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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肝宝贝 page 15 作者:刘芝妏

  “谢谢。”

  此时此刻,她没有办法拒绝他的关心,因为,她的心比身体更感疲惫。

  ☆  ☆  ☆  ☆  ☆  ☆  ☆

  狂暴的操纵着手中的方向盘,车子才堪堪的成功越过一个弯道,海鸣就猛地一脚狠踩住煞车,突然响起的紧急煞车声划破了静寂的山区,轮边还透着因为突然煞车而摩擦出的细镂白烟及恶臭味。

  “瑄瑄!”

  血液自脑子里完全撒离,海鸣以几乎不可能的艰险速度掉转过车头,然后停也没稍停个半秒的,车子朝着原路疾驶而去。

  天哪,他今天晚上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不成?

  被瑄瑄的话激得理智尽失已属不应该,还把她一个人丢在没有半个熟人,甚至于完全不熟悉的山里头,任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眼眶酸涩的直热烫着他的心,盘旋在心中的恐惧让他更加粗鲁的踩着脚下的油门,心焦如焚的他将车子的功效发挥到最顶点。

  就只怕,只怕……他会晚了一步!

  几乎只花了刚刚的一半时间,气急败坏的海鸣已然回到两人起口角的地方。

  停车场除了原先就停妥的车子外,空荡荡的郊野不见半个人踪。

  心脏倏然停止跳动,海鸣再也挡不住自己的体重,双腿一软,像座大磐石的身体滑坐到地上。

  瑄瑄呢?她呢?她人呢?老天!她人呢?

  强打着力气,海鸣艰辛的搂起身子,迈着步子走回车上,他不能崩溃,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他必须要找到瑄瑄。

  眼里燃着一股狂焰,他开着车子自原点开始绶暖的往山下驶去,冀望能看到自己步行下山的道瑄,如果,她是走下山的话。

  但是车行到山脚下的住宅区,他踩下煞车,心完全凉了,这一路上没见着半个人影!

  就算瑄这是用跑的,但他开着车子一路逡巡下来,绝不可能会追不上她,但是他没见着她的踪影。

  夜风徐徐拂过车窗,透进些许抚慰着他湿漉的脸颊,可海鸣却浑然未觉,整个人僵直的坐在车里。

  “你在哪里?”他无声的在心底问着,眼底满是惊骇的忧忡。

  不知坐了多久,一股强行袭入车内的凉风拂醒了他失神的意识,也重燃了他不死心的意志。

  他必须循着路再绕一次,或许、或许……或许他刚刚并没有逡巡得很仔细,或许他这次就能我到这这了。

  许许多多的或许仍在他脑中回荡,他已经将车子重新驶向山上。一路上,海鸣连眼都不敢眨,就只怕一个眨眼的工夫,会略掉了瑄瑄的身影,缓缓的,他检视着每一条细微的岔路。

  但是他的车再一次的停在先前的停车场时,佳人踪迹仍杳。

  “妈的!”用力的一拳击向方向盘,海鸣将脸俯在自己的双臂里,任由止不住的热泪侵占了那骇然又恐惧的脸,“你到底在哪里?”

  铃——大哥大突如其来的响声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剌耳,却也将他的心猛地抽紧。

  颤着手启开通话,海鸣试了几次,但干哑的喉咙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海鸣?”对方说话了。

  这声音是……

  “海鸣,你有在听吗?”

  是姑丈,瑄瑄的爸比,是姑丈……“有。”这个有字,应得他心中更加沉重。

  “你现在人在哪里?”涂庆业的声音很凝重,“不是说去接瑄瑄吗?怎么送瑄瑄回来的不是你?”

  沉重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海鸣忙不迭的坐正身子。

  “瑄瑄她回到家了?”粗哑的声音像是刚被砍过般的沉暗又难听。

  “对。”简短的答着,涂庆业没有多说什么,“那么晚了还在外头干什么?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海鸣听不进别的话,满心只有……“瑄瑄,她还好吧?”他必须要知道瑄瑄她好不好,是不是——健健康康的回到家!

  “好。”可涂庆业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悬荡的心在听到姑丈饱含深意的话后更是难以平复冷静,急切的切掉电话,海呜的大脚再度踩上可怜的油门,车子像箭般疾射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停车场的另一头缓缓的转进来一辆车……

  命运不早也不晚的就选在这个该死的时候闯进搅和,这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短暂里,吉普车的车头笔直的冲向那辆来不及闪躲的轿车。

  有些事,往往是命中就注定好的!

