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才以怕吵为由,要求搬离主屋,改装这栋原本是花匠住宿的木房。
因为他深知爷爷绝对不会放下尊贵的身段,来下人的房屋找他,而仆人也被他禁止来此。
只有方胜男这女人肆无忌惮地踏入,从容自在地离去,搅乱他的心思。
他无法理解弟弟的品味怎么如此庸俗,抑或,他的做法又是为了激怒爷爷?这些答案惟有找到他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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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罗兰捧着餐点前往“客人”的房中时,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这可急坏她了,老爷是出了名的严厉无私,万一他问起方胜男为何无故消失,不论是不是她的错,只要在她的责任范围内,下人一律要受责罚,一点也不能说情。
“这该如何是好?”她急得脸色更加苍白。
她在空荡荡的房间走来走去,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求助家中有能力帮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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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发生的?”
“今天早上。当我想送早餐给她时,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我前前后后都找遍了。”罗兰慌张地向杰森解释。
“还有谁知道?”杰森搁下报纸,脸色不悦。一早在大厅用餐,就见罗兰惶惑不安地请他原谅。
问清缘由,才晓得方胜男那不安分的女人又偷跑了。
自从上次夜闯他木屋之后,他已经命下人把她看得更牢,也换了房间,想不到,她竟然神通广大地再次逃窜。
这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内贼作祟。
“我……我怕老爷责怪下来,那我……我……”年近五十的罗兰担忧得快掉下泪来。
伸手在眉间搓揉,杰森吐了一口气,揽下责任:“这件事不要声张,趁爷爷到外地主持新厂开幕事宜,我出去找找看。”
“好、好,我不会说的。”她保密都来不及,怎么会大声嚷嚷。
“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有一丝破绽。”
“是、是,那么我先退下。”罗兰微微欠身,迅速离开。
杰森回到木屋,准备打电话询问警卫,不经意地看到电脑前有一张纸,那正是前两天方胜男到他房中,提及要前往的画廊的介绍单。
可能吗?他沉思了一会儿,拿起车钥匙往车库走,进入车库后,他往自己的黑色跑车走去。
当他把车钥匙插入车子时,车的另一侧蹦出一道人影。
“哈啰,我在这儿。”
竟然是他急于捉拿的肉票。他停下动作,气闷地盯着她。
“你存心捉弄我吗?”
“非也、非也。”她摇头晃脑,踱步至他面前。
“是不是家里有内贼帮你偷溜?”他要查清楚。
她耸耸肩:“当然,否则你以为我会飞,还是会穿墙术啊!你没听过古人有一句话说:德不孤,必有邻吗?贤德的人是不会孤独,会有人帮忙的。”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笑出来,这么可笑的解释她也说得出口。
他注意到她穿着凉快的小背心,搭配七分牛仔裤,脚蹬黑色高跟凉鞋,脚踝还挂着脚链,穿着简单,却令人眼睛一亮,充满女人味,让人不由得一看再看。
这是实话,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出口,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地位和情况,不容许他说出这样的话。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笑咪咪地伸出两只手指:“一是想怎么逃走,二是希望能参观一场画展。”
他正要开口,她纤细的食指立刻抵在他半启的唇瓣间。
她请求地道:“嘘,我知道你不可能让我实现第一个愿望,但是第二个你绝对有能力。”
她靠得如此近,让他的鼻间闻到淡淡的果香味,香香甜甜的。
“OK?”她把他的沉默当成允诺,闪着水亮光泽的唇微微往上翘,两眼迷蒙得要诱惑人。
假若是相同的情况,他打赌一定会有一大群男人为她拼命,臣服于她的裙下,只为一亲芳泽。
只可惜,他是惟一的例外。
杰森仅是缓缓地退后,离开那只纤指,吐出一个字:
“NO。”
她错愕地张大了嘴。
通常只要她勾勾小指,施点小魅力,男人就会任由她摆布,同性恋除外。而她显然低估了她的大伯,不过这也让她更想征服他。
“很抱歉,我无法达成你的愿望,跟我回房。”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胜男不动怒也没恶言相向,她很冷静地表达她的祈求,试着跟他讲理:“今天于情于理,都是你们理亏,我不过要求看一场画展。我有机会溜走,但我没有,甚至还邀你一起去,因为我相信不久之后,凯文终究会回到这里,而我不想让你难做人,因为你是凯文的大哥、凯文的亲人,而你呢?”
“我怎么样?”
