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开迎春姐,你不可以碰她,男女授受不亲,我……”双儿颤抖的声音不具威力。
“吵死了。”只见鬼皇将动了下指头,双儿就站立如石碑一动也动不了,更别提发出声音了,双儿只有乞怜的望着迎春求救。
“放了双儿吧!我人都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任你处置。”迎春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总能轻易撩起她的情绪。
鬼皇将注视她好一会,转头使个眼色,“鬼灵。”
鬼灵立刻解开双儿穴道,并将她带离。
“现在跟我走。”鬼皇将搂着她的腰,不放手。
“去哪?”迎春眉黛轻颦。
“回将军府。”
“不行。”迎春推拒。他灼热的体温延烧着她,被他碰触的肌肤如着火,热度让她清冷平静的心湖都起了波涛。
“给我理由?”
“你难道忘了你‘那话儿’了?”迎春视线不敢乱瞟,直视他。
“没忘。”鬼皇将撇撇嘴不愿多提这丢祖宗丧颜面的事。
她让他束手无策,恼她整他,害他连想做都不能,想处罚她又舍不得让她受罪,反复考虑下,他决定要把她留在身边,罚她当一辈子新娘。
迎春小手撑着他厚实的胸膛,试图与蛮横的他保持距离,严正的冷道:“所以,鬼将军,请你别妨碍我。”
“我妨碍你?”鬼皇将一点都不喜欢她将他排斥在外的口气,“要不是有我,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我有能力自保。”迎春不知该不该提醒他别忘了武功高强的他是怎么败在她手里。
鬼皇将真想将她脑袋剖开,看看里面装什么豆腐渣,声音不觉拔高,“自保?你以为你身上那一点迷药能发挥什么作用?万一他们人多呢?你以为你的药多到不会用光吗?”
“我的事不需要你关心。”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以被他激怒。
“你敢说不需要……你。”倏地,脑袋一昏,他眼瞳刹缩,瞪如牛钤,两腿发软,浑身无力。
“真抱歉,麻烦鬼将军请把你的手移开吗?”迎春冷然的道。
“你该死的又下迷药!”他的话挤出齿缝。
“这次是五人份的量。”迎春望入他弥漫黑色暴风雨的眼瞳,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打个颤。
“你……”他只发个音,整个人往前倒下。
迎春不得不伸手扶着他,他沉重巨大的身子几乎快把她压垮,而见情况不对劲的鬼灵和鬼魂亮出刀剑。
“你对将军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他只是睡着了,你们还不过来帮我扶着他。”迎春吃力的瞪一眼光站着的大男人,也不想想他们主子块头比头牛还大。
“迎春姐。”双儿胆怯的躲在她身后。
鬼魂和鬼灵半信半疑。
迎春咬牙,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要放手了,要是将军万金之躯有什么损伤就别怪我……”
说着,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一推,然后气喘如牛,挥了下涔涔香汗,看了眼手粗脚长,动作不慢的鬼灵和鬼魂正扶着他们的将军,“将军的安危就交给你们,小心守着。”
“迎春姐,那个将军会不会死掉?”双儿怯生生的回睨这手忙脚乱的两人和昏倒的将军,万一将军不幸丧命,她们也难逃罪嫌。
“只是迷药,让他休息一下,死不了人。”
“迎春姐,我们这样走掉没关系吗?”灵儿心儿仍不自主的卜通卜通,还真不敢相信将军居然会追来。
“或者你想留下照顾他?”迎春扬扬眉,少掉双儿耳根子可以清静不少,此刻哪管他生死,逃难要紧。
“迎春姐,你不可以丢下双儿。”双儿追上。
※ ※ ※ ※
“两……两位公子。”逃过土匪暴力的茶棚小二觑了眼高大冷峻的三人,战战兢兢的上前。
银铮的刀锋刷地一亮散发迫人的森寒,吓得小二退后好几步。“我……我没有恶意。”
鬼魂负起守卫的职责,而鬼灵正想办法唤醒主子,试图替主子运功驱除体内毒素。
小二紧张的舌头打结,“你……你们别紧张,我是这茶棚的小二,我叫阿义,天……天快黑了,我……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从这条路走下去,屋舍虽然有些简陋,但你们要不要带你们主子去我家休息一下。”怯懦的遥指着从大路旁一条叉径,手指还在颤抖。
鬼灵和鬼魂相视而犹豫了片刻,看了依旧昏睡不醒的主子,需要个地方休养。“烦劳带路。”
“劝你别玩什么花招,否则……”鬼魂亮出锋利森冷的剑牙,“锵”的一声收起剑,提高警觉。
“这……这边请。”小二颤巍巍的赶紧收拾好后带路。
鬼灵背起主子,鬼魂戒慎的注意任何突发状况。
走在蜿蜒的羊肠小道,约莫半炷香的时辰,小径的尽头出现一个竹草搭建简陋的屋舍,阿义兴奋的冲进屋里。
“爹,有客人来了。”
鬼灵和鬼魂尾随其后,全身戒备。
“快进来,这位是我爹。”阿义搀着一名老者踱了出来,忙着介绍,“而这位带着银面具的是位将军,他们两个是他的侍卫。”
“银面具?莫非……”老人家身子颤抖,拄着杖夺夺的点着地,像是心急的找东西,一古脑儿的冲上前,在三步开外便被鬼魂拦了下,冷森森的杀气迫使老人家停下脚步。
“爹,小心。”阿义急忙拉着突然变得激动冲上前的爹。“对不起,我爹他眼睛看不见,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鬼魂察言观色了下,确定阿义并未打谎,才收起剑。
阿义赶紧拉到老者到一边耳语着,“爹,那将军给人下了迷药,我特地带他们回来休息。”
“真的是将军?”老者声音颤抖着。
“从他们衣着打扮看来应该不假。”阿义不解爹亲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忍不住探问,“爹,你是怎么啦?”