  第十章

  悬吊在天花板的水晶灯不知为何,今天显得特别的亮,亮得人心都起起伏伏的定不下来。

  “庆业,都过了那么久了,海鸣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刘美惠干脆站在窗户边,一双布着忧虑的眼眸直探向深墨的夜幕里。

  “你别走来走去,他应该快到了吧!”徐庆业也有些烦躁了起来。

  “这句话你已经讲了几百遍了,庆业,会不会……出事了?”她的声音说到后头都变成气声。

  “不会啦,你别那么紧张,或许他只是刚好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他比了比身边的沙发,“站了那么久,脚不会累呀?过来休息一下。”

  “你叫我怎么不紧张呀?明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时都还好好的,谁知道先是瑄瑄哭得连声音都哑了,被个陌生的男人给送回来,然后海鸣是到现在都还没回到家,唉,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你再怎么紧张也是没用,我看哪,八成是这两个家伙又在斗气了,反正等海鸣回来就可以真相大白。”

  “是呀,只要他回来就真相大……”听到熟悉的车声转进巷子里来,刘美惠兴奋的跑到门边,“海鸣的车回来了。”

  “谢天谢地,他的人也一定回来了。”半调笑半松气,徐庆业也站了起来。

  不待停进车库的车子熄火,刘美惠就已经性急的走了出去。

  “海鸣,你究竟是跑到哪里去……老天爷,你的车子怎么……老天爷,你的头怎么啦?”瞧见海鸣狼狈的模样,她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

  他的额头跟右脸颊缠上了厚厚的一层绷带,下巴的一处擦伤让人怵目惊心,还有他破裂沾血的衣服,以及似乎处处可见的淤青……

  “瑄瑄呢?”顾不得先解释自己的情形,海鸣一把攫住刘美惠的肘,满脸满眼都是焦急万分的悔意。

  “在房里。”小心的扮开他的手,她紧张的直瞪着他脑袋上的绷带瞧,“你是怎么啦?”老天,出去时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却变了个残兵败将,而女儿也是破天荒的红着眼眶被人送回来,他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该不会两个人一言不和,打起架来了吧?

  但是,能将海鸣这么粗壮的男人伤成这么凄惨,自己女儿有那么厉害的神力吗?

  “没什么啦,只是小车祸。”看起来,海鸣根本就无视于自己身上的狼狈相,“我去看瑄瑄。”现在除了涂祐瑄外,别的事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徐庆业站在门边,他没有吭声,只是,瞧了眼经过自己身边的海鸣及那辆车头惨不忍睹的吉普车,他不住的摇着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先人的话犹历历在耳,后世子孙莫不承先启后的应验着先人的真言。

  谁敢说爱情不伟大!

  它永不褪色的魔法令一个男孩成长,令成长的男人披荆斩棘,不畏艰难的持着冒险精神勇往直前,直至采撷到爱情的果实。

  唉,可怜的海鸣!

  ☆  ☆  ☆  ☆  ☆  ☆  ☆

  涂祐瑄知道他回来了,也知道爸比跟妈咪一直在客厅等他回来。

  自她被杨安尧送回家后,面对父母亲询问的眼神,她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进到房间,木然的换好睡衣后,便将自己封锁在寂静无边的空白里。

  直到外头的细微骚动引她回魂定神,但是她的眼睛,仍是紧闭着。

  悄俏的推开门,海鸣抬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静卧在床铺的人儿,蓦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袭上他凝窒的胸膛。

  那是在前不久,在台中的房间里,他也像现在一样,心中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近自己所爱的人。

  只是心情却是迥然的不同。

  那次摸黑侵入瑄瑄的房里,浮动的情绪是为了爱与欲念;但这次摸黑侵入瑄瑄的房里,心中却只有一片哀凄与悔恨。

  看见安然无恙回到家的她,筋疲力竭的海鸣几乎想躺在地板上,就这么睡上一整年,但是,他还不能睡,不管再怎么累!

  “瑄瑄!”俯望着她净白的脸孔,他的胸口在痛。

  感谢老天爷,感谢他让她毫发无伤的回来,回到他身边,为了这一点,他几乎可以抛下一切,包括性命。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跟我说话。”他必须要得到她的反应,不管好坏。

  但是涂祐瑄不为所动。

  “我知道我很过分,我知道你很气我,我就在这里任你处置。”海鸣的话充满悔恨与懊恼。

  可是他的悔恨与忏悔却没有引出涂祐瑄半丝的回应,她躺在那里,就像个刚上市的洋娃娃似的,美丽漂亮却没有生气。

  任凭他说哑着嗓子,仍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海鸣气了,也急了。

  他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在无心中伤害了她,伤她比伤他自己更令他心痛,但他不允许她藉着这次无心之罪而疏离他,他不淮。

  倏地,他动作粗率的将涂祐瑄自床上拉起,紧紧的拥进怀里,凝望着尽管被强迫坐起,但仍没张开眼的她,海鸣的心酸涩的扬不起来。

  “对不起!”轻声的说出这三个宇,他抑不住心悸的俯下脸,将含着绝望的唇覆上她没有半丝血色的唇。一个接一个的细吻落在那两片冷淡没有回应的唇瓣上,慢慢的,他将黯然无神的脸庞紧贴着她无动于衷的脸庞。

  良久——

  “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我抱歉,但是别背向着我,因为对我而言,你是最最特别的人,我爱你。”他的唇贴在她耳畔,轻缓又真切的细声说着,然后喟然叹息,转身黯然离去。

  当门扇再度被开启时,一道微光拂上涂祐瑄慢慢睁开的眼睑,映闪着随着眼睑的掀起而无声滑落的泪珠。

  他受伤了!