“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配不上凯文,但是我至少是他选的妻子。”纵使是假的,“你该给我应有的尊重。”
杰森很难找出话来反驳她。
诚如她所说,爷爷跟他是霸道蛮横,他们的确没资格软禁任何人,对她的评判也失公平,更何况她还是凯文的妻子。
良久,他终于妥协,粗声恶气地道:“上车。”
她噙着甜美的笑,凝视着他率先坐人车,忍不住得意地喃喃自语:“就知道没人抵抗得了我。”
一成功离开大宅,藏在座位下的方胜男马上钻出来,双脚兴奋地踢动,快乐地呼喊:“耶!飞越铁幕!”
杰森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有这么夸张吗?”
“哼,还敢说呢!”她不理他,无聊地翻动从网路上列印下来的介绍单。
翻书跟翻脸一样快,杰森再次见识到女人的反复无常。
车子平顺地朝目的地前进,车厢里弥漫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甜气味,好几次,他都不着痕迹地从后照镜观察她,而她只是望着窗外蔚蓝的天际,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快到目的地时,她突然开口:“你不会想穿着一本正经地进去吧?”
“有何不可?”他答得理所当然。
她瞄着他梳得整齐的头,显然有许多的不满。
在等红绿灯时,她猛然地倾过身,拔掉他的眼镜,拿在手中把玩:“咦?没度数嘛,那就不要戴了。”
杰森正想开口索回,车后传来几声催促的喇叭声。
“绿灯了啦。”她指着前头提醒。
他不高兴地回过头瞪她一眼,莫可奈何地踩下油门前进。
当车子在行进时,她又如法炮制,用手拨乱他的头发。
为顾及安全,他仅能左右闪身:“喂!你做什么?”
“呵……这样看起来比较年轻,我可不要跟个老古板去看画展,而且这样也不会有人认出你,不是很好吗?”’
“啧,你别闹了,我在开车。”他严厉地训诫她。
她充耳不闻,趁他无法反抗,玩弄他一头乱发,再从她的包包里拿出梳子,整理他的头发,不仅如此,她还抽掉他的领带,肆无忌惮地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钮扣,彻底改造他原有的打扮。
在车阵中,杰森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摆布,等一停好车,他迫不及待地下车,挣脱她的毛手。
她故意不理会他的怒目相向,站在他面前满意地欣赏她的得意之作:“嗯,这样看起来至少年轻十岁。”
“鬼扯。”他借着车窗,仔细看看自己被她弄成什么样。
“喔,骂脏话,不过算了,我不介意。”她很自然地把手穿进他的臂膀里。
见状,杰森的脸色大变,他僵硬地说:“你又在做什么?”
“准备去看画展啊。”
“我是说,你的手!”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有什么不对吗?”
他压抑怒气,视线落在她的玉手上:“我想你可能把我当成凯文了。”
她却嗤之以鼻:“拜托,这是一种礼仪,让女伴挽挽手有什么不对?你何必那么大惊小怪?”她随即不怀好意地阴笑,“难道你心里有鬼?”
“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弟弟的妻子。”他义正辞严地辩驳,甩开她的手。
“那不就正好了。”她重新把手放回他的臂膀中,拉着不情愿的男人走出停车场。
直到看完画展,回到家中,杰森还在想,自己似乎不知不觉被她掌控在手心里,而且屡次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这种改变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大的风暴即将冲击他。
第五章
“你不要太过分了!”杰森坐在电脑桌前,结实的身子像在隐忍什么,不断地颤抖。
“啊?你跟我说话啊?”方胜男像只调皮的小猫,在木屋里翻箱倒柜,听到主人的怒责,马上回过头,露出无辜又天真的表情。
“除了你,还有谁会把我的地方弄得一团糟?”
“别这么说嘛!我会物归原位的,谁教你都不理我,我只好找事情做,况且你说我可以看你的书的啊。”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阅读,而不是大搬家。”
“我一定会物归原位的,你别担心嘛!做你的事。”
是,她的确会位归原物,还帮他打扫,整理得纤尘不染,但是只要这女人还试图在他屋子里大玩“寻宝游戏”,他就没有放松的一刻。
上次放她自由,随她逛了一晚上后,她爱玩的本性又开始萌发,成天拉着他到处玩耍,若他不肯就威胁他要在爷爷面前抖出他纵容“肉票”,带她出去玩的秘密,诚然忘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
几次夜游之后,他已经不吃这套,她马上又义正辞严地表示自己是如何委屈,卷入这场风波,再来是用很可怜的目光瞅着他,冀望他能看在她是凯文妻子的分上,答应她的要求。
从没见过这么令人头痛的女人,行为模式出乎他意料之外。相处越久,他越清楚这女人一旦纵容下去会更加得寸进尺,胆大妄为地占据他的地方,理直气壮地闯入他的生活。
“谁教我们是有相同秘密的伙伴啊!”
她老是用这句话来搪塞他,加深他们之间的关系。
真不晓得他怎么会默许她在晚上偷偷外出,还让她天天跑到他的住处骚扰他的安宁?
