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拍卖了吗?”台下仍有搞不清状况的观众低问。
“当然要卖,不卖怎行。”如银铃般清亮的娇笑声听在李宁宣耳里就像是魔音穿脑,“老鬼,你要加吗?”
“一千五百万。”老者面不改色的喊价,仿佛花这一千五百万银子买一块玉佩就像洒纸一样。
“两千万两。”
李宁宣还没跟得上他们的喊价速度,一个阴森森像来自幽冥的鬼魅之音飘入场中,没有人知道那一脸白得没有血色,高大似白无常的男子从何而来,只觉得一股冷飕飕的刺骨寒风吹袭,牙齿不停的打颤,明明是春日,却冷得像寒冬,一些胆小的人已经害怕得闪人。
还有些在原地的观众很有胆量的没有逃跑,不过,仔细一瞧,他们站的地板上湿答答的,两腿僵直,脸色死灰。
接着,“咚!”一个又昏倒了。
“还是大师兄比较厉害,一来人都吓得跑光了。”柔媚的嗓音含笑,可是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而台阶上的卫尚云面孔严峻,不发一语,全神戒备的盯着打扮怪异,行动诡谲的三人。
没错,这三人就是当日暗算他的人,不过……还少一人!
“李姑娘,你也进去,这里交给我。”戒慎的盯着在场三人,卫尚云压低了嗓音,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白桂按捺不住好奇的探出头,望着在场空荡荡的广场就剩十个人,三个是躺平。
卫尚云倒抽口气,愠火的低吼,“你还出来干么?”
“你那么凶干么?”她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你这笨……”这三个可是比汪洋大盗还凶残,没人性,应付一个他或许还有机会,可是同时要面对武功高深莫测的三人,他就没有把握!而且身边还得顾及她和李宁宣。
本以为引出一个就很好了,谁知一来来三个?
“喊……价!”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调一字一句的自白无常男子嘴里飘出,森冷阴气弥漫四周。
“两……两千万两第一次。”李宁宣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吐出颤抖的声音,“两、两千万第……”
白桂察觉有异,上前拉住她,吓了她一跳,“小宣,你怎么抖得那么厉害,你还好吧?”
“我没事。”李宁宣勉强挤出虚弱的笑容,任何练武之人都可以感受迎面袭来那强大的压迫感,不过对毫无武艺的白桂就影响不了。
“还说没事,你一直流汗。”白桂反射性的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叨叨絮絮的道,“你是不是受寒了?有点冷,应该没有发烧,我看你还是别喊了,先进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主持。”
“桂儿,你带她进屋里去。”卫尚云戒慎的盯着三人。
“噢!”白桂从没见过他这么正经严肃的表情,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了,隐隐不安浮上心头。
“拍卖会不主持了吗?”娇媚的笑声响起。
“小宣身体不太好,我看改日再来好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白桂客气的跟他们打商量。
卫尚云差点没昏倒!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谁跟你讲道理?行事毒辣狠戾,喜怒无常,刚刚小明才说错一句就下见血封喉,要是激怒了他们,只怕白庄要染血。
“进屋去!”卫尚云严辞厉声的怒视她。
那么凶!白桂撇撇嘴,“是。”搀扶着李宁宣进屋去。
“真是胆小,既然拍卖会不举办了……那么就把虎纹玉佩交出来。”话一落,红帐暴掀,一个穿薄纱微露半抹裸胸的女子飞身扑到卫尚云身前,就要抢夺那一块虎纹玉佩。“那天杀死你这冤家还真有点可惜。”
他从容不迫的抖出银刃,剑光如虹,交织成一片白光,挡在她面前,“你想同样的错我还会再犯第二次吗?”
“我们真没想到虎纹玉佩在你身上。”搜遍大内一无所获,原来皇帝早把虎纹玉佩交给他保管。
“我只是突然想起,那日你们下的迷药与灵猫使用的迷药一模一样,而灵猫偷去龙纹玉佩,她势必会想来抢夺虎纹玉佩。”
“算你聪明。”
“可惜聪明人通常短命。”出其不意的老者急速旋转着拐杖,化作刀刃电射他背后空门偷袭。
卫尚云反手一剑,及时挡住了他凌厉的攻击,动作如行云流水接下每一杖,“你们三人跟灵猫是什么关系?”