“没事没事。”老人家仍不由自主的发颤,眼角溢着湿热,没有焦距的眼瞳泪光盈然,“两位快请进。”
“床在哪?”鬼灵面无表情的问。
“床在屋内,快请。”老者忙不迭欠身让过。
鬼灵背着鬼皇将进入,将鬼皇将放到床榻上后,和鬼魂两个人像两尊门神寸步不离的守着床榻,也不准任何人靠近,包括屋主。
老者抓着阿义到角落边交头接耳,虽然他们尽量压低声音,还是躲不过练武之人敏锐的听觉。
“阿义,你确定他是将军?”
“传言鬼夜叉将军身高六尺,高壮威猛,面覆银面具,一身黑衣,率领夜叉军驰骋西域,应该没错。”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苍天有眼。”老者突然大笑。
鬼灵和鬼魂对老人家突然又哭又笑的诡异举动,肌肉绷紧的全神贯注,不敢掉以轻心的守护着主子。
“你们在这照顾将军,老奴去准备些吃的。”情绪亢奋的老人家拉着一头雾水的阿义离去。
屋子一下子陷入闷窒,只有鬼皇将规律的呼吸声飘荡在倘大的空间,让人安心他是活着的。
※ ※ ※ ※ ※
红艳的夕阳穿透了窗,刺目直投射在床榻上的鬼皇将脸上,他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看了下四周,这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家徒四壁,一几四椅。而尽忠的鬼灵及鬼魂捍卫着他站在床边。
“她们呢?”
鬼灵和鬼魂面面相视,露出不解。
“你们两个跟我那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我在问谁吧?”
“爷是指迎春姑娘?”
“对!”鬼皇将抚着肿胀的头。她这次下的药还真重!害他的脑袋现在还是昏沉沉。
“走了。”
“你们怎么没拦阻?”鬼皇将从床上弹坐起,瞬间一阵晕眩感冲向脑门,他跌回床上,勉强撑着床榻坐着,不禁低咒,“该死的。”想他赫赫有名的鬼夜叉将军纵横沙场所向无敌,令西域的番将闻风丧胆,而今却栽在女人手里,还是连栽两次,她是他命中的克星。
“我们的职责是守护将军。”鬼魂不卑不亢的道。
“算了,我睡了多久?”他抚着额,摸了下脸,银面具还在脸上,谅鬼灵和鬼魂还没那么笨的让他的脸曝光。
“一个时辰。”鬼灵音调不高不低。
“这是什么地方?”
“民宿。”鬼魂看着欲下床的鬼皇将,不免有些担忧,口气仍是平直刻板,“将军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休养。”
“不需要。”鬼皇将翻身坐在床边,盘膝,双手划圆停在丹田之上,深吸了口气调血运息后确定身体无恙,“她们往哪个方向?”
“南方,据线报她们往黄石镇的方向。”
“我们也往黄石镇。”伸长手臂让鬼灵替他整装。大意的让她再次从手中溜走,不会有下一次了。
“将军,你为何要追着那位姑娘?她只是尚书府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说姿色是普通姿色,全身上下没几两肉,要身材没身材,京城随手一把美女随处可见,更别提皇上后宫还肥燕瘦任他挑选。
“鬼魂,她是未来的将军夫人。”
“但,将军夫人不是尚书府千金?”
“鬼魂,我就是要她,你有异议?”鬼皇将沉下冷峻的脸。打从她温柔执起他的手,他就决定了她。
“属下逾矩了,请将军恕罪。”鬼魂退步,正思索着该如何改变鬼皇将的心意时,“咿呀!”的开门声传来。
“公子醒了?”一个老人家拄着竹杖一手端着茶盘走到床前,还没靠近,“锵”的剑出鞘声让他停下脚步。
鬼皇将使个眼神示意警戒的鬼魂和鬼灵收起剑,察觉眼前这佝偻老者眼翻白,似乎是瞎了!