  看到缠绕在他头上的白色绷带,涂祐瑄整个心都揪痛了,她想开口将他叫口来,想开口化开今天晚上的所有哀伤与难过,但是,她没有,就这么任由海鸣消失在视线之中。

  眯起了被眼泪遮糊了的眼,看到他一向意气风发的昂然背影,变成失魂落魄的沉郁,想到在猫空时,自己脱口而出伤人的话……涂祐瑄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着苦涩的心痛。

  ☆  ☆  ☆  ☆  ☆  ☆  ☆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心焦意烦的涂祐瑄连床都赖不下去了,颓然的坐起身来,她怔怔的望着墙壁发起呆。

  不知何时起,她的脑海时开始浮现出海鸣那张脸。

  初见面时、愤怒发火时、开怀大笑时、粗率霸道时、温柔缠绵的吻住她时……每一个画面开始在她脑海中——交替更换,然后,定格在一片漆黑中,没有他的影像,只有他那低沉又沙哑的声音。

  老天爷,为什么看见他伤感的神情,听见他哀恸的声音,她的胸口会跟着难过与悲伤呢?

  她不懂,真的是不懂,乱七八糟的理智根本无法成功的厘清分析,生命中惯有的规律几近毁于一旦。

  想到他不耐烦她的要求,却又疼宠的任她撒泼赖皮,安静的心怎么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不行,依她这种心态,如果还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上飞机出最后一趟勤务的话,她就不是涂祐瑄了。

  于是乎,一个决定立刻在她心中形成,涂祐瑄不假思索的拿起话筒,也顾不得天还没有光光亮亮的照耀着地球的这半边,她没有半点迟缓的拨了吴怡君住处的电话,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将一切做了个了结。

  自这一刻起,她涂祐瑄正正式式的跟空服员的工作挥手说再见。

  接着……她望向窗外。

  罢了,既然横竖也不可能再睡得着,她干脆起个大早,先到东势看看山、看看水、顺顺情绪,然后到台中去找小鱼儿,顺便扰扰他们那一湖平静的春水算了。

  ☆  ☆  ☆  ☆  ☆  ☆  ☆

  才刚离开机场的柜台,一旋身,有道窈窕的身影挡在海鸣身前。

  “嗨!”

  望着杨安安,神情肃穆的海鸣勉强的扯了下嘴角,“嗨!”他没有忘记瑄瑄要自己待她客气有礼一点。

  “你要回美国了?”她好奇的望着他手中的机票,“自己一个人?”

  不,是跟瑄瑄,跟他心爱的女人一道,但是,不知道那女人原谅他了没有?接触到杨安安纳闷的眼神,他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回答她的话,于是他点了点头。

  “啊,你真的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哟?怎么会这样呢?”杨安安一副懊恼的颦起了眉,“我还以为这瑄突然神经错乱的一大早就拨电话给我们主任,然后告诉她她不飞这最后一趟是因为要陪你呢!”

  本来打算走开的海鸣愣住了,他满脸震惊的望着杨安安。

  “瑄瑄没有在机上?”

  “没有呀!”杨安安突然笑了起来,“真奇怪,原本我们该飞这一趟的几个人全都临时的调了班,好有默契哟!”

  “真对不起,我还有事情。”这次,海鸣临走前先告知了她,完全就像个绅士表现,“改天再请你喝茶。”

  “请我一个人?”杨安安有些愕然的指着自己问道。

  “当然还有瑄瑄,我走了。”

  见他反常的往机场大厅走去,杨安安疑惑的跟上一步,“喂,你不是要搭机吗!登机室不在那一边耶!”

  “我知道。”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海鸣立刻就近的抢了个电话筒,颤着手,拨了徐家的号码。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他的思绪紊乱得厉害。

  为什么只为什么这这突然又不飞了?

  今天一早,他站在她紧闭的门前好久、好久,想去敲门的手也犹豫的停在半空中,僵掉了。

  挨到最后,海鸣既没敲门,也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离开了那里。他开了那辆差一点挂掉的可怜吉普车冲到公司,然后一整天都待在公司里忙着交代一些事项,也联络了姑丈跟刘奇皓他们。

  “好,我知道了,谢谢姑丈。”挂下电话,他怔仲了几秒。

  这这竟然一大早就到台中去了,而他却浑然不知!

  他立刻又拨了个电话到皓子家,但是响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接。

  性急的拎起了行李,海鸣冲向寄车处,他决定追过去,将事情给搞清楚。

  ☆  ☆  ☆  ☆  ☆  ☆  ☆

  “憋死人了。”将装着东山鸭头的塑胶带往桌上一扔,涂祐瑄就冲向洗手间。

  “谁叫你,口口声声肥水不落外人田,我就看你多会憋。”嘲弄的冲着她身后喊,柱着拐杖的鱼静芬一屁股坐进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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