“就让你这冤家死个明白,死老鬼是我二师兄,灵猫是我们的师父,我叫毒娘子红袖。”红袖媚笑,虹彩的云袖如幻如影飘落在卫尚云的四周,而袖里暗藏毒针出其不意的直刺他心口。
卫尚云一个笨驴打滚险险避过,讥诮的冷笑,“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女人年纪越大,火气越大,皱纹也越多,涂再多粉也遮不住,都已经八十了还伪装成十八姑娘。”
“你……我要杀了你!”红袖脸色丕变,阴狠的美眸放射出杀机,双手画出圆弧,粉末洒向他。
他运气如风,“喝!”毒粉全被震散。
“交出虎纹玉佩。”横来幽冥回音在卫尚云耳边呵着气,他机灵的身子一侧,只见衣袖被划破了一口子,差点见血。
注意到那个白无常的兵器竟是锋利如白刃的指甲,灰黑尖锐的指尖不知道藏了多少致人于死的剧毒!他乍然惊醒。
“我知道你,白无常阴鬼,曾经为了抢夺一块汉朝白玉杀了唐山一家七十余人。”头号通缉要犯。
“至于你……”拦下拐杖如狂风乱雨攻击他的老者,“恶乞仇天,曾经因为对方瞪你一眼,就把对方一家五口毁尸灭迹。”
“那我呢?”红袖笑着,洒出银雨针。
“毒娘子阴狠毒辣,由爱生恨,将男方的家人全杀光,鸡犬不留。”卫尚云边防守边如数家珍的背出他们这三个魔头的罪行。
如果不是他们露出自己使用的兵器,他还真无法想像这外表不起眼的三人曾经是犯下连环杀人案的穷凶恶极之徒。那一次无意撞见他们一时没想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着了他们的道,几乎送命。
这一次他不会那么容易送命,好歹也要拖个垫背的!
“哎呀呀,被你识破就不能留你活口了,真可惜了,本娘子还挺喜欢你的。”红袖挥动着弥漫杀机的红袖成一团红云罩向他。
卫尚云只能后退,而身后又有白无常阴鬼,左侧狠戾的恶乞,他左支右黜,身上多了几道刀口子。
“不过,交出虎纹玉佩,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恶乞拐杖劈中闪避不及的卫尚云的肩胛。
“喀!”感觉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痛楚,没有停歇的反击。
“喂,快住手,我叫你们住手没听见吗!”这时一个气呼呼的嗓音插入,伴随一棵连根拔起双人合臂抱的大树,虎虎生风的轰然一扫。
打架中的四人敏捷的闪躲分开,白桂把大树一抛,“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怎么打人?”难以置信这三个人竟然连手围攻卫尚云。她单纯的以为他们因为买卖不成就想抢玉。
“桂儿,你跑出来干……”卫尚云惊抽口气,这么一个失神,背后被抓了五个窟窿,霎时血喷如注。
“尚云,该死的你们!”白桂随手抱起屋旁的石狮往白无常一掷。
击中了卫尚云的白无常才要抽手,仰头只见迎面巨大的石头快速朝他砸来,他直觉的骈掌打算轻松击破石狮,“砰——轰轰!”石狮未被击碎,余音震耳,反而当头压下。
“这……这是铜制的!”他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吐了一口血,最后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一时大意的白无常大概作梦也没想到会被假狮子砸昏,而且丢狮砸他的居然是个娇小不会武功的姑娘。
他恐怕这一生在牢里永远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败在女人手里!
而石狮被掌力震裂了表面的石膏,露出里头黄铜色的狮身,不知重逾几千斤,这一压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卫尚云看傻了眼,回看神力惊人的白桂正对他傻笑,“我也不知道这狮子是铜制的,只是觉得小时候搬来搬去还满好玩的。”
她还是人吗?
“该死的臭丫头,饶你不得!”红袖抖地翻掌,五指间缝细夹着银亮比竹筷还长的尖锐毛针,针的尖端泛着黑,“找死。”媚眼一眯,电光石火的射向毫无防备的白桂。
“桂儿,快闪!”一边抵挡恶乞无法去抢救的卫尚云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这一幕让他心跳停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不觉得可耻吗?”韩尊非快如疾电的单手一抄,五只细长的针收入他掌心,反手电射。
“啊——”红袖发出凄厉痛苦的哀嚎,颤抖的捧着插着银针的脸庞,血丝淌下面颊,“我的脸……我的脸,你们给我记住。”反身落荒而逃,连她带来的婢女都抛下了。
卫尚云感觉停止跳动的心脏再度活过来,他深吁了口气投给韩尊非一个感激的眼神,“韩兄,多亏你及时赶到。”
三个去了两个,剩下一个就轻松多了。
“尚云,你让开。”白桂双手抱起另个石狮一掷。
见石狮腾空飞过来,恶乞见过大师兄的前车之鉴,直觉的想闪避,而韩尊非已等在他逃走的方向。
迅雷不及掩耳的点了下,杀人如麻的恶乞仇天也落了网。
“咳咳……终于逮到了两个。”体力耗尽的卫尚云露出满足的笑容,眼前一黑的倒了下去。
“尚云。”白桂惊慌的冲到他身边,眼光浮着氤氲的水雾。看着一旁蹲下替他把脉的韩尊非,“他怎样了,要不要紧?”
