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业。”
“有想朝哪方面去找工作吗?还是,已经有着落了?”
“嗯,我没有很仔细的想过这方面的事耶。不过,毕了业,应该会先回家住一段时间再说。”热汤烫口,不但雾了她的眼镜,连鼻头也因又热又辣的汤给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瞧着她很努力的在吹凉面条,玫瑰红彩的唇张成了O型,简雍有些看痴了。
她的唇瓣小小巧巧的微启,唇色红滟滟的渗着自然亮彩,在不经心的张阖之际蕴藏着一份另类的柔媚风情,看进眼底实在是分外逗人。令人忍不住的想……尝尝看是不是一如想象中般淳美。
忽地抽了下,他被自己脑子里的念头给骇着了。“想尝尝看!”老天,他将她当成了透明玻璃柜里的小蛋糕了不成?震惊的念头令他猛一悚心,他不假思索的用力甩晃着逐渐晕眩缺氧的脑袋来。
“简先生,你怎么啦?”何以静也被他猛然甩晃脑袋的动作给震住了。隔着雾的镜片,她却什么也瞧不清楚。
“没什么。”我的妈呀,他怎么会好端端的有这种感觉呢?对一个尚属陌生的女人起了“性”趣,而这女人甚至还是个学生呢!“这家的面还不错,汤头很好。”干干的扯了扯嘴唇的弧度,他将视线移回自己桌前的那大碗面。
热气腾腾的白烟往他眼前冒着,就像他的脑袋瓜似的,成了一片。
“对呀,我跟小戎最喜欢来这家面馆吃牛肉面了,虽然离我们住的地方远了点,但是为了吃,也没办法喽。”何以静朝他笑了笑,有些挫败的将全被雾气给住了的眼镜搁在一旁,又重新专心的努力吃着面。
“陆小戎?”不知不觉的,简雍的眼神又被她的吃相给勾了回去。
卸去了眼镜的她,看起来羸弱得似乎是一碰就会碎成片片的大眼娃娃。可爱得让人想细心收藏,却又天真得让人骇怕一个不经心的对待就会击碎了她。
“对呀。”啜了口汤,何以静状似享受的抿了抿嘴,又夹了块卤大肠放进嘴里。“我们住在一起。”
“你跟陆小戎很好?陆小戎不是企管系的吗?”瞧她吃东西的专注样,仿佛那些食物是什么了不起的山珍美味似的,看得简雍不知不觉中又放慢了进食的动作,深远炯利的眸中紧盯着她的动作不放。
她进食的速度是标准的细嚼慢咽型的,不管是否归类为优雅,但很对他的眼。该死的,真的是对极了他的眼,简雍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模样。
不像在跟他说话时的紧张失措,吃起食物来时,她的凝神贯注及享受的自然自在让他移不开眼。可是,她的仓皇失措让他觉得有趣,她的专心一意让他专注。她,让他的感觉起了错不了的波涛。该死的。
“嗯,我们曾经是高中同学,大一时又很有缘分的被编到同一间宿舍,后来她在外头找了间不错的房子,就拉了我一起搬出来住,直到现在。唔。”咬到了块辣椒,辣得她张了嘴轻哈着气,眼角还轻含着泪水的吸了好几口气,“好辣。”
看着她菱形的唇瓣圈成了个圆,粉红色的小舌头诱人的半隐在唇口之间…………下意识的,意识怔忡的厉害的简雍吞咽了口口水。痴在她无心之际的动作里,直到愣在手里的筷子被人给撞掉了,这才彻彻底底的回过神来。
老天!他在干什么呀?像一只发情的种猪一样的流着口水盯着人家的嘴唇看。
“啊,你的筷子掉了。”星眸中漾着水气,红着小鼻子的何以静还在细细的哈着气,但已经自动自发的又递了双竹筷到他眼前。速度快得让简雍没由得在胸口鼓起了奇怪的闷气。
“谢谢。”没什么好气的接过筷子,简雍强迫自己不准再去望她一眼。
搞什么鬼,又不是不曾见过女人吃饭。这辈子他见过吃相比眼前这女人更优雅、也更耐人寻味的女人没有几百个,少说也不止几十个,他竟然会着了迷的去端详她的一举一动?!
心里不满意自己的反常,简雍的脸色倏然暗沉,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吃着碗里的面。
而何以静已经消失的忐忑又飞回她的心坎里。望着他机械化的进食动作,她闷闷的面对着自己桌前的那碗面,原先的喜悦一点一滴的消褪了。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为什么?
第四章
看见他的人被几个美女给包围了,何以静有些怅然的垂下肩杵在墙角,双手握着一杯鸡尾酒轻轻摇晃着其中晶莹透澄的液体。明明是冰冰凉凉的渗着水意的杯子,捧在手中,却仿佛有些烫手。黯然叹出一声唏吁,她揪着心的一口一口将它啜尽。
“干么,瞧人家莺莺燕燕的一把罩,你心底不舒服的在藉酒浇愁啊。”陆小戎不知打哪儿窜出来,不满的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又不是争不过人家,老躲在壁角做什么?你是属壁虎的呀?”