老者熟练的将茶盘放在桌上,倒了杯茶递上前,“公子你好,老奴左文天,这里是老奴的家,听我儿说你是位将军?”传闻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鬼夜叉将军,连皇上也礼遇三分。
“老人家是……”鬼皇将示意鬼魂接过,微眯起锐利的眼。
左文天突然跪下,“将军,请替老奴申冤。”
鬼皇将一愣,怎么也料不到这老翁会突然下跪,“老人家请起,我并非御台吏史,也非刑部官员,你要申冤应该去衙门。”
“不,没有用的,如果可以申冤,我又何需隐姓埋名躲在山区。”左文天说到悲痛处不禁哽咽。
“老人家,你先起来。”
“如果将军不答应老奴,老奴就常跪不起。”
“老人家,我可以听你诉说冤屈,却不一定能帮得上忙。”鬼皇将将泪流满面的左文天扶起坐到床榻。
“没关系,只要鬼将军愿意帮忙就没问题。”老翁伸出瘦如枯枝的手紧握着鬼皇将,从他干皱如橘皮的肌肤感受到他手心,手背处曾遭火焚身,也许他的瞎眼也是因为大火后遗症。
“依老奴的感觉,将军应该年岁不出三十,真是年少出英雄,那么年轻就当上将军。”左文天感慨万千。
“老人家料事如神。”鬼皇将不想多扯废话,他还得去追逃妻,“到底是什么冤屈,老丈不妨直言,我尽力而为。”
“将军,老奴现在要诉说的是发生在新帝登基前的事,不知你是否听闻过先皇驾崩时许多大夫遭受不明原因失踪身亡?”
不会那么巧吧!
鬼皇将悚然一惊,心跳如雷,表面不动声色。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左文天悠悠叹了口气,“老奴当年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一个小侍卫,就是当今母仪天下,德高望重的皇太后,其实她是个冷血无情,沽名钓誉,为权势而不择手段的毒辣女人……”
“放肆!”鬼皇将厉声喝斥,“你要知道污蔑皇室是杀九族的罪?”
“老奴已经豁出生命了。”左文天一副正气凛然,“不过,我相信将军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不分是非的昏官。”
“你……好,很好,我倒要听听看你有什么冤屈,最好能让我心服口服,否则……”其实鬼皇将心里多少也有预感了,这将是皇室丑闻。
“当年我听命于皇后,表面上她仪态万千,雍容华贵,慈祥温婉,完美的像圣人,实际上她隐藏的心机却是外人无法想像,我则是直接授命于皇后,专门处理一些皇后无法下手的肮脏事,像是神不知鬼不觉得打掉传出身孕娘娘肚子里的龙胎风种,还有毒杀比她美貌的女子,甚至威胁太医开打胎药……”
“你的意思是当年许多大夫失踪或无故意外身亡全是皇后的旨意?”鬼皇将深呼吸的问。
“嗯,一方面她对外下诏广招各方名医人京,一方面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就像处理掉许多娘娘肚子里的种!”
光想到那胚胎活生生,血淋淋的被打掉,鬼皇将不禁一阵毛骨悚然,冷酷的瞪视他,“而你就是执行刽子手,你难道没想到双手沾满血腥,午夜梦回你会不会梦到那些被你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掉的鬼魂?”
“老奴也是听命行事,老奴……呃。”左文天呼吸变得急促,颤抖的唇发青,浑身抽搐。
“将军。”见状鬼魂和鬼灵赶紧扶住猝倒的老者。
察觉不对劲的鬼皇将赶紧运气替他护体,他还不能死。他可是当年命案的重要关系人。
“这不是我的错,我的……呃,别来找我……别……”左文天脸色发青,边喃喃念着,身子不断的抽搐。
“老丈人。”鬼皇将警钟大作的同时,赶紧抱住他,并以醍壶灌顶的方式将内力注入他体内。
鬼魂和鬼灵全神戒备的替主子护身。
“爹,我到溪里捕了鱼虾回来了。”门外传来阿义兴高采烈的声音,他提着丰收的竹篓归来。
屋内静悄悄的勾起阿义疑惑,当他踏进门槛正好看到这一幕,手中竹篓掉地上,他惊骇愤怒的冲上前。
“爹,你们在于嘛,快放开我爹!”
“放肆。”鬼魂、鬼灵尽忠职守的挡下他。
“让我过去,”阿义呐喊,愤恨的扭打着不动如山的鬼灵和鬼魂,“你们对我爹做了什么?”
“你爹目前没事。”鬼皇将收纳吐气,缓缓睁开眼斜睇了他,将左文天缓缓放到床榻上躺好后走下床。
“我爹他……”阿义愕然,停下手。
“你爹方才一时情绪激动以致气血逆冲心脉,我封住他穴道也只能让他血脉和缓下来,你最好还是尽快给你爹请大夫。”
阿义含歉的道:“对不起,我错怪将军了。”当鬼魂和鬼灵在鬼皇将示意下放行,阿义奔到床前握住左文天干扁的手,“爹。”
“你们这附近哪里有大夫?”
阿义摇摇头,“这荒郊野岭的哪来大夫,最近一户人家在半山腰,就算要到最远的城镇来回也要半天脚程。”
“你们这还真偏僻。”鬼皇将皱了下眉。这老人可是当年案情重要的证人,可不能一命呜呼。
“我也不知道爹为何要搬离人烟?只知道从我懂事以后,我跟爹就住在这偏僻的山区,靠着这条山路上小茶棚赚的微薄生活费。”阿义抬头望着鬼皇将,咚的跪下,“将军,我给你下跪,你一定要救救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