他放下卫尚云的手,“还好他事先服了解毒丹,除了一些皮肉外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太好了。”白桂松口气的抹去眼泪。
“我抱他进屋休息吧。”韩尊非正要上前。
“不。”她制止他,“让我来,他是我相公。”
“你确定?”
白桂没回答,弯下腰扶起昏迷不醒的卫尚云,一手自他脑后扶住他肩头,一手绕过他膝下,一股作气的抱起比她体型庞大两倍的他往屋内走。
向来很少被外物吓到的韩尊非也不禁眉毛微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个头那么娇小却拥有如此巨大神力的女子。
“哇,嫂子实在太神勇了。”将来大哥娶了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说不定她一掌就比卫尚云的一拳还重。
“红姑,你怎么会在这?”韩尊非攒起眉,音量拔高。她逃跑纪录辉煌,为了防止她脱逃,他全程监督,亲自押解她上轿。
“我跟你来的呀!”红姑无辜的笑。
“你……”他铁青着脸。
“韩公子,进来的时候请顺手帮我把门带上。”屋内传来白桂的话。
“大嫂真厉害,连震岳王爷都敢指使,也难怪大哥会栽在她手上。”红姑还想进屋一探究竟,被只大手拦住。
韩尊非话从齿缝迸出,一把揪住她的后衣襟,“你,跟我回家去!”这回不只监督,他将全程护送!
“不要啦,人家还想跟嫂子聊聊,联络感情……”在大门关上后,那声音越变越小。
夫妻打架谁输谁赢?胜负还很难分!
第九章
“不要……”
“给我脱!”
“男女授受不亲。”话声未完,“啪!”衣服布帛撕裂声。卫尚云怔忡的看着身上被扯破的衣服。
“你的身体哪一部分我没看过?你生病那一段期间都是我帮你擦澡。”房内传来令人喷鼻血的对话。
“我现在又没怎样,只不过肩膀受伤……”
“还有背部多了五个窟窿。”白桂越想越气,“你干么逞强,一个人跟三个大魔头干上?你有没有大脑,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你也会受伤……你血流得好多,你们官府养的都是酒囊饭桶呀?怎么都没派人来支援?”讲到最后,鼻头一酸,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当她想起他了无生气的躺在血泊里,她整颗心像给人硬生生的剥开撕裂,一次就够了,她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躺在床榻上的卫尚云拍抚着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抹的泪人儿。这次他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这叫好好的?”白桂抹去眼泪,皮笑肉不笑的轻轻按了下他肩膀,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桂儿,你好狠。”苍白着脸的他苦笑不已,捂着胸口忍着肩胛骨传来剧烈的抽痛。
她抽噎的嗔怒,“不狠一点,你就会作乱,从来没看过那么不配合的病人,像阿牛生病还不是乖乖的躺在牛栏。”老想着破案,身体尚未康复,体内余毒未清,就下床想到处走。
“我只是看一下知府大人送来的资料。”卫尚云哀怨的躺在床榻上,望着花桌上遥不可及的调查资料。
“要看有得是时间,这些资料我暂时没收,还有你敢给我爬下床一步,我就把这些资料烧掉。”
“桂儿,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光想到那日他昏迷不醒,她整颗心拧在一块,眼眶中蓄满的泪水不断溢出来,边哭边替他身上大大小小伤疤抹上伤药,“呜呜……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受伤,心有多痛,你能不能为我多爱惜一下你自己身体?全天下的捕快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一个人那么拚命又能得到什么?”臭名一个,死了什么都不用说!
“抱歉。”卫尚云揽她入怀,悠悠叹了口气。
整个胸膛被她涂抹厚厚一层药,他也不敢发出抗议,光听她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便扎痛了他的心。
“我错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逞强了,好吗?”面对她的眼泪,铁汉也甘愿化作绕指柔。
他以前当捕快总是竭尽心力抢在最前锋的把罪犯逮捕,却不自觉身陷危险,曾经也有几次因为伤势过重被送回卫义武馆,他娘哭着直嚷着要把他亲事定下来,省得三天两头看他往坟墓里跳。那时候他还不太能体会娘的苦心,不过,此刻他多少明白了。
就因为有她,他才变得更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他力小如蜉蝣,却力抗三个魔头,当他看到那三人同时出现,为了保护所爱的人,他势必以死相搏。想到桂儿,他心中涌现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让他活下来!
烛光微闪,卫尚云两道炯亮如炬的黑瞳就像黑暗中闪烁的磷火摄人心魂,凝睇她哭红了双眼,两颊嫣红,鼻子红通通娇怜可人的模样,他胸腔涨满着前所未有的柔情。
“我爱你。”
“你尽忠职守,打击罪犯固然是对,但,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让别人为你操心你觉得这样就……你刚说什么再说一次?”叨叨絮絮念着的白桂咬到了舌头,她仰起蒙胧的视线,抹了抹眼泪。