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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上身 page 7 作者:刘芝妏

  “是啦、是啦,谁教人家大肥肉自动送上门来,这些全都不能怪他。现在好啦,你都已经被他给吞吃入腹了,看他还理不理你,就算他从来没被江佩纯她们挖掘到什么风流债,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肯定他是个肯负责任的人呀,谁知道他在外头的小孩有几卡车呀?你这个人又都呆呆笨笨的,什么事都不懂,万一有了小孩怎么办?”忿忿地猛捶了下桌子,“以静,你不知道现在男人有多贱,送上门来的肥肉一口咬下后,他连渣渣都不会吐一下,大口下咽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听起来,你似乎是曾被人咬过?还连皮带骨的让人给吞吃入腹了?”有个斯文的男中音插了进来。

  “钱立封,你滚到这里来干什么?”陆小戎正大力的挞伐着男人的不是,眼前就有个不识相的家伙走进来讨骂了。

  “咦,问我?不是你叫我到这里来接你的?”钱立封拍了拍手中的资料袋,“走吧,你今天有个面试。”

  “面试?”陆小戎纳闷的嗤了声,“我怎么不知道有哪家公司寄通知给我了?”老实说,她连履历表都没寄出半封,怎么就有公司寄通知给她了?怪事。

  连毕业典礼都还没参加呢,她还打算毕业后先玩它几个月再入苦海呢。

  “走吧,老板就在你前面。以静,我帮你把这个烦人的家伙给带走了。”将资料袋丢到她身上,钱立封掉头就走出去,也不担心陆小戎会气得不跟上来。

  眼明手快的接过那个往她身上砸来的资料袋,陆小戎气呼呼的瞪着他颀长的背影,再瞪了眼情绪不佳的何以静,闷了几秒,突然的跺了跺脚。

  “哎呀,我不管你了啦。”咬牙切齿的丢下这两句,陆小戎咚咚咚的迈开步子冲了出去,“钱立封,你给我站住。”

  一如钱立封所言,他将她给带走了。

  怅然的看着来去匆匆的钱立封成功的拖走了余愤未消的陆小戎,何以静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中。

  想到激情过后,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也没有软言相对,他蓦然怪异的沉默不语,还有那副背对着她的阔背,在在都像是对她的无言拒绝。

  简雍虽然没开口对她说什么话,但他的静默以对却比对她说任何话还要伤人。身上的痛远远的不及胸口的凝揪。紧咬着下唇,何以静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伤心的泪水抑住。

  或许,小戎的评论是对的,她只是简雍的一夜玩伴。对她而言,昨天晚上的一切是弥足珍贵的喜悦。可对他而言,也许只是另一个激情之夜。

  今天早上开车送她回到住处楼下时,他也没有吭半句话,凝重着脸看着她静静的推门下车,然后就驾车消失在她眼前。连让她邀请他上楼喝茶、停驻脚步的机会也不施舍给她。

  他后悔了。何以静心酸的这么想着。她想得好沉、好沉、好沉……

  直到电话铃声打断了她东飘西荡的茫然思绪,骇得她猛然一震,惶惶然的自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声音……哦,只是电话铃声……她无力的抚着自己的心脏,瞪着那话机半晌才走过去。轻轻的拎起话筒,何以静一时之间尚不能恢复说话的功能。将话筒贴在耳际,她就这么怔怔的盯着前面的空气瞧。

  “阿静哪?喂,你是阿静吗?”

  听到这苍老的嗓子,她急促的吸了口气,“阿母,是你?”

  “唉,你这孩子是怎么啦?电话接起来也不会出声,害阿母还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抱起话机,她慢慢的坐回椅子上。心情加上生理因素,她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声音听起来那么没精神?”简秀妹有些担心的问:“干么,是不是要毕业了,所以你们老师吩咐很多功课要你们做?”

  “没有啦,都要毕业了,怎么还会有功课呢。阿母,我没事啦。”强自打起精神,她闷闷的转移话题,“阿爸呢?还没有休息?”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阿爸那个人,天生的劳碌命。要他停下来休息一下简直是要他的老命一样,都那么晚了,还硬就是要将那些紫皮甘蔗给它弄好。真是,牛就是牛,固执又倔强,怎么说都说不听。那些甘蔗明天再弄还不是一样,这么晚了也不能薰鸭子,他老神经啦,那些鸭子都已经剖肚、风干了,还怕它们飞了不成……”简秀妹一叨念起来就有欲罢不能的劲儿。

  唉,抑不住的,何以静又叹起气来了。

  “二哥呢?”没听到阿母又气又恼的提到自己那个终日立志云游四海的哥哥,该不会又收拾好包袱跑到哪个荒郊野岭去探勘了吧。

  “没说到这个,我还没那么气呢。阿鸿那个不孝子昨天又口口声声嚷着要出去见世面,一大早就已经行李款款的走得不见人影了,也没说个落脚的地方,做他就这么走了。他呀,那还会想到我们这两个老的做得有多辛苦啊。”不说不气,愈说简秀妹心头就愈上火。

  “那……”家里不就只有阿爸跟阿母两个老人家在照顾那几千只鸭子、做鸭赏?!