“嘿!你看,我发现好东西啰。”她两眼晶亮地盯着自己的新发现,还不时地对他发出窃笑,对照自己手中的相片。
“是,恭喜你了。”他没好气地敷衍她,双眼对着电脑屏幕上欧洲股票的走势,丝毫没把她的发现放在心上。
“喂!工作狂,请你注意我好不好?”不甘心被冷落,她迅速跳下矮凳,疾走至他面前,递出手中的老旧相片,“看啊。”
杰森停下手边的工作,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她,语气不太和悦地道:“我好不容易重新进人工作中。”
她仍旧笑容可掬地问:“喏,这是不是你跟凯文?”
他把目光移到她手中那张泛黄的相片。
“相片中那两个咧嘴大笑的小男孩是不是你跟凯文?”她再一次问道。
他凝视着那张相片,目光不禁放柔:“嗯。”
“旁边的男女是谁?该不会是你们的父母吧?”她指着相片中一个很俊朗的西方男人和一个东方面孔的女性,她搂着两兄弟,一副天伦之乐的模样。
“嗯。”
“你们笑得好呆喔。”她取笑道。
“那是我们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他心有所感地叹道。
“至少你们跟父母曾经有过快乐的日子,这个宝贵的回忆永不磨灭,是个无价之宝。”她中肯地评论,突然注意到相片的背景有很多画,“咦?你们身后有好多画喔。”
“那全都是我母亲的作品,她是个画家。”
她若有所悟地点头:“所以你跟凯文对绘画才会那么有兴趣,他对设计方面很有天分,你的书柜中摆的书籍都是画册,那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他被我爷爷训练成为企业接班人。”
“怪不得你那么爱做生意,连回到家都盯着股票行情猛看。”
他莞尔一笑:“不过这不是他最拿手的,他最拿手的是厨艺。我妈虽然是中国人,但是她连煮面都有问题,反倒是我爸的中式料理,可以跟坊间的厨师媲美。小时候我们住的地方隔间不是很好,假日只要我爸一显身手,左邻右舍都会拉开窗户闻闻是哪家飘出来的饭香。久而久之,只要我爸一煮饭,敲门声就络绎不绝,楼上楼下的太太都会上门分一杯羹。”
“你妈不会煮,是谁教他的?”她听得入迷,索性坐在地板上,双臂靠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听。
“因为我妈思念家乡菜,他为了讨她欢心,特意去学的。你可以想象一个外国大男孩,跑到中国餐馆,央求老师父学艺,就这么比手划脚,慢慢学成的,什么浙江菜、湖南莱……都难不倒他。”
“哇!好厉害,真有恒心。不过我的手艺也不错啊,上次你不就尝过我的特级麻辣豆腐。”她对自己可是信心十足。
杰森慎重地沉思起来:“嗯,不过咸了一点,豆腐也有点老。”
“你太挑嘴了吧,我可是很难得下厨,除非我开心,否则凯文是吃不到的。”
“我们自小就被爸爸养刁嘴,凯文难道没抱怨过你做的菜?”他揶揄地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她气鼓鼓地道:“什么嘛!现在会做莱的女性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挑剔,应该鼓励我才是。”
“喔,是这样吗?”他双手环胸,故意用很不信任的眼神扫过她。
想不到她竟被他这种寡言的男人取笑:“哼!竟敢不相信我。”她凶蛮地抓过他的手臂就要咬。
“喂,你是野蛮人啊!”
难得有一次说话胜过她,杰森总算争回一口气,看她气呼呼的,心里好不开心,见她张嘴要咬他的手,他连忙站起身躲开。
“不准逃。”她爬起来,追了过去。
长腿不小心绊倒刚被她乱放的书堆,眼见就要跌倒,离她五步远的杰森连忙扑过来抱住她。
“小心!”他低呼一声,护住她娇柔香软的身体。
慌乱间,两人仿佛碰触到对方嘴唇,软软柔柔的,瞬间四目相对,异样的情愫波动。
除了惊讶,身体的接触也让他们有着无法形容的感觉。
杰森盯着她映着他面容的双眼,丰嫩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想亲吻,在快触碰到她的唇瓣时,他猛然惊醒,烫手似的放开手中的细腰,尴尬万分,僵直身子背对着她。
陷入同样气氛的方胜男,也在同一时间清醒过来,有点怅然若失地垂下眼。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绞着手指,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杰森打破僵局,他先站起身,哑着声音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她愣愣地点头,跟着站起身:“喔……那我回去了。”穿好鞋,她脚步不稳地跑出门外。
过了好一会儿,杰森才转过头,挫败地跌坐在沙发上,懊悔着自己的失态。
他刚刚到底在想什么?方胜男是弟弟的妻子,他怎么能趁凯文不在,对他的老婆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