“咳,小戎,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被突如其来的人影给吓了一跳,害她含在口中的酒差点灌进了气管。
“咳死你活该,要不是你偷看人家看得太专心了,早八百年就看见我朝着你走过来了。”比了比手中的空杯子,她又朝大厅的方向努了努嘴角,“怎么样,黑马王子就是黑马王子,魅力强得无人可挡吧。”
“对呀,他的人缘真好。”今天晚上,他是谢师宴中最出风头的要角之一。
“拜托你别笑得这么凄凉好不好,看得我心里很不好受耶。”压低嗓门,陆小戎凑近她耳边,“你不是成功的跟他面对面了吗,还一起吃过一次饭了,怎么不趁胜追击呢?”
“吃过一次饭又不代表什么。”何以静有些沮丧的抿起了唇,“他会出席也是因为这是系上办的活动,又不是因为我。”
“唷,这话怎么听起来又苦又酸又可怜兮兮的呀。”
“你别这样糗我嘛。”叹了口气,她伸手将陆小戎手中的另一杯鸡尾酒抢过来,一仰头就喝下了大半杯。
“嘿,你干么抢我的酒喝?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酒鬼呢。怎么,你以为这鸡尾酒是免费供应的呀?喝得这么阿莎力。”陆小戎表情不快的将酒杯又夺回来,“我警告你,你给我克制一些,今天晚上你如果敢给我喝醉的话,看我怎么修理你。”
“真的?”好奇的瞪大了眼,何以静的脑子里开始有些浑沌不清了,“你要怎么修理我?”
看到何以静又是那一号天真无邪的表情询问着她,陆小戎不禁抚起了开始抽痛的额头,“我决定将你剥得光溜溜的,然后扔到华西街去贱价大抛售。”
“华西街不是只卖蛇肉?我又不是蛇。”
“对啦、对啦,你不是属蛇的,华西街也不适合你……老天,我在疯言疯语什么呀!言归正传,你到底要不要去把你的黑马王子抢回来?”
“唉,他又不是我的。”
一说到简雍的名号,何以静的表情又沉甸甸的惆怅了起来。看得陆小戎又气又烦又好笑的摇起头来。
“啧啧啧,瞧你那脸弃妇样,好像真的是已经被人给甩了的旧鞋呢。唉,真是可惜,我原本还想撮合你跟钱立岩配对呢,那家伙什么没有,钱最多了啦,嫁给他好歹也可以过过少奶奶的瘾。谁知道你这么快就变节了。”
“钱大哥?你不是常嚷着说他是个大变态?!”什么变节嘛?真是的,小戎这话好像是暗喻她很水性杨花呢。
“唔。”陆小戎拧起了眉,“对哦,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你这个软骨头若真是嫁给了钱立岩那个大变态,铁定会害你这一辈子都欲哭无泪的。不成、不成,我的心可没那么歹毒。那……唉,干脆我割爱将钱立封那个方块人送给你好了。”顿了顿,她又忙不迭的补了句:“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以后还是得让钱立封那痞子继续当我的受气筒唷。”
老天,听小戎这样子形容,好像人家钱氏双杰有多顾人怨的样子。人家好歹在外头也是呼风唤雨,混得威风凛凛得很,被小戎这么一吆喝,你一个、我一个的分着赃,硬就是有种不值钱的廉价感。
也不想想看,上个月有份八卦杂志票选的台湾十大黄金单身汉,钱家这两兄弟就给人家瓜分了两个名额。而且,还不是吊车尾的名次呢。
那时候,大吃一惊的陆小戎还直嚷着说那些女人眼睛不知道是沾到了什么大白粉,严重得识人不清。谁不去选,竟然还上他们两个。
其实,别人不知道内情还情有可原,可是何以静自认识了陆小戎之初,也顺便的认识了陆家的邻居,跟小戎有二十几年交情的欢喜冤家钱氏兄弟。
谁都知道,撇开个性有些阴阳怪气但却是花心大相送的钱立岩不谈,他的双胞胎弟弟钱立封那双向来一板一眼的严肃眼光只喜欢用在监视、观察、数落、责骂与耻笑陆小戎而已。
小戎大方的要将钱立封送给她,别说她不敢要,钱立封八成第一个就用那双严肃视人的悚利黑眸刺死小戎这个始作俑者。
“你看,我够朋友吧。钱立封不错啦,起码心情不好时,他还可以让你骂不还口耶。”她笑得很奸诈。
有没有搞错?那份殊荣也只有她陆小戎一个人独享的份那,“我才不要,你以为我是收破烂的呀。”何以静连想都没想的就开口堵了回去。
“嗯,以静,你竟然说姓钱的他们是破铜烂铁。”
“我才没有这么想呢,你别乱诬赖我。”何以静急呼呼的为自己辩护,深怕隔墙有耳,“你明明知道钱大哥他们根本不是我欣赏的类型。”
“唷,真是现实的小女人,当梦想成真后,就懂得嫌弃他们的不是了。”酸酸的瞅了被众花拱在舞池一侧的简雍,陆小戎的嘴角往下一撇,“其实钱家那两个痞子也不输黑马王子。”输人不输阵,好歹钱家兄弟跟她相识一场,不捧个场替他们宣扬、宣扬一番也着实说不过去。
“小戎,你别在那里瞎起哄了,钱大哥他们本来就很不错呀。”何以静也看着那颗闪烁在花田中的耀眼星光。
唉,人家不但是众星拱月,而且看起来似是万分惬意的乐在舒坦自在中。
“真受不了你,别老是只用眼睛去瞄啊瞄的好不好?我告诉你,老是拘拘谨谨的窝在角落,是不会得到大奖的。这不是抽奖活动,人家也不是死板板的奖品,想要拔得头筹,就得勇往直前的去拼哪。”不经意的推了她一把,陆小戎迅速的在她耳畔叮咛。“快去,我会叫阿丁下一曲放慢舞,给你多制造一些机会拉拉关系。”
“关系?”何以静有些犹豫的上前一步,然后又想停了下来,“还是不要比较好,我怕……”
陆小戎见状,不假思索的伸脚往她脚胫踢了下。
“唉唷!”