  “唉,阿静哪,阿母也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大了,学校念毕业也该找个婆家了。可是……你阿爸他嘴巴不说,但是一起生活了三十几年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虽然他口口声声不要绑住你们小孩子,要让你们去自由发展。可是他人老了,家里的工作再怎么做也是做不完的呀。”简秀妹很感伤的跟女儿诉着苦。

  何以静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受。

  阿爸已经将近七十岁了,原本早就该跟阿母过着含饴弄孙的清闲生活了。可是,大哥前年从研究所毕业后,立刻就当兵去了,离退伍还要几个月的时间。而二哥自专科毕业后却是整天关不住,一直想离开宜兰,去追寻他心目中所向往的优游生活。

  家里的养鸭场跟这些制造鸭赏的粗重繁琐的工作一大堆,除了请几个打零工的工人外,其他的事情会都得两个上了年纪的父母亲劳苦劳力的拼命做着,每每让放假回家探视他们的她看得好心疼。

  虽然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但是,她早早就计划好了。一毕业,她就整装回家帮忙,直到大哥退伍接捧。这段期间,应该多少能分担些父母肩上的担子。

  可是,不可能会出现的简雍却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这……决定变得好沉重呵。她愿意回家尽孝道。可是,她也很想侍在他身边。尤其是……在两人关系有了另一层变化的这个时候。

  就算,她终究是与简雍有缘无分,可是她也希望能努力的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多看他一些、多记住他一些、多……爱他一些!

  若他自始至终就只是她记忆中的幻影,是个永远也不可能会出现的实体,她或许再挣扎个几年后,便会强迫自己淡忘这一切、挥去他的影子。可是,他却活生生的自梦中走到现实,出现在她的平淡生活中。

  就像一簇会灼热窒人的火焰般,狂烈袭击着她心慌意乱的不敢置信。懂了,何以静真的是慌了所有的心魂神魄。

  之于感情,她当然希望曾经拥有,可是却也盼望能够天长地久。老天垂怜,听到了她心底的祈愿,他出现了。可是,她的平静心绪也失去了。

  和他会意外的发生了关系是始料未及的事,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倾慕终究会无疾而终,可难就难在,他的存在与出现让她纵使是想避、想逃、想挥开一切显而易见的伤心,却是全然的乏力。

  “……阿静,阿静?”劈哩呱啦说了一大堆,简秀妹这才留意到女儿的沉寂反应,“咦,这电话是不是坏了?阿静?”

  “阿母,我在听啦。”

  “哎呀,你这个孩子,怎么电话讲一讲又无声了呢。”

  “对不起啦,我刚好在想一些事情。”唏吁的低叹一声,何以静强迫自己开口。“等毕业典礼结束后,我整理、整理就回家帮忙。”

  简秀妹明显的高兴了起来。

  “真的?要不要我们去接你?还是……”

  何以静轻声打断母亲的话。“不用了啦,反正我东西又不是很多。况且,阿鹰哥说过,他会开车帮我载东西回去,你们不要那么累的跑来跑去。”

  “阿鹰也要回来?他人不是在台中?”

  “嗯,他说那几天刚好有事上台北几天,然后会有几天的假期,所以就约了我一起回宜兰。你跟阿爸就不要替我操心了。”

  “这样也好,有阿鹰帮你搬东西,我跟你阿爸也比较放心一些。”提起邻居石家的孩子,简秀妹的口气更加轻快了,“阿鹰他怎么样了?这次该不会是要带媳妇回来给你阿坤伯他们瞧瞧吧?”

  “阿母,阿鹰哥花心惯了,谁知道他现在又换到第几个女朋友了,我干么去问他这么多啊。”听出阿母口气中的试探与希冀,何以静的愁绪被驱离了不少。真是好笑,阿坤伯跟阿母到现在还在构思这种不可能的春秋大梦哪?

