭的唇,然后动作轻柔的来回触着她的唇。
他在吻她?就像是王子正准备吻醒睡美人般,他竟然敢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完蛋了,这是她的初吻耶!恍如阵阵响雷袭茫了她的神智,涂祐瑄满脑子只余留一句话,他夺走了她的初吻,他夺走了她的初吻!!老——天——爷!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吸了过多自他身上散出的那股蠢魅气息,涂祐瑄心底那一小方仍算清醒的角落提醒着自己,她必须要推开他,而且要开口斥责他、咒骂他,甚至于举起手来赏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巴掌。
但是,她竟然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而他在咕哝了几声她听不懂的话后,放过了对她的唇的执钳,抬起身来,但涂祐瑄仍感觉到他的视线是热暖暖的胶着在她的脸上。
时间又在他无言的凝视中滑走了许多。
就在她以为他要离去之际,他又冷不及防的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然后唇瓣画着热痕的轻移向她的耳畔。
“晚安,我的睡美人!”
亲着清清爽爽的笑声,他悄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一如他出现那般。
但是,躺在床上,双眸蓦然大张的涂祐瑄却真真正正的是没了气息。
另一道剧雷闪击在她脑袋上,击昏了她余下的所有的力气。
天杀的脱水男、天杀的海鸣、天杀的他……原来,一直都知道她没有睡着,那些吻、那些熨烫着她的感觉的气息……这天杀的家伙,他是故意的!
他该死,而自己更该死!她竟然毫不抵抗的让他“为所欲为”!!
自艾自怨,却又没勇气直追在他身后出去对他狠打重踢一番,涂祐瑄直到天际完全染了个大白,才迷迷糊糊的陷入睡网中。
第五章
跟涂祐瑄大不相同的,海鸣睡了个好觉、起了个大早,跟石樵鹰在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早餐后,两个大男人开了车就直奔火车站。
“他们怎么突然提早来了?”在车上,海鸣有些纳闷的问着石樵鹰。
因为昨天晚上,涂祐瑄的妈妈来了通电话,告之行程的动异;而那时,他正磨在她的房里。
“怎么?想到要跟他们碰面,你很紧张?”石樵鹰有些打趣的睨视了他一眼。
“紧张什么?又不是不曾见过他们。”虽然那么多年没见过面,但海鸣还记得瑄瑄的父母很好相处,“只是,他们昨天晚上怎么没叫瑄瑄听电话呢?”
“嗤,你趁我不备之际,诡诡异异的摸进瑄瑄的闺房,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谁能担保我若敲了门、胡乱开口说错了什么的,会不会一个不小心的就破坏了你的好事?最重要的是,万一一个不小心瞧见了什么有伤风化的画面,惹得你大爷恼羞成怒那可就不好啦!”石樵鹰扁了扁嘴,“我们家所有的家具都是我跟皓子的心肝宝贝,可不怎么禁得起您大爷的移形换影哪!”
“说得那么暧昧,好像我窝在里头占了瑄瑄多少便宜的样子。”趁他开车不能回手回击,海鸣狠狠的一掌拍在他肩头。
痛得牙齿咧了咧,石樵鹰手肘一弯,顺势向旁边一个伸缩,准确的撞了下他的腰际。
“少说得那么无辜,窝在里头那么久,谁知道你杵在瑄瑄房里都干了些什么?虽然我想瑄瑄应该也不会让你占走多大的便宜,但,谁知道嘛!我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的为我们那一屋子的家具着想而已,你干么就对我下那么重的手?”
“重手?鹰仔,看来你是太久没被人揍过了,刚刚那一掌叫重手?”海鸣作势又扬起了手。
“你敢!”
“要不要赌?”
偌大的眼白往他身上一扔,石樵鹰悠哉游哉的操纵着方向盘,脚下一个用力的踩住油门,利落又迅速的抢过了由绿跳为黄色的灯号,漂亮的将车子滑进了台中车站前头的地方。
“我这一票你不想要了?”
“哈,你这种小票我还不希罕?”
“嫌我小票的力量不够大?你也真是太狗眼看人低了。”似笑非笑的睇了他一眼,石樵鹰动作潇洒的拉开门,跨下车,“在车里待着。”他炯亮的眼神已经瞄到了刚自收票口走出来的涂祐瑄夫妇。
“我去接他们。”海鸣当下就反对他抢先一步的奸计。
“噢,不,我得证明我这张‘小票’的力量给你瞧瞧啊,免得你将我给看得太扁了。”
然做事一向不落人后的海鸣怎么可能会谈他如愿呢,飞快的推开门,长腿一伸,他往石樵鹰身后疾步跨去,几乎是跟他同时的到达了涂家夫妇的两人身前……
☆ ☆ ☆ ☆ ☆ ☆ ☆
沉厚的窗帘遮住了灼热的午后阳光,整个人蜷在被单里的涂祐瑄睡得可香甜得很哪!
直到有个声音很突兀的在房间里响起。
“瑄瑄,你还要赖床赖到什么时候?”
涂祐瑄将身子缩了缩,噢,真讨厌,是什么鬼声音在吵?
“太阳晒屁股了。”这话已经是贴在她耳朵旁边说的。
柳眉轻颦的啧了声,涂祐瑄伸手拨开响在耳边的嗡嗡声,翻了个身,让睡得红通通的脸孔埋进更深的被窝里。
讨厌,人家睡得正熟,哪个不识相的家伙跑来讨打!
“起床了。”嗡嗡嗡又发功了,“奇怪,这孩子怎么那么能睡呢?”低缓娇媚的嗓音里有着宠爱的调侃,“小懒猪,起床了!”
裹成一团的被子仍动也不动。
刘美惠有些挫败的叉起腰,一脸苦笑的瞪视着自己那已经将身子,包括了那颗小脑袋全都给藏进被子里的女儿。
难怪老公常夸她,说她的耐心愈来愈好了,这些优点全都是被这个女儿给磨出来的。
“我数到三。”真是丢脸,自己怎么会生了个那么能睡的女儿?不但睡到日上三竿,连午餐时间都快要到了,而她竟然还沉眠不醒!这事若传出去,自己这宝贝女儿就休想要找到好婆家了。
“一……二……二又二分之一……二又四分之一……”她喊她的,做女儿的根本一点面子都不赏给她,刘美惠的耐性有些塌了。
只要再多几秒钟,她这个做娘的架式肯定就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