“你还有空唉唷、唉唷的,再慢一点,你的梦中人就要变成别的女人叼到嘴的肥肉了,还不快去。”怕个什么鬼,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以静这种畏畏缩缩的慢郎中性子给活活气死。
“那……你呢?”
“我?拜托,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笑话给我笑。我还用得着你担心哪,快点给我滚过去。”凶神恶煞的瞪着何以静,她就只差没再摆出母夜叉的恐怖笑容。
慑于她的威言赫视,何以静长长的吸了口气,转过身,一步一脚印的朝着整个舞会人气最旺的方向走去。
***
“……咳……我……嗨!”
站在人群的外围,何以静不敢强行挤入,但也没那种胆量推开横在她前头的同学,只敢轻轻、浅浅、慢慢的发出声响。
没有人理会她!
“简先生?”鼓足了勇气,她提高了半度的音量。
声音再度消失在高过她音量好几度的声浪里,丝毫没有引起半点的波涛。
沮丧的抿着唇,何以静习惯性的垂下脸,一双手也不知不觉的缠在一起,开始扭起麻花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
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围在身前的几个装扮得像个小贵妇的几个女人,听着她们拉里拉杂的扯着会让人打哈欠的闲话,偶尔再掺上几声高分贝的笑声,简雍心里的不耐慢慢的堆砌到眼底了。
他实在是很想二话不说的转过身,干净俐落的走人算了,却又不知怎地似乎走不开身,好像……有种奇怪的失落感笼罩着他的行动似的。让他走不了,可心却是浮躁得很莫名其妙。
浮躁些什么?他摸不清也懒得动脑筋去想。反正,今天晚上除了这一ㄊㄨㄚ外也没别的事情,在他还捺得了性子的时候,就勉强再待一下。
不经心的眼神四处漫游着,瞧啊瞧的,就让他瞧到了那颗隔在人墙外的脑袋。很眼熟的小脑袋瓜。
咦,脑海里蓦的灵光一闪,她不就是驻足在电梯外那只闯错路的小鸭子?略一侧脸,简雍清楚的瞧见了那只小鸭子的脸,也瞧清了她的沮丧与无可奈何的退缩。
哈、哈、哈,简雍暗笑在心里。原来这几次常常跳进眼里的那颗鸭子头是她。难怪他老觉得眼熟。
他还在想,怎么餐会过了大半,都还没瞧见她的影子呢。原来是挤不进人群里来,被人给贬到塞外去了。而且奇怪的是,一看见她,他躁烦的心情竟然好端端的平和了许多。
半是好奇、半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冲动,他不动声色的移动着以他为中心点的人圈,来到了那个小鸭子的身边,倏地开口清了清喉咙。
“好啦,我的舞伴终于想起了她还欠我一支舞,现在找上门来还债了,你们聊了这么久,也该去找你们的舞伴,好好的尽兴飙个舞啦。”根本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他手一展揽,令几个女人惊愕的搭住了何以静的肩,“走吧。”
“去哪里?”傻傻愣愣的跟着他走,何以静一时还会意不过来他的话。
“跳舞啊?你刚刚不是想过来邀舞的吗?”
“跳……跳舞?”发着冷汗的手被他握在手中,何以静又窘又紧张的直憋着气,酡红的脸根本都不敢抬起来。
“你干么那么紧张呀?”低头睨视了她一眼,简雍忍不住的轻笑出声,“跳舞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
吓!!他的话不但没有安抚她的紧张,反而让她的感觉更是绷了起来。
如果,他真有心要吃了她的话,她会……“我,我没、没有紧张呀。”长长的叹了声,何以静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还说没有紧张呢,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没事净在那儿抖啊抖的像抽搐似的,还凉飕飕的直让人发噱呢。简雍闷下想说的话,大手却不由自主地牵紧了她颤动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