  “什么问他这么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多聊个几句有什么关系呀!前几天你阿坤伯到我们家来泡茶时还有问到你哩,说你在台北念书这么多年有没有交到男朋友?如果还没有找到的话,他们家阿鹰……”

  “阿母,你又扯到哪里去了嘛。”听到男朋友这个词,何以静又黯然失神了。

  男朋友!在她的心里,这个位置早就有人占据了,只不过对方不知道、也不在乎罢了。

  “什么扯到哪里去,这可是你阿坤伯自己说的唷,我又没有随便乱说。本来嘛,我阿秀的女儿又乖巧、又漂亮,咱们村里谁不夸啊。”

  听出阿母心中的得意与满足,何以静更是百感交集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将电话线紧紧的扭扯着,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了。

  “阿母,我待会还要去学校,不跟你多说了。”如果让阿母知道她一向引以为傲的乖巧女儿竟做出了放浪形骸的事情,不知会做何感想。

  “好吧。”简秀妹有些意犹未尽的追问着:“那你毕业典礼我们要不要去啊?”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你们不要大老远的坐车来,太累了。反正,我这里处理好就回家了,不差那几天。”

  “这倒也是,那你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头要小心一点,别傻傻的被人给骗去了哦。”末了,简秀妹又说了往常的叮咛。

  “……嗯。”这声嗯,应得她心好麻、好痛。

  轻轻放下电话,何以静将身子蜷曲在椅子里,怀中紧紧的抱着那个电话,心,却是穿透了痛楚的被阴霾伏掩。

  ***

  看见他出现在餐厅的自动门前,何以静微举的手却只移动了几寸,然后规规矩矩的搁回自己的大腿上。

  他正在跟自他身后快步赶上的女人打招呼。两人状似熟稔的聊了几句,那个穿着入时的女人伸手比了比另一桌的几个男女,状似邀约他过去共同餐叙。

  蓦地揣着一颗心,何以静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深怕简雍会在她的注视下忙不迭的点着头,然后过来告诉她,他们的约会要改期。这是她跟他这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见面,她盼了好久了。

  幸好他没有。只见他摇了摇头,再与那女人寒暄几句,顺便朝着也注意到他们的那几个男女的方向挥了挥手,便走向静静的在等待着他的何以静。

  “有没有等很久?”一坐下来,简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梭巡着她的脸。

  她似乎憔悴了?依然沉静羞涩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忧虑,镜片后头那双朝他凝眸注视的眼下有着细细的疲态。

  “没有,我也才刚到一会儿。”扬唇浅笑,何以静骗他道。

  其实她早就坐在这里等他了,而且还特意的选了张能够立刻就看到大门的位子。这样,当他一踏进大门时,她就可以马上开始将他的一举一动一一的刻进眼里,嵌进记忆里。

  “最近还好吗?”简雍放任自己炯亮迫人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瞧。

  他很想她,真的。很想、很想。

  这些日子没瞧见她那颗熟悉的脑袋,也没瞧见那张顶着一副大镜框的羞怯脸蛋在他眼前出现,忙碌的日子依旧,可那心境竟然过得恍惚了起来。

  从来不曾想象过他会这么收不回思念的想着一个女人,尤其是已经发生过关系的女人。或许也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发觉到这一点,他有些愧意与说不上来的满足。而那一夜,她的生涩与全心全意的付出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邪门得很,那晚,当他失了心魂般疯狂爱她的激情方止,气息甫定,汗湿全身的他在情欲餍足之际怜惜的俯视着身下的她,谁知她无意识下一声慵懒的嘤咛,还有那张仰望着他的纯稚脸蛋上的酡红,让他浑身猛地抽紧。

  差一点,他又要了她。

  若非他强迫自己松开紧环住她的双臂,冷然的别过身。那天晚上,他会克制不住的再爱她一遍、两遍、一整夜,他会索求无度的顺遂了自己浇不熄的欲望,不管娇弱初解人事的她是否承受得了太多的激情。

  他怕她纯真,也怕自己心里的异样变化,更怕自己会食髓知味的沉迷下去,被一个女人牵绊住而不自觉。

  这无关冷情与否,也不是他瞧不起另一性,他只是不愿意跟女人有着太深的牵连。

  自小,眼睁睁的注视着父母亲之间细细琐琐的婚姻生涯让他畏惧于感情的付出,也不愿意接受身边的女人对他的倾爱。

  他可以欣赏女人,甚至于不会刻意拒绝一夜情。他也赞同女人为她们的目的不择所段。只要目标别放在他身上即可。

  所以他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你情我愿,而对方通常也知道他的底线定在哪里,绝不敢奢望他能施舍多少感情给她们。

  当然,这与他事后的不菲馈赠多少有点关系。对于替他纾解情欲的女人,他一向大方。价值高昂的礼物通常能使她们心情愉悦的接受他挥手说Bye-Bye,而不会拖泥带水的纠缠不清。

  并非他天生就这么现实又实际,而是女人在他心中向来就是礼物可以打发。就像他的母亲,一个在他生命中最活生生的例子。打小看多了当女人大发娇嗔时,只要礼物一到手就风平浪静的版本,要他不牢记在脑子里实在是挺困难的一件事。

  男女关系不就是这般?两情相悦?各取所需?他对这个准则奉行不讳。

  “还好。”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何以静立刻又沉默下来。

  他的问候仍是很阳光式的,一如他望着她的笑容,开朗的让人目不转睛。却也让她在心里叹起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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